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妾身……”冬月不知该如何回他。

    “今夜太晚了,早点歇息吧。”

    说完,那只手便离开了。

    冬月:……??

    就这样?

    只是单纯的歇息吗?

    那她怎么办?

    她觉得头更晕了。

    要不自己主动靠过去?

    好像不太像话。

    冬月觉得意识越来越昏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翌日,她是被红叶唤醒的。

    冬月睁开眼一看是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床那边。

    “景王已经出去了,事成了吗?”

    冬月摇摇头。

    红叶有些诧异:“为什么?”

    “不知道,许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吧。”

    “这怎么可能?先起来服了解药再说。”

    陆倦出了倚竹院后对淮冥吩咐道:“今日打发这几个侍女随送亲队伍一同回京。”

    淮冥一愣:“……都送回去?”

    陆倦扫了他一眼。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话传回倚竹院时,冬月正在梳洗,她一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问道:“为何?为何连我的侍女也要送回去?”

    管事的一脸为难:“王妃恕罪,因为王府下人皆为家奴,从不留外人在府内做事,王爷说他会亲自修书一封同杨府说明缘由。”

    红叶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这景王做事也太绝了吧?

    管事:“一众家仆在院里侯着,请王妃亲自挑选。”

    冬月:“不成,我得去找王爷,你先将人带回去。”

    陆倦正在书房喝茶。

    淮冥有些心虚地进来报:“王妃来了。”

    冬月进门后草草行完礼便开口质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要把我的侍女打发走?”

    陆倦以盅盖轻撇浮沫,淡淡地道:“他们没告诉你缘由吗?”

    冬月一窒,出声道:“那,可是我离家远嫁,只带了这几个体己的侍女,若把她们都送走,我只怕会很是不便。”

    (没有她们,谁来替我打掩护?)

    陆倦饮下一口茶,徐徐开口:“既是远嫁,王妃便应早知会如此,无妨,时日久了,你便会将此地当成家的。”

    冬月真没料到他会如此不近人情,与昨夜的谦淡随和简直判若两人。

    几人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便知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红叶关上门,压低声音道:“怪不得阁中多次安插眼线都失败了,这景王府果真防卫森严。”

    初雪看着冬月,满面愁容道:“我们走后,你自己可要万事小心,我们回去禀报阁主,看还有没别的路子给你寻几个帮手。”

    青穗有些茫然:“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可以算是失败了?她一个人在这能做什么,倒不如跟我们一起撤算了。”

    苍子瞪她一眼,她这才噤声。

    嫁妆还没来得及造册入库。

    冬月从厢房嫁妆箱子里翻出几张大额银票,放到桌上。

    死士们每个月也有银子领,但都不多,虽说他们用钱的地方也少,但冬月觉得钱总是好东西,权贵们甚至可以花钱买人一条命。

    偏几个人都不肯收。

    冬月无奈,只得趁她们收拾包袱时偷偷塞到了给她们预备的干粮口袋里。

    送走她们,冬月坐在床头,怅然若失,盘算着以后怎么办。

    还没等她呆坐多久,陆倦进了屋。

    冬月此时真的不想看到他,遂转过头,没有起身。

    陆倦倒似并不在意:“本王来陪王妃去给母亲敬茶。”

    是了,冬月气恼得差点忘了,她起身就要出门。

    “不急,稍等片刻。”

    陆倦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短刀,对冬月道:“手伸出来。”

    冬月一惊:(我已经暴露了?什么时侯?)

    陆倦看着她,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吓你的。”

    说完,他用短刀划破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在一张白色绢帕上。

    冬月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她记起程嬷嬷跟她说过初夜帕子的事,结果她根本就忘了铺在床上。

    虽然昨夜铺了也没什么用。

    冬月跟在陆倦后面出了门。

    倚竹院地处王府西边,出院门不远是一片苍翠竹林,顺石径往北进入抄手游廊,经过月亮门,是一条林荫小道。

    顺林荫道转入一座院子,冬月一见便知这是太妃所居的素安堂,因为才至院门,便闻到了焚香的味道。

    冬月眼里看的不光是这些,她在观察这王府的设防。

    但她没有红叶那般眼亮,能于深夜之中识得机关,她只能看出这王府的布局仿了五行的相生相克,牵一发而动全身。

    果然相当严密。

    一进院子,但见两棵高大梧桐,树下石坛中植有簇簇水莲花。

    “见过王爷,王妃,太妃已等待多时了。”

    门口侍女福身行礼,替他们掀开门帘。

    迎面是一架白玉翡翠八仙过海檀木屏风,转过去可见堂北正中一张八仙桌,桌面墙上挂的是松鹤延年,桌上供奉了一尊菩萨,两边各有一太师椅,景太妃端坐在左首,旁边的长几上有个三角兽香炉,正在缓缓吞吐香雾。

    陆倦进得屋内,伏身半跪:“孩儿给母亲请安了,因琐事来迟,望母亲见谅。”

    冬月也赶紧上前行礼。

    景太妃:“好了,起来吧,玉明,给王爷看座。”

    一位嬷嬷过来安排陆倦落座。

    冬月趁此机会打量了一番景太妃。

    虽为太妃,但看上去比皇后还要年轻些,脸上虽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但仍依昔可见往日美貌,身着一套绛紫色弹花暗纹锦衣裙,外罩浅金撒花比甲,垂髻上简单地簪了枝玉钗。

    此时,侍女用托盘端来茶水:“请王妃敬茶。”

    冬月心中默默回忆着程嬷嬷教她的敬茶礼,端起茶盅,缓缓跪下,将茶盅举过头顶:“请母亲喝茶。”

    景太妃看了身侧的玉明一眼。

    玉明将陆倦递过去的绢帕收到袖中,对着景太妃点了点头。

    景太妃接过茶盅,交了个盒子到冬月手里,说道:“起来吧。”

    “谢母亲。”

    景太妃开口道:“按规矩你们今日该入宫谢恩,路途遥远也就罢了,初来乍到的可还习惯?”

