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闲话不说，今日因何事来访？”
绍相逢静静地看着王寡妇，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攻击性，王寡妇却像被看穿了似的，手足无措起来。
她犹豫，绍相逢却不嫌她麻烦，就那么等着她开口。
“我本来......我本来是想着......”
王寡妇紧张地措辞，抬头又对上了绍画师的视线，忽然平静了许多。
重新整理话语，她开口说道：“绍姑娘，我想请您给我死去的丈夫画一幅画。”
绍相逢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奇道：“可我从未见过他呀？”
“是吗......那就算了吧，不麻烦您了。”
王寡妇低下头，捧着手中的杯子，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绍相逢话锋一转，身子往前探去，饶有兴趣地端详着王寡妇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怎么？”
绍相逢背对着灯烛，昏沉的光线照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阴恻恻的。
“不过，”她神神秘秘开口，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倘若你有其他在世的情郎，只消让我远远见上那么一面，便能给你画出八九分神态。”
“......情郎？”王寡妇自言自语，歪头端详绍相逢的表情，好像对这个词语很陌生似的。
“哎呀！”绍相逢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道：“情郎就是相好的啊！就比如说城东紫斋的顾平，他的曲儿能将窗外野猫弹入迷，就前日，那只猫在窗外听了半晌，最后他开窗时误将那小猫拐了下去，他当时脸色就白了。你不知道，心疼得我......”
“心疼他吗？”王寡妇问。
“对啊！”绍相逢的兴致高了起来：“可被我安抚了好久。”
王寡妇小心翼翼地问：“......顾郎？”
“啊？”
绍相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寡妇于是又问：“安抚顾郎？”
绍相逢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寡妇，忽然一撇头，‘害’一声。
“我说的是猫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招景严抱来了猫。
王寡妇搭眼一瞧，那猫是只黑猫，寻常人家会嫌晦气不愿意养的花色，却在绍画师这里被照料得油光水滑。
黑猫和景侍卫的衣料融为一体，看着它扭动着肥胖的躯体，转身一窜，便跑远了。
绍相逢也不再强求，一副随它去的样子，颇为满意地接着往下说。
“城东那边还有一家，叫什么风月坊，你应该也知道？”
王寡妇瞪大眼睛，连连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只需要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叫做越关山的伶人......”
王寡妇忽然开口：“我知道他。”
“知道是吧？他名头可大了，派头也大。”绍画师没当回事，眯着眼睛半靠在椅背上，仰头回味着：“人家现在是风光了，动不动就坐着轿子，还要好几个人抬着。娇气死了。但仔细想想，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那时候可真是个废物啊，竟什么也不会！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张脸，实在是......”
王寡妇等了半晌，也没能听见绍画师接下来的画，转头一看，原来她还在回味。
绍相逢一摇头，又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实在美丽啊......”
王寡妇努努嘴，表情里似是藏着什么，没吭声。
听绍相逢又说：“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是在哪里？”
王寡妇想了想，问：“那个风月坊？”
“可不是——”绍相逢急急打断：“是在风月坊后街的小巷子里，那时候我看见他，他正站在包子摊边，裹着厚厚的披风，往手里哈气。前面排队的有许多人，他就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也不吱声。直到老板将一块用酥油纸包好一个热包子递给他，他才轻轻道谢。”
“我觉得好玩啊，太久没见过这么文气的人了，就上前拍了拍他肩头，说：嘿，哥们儿，抢你个包子吃。”
王寡妇问：“然后呢？”
绍相逢呲起牙：“然后我劈手夺来，拔腿就跑，哪成想他反应也快呀？逮着我追了三条街。跑到最后，我看手里快凉了的包子，一把塞进嘴里。”
王寡妇又问：“他生气了？”
绍相逢叹气：“何止是生气！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就走。甚至于一年后，我无意间去风月坊点了他，两个人在房间里对坐，彼此都认出来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我觉得尴尬，想要解围，于是先开了口。问他会弹个曲儿不？他说不会。问会跳支舞吗？他说不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我问：会玩骰子吗？他盯了我半晌，居然还说不会。”
“他真的不会？”王寡妇试探着问。
绍相逢一哼气：“我哪知道他是真的不会？他什么也不会，不知道是怎么从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又或许是演给客人看的，谁知道呢？不过我教他倒教得很耐心，他学东西也快。两三年的功夫，先是教会了他怎么玩骰子，然后又教给他琴艺，我嫌风月坊里头的物件儿太俗，还专门给他挑了把琴送过去。”
“他喜欢吗？”王寡妇听得津津有味。
绍相逢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喜欢？哈哈，这世上恐怕都没有能讨他喜欢的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像又想到什么，绍相逢道。
“不过可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
“嘿，你可算问到点儿上了。”绍相逢皱眉，咂了一口酒：“他要赎身啊！赎身倒不要紧，但凡他要我给他赎身，让他离开这个地方，我也就支了这银子了。可他......”
