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漪回府的速度,让顾南枝怀疑这就是在等她自己想清楚。

    “阿母,您是不是故意的?”顾南枝没有打哑谜,裴锦漪对她的好是从心底油然产生的,她从不怀疑。

    “你看出来了?”裴锦漪理理袖子,难得露出来点女儿家的姿态来,不似宫里那些深闺怨妇,想来她定是与顾廉永生活过得很好。

    顾南枝没讲话,静静等待,裴锦漪笑:“这主意呀,也不是我出的,我和你阿爹啊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多不愿嫁给这南阳王,若你真不来阻我,我便也就真进宫去替你拒了这婚事。”

    穆国公到这个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她那个父皇的脾气秉性,与其是说真退婚,不如说是想让她知晓这门婚事退无可退。

    顾南枝静静听裴锦漪讲完,她当街拦下马车的时候其实就知晓了个中缘由,若是从前这个原身主人,怕是难以接受,可如今是她,曾经在皇家甚至摆脱不掉被安排的命运,更何谈这些仰望天子鼻息而活的世家大族。

    她如今虽理解,可却不赞同。顿了一下她微微一笑开口:“女儿都明白,母亲不必多想,婚嫁之事本就无可避免,我接受的。”

    裴锦漪知道这样对不住自己的女儿,如今这般,就是她在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那南阳王,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昨夜和家主商量了半宿也只得出这么个结果,只想她这个女儿是个傻的,也许知道父母是愿意为她争取的,她或许心里会好受点。

    可顾南枝从不是个傻的,从前或许是,如今盛着曦禾灵魂的顾南枝绝不是傻的。

    *

    看着马车原路返回,陆随舟和青林从暗处出来。

    陆随舟盯着马车,风吹过,马车床帘被掀开,他又看见了那张脸,从她纵马踏入永安街时,就入了他视线,刚才停马时,太过急促,差点被马甩了出去,看得出会骑马,但应该是很就没骑过了。

    青林站在一边,自家王爷都盯着那马车很久了,“王爷要不我们跟上?”

    陆随舟斜撇他一眼,随即轻笑,“你去跟上,我先回别院了!”

    青林听话跟上去了。

    今早青林禀报,穆国公府一大早张罗打鼓也不知好像是说要去退婚,他真当要去退婚了呢,没想到赶来看着国公夫人马车的速度,他便明了,这段路哪能走那么久还不到,八成是演戏给自己女儿看呢。

    那穆国公的嫡女看着有些傻,竟还真追过来了,一大早让他看了出戏。

    *

    回到府。

    亲水就带着女公子回了自己院子,顾南枝早上出来时,对这院子的布局甚是不熟,只得由亲水带着。

    如此一折腾,她早就没了困意,洗漱打扮好,顾南枝还真带着亲水出门了。

    她们没有坐马车,本就是出去游玩,禀明了母亲,只应其要求带了府里的小厮一起出门。

    京都作为大昭国都,其繁华之处自是不必言说,只是她从前出宫的机会本就不多,对市井小道每一处都充满了乐趣,最让她开心的便是这具身体的轻盈,没有受伤,没有日日受尽折磨,没有令人桎梏的身份。律法规矩内,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顾南枝带着亲水,一路上吃吃喝喝,拐过繁华的中街,是一处酒肆,酒肆外面看着远没有中街地带精巧,盛在人多,旁边是一家武馆。

    顾南枝将糖葫芦放在亲水手里,她驻足盯了好一会儿这武馆——拾安武馆。

    她上辈子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学了,也学过些骑马,唯独这武她没学过,她低头扫视自己,这身体虽说年轻,也过了及笄不算小,也不知能不能学。

    正踌躇之际,武馆内走出两个小厮,挂了两方幌子出来,左边写武馆招生,右边写不限男女。

    好一个武馆招生,不限男女,好像要叫她进去一样,顾南枝四下看了看,没什么奇怪的人,她就进去看看也无妨。

    *

    这边青林看着顾南枝走进武馆又重新给陆随舟添了茶,“王爷,你这不摆明了让人进去嘛?”

    陆随舟转着手里的茶杯,“她会进去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助力。”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顾南枝的整张脸。刚才,她看见武馆两个字是,那眼底跃跃欲试的神情骗不了人。

    青林还是不理解,“这国公嫡女就是不一样,满街布行胭脂铺子不见她进,尽吃些零嘴,如今还进武馆,想学武的话让国公请个教习不就好了,何必自己出来逛!”

