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露的打工妹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每天上班前要开会,第一天上班,开会的时间尤其长。开会讲话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男的,据说是晚班的主管,一个就是昨天培训教室戴黄色头巾的女孩,是她们这条流水线的线长,叫叶青春。周露觉得她似乎过于严肃了一点,明明长得很秀美,个子也很小巧,却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每一句话都像在训斥,语气非常生硬强势。叶青春和人事的谭主管又不同,谭主管似乎带着一种骄傲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和这些车间女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多看谁一眼似乎都要弄脏她的眼睛,而叶青春的眼神,却像是扫描仪一样,在每个人的脸上认认真真的扫描一遍,似乎要把人的模子刻画下来,被扫描到的人一秒也不敢多看,却又不得不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听着她的话。

    开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有人觉得站得太累了,便左右换腿移着重心,轻轻的扭一下脖子或动一下肩膀。周露也忍不住调整了一下站姿,她微微扭头,看见旁边有一堆摞起来的纸箱,有一人半高,一个角落上的箱子摇摇欲坠的样子,正好有一个员工推着一个小推车走过来,小推车上也装满了纸箱,看不见后面推车的人,经过那摞纸箱时,轻轻的撞到了一条边,周露一边喊着:“小心!”一边飞跑过去推开站在箱子下面的女孩,自己却正好被掉下来的箱子擦着右边的耳朵和脸砸在肩膀上,几个箱子滚落在地,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周露。

    “这箱子是谁摞的?”叶青春怒气冲冲的问道,但是没有人回答。叶青春想了想,肯定是白班的工人,自己也管不着,等开完会再去找白班的线长说一下吧。

    “你没事吧?”被周露推开的那个女孩一边问周露,一边把纸箱捡起来重新放好。

    “没事,空箱子,不重。”周露说道。

    “站好站好,继续开会!”叶青春说道。

    周露赶紧摸了摸擦得生疼的耳朵站好,那个女孩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线长都不问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周露小声答道。

    “谢谢你,你怎么那么傻。”

    “是谁在说话呢!”叶青春又冷冷的扫描着大家,“我再最后说一遍,工作的时候,不要随便讲话!这里不是菜市场!我们是军事化管理!”

    开完会,大家按开会时候的站位顺序,依次坐到了一条流水线的工位上开始工作,周露和刚刚那个女孩的工作便挨到了一起。

    “唉,我叫肖逢逢,狭路相逢的逢,你呢?”她小声问道。

    “周露,露珠的露”

    “你哪里人?”

    “云南人,嘘!别说了,线长过来了。”周露低着头一边操作一边小声说道。

    “唉。。。”肖逢逢叹了一口气,“在深圳,云南人倒是很少见。”她在心里想着,对这个云南姑娘产生了一些好感和好奇。

    接下来的夜班实在太煎熬。白天宿舍光线强、前面就是食堂,又吵闹,很多人睡不好,周露觉得,既使上高中期间,好像也没有这么缺觉过。尤其凌晨时分,有时候因为实在太困,大家便忍不住和座位旁边的工友说几句话,又因为太困偶尔说了一两句话,便在早会晚会时被线长点名批评。有一次叶青春说:“我不是男人,个别人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我就会对你放松要求!”叶青春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又扫描了大家一遍,最后停在周露脸上,周露瞬间脸红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侮辱,就算寄住在幺爸幺婶家,就算知道幺婶并不待见自己,但也不曾当面承受过这样的“恶言恶语”。而在学校,周露也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哪里受过什么批评,何况是这种有着别样含义的语言。鼻子一酸、眼睛一红、视线一糊,眼泪就要下来,站在旁边的肖逢逢轻轻碰了一下周露的手小声说:“别生气!夸咱漂亮呢!”

    然而被点名的人也不止周露一个,次数多了,渐渐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因为是新员工,所以第一班夜班早上六点便下班,并不像老员工一样要上到8点和白班交班。但无论如何,终于熬过了两周的夜班,周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周露以为白天会轻松很多,后来才发现,白班的气氛和晚班是完全不一样的。晚上的夜班时,只有新员工的两条流水线,车间周围一圈的办公室都黑黑的安静着。而白天一早,那一圈办公室便也亮起了灯,人进人出。很多时候,会有主管模样的人站在车间的玻璃墙外观望着工人们的操作。白班的人列队在一边开早会,夜班的人还在流水线上继续工作着,至到白班开完会马上接替岗位。

