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的灯光绝对是一簇簇妖冶的焰火,赤橙黄绿蓝紫交织成一片炫目的海洋。宴温的乐队不曾有过热情的灯火,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感受“目夺”是怎样的体验。

    犹如流动的极光在夜空中翻涌,刺破了黑。那些光芒不仅仅是夺目,它带有某种迷离的魅惑,轻轻地撩拨人类的眼球。这就是目夺吧,宴温思缩了缩脖子,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孩们挤在后方。

    宴温只觉得眼球深处隐隐发酸,光线太过强烈,逼得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稍稍偏过头去。她也不是特别像来看Michael的表演的。她擦了擦脸颊的几滴汗液,又苦恼于自己总是喜欢逃避。她热爱Michael,像他忠实粉丝、甚至超越粉丝那样喜欢他。

    演唱会与剧院不同。她站在那里,任由五光十色的光芒在她面前交错发散。无意地叹息让周边几个狂热的粉丝把她推得远远的。她不是讨厌Michael的……那声叹息被误解了。

    曾经在剧院工作,古典与现代交融,承载着无数故事与情感的洗礼。她配合那群演员演绎每一个古老的故事。演唱会则是一场光与声的狂欢。

    Michael还未出现,但演唱会开场了三分钟。人们都在等他想着什么鬼点子开场的华丽。宴温笑笑,人们永远不用揣测Michael有没有用心,他总是向世界表达爱的情歌传递着流光溢彩。舞台布景的变幻,音响效果的细腻。

    他是世界中央的男主角。请向他下跪行最高的礼节,为流行音乐的君王祈祷与祝福。

    ……是的,开始了。

    Michael在烟雾环绕的舞台跳出,身姿伟岸若海间罄石,墨镜反着人类欢快的余光。他棕瞳所看到挨着自己的人们,又瞥见在一旁静静双手环抱着的宴温。他的友人以欣赏的神色打量这次的演唱会,悄悄地。她竖起拇指。

    「我亲爱的崔斯坦先生,您的音乐水平实在是如此精湛?但你可是君主,又像骑士般多才多艺?」

    Michael的小骑士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站立不动黢黑之下的眼眸。他缓慢摘下了墨镜。

    子夜寒星入其眼,孤光耀世人无双。

    旋转,起舞,一展歌喉,落入舞台。闪光炸裂若中子星的爆炸,是核弹摧宇宙盛开一朵危险的蘑菇云。不能靠他太近,会被迷恋。不能靠他太远,会浪费一张难抢的门票。

    她看着从前温和软软的男子变成灼目的成熟稳重气质,有些迷惘。这真的是她的朋友吗?

    她的朋友不会做出淫.色的舞蹈,顺着舞曲扭动腰臀,双臂下抚置胯.下。这是sex暗示?亦或者他和自己开玩笑地,与记者说的那样。他是音乐的奴隶,音乐要他变成浪荡的公子,他就要开阔自己的气质,将淫.乱化为优雅,又把优雅化为人群呐喊脸红的动作。

    衣袂如波浪般翻腾与宇宙的节奏相连,华美划出弧线又在脚下驻足。

    “……”宴温险些被他的舞蹈惊到掉下送的不行的手上酒杯。她顿了顿,稍微觉得有些晕。

    稀薄的氧气早被一呼一吸看得高兴的观众抢走。她要晕了,Damn it

    这算什么?她不可以晕倒。开场就晕倒她怎么表示她对友人跳舞的喜爱与鼓励?眼看着她捂着头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是痛的,她恢复意识了。

    但…她看到有人晕了,比她严重更多。

    一个个双目紧闭意识全无的女性被抬到场外,宴温意识到自己和她们没什么两样。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

    Michael随性抛下的墨镜,无数个手抢来抢去,他随性脱下了一件衣衫,被无数人抢着叫着,撕扯着要得到。他可以是万世巨星,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Michael寻找着他的小骑士,可在茫茫人海中如何寻得到她的倩影?他亲爱的友人习惯于冷静,连带着把热闹的气氛归类于“不适”。无奈之下,他继续发光发热,成为巨星照耀他躲躲藏藏的友人。

    宴温在角落里没有跟着呐喊,她用保温杯品着茉莉花茶。周围的人甚是兴奋,无意又把她挤到一侧,茶色的液体喷了她手背上几滴。“嘶…Mr Michael啊你的粉丝疯狂得彻底,你的名声真是无人可比……”她擦了擦手背上的茶液,努力往前凑了凑。

