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天,想起一件事。”东方青苍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镯,“你不是问过我,你不记得的事情了吗?但是有关这个镯子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

    萧宁看到那银镯,眼前突然略过梦中杂乱的情形。

    “这个镯子,曾经是我为一件事向你赔罪时,送给你的东西。后来,我以为你把这东西毁了。”东方青苍一顿,“所以一时对你说了些浑话,你很生气,把这个镯子扔给我,还甩了我一巴掌,说我真是个疯子。”

    东方青苍低下头,缓缓道:“我从来没被人打过脸,也不喜欢解释,可是那个时候,我心里却不生气,莫名觉得应该追上你,和你说清楚,帮你再把这个镯子戴上。”

    “但是我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因为从小到大,靠近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宁愿你记恨我,把我当成敌人。”

    东方青苍望着她的双眼,“不过,如今有些不同了。”

    萧宁有些恍然,问:“哪里不同?”

    “我终于懂了常人的所思所想,还有所爱。”他说着摇摇头,“所以我,不能拖累你。你从前背负太多,活得精疲力尽。如今才享受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光阴,我不想亲手毁掉。”

    “所有的事情,或是仇恨,我都放下了。唯一希望的是这个镯子。”

    东方青苍拉起她的手,把骨兰放到她的手中,“能全始全终,回到你的手上。”

    他再抬眼,一顿,“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东方青苍说完,便故意松上一口气,缓缓离去。

    那只镯子一直静静的躺在她的手掌中,她目光怔怔望了许久,莫名一滴泪滴到了银镯之上。

    她迅速将脸上的水痕抹掉,难过一叹,“一世命,就得是万世命吗?”

    她用手攥紧银镯,未发觉掌中微弱断续的光亮。

    “等等!”

    她在庭中喊了一声,东方青苍犹豫了几分,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提着裙摆走到他面前,心思深沉又意味不明的双目让他越发觉得熟悉,只是这双眼睛现在越发幽怨。

    “东方青苍,我问你。”她刚刚有些激动,深深喘息平复着心绪,然后问道:“你现在有朋友吗?”

    “有。”他点头。

    “有兄弟吗?”

    “有。”

    “有人在乎你吗?”萧宁望着他问道。

    东方青苍平静答道:“或许是有的。”

    “有人无论你做任何事,都愿意相信你吗?”

    东方青苍点头,却说的是“或许。”

    萧宁听了反笑,有些讥讽道:“你以为这些,就能让你和从前不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方青苍皱眉问道。

    “恩怨两清。”萧宁实在觉得荒唐,“我与你有何恩怨?你那时的恩怨,与我两清做什么?这镯子,你明知道应该给的人到底是谁,如今对着我,说着曾经不敢与她当着面说的话,掩耳盗铃。然后说自己懂了什么所思所爱。”

    她略偏过头不屑的嗤笑一声,“人云亦云。”

    东方青苍脱口而出:“她就是你!”

    萧宁直接反驳道:“她不是我!”

    她毫不留情戳破道:“你清醒点儿,你不是放下了,你只是因为她现在不在了。”

    她向他走近一步,声音和缓下来,“东方青苍,你把我和她分清楚。我并非草木,能任由你发泄你对她的心底话。我也有心,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一个人透过旁人看自己,也受不了透过自己看旁人。”

    东方青苍一时静默,刚刚送出去的骨兰被塞回了自己手中。

    “发生过的已经发生过了,回不去了。”萧宁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把我当成她,都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她呢?你叫她怎么和你恩怨两清,怎么和你互不相欠?”

    她说完欲走,被身后人上前抓住了衣袖。

    她有些烦闷的站在原地,却听到东方青苍失魂落魄的声音。

    “抱歉。”

    “我并非将你当做草木,”

    萧宁略看看天,让委屈的眼泪倒流入心。

    他决意敞开心扉,用最温和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怕伤了你。”

    东方青苍将她拉回面朝自己的方向,她望回他双眼那一刹那,理智顷刻间被消解粉碎,泪不受控制地突然流个不停。

    东方青苍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拂去她的眼泪,看到了她掩藏不住的委屈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忍不住将她抱回怀中。

    他用手挽着她的后发,轻轻抚慰,听到她埋在自己心口,声音呜咽,“你刚刚那样才是伤了我。”

    海市。

    在幻影中看到萧府中此时的画面,蝶衣眉头紧皱。

    “主上,神女已经让你用祟气袭击了一千仙兵,搞得战神长珩和丹音仙子自顾不暇,待在水云天中追查真凶。眼看真正的大日子就要来了,怎么她居然和魔君在人间……”

    容昊淡定坐着,喝了口茶,“慌什么?你往日见秾徽,哪一次不是走遍三界黑白通吃,什么时候自己亏过。”

    “那神女是为何?”蝶衣不解问道。

    容昊终究与秾徽因为赤地之事冰释前嫌,两人做了三万年盟友,即便秾徽留下的一根青鸟羽毛丝毫未安排自己人间之事,他也能看出个一二。

    “她从前是水云天神女的时候,这魔君东方青苍待她如何?”容昊问道。

    蝶衣欲言又止,“自然是…为了打水云天的脸,有些磋磨。”

    “东方青苍可知道真正的海市主是谁,到现在都没告诉长珩。”容昊一顿,“他对秾徽早有意,长珩看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了,秾徽自己看不出来吗?”

    “往日东方青苍顾着神魔有别。可如今她是凡人,什么都不记得,东方青苍掉以轻心也是正常的。”容昊端着茶,有些遗憾的摆首,“他靠拔情绝爱,踏遍修罗血路,才炼出业火。如今生出七情,业火可就没了。”

    蝶衣这才道:“所以神女才同时叫主上去引起水云天对魔族的猜忌,到时引发神魔大战,没了东方青苍,轻而易举就能荡平苍盐海?”

    容昊说到此处,却若有所思。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他却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凝神道:“未必。我跟她相处了三万多年,她的胆子有多大,心机有多重,我到现在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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