    早上8点上班,实际上7点半就要到,开30分钟早会,8点准时交接班,再到晚上8点和夜班交班,还有半小时下班会。中午除了半小时吃饭时间,是没有午休的,所以每天基本上13个小时在车间。但晚上没有高中时的学习任务,周露觉得倒也不是那么紧张。虽然偶尔会难过不能上大学了,但是靠自己养活自己,不再寄人篱下的感觉,倒让她觉得更加轻松自在了一些。

    晚上的时间,大家有结伴去迪厅的、去逛夜市的、吃宵夜的,也有像周露这样呆在宿舍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躺在床上发呆的,但这样的极少。可以用来休闲玩耍的时间并不多,而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男女们,似乎更要抓住这些不多的时间,尽情的享受流水线工作以外的快乐。

    余菲菲和周露在不同的车间,班次又和周露不一样,所以周露很难碰到她。而据说厂里接了很多订单,所以大家前两个月都没有放过周末,而且大多数人也非常愿意周末加班,因为加班费是平常工作的两倍。出来打工,不都是冲着出卖劳动力赚钱吗?不仅流水线上的工人在加班,周围办公室的白领和主管们也一样没有周末。

    电子产品装配车间流水线的工作简单、枯燥、乏味,周露的工作是负责插件,简直不需要任何智力,只需要机械简单的重复就可以,然而埋头一天干下来,腰酸脖子痛,胳膊简直抬不起来。

    工友来自四川、湖南、湖北、江西的占绝大多数,周露和余菲菲是极少数的云南人。流水线上清一色的女生,只有某些重体力岗位,比如锡焊工、叉车工和一些技术岗位有男生。大概是因为如此,便有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男生都有女朋友,而很多女生没有男朋友,不管来自哪里的人,既然身在广东,谈恋爱的都习惯用广东的说法:拍拖。而谁要是拍拖了,工友们便起哄着让他们“发拖糖”。

    很快,流水线上长得好看的女孩都有人邀请去迪厅、或者看电影,周露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漂亮,但在人群是还是很有辩识度的出色一些,但却没有人邀请过她,不过她倒并不感到失落,相反庆幸清清净净简简单单的生活。

    有时候她躺在床上想,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吗?余菲菲说她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可是自己又会去哪里呢?就连这里这份工作都是余菲菲帮忙才找到的,她拿着一张初中毕业证在深圳能干什么呢?大多数时候,她还是抱着攒够钱就回家复读的想法,只是有时候又想,回家复读还是要住在幺爸家里,又难免觉得进退两难。幸好,高强度和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她晚上很快就入睡了,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日子便一天一天的这么重复着。

    很快,两周的白班就要结束,又要倒夜班了,然而下班时,叶青春却叫住周露说:“那个,周露、肖逢逢,你们明天还是来上白班,不用倒夜班。”

    “哦?为什么?”

    “测试课白班缺两个人,你们明天去测试课,找王线长。”

    “哇噻,周露、肖逢逢,测试课唉。”散会后大家在衣帽间换衣服鞋子,刘丽华兴奋的对周露说,“叶线长对你俩那么凶,但是竟然调你去测试课唉。”

    “测试课有什么不一样吗?”周露不是太理解的说。这层楼的车间是生产电脑主机板的,前面是SMT车间,中间则是她们现在所在的装配车间,后面是测试车间。上班没几天,周露便大概清楚了生产流程,SMT车间对电路板上的电阻、电容、芯片等零件进行贴片,装配车间进行大电容、插槽等插件、然后进行测试,测试没问题便可以打包出货了。SMT、装配、测试又分别按一条流水线一个线长、白夜班各一个组长,然后是课长、产品部经理、总经理。那个廖智平,便是这个产品部的经理。

    在大多数人眼里,装配流水线是技术含量最低的,SMT车间和测试部都相对有那么一些些技术含量,有比较多的技术工程师岗位。也难怪刘丽华惊讶和羡慕,但是对周露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啦,测试课有技术含量一点吧,而且有很多大学生工程师唉。”

    “哦,那跟我也没啥关系啊。”我说。

    “我可不觉得她是好心调你和我去更好的部门,平常挨最多训的就是我俩了,我看她就是不喜欢我俩,正好那边找装配调人,所以就把我俩调走。”肖逢逢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正好!我还不愿意在装配车间呆着。”