    台上的Michael正在表演他拿手好戏。他的“月球漫步”。

    “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可以遨游于引力之上,若在天上月行走的使者。”宴温痴痴地看着他向前走去的步伐,却是后退着,再后退着。

    后退到舞台边缘,后退到地平线的交接,后退到月球凹凸不平的深坑,再滑出来望着水蓝的天体球。

    喝彩爆鸣般响起,宴温被推搡着歪在一边。她的额头碰到人的肩膀,天花乱坠地又恢复了站立。Michael表演完毕他的拿手好戏,随着音乐继续舞动。他笑了,人们都以为这是自信的微笑。

    只有宴温知道——这个有一点点讨厌的黑豹先生在嘲笑她刚才差点歪道,被几个抬担架的大哥拉出场外……

    “被大名鼎鼎的Mr Jackson嘲笑了啊…”

    Michael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转了个圈拿着话筒继续唱歌:“Billie Jean is not my lover~ She's just a girl who claims that I am the one.”

    “……”调戏完宴温他的尾音拉的很长,宴温无奈地继续看他的演出,没有再被人群挤到。

    前几首他顺利地唱下来了,接下来的一首歌却是要和台下的一位幸运女性拥抱环节。宴温在角落里,这等事大概轮不到她来,而且她相信Michael也没必要夹带私货点名让她出来露脸。

    唱到高潮,Michael选了一位金色头发的女性上台与他表演。那激动到浑身发抖话不成句的女性张开双臂拥了过去。

    她拥抱的是满天的花海星河,是清霜的寒冰与酸甜的莓果。那位女性完全不知如何形容与他相拥的绝美。皮肤之间的热吻与交合,她瞥见Michael依旧唱着的歌曲,停留在咽喉与锁骨的曲线。清霜是由此而来,恸哭发动的嗓音是天使吹奏的圣曲。

    她彻底沦陷,欲要与他的嘴唇相贴热吻。

    宴温看着她的举动没说什么。昨日的深夜二人倾诉,今日他就要被他的女粉丝夺走一次亲吻的机遇。她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境。大概是无奈之举?还是愤怒。她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与普通人一样鼓起掌,高声喝彩就够了。Michael拥吻着这位可亲可爱的粉丝,他真诚感谢她,能成为自己的粉丝。「阿温,你此刻在看着我吗?我很抱歉,我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博得粉丝的喜爱。」

    他没有拒绝粉丝靠近的嘴唇,在上面落下吻章后那位粉丝尖叫着要晕了过去。她努力吮吸寒星的味道,被保镖往外拉扯出去。她的美梦,她的一切,她最想接近的卷发的神明,在触碰的几秒后便消失殆尽。

    她初夏的草莓,浩瀚容下万千星辰的银河…离她远去。她哭了,被保镖拉扯脱离了舞台。

    这是幸运或不是呢?Michael留给她安慰的表情,诉说着「我很无奈,darling.」

    “……”

    “…………”宴温看着那位粉丝下了舞台,像是松了一口气。她被一个诡异又可怖的想法吓坏了。按照Mr Heinrich的说法,她是个最容易堕入爱河的年轻人。

    那次也是,Mr Heinrich主动开车请他走出安乐窝,她惦记友人,忘却了容易生出的情愫。

    她想逃跑,她被一个野兽缠住了。

    「Taddle…你料到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她想趁着人群嘈杂的时刻逃离,但又害怕爽约,使Michael郁闷。

    她就像是被困在古堡内的皇室公主,静静地躺在她的寝室中。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打断了她的沉睡,祖辈们曾经讲述过的关于城堡中隐藏的野兽的传说。那些野兽据说是来自远古的恶灵,它们会在夜晚苏醒,寻找任何进入它们领地的人。

    野兽向她扑来,她躲闪开,跃出床榻,却不能抵挡野兽利爪的攻击。她心脏裂开了,汩汩血液撑破了,蹦出一个名为“嫉妒”的怪物。

    野兽再次扑向她时,她机敏地闪避开来,同时用力将青铜烛台猛击在野兽的一只前爪上。

    野兽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后退了几步。这给了宴温足够的时间,她决定果断行动。她举起烛台毫不犹豫地用力刺向野兽的脖子。青铜烛台尖锐的边缘穿透了野兽的厚重皮毛,插入了它的颈部。野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

