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宫墙之内，华灯初上，盏盏宫灯荧荧而亮，映照着朱红门扉，更添几分朦胧幽静。
一处宫殿内，一双素手轻挑灯芯，光影摇曳中，少女轻伏案前，眉间远黛，笔下墨色，静谧中唯有窗外的虫鸣时不时响起。
但这份沉静很快被打破，一名宫妇步履匆匆地推门而入，复又将门谨慎地合紧，“公主！出事了。”
少女笔尖微顿，抬眸望去，“怎么了，芙妈妈？”
灯盏的光影打在前者抬起的半边脸上，仅一张侧脸便知容色清绝。
“云浮宫的华玥公主，薨了。”
“…怎会，”婵芷放下笔，神色怔愣，“前日还见过，是怎么去的…”
芙妈妈凑近压低了声音，“宫里压了消息不让议论，但据云浮宫的人说，是自缢的。她母妃已经哭晕过去了。”
言罢，又低叹道：“哎，奴婢估摸着，华玥公主是不想嫁到燕北，一时冲动才自寻短见……”
元济二十一年，大越王室衰微，各方军阀割据。
其中以燕北军阀纪氏，淮南王祁氏，晋中军阀章氏势力最盛，其次还有巴蜀郡守王冕、徽州都尉景阙等地方蛇头军阀，近年来吞并征伐不断，王室地位早已岌岌可危。
这一代的王室子嗣凋敝，而今年年初，为了拉拢兵强势大的军阀，以延长苟延残喘的表面安稳，越帝将宫中仅剩的两位公主——华玥、华昭公主，分别下嫁给燕北侯纪准和淮南王世子祁卓宣。
婵芷便是这次要出嫁的公主之一，封号华昭。
淮南富庶，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单看地域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而燕北离京都遥远，据说是常年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多野蛮粗鄙之众，前年刚承袭爵位的燕北侯纪准更是好战多争，手下兵强马壮，若要从京都嫁到那等地方，宫里的“金枝玉叶”多半难以接受。
原本，华玥是要定给淮南的，但她舅舅在前朝官职不算低，应当是看纪准兵力更胜一筹，为了给自己多留条未来可攀附的大树，才费尽心思将人调换，没想到他深宫中的外甥女并不领情，甚至为此殒命。
不过按理来说，应该也没到被逼自裁的地步。
果不其然，宫妇悄声补充道：“除此之外，奴婢还听说华玥公主曾跟一侍卫私相授受，前几天那侍卫死了……”
婵芷惊疑，片刻后轻轻摇头，“逝者为大，尚无定论的事我等还是不要多言。”
“话虽如此，可明日便是两位王侯亲自前来接亲的日子，华玥公主婚前暴毙，传出去晦气不说，若有心之人将实情走漏了风声，燕北知道自家被这般抚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真被迁怒的话，只怕大厦将倾近在眼前啊。”
婵芷也想到了这层，不由得眉心微蹙，“此事我们也无法左右，只能看明日宫里打算如何应对了。”
说罢，少女像是才思起自己明日也即将出嫁的事，虽说心里早早安慰自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但此时难免还是有几分紧张。
这时，一杯热茶被端过来放置手边，婵芷轻嗅，竟是许久未曾品到的上等茶叶。
宫妇轻笑道：“这茶还是许久前赏花宴上皇后娘娘赏赐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本想着咱宫里什么时候求贵人办事时拿它换个人情，可世事难料啊…以后也用不上了。临行前拿出来泡上一壶，等明日出了宫，想必也再喝不到这宫里的御茶了。”
婵芷闻言也多了几分怅惘，即使她并不留恋这深宫，但这里也有她幼时和母妃在一起的珍贵记忆。
“…芙妈妈，母妃早逝，这些年云清宫里就只有你陪着我，虽说这次婚事非我做主，夫婿也不知其品性如何，但有你在我身边，我心中也不会过于害怕了。”
宫妇叹息，慈爱地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我跟着你母妃一同长大，她待我亲如姐妹，不想红颜薄命早早离去…你不像华玥她们有母家撑腰，这些年在宫里吃了不少苦，明日出嫁，起码能逃离这个牢笼。淮南是个好地方，都说风水养人，阿婵去了后定会比在这深宫里过得好。”
婵芷点点头，但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今时今日的淮南与京都，早已不是臣服与统治的关系，诸侯不管是势力还是地位都今非昔比，自己作为没落王室的公主，除了背后君权所剩无几的威信与正统血脉的加持之外，再无依靠，嫁过去想必也不会事事如意。
如今只能且行且看了。
……
第二日晌午，燕北与淮南的两方人马皆已到齐，正在宫外等候觐见，不想皇帝对外称疾，不便接见，并将华玥公主突发恶疾不幸病逝的消息也派人传达了，燕北的人惊诧之余纷纷震怒：千里迢迢来迎公主回燕北，结果到了你说公主没了？