    “唉,都是打工的,有啥针对不针对的,你别想多了。” 周露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不免也这么想,因为肖逢逢总是和周露说话,所以她俩确实被批评得最多,但是她们并没有因为说话耽误过工作,漫长的夜班,枯燥单一的工作,连话都不能说,实在太难熬了。

    那天晚上周露和逢逢一起去冲凉房排队冲凉。在广东,洗澡不叫洗澡,而叫“冲凉”。冲凉房也像一个大仓库一样,但和周露老家那种所有人都坦诚相见的公共澡堂又不一样,虽然像在一个大仓库里,但是这里的公共冲凉房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相对隐私。

    有一些人把自己的桶或者盆子往地上一放,叫后面的人帮自己往前踢着,就是排队,等快到时间了再自己过来。周露和肖逢逢端着自己的盆子从后往前排,眼看前面没有人了,但有两个水桶,周露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人过来,再看到有人从冲凉房出来时,便和逢逢准备进冲凉房。

    “唉,你!你!你!你等一下!”谁知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一个高高壮壮的女生,“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呀?没看见前面还有两个人吗?”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了没人过来,以为。。。。。。”周露正解释着。

    “哟,这是两个人呀?” 周露话还没说完便被肖逢逢打断,她明显提高了音量,用脚轻踢了一下那个水桶,“这俩人谁呀?叫啥名呀?”

    “你们新来的吧!”那女孩也不示弱,冷冷一笑便提起自己的桶往冲凉房走。

    “谁新来的?。。。。。。”逢逢正准备追进去,把周露一把拉住。

    “算了算了,别跟她们计较了。”很快又有人出来,逢逢也就算了。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逢逢斜睨周露一眼。

    是的,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周露好像也不是凡事都让着别人的,但自从父母去世后,周露便变得“好说话”起来。那时候她还在上初中,父母相继去世,有人同情,更多的是带着同情的各种议论。

    虽然觉得那些日子难捱,但又似乎过得很快。疏远所有同学、埋头读书的周露有了其他的收获,每次考试成绩都数一数二,年年三好学生,然后进入了昆明市最好的高中。周露自以为,学习成绩守住了自己的自尊。但是,疼爱自己的爷爷也离世了,奶奶也常常住院,常常生命垂危的样子。周露心里总是玄着一颗心,如果奶奶也离开她,她一个人将怎么办?她心里觉得未来茫茫,不知所措。刚刚和奶奶住到幺爸家时,周露抢着做家务、吃饭时除了幺爸幺婶给她夹肉夹鱼,她连肉菜都不主动夹,她唯一庆幸的是周日到周五都住校,只有周六才回到幺爸家。周露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学习,取得好的成绩就可以讨人喜欢,而谁知,这份好成绩也让幺爸幺婶为难。

    周露以为在工厂流水线上打工的都是像自己这样家庭困难、或者没有学历、或者没有其他出路的人,但肖逢逢却不是。肖逢逢比她大上几岁,是一个性格爽朗、仗义甚至有些豪迈的长沙姑娘,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医生。因为成绩实在一般般,所以在父母的安排下读了卫校中专。中专毕业后,父母也为她安排好了体面的工作,在妈妈工作的医院里做收银员,然而在老家工作几年后,她却不肯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说特没意思、特没劲,坚持要来深圳闯闯。

    “唉,不是说大城市都是溜光贼亮的高楼大厦吗?不是说都是宽广的柏油马路吗?不是说都是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这地儿荒郊野外连我们长沙都不如?”有一天晚上周露和肖逢逢两人头靠头躺在床上,她对周露抱怨说。

    “逢逢,你不会一直在这荒郊野外的。”周露觉得自己实在嘴笨,想不出比余菲菲安慰自己的这句话更好的话。

    “嗯,我觉得也是这样,哈哈哈。。。。”逢逢爽朗的笑。她就是这样,爽朗、乐观、仗义、豪气,她就是这样,周露羡慕这样的姑娘。实际上周露谁都羡慕啊,因为谁都有爸爸妈妈。

    周露相信余菲菲也是真心的觉得,她不会一直在这里做一个“厂妹”,然而,她自己心里却没有底,仿佛心中一切都是一个空洞,下不见底,上不见顶,就这样空洞的漂浮着。

    晚上周露和肖逢逢头对着头躺在床上,她又开始跟周露吐槽了。肖逢逢一开始是不住周露旁边的床位的。她俩的工位紧挨着,因为偶尔说两句话,所以总被叶线长点名批评,而她又总喜欢吐槽抱怨几句,为了更方便的跟周露吐槽,所以便搬来挨着周露了。

    “一会嫌我速度慢、一会嫌我插件插歪了,可是,都是我等着板子过来呀,我从来没让别人等,也从来没有漏过件,我哪里慢了!”