    「我赢了是吗?」

    「Michael…我,我似乎真的嫉妒了。i以前不会这样的。这不对劲。」满手“血液”的宴温迷茫地看着Michael,险些哭了出来。没有胜利带来的释放和满足,只有沧桑和无言。

    她胜利喜悦还没来得及喝彩便转瞬即逝。野兽的抵抗让她心头涌起一股绝望。宴温以为已经结束了一切,但野兽并未被彻底击败。野兽的爪子挥舞着,宴温拼尽全力避开它的攻击,但却没能完全躲开。一只锋利的爪子刺穿了她的侧腹,带来剧烈的疼痛和鲜血的喷涌。她感到身体的力量迅速消退,呼吸变得困难。

    她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量,奋力抓住了野兽的角。手指间感受到野兽皮肤的厚实和角的坚硬,这种触感几乎令她忘记了痛苦。“我不能…我不能嫉妒啊!!”

    她仍紧紧地抓着野兽的角,直到她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她被嫉妒彻底打败了,目光所及Michael与女粉丝的亲热,垂眸不再说话。她想提前离场了,却又觉得这不礼貌。

    内心的野兽还是盘旋在她的腹内扎根休养,她含着泪光看完了全场。

    谢幕之后,人们纷纷离去。就像是初次见面,她走得急急忙忙,与Michael相向而行。

    Michael拉出了她的衣衫:“阿温。”

    「你需要喝彩,我便如你所愿。」她扬起微笑:“祝贺你,你的演唱完美无瑕。”黑暗扎根于土壤深处,无情的黑幕笼罩,那不是空无一物,而是黑暗的皇权。

    “你…”Michael靠在墙面,眼神暧昧:“你的反应使我不知所措。我在表演的时候…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

    “能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我说了……你的完美演出,无人可比。”允许踏入火焰,在染血的道路上落泪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Michael把宴温温柔地困在墙角:“你是不是嫉妒了?”他低声问,声音里透着一丝宠溺。

    宴温微微侧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才没有。我们大名鼎鼎的Michael Jackson什么时候喜欢关注一个观众了?”Michael轻笑,微微倾身靠近她的心脏。宴温心中一紧,面颊的热度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她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摇头,心底却是烦恼:“你知道的,爱与嫉妒是两个水火不容的存在。我若是嫉妒,便不会爱你。”

    倒映着天空湛蓝的湖泊在他眼里是翻滚的海岸:“若是嫉妒,便不会爱?但,占有欲算得上是嫉妒的一种吗?阿温。你把嫉妒比喻野兽,时刻为妨碍它而战斗,因此你推着我,推得我远远的。我失去了流行天王的称呼,失去了万千家产,失去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但阿温是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不是吗?即便是嫉妒,我确信阿温…你是我的知音。”

    曲终人散,谢幕已到。但一束灯光却照着舞台。他身穿冕服坐在椅上,宴温朝着他放下膝盖。

    她抬头被Michael抚摸面颊。

    “我欲.火焚身,请给我所想要的,屈服于我。”

    宴温站了起来,从他身上抽出模型刀具。Michael又为她进行加冕礼。

    宴温:“我承认,我就是在嫉妒。我嫉妒你与他人接吻,嫉妒你清朗华贵的怀抱被他人占有。嫉妒你身上的每一片亮片都在为她铺垫变为星火。我嫉妒……”

    她的光火停止了她的言语。唇瓣摩挲试探着她的口唇。Michael吻起来是柔情的也是粗鲁的。这粗鲁来源于他释放自己的情.欲,毫无怜悯,让宴温的唾液没能吸收进食道。

    “阿温,我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因为我感到嫉妒,你的野兽爆发出占有的欲望。可你知道吗?当你与你的兄长,你的队友相处,我又是这样处理我的情绪的吗?”

    “Michael……”

    “我收集了,收集了关于你的一切。你断了音色的管风琴,绝版特典《彼得潘》的书籍,你喜爱看的小说,你的那把破吉他……你的…寒冬时你为我披上的一件外套。”他喃喃道:“我放置于一个屋内,日夜看着那内部的相册。”“Michael…Michael你还是个隐形的,病娇!?”