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窄袖锦袍，腰系绛红纹带，即使坐在马上，也难掩如出鞘利刃般挺拔的身姿。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但气场诡谲，似有经年累月堆积出的杀伐之息。
此刻他高坐马上，垂眸睥睨着跪在地上传讯的宦官，神色不明。
“公主没了的意思——是让我等，就这样回燕北吗？”
男人启唇，声线意外的年轻，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敢抬头。
宦官冷汗涟涟，“不不不！此事事发突然，皇上也是悲痛欲绝到旧疾复发，深感对不住燕北侯及众远道而来的将士们，特将此前所有礼聘订金全数退还，并赔赐白银八千两、金饰玉器五箱、丝绸布匹若干以示舟车劳顿之体恤。”
纪准嗤笑一声。
一身着鸦青色锦衣的少年驱马并列其身侧，“哥，这点东西，别说你了，我都看不上！”
紧接着一顿，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眉峰微挑，语气意味深长。
“等等，你们看那边——”
青衣少年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宫门口，正有一顶朱红华轿被抬出，后面跟了众多送亲宫人。
轿身以名贵红木精心雕琢，通体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红色绸缎，绸缎上绣着繁复精美的金色纹样。四角镶嵌玉石，垂挂着精致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顷刻后，华轿于正对宫门十丈远处轻稳落地。轿帘被风抚开一丝缝隙，隐约窥见里头坐着的贵人半角红袖，便被随行的一宫妇不动声色遮挡。
与此同时，等候在宫门另一侧的淮南王世子派人上前接洽。
燕北与淮南向来不和，多年来明争暗斗多次，因此看对方都如眼中刺。
青衣少年是燕北侯纪准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叫纪河，自小看淮南王家那个眼高于顶的世子不顺眼。
此刻他冷哼一声，“哥，咱们从北地过来一路吃风喝烟的，凭什么到最后让这花架子狗抱得美人归？要我说——既然是娶公主，那娶哪个不是娶？华玥公主不行，那咱们抢华昭啊！”
底下的宦官脊背一抖，尖细的嗓音透漏着难以置信，猛地抬头颤颤巍巍道：“这！这万万不可啊——”
结果正对上纪准沉沉的目光，老宦官吓得哽住，但内心实在惴惴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多说了一句：“侯爷要是这样做，且不说有违礼法，祁世子那边也不会同意啊！万一在宫门口这大动干戈，岂不是——”
“嗤——我们若要动手，区区祁卓宣也能拦得住？”
“行了。”纪准不耐烦地打断，“婚约在先，我等如期来迎娶公主，如今接不到公主，回去如何向家中交代？还是说…只他们淮南配得公主金尊玉贵，我燕北配不得？”话音一落，字字诛心，无异于将王室高高架起，把宦官吓得胆战心惊，连连否认。
纪准又随意地扫了眼那顶华贵红轿，轿帘严实，遮得周密。
他想起，最初在燕北接到定亲旨意时，自己连附送的公主画像都不曾打开看过…他本人其实对这桩婚事无感，要不是母亲催促，甚至不欲亲自前来接亲，现在没接到人，于他自身而言倒没什么可惋惜遗憾的，毕竟只是一场王室奉送的政治姻亲而已。但眼下情况特殊，有同进京的淮南作比对，不管面子还是里子，他们燕北都不想平白低了淮南一等。
而另一个问题是，这轿子里的，是个女子，本不同于别的可随意争夺的物件。
这时，那宦官再次壮起最后的胆子开口道：“侯爷！不如这样，让…让公主殿下自己选，在侯爷您和祁世子之间，选中谁便嫁谁，这也是尊重公主的个人意愿…您看如何？”宦官一边赔笑一边暗暗朝身后的小宫侍使眼色。
“哥，这…”纪河立刻想开口回绝：笑话，宫中娇女会在淮南和燕北之间选哪边…简直不用猜吧！这老太监分明就是想将王室的态度摘出去，转移矛盾，手法还拙劣得很。
但他哥朝他扫了一眼，神色不明，少年虽心中不情愿，但也自觉闭了嘴。
宫侍小跑过去，跟轿旁的宫妇低声传达，接着又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跑向不远处的淮南王一众。
少时果不其然，那边的人马也面色不好看起来，但立于首位的世子向这边望了一眼，似是与马上的纪准遥遥对视了片刻，接着跟身边的传话宫侍点头说了句什么。
