江信懒得搭理温煜,直接将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少女身上,轻轻咳了两声才缓声开口道:“你们今夜不该来的。”

    这话说的,温煜当场没忍住笑了一下,后退两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目光,开口道:“怎么,江公子这意思是知道我们今夜会来?”

    洛柒在他身后悄悄冒头:“我以为你白日吐血是故意留下线索,示意要我们今晚来的。”

    江信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攥着被子,想要撑着自己起身,但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而在不远处的两人似乎决心要冷眼旁观,且并不打算帮他一把,见此他只好无奈开口:“劳驾,能扶我一下吗?”

    两人盯着他看了他两秒,确定他确实是没力气起身,洛柒伸手戳了戳温煜,示意他过去帮忙。

    终于江信在他的帮助下靠在了床头,缓缓喘着气,他再次重复道:“你们……今夜不该来。”

    为什么要反复说这句话。

    洛柒听着他的虚浮的语调,还在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时,突然感觉虚空中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突然抬头看向房顶,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对劲,这种被窥探的感觉,方才就一直在……

    “江公子,你似乎什么都知道?”洛柒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床上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人,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衣袖,“事到如今,倒不如坦诚相待,也许我们还能商量一下对策。”

    谁料江信听此竟是微微一笑,眉角微动看向她,声音不紧不慢,说出的话也是令人不快:“对策?你们想要什么对策?要抓住雾禾还是杀了她?”

    这话说的着实是出乎意料,洛柒蹙眉看他:“江公子,你……”

    这人状态有点奇怪,而且这话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

    江信微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即使脸色苍白也遮不住他眉眼中的冷漠:“既然你们听不懂,那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你们今夜不该来,倒不如赶紧离开。”

    话音落下,江信身后突然出现一抹隐隐约约的身影,这身影极淡,周围泛着几不可见的黑气。

    脑海中灵光突然一闪,先前那些疑惑如同串珠,仅有一线就可串起全部。

    洛柒见状拽着温煜往后退了几步,神色微敛,语气凝重道:“你根本就没忘吧,这么大的局究竟是为了算计谁?你父亲?还是那些所谓的游神?”

    她原本对江信的说辞深信不疑,是由于那开门的小孩,她始终认为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而后他们绑的那两个侍从所说的基本都与那小孩相符。

    也正是因此才会先入为主,她在听雾禾讲的时候会下意识将她的话与先前听说的进行对比,一旦发现不同之处,她就想当然认为是雾禾在说谎。

    可是她却忽略了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所有人都在说谎。

    精魄分离,此事确实没错,雾禾身体的反应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只不过破绽却更明显,为什么江府这么多人,人人都记得雾禾,哪怕是一个小孩都能说的出几句,偏偏他江府大公子不记得?

    既然小孩都知道,那说明府里侍从私底下绝对没有少讨论过这件事,不可能传不进他大公子的耳朵!

    这个小孩安排的实在是妙极了!

    还有这个江信,说什么只有在江府才记得,一出门就会忘了雾禾,这种说辞她竟然没有怀疑过!

    这简直是——

    洛柒暗骂自己一声蠢货,反应过来后就瞬间冷静下来了,即使胸腔中满是怒火,她也能够冷静地扯住温煜后退。

    江信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略带欣赏地开口:“怪不得雾禾夸你聪明,看样子你应该是弄清楚了,所以我才说今夜不该来,更不该问我所谓的对策。”

    他突然停下往窗外看了眼,入目皆是浓郁的黑色,他微微笑着:“只不过你们好像走不了了,不如待在江府,等着游神会到来。”

    魔气已经充满了江府,他们两人跑不出去了。

    温煜在一旁站着一直没说话,直到听见他说的这句话,他就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笑出声讥讽道:“江公子,太自信了吧?就这样能困住谁啊。”

    话音落下,温煜毫不犹豫拔剑,剑光在一瞬间闪过江信苍白的脸,他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一拔剑,府内的魔气畏惧般地后缩,不过几息时间,魔气竟然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信震惊抬头,他究竟是什么人!