话语一顿：“可他说要自己赎了身，丢掉过去的一切，跟着我走。这怎么能行？心想这种误人前途的事儿咱可干不了，便绕了过去。这不，又恨上我了。后来再去找他，有骨气得很，怎么说也不见了......”
王寡妇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回应越关山，要说她瞧不起越关山的伶人身份，话里话外却觉得有几分惋惜。
怪。
绍相逢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问：“对了，你刚才说听过他的名字，从哪听的？”
王寡妇还没从他们二人的故事里转过弯来，绍相逢的思路绕得太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啊？”
绍相逢的眼睛很亮，直勾勾看着她，充满了好奇。
“我、我我我......”
绍相逢没有追问。
王寡妇眼神乱瞥，磕磕巴巴道：“他太出名了，我也是听人说的。”
“真的？”
绍相逢怀疑道。
“真的！”
王寡妇这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吧......”
绍相逢收回目光，在自己案前又斟了一碗酒，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了：“哎，我还想着能听一听老情人的近况呢。”
王寡妇垂下视线，心虚一般胡乱点头。
话归正题。
“你说你想要我画你丈夫的画？倒也不是不行。”绍相逢自言自语。
“您收多少两银子？”王寡妇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肯问出来了。
闻言，绍相逢猛地将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口。
“银子？？”
她看向王寡妇的打扮。
褐黄色的外衣上缝着大小几块补丁，皱得不成样子。裤腿也溅上不少泥点子。随着绍相逢的目光，王寡妇往回藏了藏腿，不愿让她看见。
王寡妇正了正声音，一本正经道：“您开价吧，只要能画出来。”
绍相逢一时无言，顿了一下，转而问。
“你能拿出多少？”
“十七两五百四十三文。”王寡妇字正腔圆。
“有零有整啊。”绍相逢一边打趣，一边笑笑，心下全然明了。看来这王寡妇的思念是真，没有银两也是真。大约这几两银子已是她的全部积蓄。于是搁下筷子，轻声道：“我不要你的钱。”
“这怎么能行？”王寡妇反倒着急起来：“我听说您之前自己挂在院中的小像，被赵家公子看上，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您不愿意，反而要了八十两，那赵公子也无二话，当即就差人从家取了钱来。”
绍相逢仿佛是回忆起什么，道：“哦，你说那件事啊......”
“没有关系的，我也可以付。”王寡妇紧接着说。
绍相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叫她在门外纠结了半个月不敢进门。但那又是绍相逢的另一起风月往事了，不值一提。
绍相逢忽然发现这个王寡妇有些倔头倔脑，怪有意思，便起了玩心。
“我说......”
“嗯？？”
“我画画不要你的银子是有条件的。”
王寡妇警觉，睁圆了眼睛提放着她，如一只机敏的野兔：“什么条件？”
绍相逢放缓了腔调：“条件是——”
这一刻，在王寡妇心里，千万种可能性闪过心头。
......
“告诉我越关山的近况。”
“害！”
王寡妇长舒了一口气，白担心了，最后却是这么一件事儿。
“这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的事情，”王寡妇明白绍相逢早看穿了自己拙劣的谎言，解释道，“我怕你担心，也怕你惹上额外的祸事。”
这会轮到绍相逢紧张：“他出什么事了？？”
王寡妇一愣。
她看绍相逢还是那个样子，无奈叹息道：“越关山最近要出嫁了。”
话音刚落，屋内一片寂静。
就连身后一直沉默的景严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绍相逢的筷子还举在半空，就那么呆滞地卡了好一会。
她的表情发木，一点一点转向王寡妇，字句像是噎在喉咙里面，迟缓而无力地吐出唇边。
“你说......越关山什么？”
绍相逢静静地看着王寡妇，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攻击性，王寡妇却像被看穿了似的，手足无措起来。
她犹豫，绍相逢却不嫌她麻烦，就那么等着她开口。
“我本来......我本来是想着......”