半晌，两路人马皆向中间靠近，在华轿前的空地上碰面。
一处宫殿内，一双素手轻挑灯芯，光影摇曳中，少女轻伏案前，眉间远黛，笔下墨色，静谧中唯有窗外的虫鸣时不时响起。
但这份沉静很快被打破，一名宫妇步履匆匆地推门而入，复又将门谨慎地合紧，“公主！出事了。”
少女笔尖微顿，抬眸望去，“怎么了，芙妈妈？”
灯盏的光影打在前者抬起的半边脸上，仅一张侧脸便知容色清绝。
“云浮宫的华玥公主，薨了。”
“…怎会，”婵芷放下笔，神色怔愣，“前日还见过，是怎么去的…”
芙妈妈凑近压低了声音，“宫里压了消息不让议论，但据云浮宫的人说，是自缢的。她母妃已经哭晕过去了。”
言罢，又低叹道：“哎，奴婢估摸着，华玥公主是不想嫁到燕北，一时冲动才自寻短见……”
元济二十一年，大越王室衰微，各方军阀割据。
其中以燕北军阀纪氏，淮南王祁氏，晋中军阀章氏势力最盛，其次还有巴蜀郡守王冕、徽州都尉景阙等地方蛇头军阀，近年来吞并征伐不断，王室地位早已岌岌可危。
这一代的王室子嗣凋敝，而今年年初，为了拉拢兵强势大的军阀，以延长苟延残喘的表面安稳，越帝将宫中仅剩的两位公主——华玥、华昭公主，分别下嫁给燕北侯纪准和淮南王世子祁卓宣。
婵芷便是这次要出嫁的公主之一，封号华昭。
淮南富庶，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单看地域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而燕北离京都遥远，据说是常年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多野蛮粗鄙之众，前年刚承袭爵位的燕北侯纪准更是好战多争，手下兵强马壮，若要从京都嫁到那等地方，宫里的“金枝玉叶”多半难以接受。
原本，华玥是要定给淮南的，但她舅舅在前朝官职不算低，应当是看纪准兵力更胜一筹，为了给自己多留条未来可攀附的大树，才费尽心思将人调换，没想到他深宫中的外甥女并不领情，甚至为此殒命。
不过按理来说，应该也没到被逼自裁的地步。
果不其然，宫妇悄声补充道：“除此之外，奴婢还听说华玥公主曾跟一侍卫私相授受，前几天那侍卫死了……”
婵芷惊疑，片刻后轻轻摇头，“逝者为大，尚无定论的事我等还是不要多言。”
“话虽如此，可明日便是两位王侯亲自前来接亲的日子，华玥公主婚前暴毙，传出去晦气不说，若有心之人将实情走漏了风声，燕北知道自家被这般抚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真被迁怒的话，只怕大厦将倾近在眼前啊。”
婵芷也想到了这层，不由得眉心微蹙，“此事我们也无法左右，只能看明日宫里打算如何应对了。”
说罢，少女像是才思起自己明日也即将出嫁的事，虽说心里早早安慰自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但此时难免还是有几分紧张。
这时，一杯热茶被端过来放置手边，婵芷轻嗅，竟是许久未曾品到的上等茶叶。
宫妇轻笑道：“这茶还是许久前赏花宴上皇后娘娘赏赐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本想着咱宫里什么时候求贵人办事时拿它换个人情，可世事难料啊…以后也用不上了。临行前拿出来泡上一壶，等明日出了宫，想必也再喝不到这宫里的御茶了。”
婵芷闻言也多了几分怅惘，即使她并不留恋这深宫，但这里也有她幼时和母妃在一起的珍贵记忆。
“…芙妈妈，母妃早逝，这些年云清宫里就只有你陪着我，虽说这次婚事非我做主，夫婿也不知其品性如何，但有你在我身边，我心中也不会过于害怕了。”
宫妇叹息，慈爱地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我跟着你母妃一同长大，她待我亲如姐妹，不想红颜薄命早早离去…你不像华玥她们有母家撑腰，这些年在宫里吃了不少苦，明日出嫁，起码能逃离这个牢笼。淮南是个好地方，都说风水养人，阿婵去了后定会比在这深宫里过得好。”
婵芷点点头，但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今时今日的淮南与京都，早已不是臣服与统治的关系，诸侯不管是势力还是地位都今非昔比，自己作为没落王室的公主，除了背后君权所剩无几的威信与正统血脉的加持之外，再无依靠，嫁过去想必也不会事事如意。
如今只能且行且看了。
……
第二日晌午，燕北与淮南的两方人马皆已到齐，正在宫外等候觐见，不想皇帝对外称疾，不便接见，并将华玥公主突发恶疾不幸病逝的消息也派人传达了，燕北的人惊诧之余纷纷震怒：千里迢迢来迎公主回燕北，结果到了你说公主没了？