    温煜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眼窗外,随后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剑尖抵到青年喉咙处,淡声道:“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交待一下。”

    在温煜锐利冷漠的目光下,江信一言不发,二人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固。

    江信抬头打量了温煜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开口道:“你就是雾禾口中的小神君吧,难怪能逼退魔气。”

    洛柒迅速捕捉到关键词,问道:“雾禾和你提起过他?不对,她正在看我们吧?”

    几乎是同时,江信身旁出现一股浓厚的黑雾,逐渐显现出其中的人,只是仍旧看不清五官。

    雾禾的声音透过黑雾传来:“我就说你很聪明,不妨说说怎么发现我的?”

    她的声音一出,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和缓起来,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洛柒给温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剑,对着雾禾说:“之前就感觉到有人在窥探,只是一直没找到人在哪,直到方才江公子说‘小神君’,我就知道,雾禾在,因为只有她才喊过他小神君。只不过我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要关注我们两人呢?”

    雾禾似乎在那边笑了下,声音传过来并不真切,说道:“还不是你们一进江镇就问告示的事,好巧不巧那位大娘身上有我做的标记,我只好特意关注一下了。”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洛柒轻轻一笑,问道:“然后专门找了个大爷过来给我们透露点消息,引起我们的兴趣?”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却没想到雾禾沉默了,江信咳嗽了两声,也没有回答。

    洛柒的笑僵在脸上,意识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迅速问道:“那大爷不是你们的人?”

    雾禾声音有些沉:“不是,他告诉你们什么了?”

    温煜单手握着剑,开口:“就说去年有位姑娘在游神会上认出了江公子,后来被抬进江府了。”

    那团黑雾从江信旁边移到他面前,雾禾声音冰冷,一字一顿道:“抬进江府?江信,我需要一个解释。”

    江信却没有立刻开口,眉眼间似乎顷刻间笼上一层薄雾,掩住万千思绪。

    雾禾见他不说,加重了语气:“江信。”

    下一秒,江信就抬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削瘦的肩膀不断颤抖,一丝血迹溢出指缝,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从一旁拿过手帕擦拭掌心。

    平复片刻后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大爷应该是那女子的父亲。”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等着下文。

    江信倚靠在床头,缱绻的目光落在雾禾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缓声继续道:“那女子是我父亲把她抬进府的,我只见过她一次,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了,不过按照父亲的性格,那女子应该早死了。”

    黑雾凝出一只手掌,想要靠近江信却又停在一旁,雾禾冷静开口:“我记得我们当时说好了,江府不能再进其他人,这样会脱离我们的控制,江信,你应该明白这女子进府是什么后果。”

    江信收回目光,自嘲一笑:“雾禾啊,你觉得我这样能做得了什么?即使有你的精魄撑着,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父亲根本不会听我的,这件事你应该清楚,他背着我将人抬进府,却又悄无声息处理了她,这已经是最大程度上顾及我了。”

    雾禾没再出声,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江信的处境没人比她更清楚了,江府所有的侍从身上都有她做的标记,她甚至能够监控到江府的每个角落。

    可她却不知道有一个少女被抬进江府,却又在短时间内丧了命。

    江统……

    雾禾沉默后开口道:“游神会,你父亲会出席吗?”

    江信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开始报仇报怨了,可是他不能拦她:“会,我也会去。”

    雾禾明白了,只说:“那位大爷也是可怜人,也难怪会变相引诱他们调查江府,既然如此,这件事必须有个交待。”

    江信点头:“我知道,明日我就会派人去查这件事,那位大爷,我也会好好安排。”

    雾禾听此点了点头没说话,转头看向洛柒和温煜,轻声开口道:“先前说的话有真有假,实在是事出有因,只是如今并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等到游神会结束,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说完后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凑近洛柒,悄声道:“小神君好像很听你的话,你可要看好他哦。”

    洛柒有些不解,刚要开口问就发现黑雾逐渐散去,雾禾的脸消失在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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