    “哼,我觉得她是嫉妒我们长得比她好看!长得好看有错吗?”

    “难道她的流水线上,不能有比她更好看的人吗?”

    “啊,我得想办法离开叶青春的流水线!我一定得摆脱这个女人!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干了!”

    几乎每天,肖逢逢都要跟周露愤愤不平的抱怨,但一转头,她又是乐呵呵。

    而周露,不管如何,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她都得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从现在开始,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更将如何呢?所以,对于调动,周露没有任何怨言,更何况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份更好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周露和肖逢逢早早便到了测试课开早会的地方等着。早会过后,王线长便安排一个叫冯艳丽的女孩教周露做测试,测试工作看起来似乎确实比装配车间的流水线工作有技术含量,因为需要操作电脑,还需要简单的英文知识。测试屏幕的英文对周露来说其实是极简单的,但是周露还是认真的做着笔记,说是有技术含量,其实也不过是简单的按键操作而已,而且全程需要站着工作,一天12小时下来,腿又麻又胀,和装配线的工作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别。

    有时候测试机器会出现一些故障,便需要技术工程师来看看。测试线的说话纪律貌似比装配线要放宽一些,因为是站着工作,而且出现问题需要随时和线长、工程师沟通。因为测试程序有时间间隙,所以每个人是操作两台机器的,也是没有停歇的重复操作着。工程师贾亮亮没有故障需要处理的时候,便总是站在周露的工位,帮周露操作一台测试机器,顺便和周露闲聊,问周露是哪里人,怎么来深圳的,什么学历。周露说自己只是初中学历时,他惊讶的“哦”了一声,又说:“我看你英语还挺好的呀,这些英文测试提示有的人要熟悉很久,但你好像都看得懂唉。”

    “我高中没读完,英语学了一点点。”周露说。

    “哦。”

    贾亮亮在周露工位上的时间明显的太长了,王线长在周露工位旁边来回走过并注视了他们几次。

    “你还是去别的工位也看看吧。”周露说。

    “怕什么,我又不归她管。”是的,工程师有工程师的组长。

    “但是我归她管。”周露说。另外,周露也实在不想应付他的那些问题和闲聊。

    一连好多天,贾亮亮仍然长时间的呆在周露的工位。他总站在这里,其他人的机器故障时便总找另外一个工程师,自然也对他也表示不满。王线长终于对他说:“你老站在这里干嘛呢?”

    “现在不是没有故障吗?我就帮忙做一下测试。”贾亮亮厚着脸说。

    “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周露马上就要调走的!”王线长轻轻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贾亮亮意味深长的看了周露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周露没有注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朝王线长感激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测试线工作两周后,又要倒下一个夜班了,然而,下班会结束后,王线长又找到周露说:“你不用倒夜班了,你明天去企划课上班。”

    “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周露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她却用奇怪的微笑看着周露说:“熊课长跟我说了,企划课要调一个人过去帮忙,说是,廖经理安排的。”

    “哦,只是过去帮一阵忙?还是就调过去?”周露说道。各个车间和办公室偶尔会有临时借人帮忙的时候。

    “是调过去哦,不是帮几天忙,说是廖经理安排的呢!”周露从王线长的笑容里看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我不认识廖经理啊。”周露说道。

    “是吗?”王线长哂然一笑,拍了一下周露的肩膀,“反正调去企划课是好事!”

    王线长的笑让周露觉得极不舒服,周露觉得那笑容里藏着很多含义,倒比叶线长对周露经常的挑刺和责难更让周露觉得难堪,就好像咬了一口馒头粘在上颚,嗯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想用手扣一下,又嫌恶心。旁边的工友们都像很羡慕周露的样子,然而她的心里既不开心也不踏实,但是她不能不接受工作安排,因为她需要继续工作,她甚至还没有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欠着余菲菲的钱呢,何况,这个工作安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离开车间流水线,去办公室肯定可以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她顾不上思考其他的。

    其实是企划课的熊课长注意到了周露,在管理会议上说企划课想增加一个文员岗位帮忙处理办公室杂事,廖经理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行,去测试课调一个吧。”

章节目录

与风相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风露高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风露高寒并收藏与风相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