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崖底,远远只见烟云缭绕峭壁间划过了只染血的枯叶蝶。

    她飞速掠过层层掩映的青叶翠衣,只见死寂沉默的茂林里终于溅起波澜,惊起一滩林鸟。

    几息后,却又归于一片哑然,像是一场寂寞的哀悼。

    高度太高,纵使经过重重密林遮挡,仍是重重落在疏疏林间,李渺辞浑身骨肉瞬间瑟缩,骨头似乎尽数断碎,每一寸肉都有如刀刮火燎,只能苦不堪言的微微挣扎。

    枫停真应该果断杀了我......好疼...好疼...疼......

    却未等她细细品味这罕见绵密的刺痛,李渺辞猛然察觉到后颈一片濡湿,倔强的眼皮终是悄然合上了。

    这天是旷晴,落木潇潇,微风絮絮,她在日光稀稀零落下的林底深深沉睡,静谧的像幅画。

    天禧公主李渺辞,也许就死了,在今天。

    ————————六年前

    天禧府

    无尽苍穹铺上草原,浅绿尽头,入眼满目墨蓝。

    马蹄扫过泛黄的白草,又是一年秋末,北风劲劲划过荒原,牧民们纷纷转场,在浅滩沙地上扬起阵阵风尘。

    此刻的天禧府,胡杨黄榆凝滞,任他北地风狂枯燥,满地荒芜。

    正午艳阳,正是安谧,一声锐响刺破长空,只是分毫间,一只归雁应声直直坠下。

    “李中军,好箭法!”一人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捡起落雁,红袍内衬,轻甲锁衣,是北地天禧府的军士。

    看着不远处轻骑打马而来的人影,他满意掂量掂量,故作膜拜的模样拱手作揖。

    勒马的吆喝声响起,那轻骑中军嘴角带笑,一派张扬,少女快意道:“行了行了,别贫了,西北方又来一只!”

    未等这人回答,中军大人已冲出几里开外。

    一线天际前,中军大人追猎张扬,衣诀翻飞,紧锁的轻甲勾出她矫健有力的身躯,腰身一抬,劲风下中军引箭搭弓,仰手飞蹂,俯身弦惊。

    碧空下又猎一筹。

    ————————凉夜,秋原,天禧府大营。

    天禧上空一轮皎月出云高照,长风几万里。天禧骁骑巡猎归营,校场点兵,秋猎勘校。

    秋猎是天禧骁骑营自寒光大将军就任来才兴起的传统,起初只是入秋正常规模巡边,但手痒的军士总爱猎这么几只野雁草兔,回到军中又总爱瞎炫耀比试,有好事者兴办赌局押注敛财,这么个有违军纪的做法一时猖狂无比,督官瞧见狠狠汇报给了老将军请令严惩。

    谁料老将军得知大手一挥,既然大家爱找乐子,那每年入秋若无战事,必办秋猎,将军亲设彩头,诸骑共逐。

    这些年来北边不算安定,寒光老将军征御全军,十几年来也没办上过几次,所以这秋猎魁首在军中那算是屈指可数,这些个魁首还活着的那是身居要职,战死的也是英勇峥嵘。

    所以大家都爱在这秋猎争上一争。

    今夜天禧大营摆宴设席,三军不当值的军士都悉数前来看骁骑营的乐子,喝酒蹭肉。

    “你说今年谁赢?”

    “那还用说,肯定是严小将军。”

    “谁说了,我看那个新来的沈玉也不错。我在靶场见过了,那叫个狠辣啊!”

    “我看你们都没谱,小李中军必胜!”

    “你就扯吧,李中军不久前才调到骁骑营,布策她横,谁说她骑射功夫好了!”

    “我们中军大人诸武精通,你就慕吧!”

    “听听,被漂亮小姑娘下降头了。”

    ......

    此时众口相传的几人正对坐在席上,一边随意喝酒,一边淡淡片肉,眼光交接间剑拔弩张。

    李中军李寒望不屑一撇,随手一招,“碰一个。”王进狗腿子般凑上前,抬起酒碗一碰即饮,低着声音和李寒望八卦道:“中军,骁骑营的背后讲你坏话呢。”

    李寒望一听瞬间精神一抖擞,兴致勃勃追问:“讲什么,有没有什么新奇的。”

    王进嘴角一撇,双手一环拿腔作调:“那李寒望乳臭未干,轻弓都拿不起,如何张弓射箭?怎么配来骁骑营,索性这次比武让她知难而退,别丢了咱们骁骑营的脸!”王进说的绘声绘色,姿态拿捏的那是惟妙惟肖。

    李寒望给他演技默默点了个大赞,摇头点评的头头是道:“漂亮脸蛋儿花架子小屁孩都听腻了,现在这是角度新奇,哪个分帐的啊这是?简直就是诽谤。前者好歹一半写实,后者算是胡编乱造。不是让你去传播本中军的威名了吗,怎么弄的?现在还有不知道本中军智勇无双的。”

    王进讪讪一笑,“咱中军的人在外传播,他们都说咱被漂亮姑娘蒙了心,胭脂山的人也说,他们不屑一顾。”

    “行行,好歹有个写实的散播出去了,一会看我的。”李寒望又是一碗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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