    陆随舟轻抿茶水,悠悠道:“是啊,国公府嫡女,要什么没有,为何会落水,为何会骑马当街拦自己母亲退婚,又为何要来这武馆?”显而易见,这嫡女不寻常。

    青林双手一拍,“王爷,我懂了,她是不是想学好武,将来你们成婚好刺杀你!”

    陆随舟怎么也没想到青林得出这么个结果,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去问一下,都说了什么!”

    青林拱手,转身出去。

    *

    顾南枝看着这武馆老板,身强体壮,瞧着倒像是一拳能将人砸死。

    “你这武馆招人,男女不限?”顾南枝问。

    武馆老板上下扫视她,不久开口:“你……不合适。”

    顾南枝诧异,“我为什么不合适?”

    “你如今已过学武初龄,我们招的都是小儿!”

    顾南枝从武馆出来,刚才举幌子的两人早已不见,她四处打量一抬眼就看到旁边酒肆二楼坐着的人,那人看着她邪魅一笑,仿佛在嘲笑她被赶出来一样。

    她又定睛一瞧,是他——南阳王。

    他提早归京了。

    她抬脚向那酒肆走去。

    这边,青林刚向王爷转述了刚才武馆内的话,顾南枝便已经上了二楼。

    顾南枝酒肆一楼热闹非凡,这二楼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此处喝茶,身后还站着两个侍卫,两人正好就是那武馆前面举幌子的人。

    她提步走过去,落座在他旁边的长椅上,亲水搞不清楚女公子用意,只好紧紧跟在一边。

    顾南枝拿了干净茶杯,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才抬眼看向这人。

    青林见状先开口,“姑娘可是坐错位置了?”怎么他传个话的功夫,这人就坐在自己王爷跟前了。

    顾南枝笑,青涩稚嫩的脸颊上看不出一丝紧张,反倒有几分从容,不像她这个年纪就有的。

    “我坐没坐错,王爷难道不知道?”她轻抿了口茶。那姿态竟与王爷有些相似,有种大将之风,青林心想,全然忘了她脱口而出的王爷。

    陆随舟笑,这小猫不错,够聪明,关键时刻还会露出锋利的小抓子。

    “怎么认出我的?我与姑娘之前见过?”

    顾南枝轻轻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肤若凝脂,十指纤纤,她当初也是这样嫁去北戎的,可是不到三月,便开裂了口子。

    再看眼前这男人,虽看似衣着华丽,可虎口处泛白,一看就是常年握枪握剑之人,而刚才那两个拿幌子的人手上也尽是口子,北境离北戎不过百里,气候自是一样。

    从北境回来的,最近也就只有那南阳王了,还有,她记得他这张脸,几月前,他是最后一个送她进入北戎的人。当然,她能记得他,还得归功于他这张俊朗的脸。

    “没见过,王爷气质出众猜一猜也不难,我能认出王爷,王爷又在此地引我进那武馆,想来也知道我是谁!”她说完看向旁边那两位刚才举幌子的人。

    “不愧是顾府嫡女,果然聪慧!”

    “那王爷觉得,可还满意?”顾南枝整理好衣袖放在腿上,看着陆随舟问。

    青林站在陆随舟身侧冒汗,这女子有些厉害。

    陆随舟亲自给顾南枝添了茶水,“那姑娘觉得,本王是该满意还是不该满意?”

    顾南枝学他轻笑,“王爷若不满意,欺君之罪可不好担,所以王爷只能满意!”

    青林握剑的手一紧,陆随舟看了他一眼,他才松懈下来。

    “本王确实满意,不知姑娘有何条件!”陆随舟将茶杯放在桌上,碰撞间发出清脆一声响。

    “王爷与我奉旨成婚,这婚事已非我国公府和南阳王之事,乃是国事,我知这桩婚事让南阳王拘于京都,今日我敢来,便是想请王爷莫要节外生枝,不出三月,王爷定能安然回到北境。”

    “姑娘怎知,三月后本王可回北境?”顾南枝说这话时神色淡淡,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什么,陆随舟察觉这女子有些不一样。

    顾南枝之所以能这么断定他必回北境,当然是因为曦禾公主死了。即便北戎不封锁消息,曦禾公主死于他乡最快也得半月才能传回京都。

    “我呢,自小对北境之地充满了好奇,你我成亲三月,我便告知父母家人,去北境游玩。”顾南枝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一改刚才的从容淡定,要她如何与他说,她就是那死去的长公主曦禾的灵魂?她也想去北境查自己被杀一事?无论哪个都看起来荒唐至极。

    陆随舟看出来她在胡说八道,他没接着问,有意隐瞒之事,问也白问,“还有呢?姑娘可是给我扣上了欺君之罪的名号,总不是只为了让我娶你吧,可还有别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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