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窄袖锦袍，腰系绛红纹带，即使坐在马上，也难掩如出鞘利刃般挺拔的身姿。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但气场诡谲，似有经年累月堆积出的杀伐之息。
此刻他高坐马上，垂眸睥睨着跪在地上传讯的宦官，神色不明。
“公主没了的意思——是让我等，就这样回燕北吗？”
男人启唇，声线意外的年轻，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敢抬头。
宦官冷汗涟涟，“不不不！此事事发突然，皇上也是悲痛欲绝到旧疾复发，深感对不住燕北侯及众远道而来的将士们，特将此前所有礼聘订金全数退还，并赔赐白银八千两、金饰玉器五箱、丝绸布匹若干以示舟车劳顿之体恤。”
纪准嗤笑一声。
一身着鸦青色锦衣的少年驱马并列其身侧，“哥，这点东西，别说你了，我都看不上！”
紧接着一顿，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眉峰微挑，语气意味深长。
“等等，你们看那边——”
青衣少年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宫门口，正有一顶朱红华轿被抬出，后面跟了众多送亲宫人。
轿身以名贵红木精心雕琢，通体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红色绸缎，绸缎上绣着繁复精美的金色纹样。四角镶嵌玉石，垂挂着精致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顷刻后，华轿于正对宫门十丈远处轻稳落地。轿帘被风抚开一丝缝隙，隐约窥见里头坐着的贵人半角红袖，便被随行的一宫妇不动声色遮挡。
与此同时，等候在宫门另一侧的淮南王世子派人上前接洽。
燕北与淮南向来不和，多年来明争暗斗多次，因此看对方都如眼中刺。
青衣少年是燕北侯纪准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叫纪河，自小看淮南王家那个眼高于顶的世子不顺眼。
此刻他冷哼一声，“哥，咱们从北地过来一路吃风喝烟的，凭什么到最后让这花架子狗抱得美人归？要我说——既然是娶公主，那娶哪个不是娶？华玥公主不行，那咱们抢华昭啊！”
底下的宦官脊背一抖，尖细的嗓音透漏着难以置信，猛地抬头颤颤巍巍道：“这！这万万不可啊——”
结果正对上纪准沉沉的目光，老宦官吓得哽住，但内心实在惴惴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多说了一句：“侯爷要是这样做，且不说有违礼法，祁世子那边也不会同意啊！万一在宫门口这大动干戈，岂不是——”
“嗤——我们若要动手，区区祁卓宣也能拦得住？”
“行了。”纪准不耐烦地打断，“婚约在先，我等如期来迎娶公主，如今接不到公主，回去如何向家中交代？还是说…只他们淮南配得公主金尊玉贵，我燕北配不得？”话音一落，字字诛心，无异于将王室高高架起，把宦官吓得胆战心惊，连连否认。
纪准又随意地扫了眼那顶华贵红轿，轿帘严实，遮得周密。
他想起，最初在燕北接到定亲旨意时，自己连附送的公主画像都不曾打开看过…他本人其实对这桩婚事无感，要不是母亲催促，甚至不欲亲自前来接亲，现在没接到人，于他自身而言倒没什么可惋惜遗憾的，毕竟只是一场王室奉送的政治姻亲而已。但眼下情况特殊，有同进京的淮南作比对，不管面子还是里子，他们燕北都不想平白低了淮南一等。
而另一个问题是，这轿子里的，是个女子，本不同于别的可随意争夺的物件。
这时，那宦官再次壮起最后的胆子开口道：“侯爷！不如这样，让…让公主殿下自己选，在侯爷您和祁世子之间，选中谁便嫁谁，这也是尊重公主的个人意愿…您看如何？”宦官一边赔笑一边暗暗朝身后的小宫侍使眼色。
“哥，这…”纪河立刻想开口回绝：笑话，宫中娇女会在淮南和燕北之间选哪边…简直不用猜吧！这老太监分明就是想将王室的态度摘出去，转移矛盾，手法还拙劣得很。
但他哥朝他扫了一眼，神色不明，少年虽心中不情愿，但也自觉闭了嘴。
宫侍小跑过去，跟轿旁的宫妇低声传达，接着又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跑向不远处的淮南王一众。
少时果不其然，那边的人马也面色不好看起来，但立于首位的世子向这边望了一眼，似是与马上的纪准遥遥对视了片刻，接着跟身边的传话宫侍点头说了句什么。
半晌，两路人马皆向中间靠近，在华轿前的空地上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