王寡妇紧张地措辞，抬头又对上了绍画师的视线，忽然平静了许多。
重新整理话语，她开口说道：“绍姑娘，我想请您给我死去的丈夫画一幅画。”
绍相逢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奇道：“可我从未见过他呀？”
“是吗......那就算了吧，不麻烦您了。”
王寡妇低下头，捧着手中的杯子，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绍相逢话锋一转，身子往前探去，饶有兴趣地端详着王寡妇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怎么？”
绍相逢背对着灯烛，昏沉的光线照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阴恻恻的。
“不过，”她神神秘秘开口，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倘若你有其他在世的情郎，只消让我远远见上那么一面，便能给你画出八九分神态。”
“......情郎？”王寡妇自言自语，歪头端详绍相逢的表情，好像对这个词语很陌生似的。
“哎呀！”绍相逢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道：“情郎就是相好的啊！就比如说城东紫斋的顾平，他的曲儿能将窗外野猫弹入迷，就前日，那只猫在窗外听了半晌，最后他开窗时误将那小猫拐了下去，他当时脸色就白了。你不知道，心疼得我......”
“心疼他吗？”王寡妇问。
“对啊！”绍相逢的兴致高了起来：“可被我安抚了好久。”
王寡妇小心翼翼地问：“......顾郎？”
“啊？”
绍相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寡妇于是又问：“安抚顾郎？”
绍相逢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寡妇，忽然一撇头，‘害’一声。
“我说的是猫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招景严抱来了猫。
王寡妇搭眼一瞧，那猫是只黑猫，寻常人家会嫌晦气不愿意养的花色，却在绍画师这里被照料得油光水滑。
黑猫和景侍卫的衣料融为一体，看着它扭动着肥胖的躯体，转身一窜，便跑远了。
绍相逢也不再强求，一副随它去的样子，颇为满意地接着往下说。
“城东那边还有一家，叫什么风月坊，你应该也知道？”
王寡妇瞪大眼睛，连连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只需要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叫做越关山的伶人......”
王寡妇忽然开口：“我知道他。”
“知道是吧？他名头可大了，派头也大。”绍画师没当回事，眯着眼睛半靠在椅背上，仰头回味着：“人家现在是风光了，动不动就坐着轿子，还要好几个人抬着。娇气死了。但仔细想想，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那时候可真是个废物啊，竟什么也不会！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张脸，实在是......”
王寡妇等了半晌，也没能听见绍画师接下来的画，转头一看，原来她还在回味。
绍相逢一摇头，又喝了一口酒，感叹道。
“实在美丽啊......”
王寡妇努努嘴，表情里似是藏着什么，没吭声。
听绍相逢又说：“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是在哪里？”
王寡妇想了想，问：“那个风月坊？”
“可不是——”绍相逢急急打断：“是在风月坊后街的小巷子里，那时候我看见他，他正站在包子摊边，裹着厚厚的披风，往手里哈气。前面排队的有许多人，他就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也不吱声。直到老板将一块用酥油纸包好一个热包子递给他，他才轻轻道谢。”
“我觉得好玩啊，太久没见过这么文气的人了，就上前拍了拍他肩头，说：嘿，哥们儿，抢你个包子吃。”
王寡妇问：“然后呢？”
绍相逢呲起牙：“然后我劈手夺来，拔腿就跑，哪成想他反应也快呀？逮着我追了三条街。跑到最后，我看手里快凉了的包子，一把塞进嘴里。”
王寡妇又问：“他生气了？”
绍相逢叹气：“何止是生气！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就走。甚至于一年后，我无意间去风月坊点了他，两个人在房间里对坐，彼此都认出来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我觉得尴尬，想要解围，于是先开了口。问他会弹个曲儿不？他说不会。问会跳支舞吗？他说不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我问：会玩骰子吗？他盯了我半晌，居然还说不会。”
“他真的不会？”王寡妇试探着问。
绍相逢一哼气：“我哪知道他是真的不会？他什么也不会，不知道是怎么从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又或许是演给客人看的，谁知道呢？不过我教他倒教得很耐心，他学东西也快。两三年的功夫，先是教会了他怎么玩骰子，然后又教给他琴艺，我嫌风月坊里头的物件儿太俗，还专门给他挑了把琴送过去。”
“他喜欢吗？”王寡妇听得津津有味。
绍相逢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喜欢？哈哈，这世上恐怕都没有能讨他喜欢的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像又想到什么，绍相逢道。
“不过可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
“嘿，你可算问到点儿上了。”绍相逢皱眉，咂了一口酒：“他要赎身啊！赎身倒不要紧，但凡他要我给他赎身，让他离开这个地方，我也就支了这银子了。可他......”