    冬月:“都还好。”

    太妃:“这府里人少事少,你虽是远嫁,过一段时日也就适应了,是不是觉得比你们府里清静许多?”

    陆倦余光扫了她一眼。

    冬月点点头:“是。”

    她虽不了解尚书府,但比得上景王府人口这般简单的大户人家应该没有几个,大都妻妾成群。

    太妃:“等你熟悉以后,我就会慢慢把府里的事交到你手上,家中早已教过你这些吧?”

    大户人家的小姐会在闺中就开始学看帐本,管理家务。

    冬月自然是一点不懂。

    陆倦转头望向她。

    冬月低着头道:“是。”

    太妃:“那就好,没别的事你们就先回吧。”

    冬月如蒙大赦。

    出了院子,陆倦回头问了句:“你可记得来时的路?”

    冬月点点头。

    “那你先回吧,我书房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便离开了。

    冬月打开太妃给她的锦盒瞧了瞧,是一副翡翠绞丝纹手镯,做工十分精致。

    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边琢磨这府里的布局。

    可能是想的太过入神,过月亮门后走错了方向,兜兜转转到了一片林子边。

    两名侍女提着篮子从林子里出来,边走边闲聊:“王妃这一进府,估计那位叶小姐就不会再来了吧?”

    “那可不好说,不是说她愿给王爷做侧妃吗?”

    “不会吧,她可是正经大家小姐,能甘心做妾?”

    “做妾怎么了,咱们王爷岂是一般人,若是两情相悦,何必在乎这一点名份。”

    “你可莫要乱讲,没听说王爷有心上人啊。”

    “有也不能说,反正娶谁都是皇上说了算。”

    “唉,这么看来,王爷也挺可怜的。”

    二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冬月摇摇头,还有闲心在这同情她们主子,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但她们所说的叶小姐是哪一位,当真是景王的心上人?

    那昨夜的事就说得通了,要为心上人守节是吧?

    若当真如此,这位王爷也算是个专情之人。

    此时陆倦正在书房见府医。

    景王府养了十几名府医,有些是早年间给皇帝看病的。

    “合欢盅?老夫不曾听说这味药。”老府医捻着胡须连连摇头。

    “在下也没听说,但听名字大概可猜出一二,无非是使人动情的一种媚药。”

    陆倦沉吟片刻道:“应该不是这种药,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只是一个名字实在很难确认,王爷可有法子拿到药?”

    陆倦顿了一下:“可以。”

    冬月绕了两圈终于找回了倚竹院。

    管事的早已带着一众侍女在院里等侯多时,一见冬月忙上前迎道:“王妃您可回来了,这里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请您挑选贴身侍侯的。”

    冬月想了想,从人群里选了几个不怎么敢抬头的,这才把一群人打发走。

    冬月不喜有人在身边侍候,更何况还会妨碍她,因此只留了两个在身边,其他的安置在院里。

    一个唤作棉枝,另一个唤作双蝶。

    别人选侍女要的都是机灵的,冬月不一样,她就要看起来怯生生的,太机灵的会更加妨碍她做事。

    这俩人估计也没想到会被王妃留作贴身侍女,激动地给她叩头。

    冬月赶紧将她们扶起,她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礼。

    一切安排就绪,冬月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没了红叶她们,她孤立无援,定然会有诸多不便。

    而且,要下合欢蛊之毒,首先得引对方色令智昏。

    昨夜景王虽然口上说被她惊艳到,但一个人的眼神骗不得人,他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客气,不像是动心的模样。

    她思索良久,始终不得要领。

    棉枝和双蝶还时不时过来打扰。

    “王妃要不要喝茶?”

    “王妃要不要用些点心?”

    “王妃,您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冬月被她俩吵到头又开始晕,她怀疑这二人还没调教好就被送过来了。

    得给她们找点事做。

    “我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们带人去厢房将嫁妆整理入库吧。”

    “是。”

    两人得了指令,麻溜地走了。

    冬月真是看不透这位王爷。

    说他没有戒心吧,自己带来的人全被他打发走了,说他有戒心吧,送到自己院里的侍女又有这样的生手。

    而且据她观察,这院里并没有安排影卫暗桩。

    晚膳时侯,陆倦来了。

    清蒸鲈鱼,梅菜扣肉,鲜蘑菜心,什锦甜汤,银丝卷。

    二人分坐在桌案两边。

    冬月犹豫着要不要替他布菜。

    陆倦温声问道:“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冬月:“多谢王爷关怀,妾身睡得很好。”

    (那合欢盅的药性还挺烈,后面自己好像是昏睡过去了。)

    二人寒喧过后,再无他话。

    冬月因着今日那两个侍女的话,对他有了新的观感,时不时装作不经意间看他一眼。

    只见他一袭鸦青色麒麟纹团花缎面直裰,头上换了副白玉冠,俊逸的脸上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

    (被他看上的人儿该是多么出色,想必如天仙下凡一般。)

    陆倦:??

    (道听途说作不得真,但若他真心仪那位叶小姐,恐怕自己的事就更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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