    他继续说:“我不理解这个词汇,但收集关于阿温的东西使我能在独自的深夜拥抱着你的气息入眠。阿温是我的引路人,我的见证者。”

    “阿温…你愿不愿意试着和我交往一下?与我同台,在聚光灯和烦恼的小报记者一同被拍摄,再也无法正常出行?”Michael的声音有些嘶哑。

    小报记者?宴温还会害怕这个?曾经Mr Heinrich说过不要喜欢Michael Jackson,与他相处得越多,自己的自由就越少。但她答应了。

    是的她完全赞同Michael的话。

    聚光灯?人群?小报记者?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她朝着Michael伸出手,Michael霎时笑意吟吟。

    一个保镖大哥不合时宜地说:“老板,别在这里和Miss Kaplan亲热了,粉丝们都要闯到后台去了。”

    Michael暗叫不好,宴温却还冷静地说:“我姓宴,暂时不必叫我kaplan。”

    Michael拉着宴温的手:“我们快点逃跑吧,不然就要被他们逮到了。”宴温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你其实很喜欢这样对吗?被粉丝追逐逃跑玩着游戏,看得出来。”

    两人逃离现场了,一个是身强力壮的黑豹先生,一个是体态有些弱小的骑士小姐。Michael的司机已经停在隐蔽的地方了。Michael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宴温由于被拉扯着,莫名其妙也跟着上了。

    “你知道吗,阿温?其实我很想在这场演唱会的时候拥抱你。可你总是拒人千里,我难以找到你。”

    这是宴温纠结许久留给Michael的回复。她与名为嫉妒的野兽战斗,最终的胜利者是她。她清楚的知道嫉妒有多么可怕。在割开嫉妒咽喉之后,暗红的血就想把她呛死。

    …………

    “拥抱我吧,就现在。”

    Michael如期而至扑向宴温的怀中,扑向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星河热饮。她苦到干涩又甜到腻的怀依旧温暖。宴温哆哆嗦嗦地说:“我以为我不会嫉妒的,但如你所见,我像个被精神破坏的野兽,在角落里看着你和漂亮的粉丝接吻。它是一种无形的烈火,燃烧着内心的安宁,将宁静的湖面撕裂成层层波澜。渗透着失落与无奈的深邃的墨蓝,又闪烁着翠绿,如同幽暗森林中的毒藤,悄然缠绕,难以挣脱。我想你一定也感受过这样的情感。”

    难道不是吗?Michael想起自己爱慕的姐姐,Miss Diana,她结婚的时刻,自己也体验过这样的感受。

    “作为朋友我过于逾越,我更是没资格和你站在……”

    “阿温!”

    Michael不再喜欢他“唠唠叨叨”的小骑士说出她哭泣般、沮丧般的话语。

    沁入心扉的甘露在舌尖跳跃,鲜红的果皮恍若置身于盛夏的花海中。糖霜覆盖的唇瓣吻起来像是奶油蛋糕,他不吝啬自己的吻,这是奉献式的亲吻。

    “阿温,阿温…”他喊着宴温的名字,缩成一只刚出生未长满黑色毛绒的小豹子:“阿温,我们可以不做朋友,改为做恋人好吗?我会试着…试着和你换个方式相处一下。我想揭开你的心脏,滴落在心脏的甜水滋润着我的每一寸感官。你总是浓郁而不腻,轻轻融化在口中,带来绵长的余韵。

    亲爱的友人,你从不畏惧那些记者的追赶。你临危不惧,替我掐掉他们的攻击。我该怎样对待你?你胜过我的父兄,你比他们更加爱我。”

    宴温的手指轻柔地滑过Michael的唇,“你会期待我吗?亲爱的Mickey?”她停止与他接吻,细细描绘他的口唇。

    “请不要害怕,Michael。我愿意和你交往,我们是友人,更是亲密的爱侣。你看到那个悄悄接近我们的男人了吗?他可以让我们的关系公开发表。”

    “等一下…阿温!”

    宴温拉着Michael的手接近那个男人。男人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主动。Michael害怕地微微发抖「要让阿温……永远活在聚光灯下了吗?可是,我想保护她,不被任何人用言语攻击。」

    “还在等什么,Michael?”

    她大笑着,什么也不畏惧。她拉着他的手开始朝着男人奔跑了过去。

    小报记者兴奋地打开摄像机的镜头,宴温准时落在视野内,先是比了一个中指嘲讽他的职业,又在他惊诧之中拉来害怕的Michael,从他的嘴唇吻了一遍。

    “……请恭喜我与你同在。”

    “阿温……”Michael眼角湿润了,他坚定地对着镜头:“我Michael Jackson,要和这位可爱的女士成为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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