话语一顿：“可他说要自己赎了身，丢掉过去的一切，跟着我走。这怎么能行？心想这种误人前途的事儿咱可干不了，便绕了过去。这不，又恨上我了。后来再去找他，有骨气得很，怎么说也不见了......”
王寡妇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回应越关山，要说她瞧不起越关山的伶人身份，话里话外却觉得有几分惋惜。
怪。
绍相逢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问：“对了，你刚才说听过他的名字，从哪听的？”
王寡妇还没从他们二人的故事里转过弯来，绍相逢的思路绕得太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啊？”
绍相逢的眼睛很亮，直勾勾看着她，充满了好奇。
“我、我我我......”
绍相逢没有追问。
王寡妇眼神乱瞥，磕磕巴巴道：“他太出名了，我也是听人说的。”
“真的？”
绍相逢怀疑道。
“真的！”
王寡妇这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吧......”
绍相逢收回目光，在自己案前又斟了一碗酒，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了：“哎，我还想着能听一听老情人的近况呢。”
王寡妇垂下视线，心虚一般胡乱点头。
话归正题。
“你说你想要我画你丈夫的画？倒也不是不行。”绍相逢自言自语。
“您收多少两银子？”王寡妇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肯问出来了。
闻言，绍相逢猛地将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口。
“银子？？”
她看向王寡妇的打扮。
褐黄色的外衣上缝着大小几块补丁，皱得不成样子。裤腿也溅上不少泥点子。随着绍相逢的目光，王寡妇往回藏了藏腿，不愿让她看见。
王寡妇正了正声音，一本正经道：“您开价吧，只要能画出来。”
绍相逢一时无言，顿了一下，转而问。
“你能拿出多少？”
“十七两五百四十三文。”王寡妇字正腔圆。
“有零有整啊。”绍相逢一边打趣，一边笑笑，心下全然明了。看来这王寡妇的思念是真，没有银两也是真。大约这几两银子已是她的全部积蓄。于是搁下筷子，轻声道：“我不要你的钱。”
“这怎么能行？”王寡妇反倒着急起来：“我听说您之前自己挂在院中的小像，被赵家公子看上，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您不愿意，反而要了八十两，那赵公子也无二话，当即就差人从家取了钱来。”
绍相逢仿佛是回忆起什么，道：“哦，你说那件事啊......”
“没有关系的，我也可以付。”王寡妇紧接着说。
绍相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叫她在门外纠结了半个月不敢进门。但那又是绍相逢的另一起风月往事了，不值一提。
绍相逢忽然发现这个王寡妇有些倔头倔脑，怪有意思，便起了玩心。
“我说......”
“嗯？？”
“我画画不要你的银子是有条件的。”
王寡妇警觉，睁圆了眼睛提放着她，如一只机敏的野兔：“什么条件？”
绍相逢放缓了腔调：“条件是——”
这一刻，在王寡妇心里，千万种可能性闪过心头。
......
“告诉我越关山的近况。”
“害！”
王寡妇长舒了一口气，白担心了，最后却是这么一件事儿。
“这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的事情，”王寡妇明白绍相逢早看穿了自己拙劣的谎言，解释道，“我怕你担心，也怕你惹上额外的祸事。”
这会轮到绍相逢紧张：“他出什么事了？？”
王寡妇一愣。
她看绍相逢还是那个样子，无奈叹息道：“越关山最近要出嫁了。”
话音刚落，屋内一片寂静。
就连身后一直沉默的景严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绍相逢的筷子还举在半空，就那么呆滞地卡了好一会。
她的表情发木，一点一点转向王寡妇，字句像是噎在喉咙里面，迟缓而无力地吐出唇边。
“你说......越关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