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莉娜和温妮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明白事情的细节。
“可恶！”莉娜咬牙，“戴维想用我们的房子当人情，去拉哈里曼的支持，凭什么？！”
温妮也很愤怒，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认真分析：“这是可以做到的，哈里曼很轻易地就能让醉酒的伏恩签下合同，等他醒来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即便因此产生纠纷，那么将由街区管理者进行处理，戴维必定会站在哈里曼那边。如果想要继续上诉，需要得到至少三家本地住户的签名。”
“有能力对抗哈里曼、戴维的，只有列夫家和马丁大叔。”
“因为伏恩跟列夫干架，咱们早就断了联系，”莉娜泄气道，“如果小列夫叔叔在，说不定还有机会。”
小列夫叔叔，也就是大列夫的亲弟弟，一位正就职于某位子爵门下的正式骑士，是列夫家的大靠山。
在祖父仍在世的时候，他与柯蒂斯家的关系非常亲密，逢年过节都不会忘记拜访祖父。
这也是有缘由，据说祖父为他进骑士队花了很大力气，甚至对方能顺利拜下的骑士师傅，也与祖父有关。
“咱们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有机会。”
温妮摇摇头，不抱有太大希望。
其实莉娜也明白，自从祖父去世，小列夫已经很久没来过他们家了。
人走茶凉，大抵如此。
“如果大哥能回来一趟，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他可以绕过街区管理者，直接去政府办事处重新办理房契，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凭借房契完全否定伏恩签订的契约。”
但是她们好像也没办法见到大哥迈克，甚至连他的近况都不太清楚。
当初给家里送钱的人也是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好烦啊！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占便宜？”莉娜声音都没忍住大了些，“也不知道大哥过得怎样。”
温妮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微冷静一点，又拿出同样的保护吊坠，简单讲解了作用，算是转移注意力帮助舒缓情绪。
“所以你还蛮适应学院里的生活？那总算是个好消息了。”莉娜吐出一口浊气，又期盼了点，“如果透露你魔法学徒的身份，是不是也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可以，但弊大于利。”温妮仔细地解释了学院魔法师那复杂的阶级观念，又想了想，讲出自己之后的打算。
“我想等进阶为初阶魔法师，就彻底将全家搬入内城区。在此之前，需要做一些准备……”
等听到温妮打算提前赞助她进入职业学院学习裁缝技术，莉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又努力地压低声音：“魔法学院这么容易挣钱吗，你变富翁了？”
“你知道的，我信奉幸运女神斯特芬妮，运气比较好，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俭学岗。”温妮面不改色。
某种意义上而言，随身空间种植，也算是女神给她的“俭学岗”。
“我相信你已经提前了解过职业学院的学费问题。”
莉娜忽然有点扭捏：“是的，最便宜的需要五个银币一学年。”
“自己人，直接说你看中的需要多少吧。”
“十二个银币，包含食宿。”
温妮迅速算了下账，觉得可以承受。
莉娜本想补充那学院是她认真了解后，老师负责、教授的东西也是真材实料，基本只需要学上三年就能找工作，当然，如果有条件还可以继续深造。
比其他收费便宜但性价比低的学院好多了。
但她忍住了没说。
“你攒了多少？”
“一个银币100铜币。”
温妮有点惊讶，刨去她之前赞助的300铜币，和约莫原有的200左右铜币，莉娜相当于在三个月内攒够了600铜币，而且她还在给伏恩上交家用。
这三个月莉娜真的非常努力啊，难怪衣服上依旧非常朴素，没有任何新的刺绣图案。
一边感慨，温妮一边拿出了十二枚银币和一套纸笔。
“写张借条吧，每年学费都算我借你，嗯，就五年后、十年内还，超过十年算利息。”
莉娜看着凭空出现的东西，沉默了半响，最后冒出的第一句话是，“这就是魔法吗？”
说完又突然抱紧温妮，小声道：“我肯定会还的，谢谢你温妮。”
擦干眼泪，写完借条，收下银币，莉娜吸了吸鼻子，有点直白：“温妮，你是不是不打算带伏恩一起走。”
“嗯。”温妮清晰而肯定地回答。
她觉得莉娜这样子跟贝莉好像，果然是基因的奇妙吗？
“我觉得也行，反正从祖父在世时，他就不求上进，整天浑浑噩噩随心度日，干脆一直待在埃尔街也不错。”
莉娜对父亲的感情同样不深，她比温妮大两岁，也是从小被祖父优待长大。
她们三个大的孩子，基本都是祖父承担起了属于父亲的责任，教会她们应有的东西。
伏恩并不是祖父唯一的孩子，却是他唯一活下的孩子。
他们的叔叔姑姑都因为帝国的战争或是意外去世。
祖父是从战场存活的幸运儿，而伏恩因为年纪小和懦弱，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遭受意外，成为祖父仅剩的孩子。
祖父在世时，从未放弃培养伏恩，但都失败了，所以他非常明智地将希望放在孙辈。
而伏恩，他将懦弱留给人生，却将祖辈血脉中流淌的尚武付诸家人。
十分可笑。
“要不要把哈里曼的设计告诉他？”莉娜还是没放弃击破对方阴谋的打算。
如果伏恩能稍微清醒给力些，不签下那种毫无利益的协议，说不定就能从源头避免事情的发生。
“可以，下次见到他就能说。”温妮不抱有希望。
即便她们提前告诉，也准备了「解酒剂」让伏恩保持理智，但这个套依旧会落到他头上。
她俩心知肚明，伏恩的扶不起只是表层原因，核心原因在于——如今的柯蒂斯家，在明面上并无可以依靠的背景。
埃尔街不是一无所有的人可以向上生长的地方，或者说，贫民窟从来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地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联系大哥？”入睡前，莉娜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打听下。”温妮拿开莉娜放在腰上的手，觉得突然从单人床恢复多人床有些不太适应，“明天一起去买点衣服，后天就行。”
德里克伯爵居住的街道，显然需要一些门面装点才能进入。
不过私人骑士团，会和贵族居住在一块吗？
温妮不太清楚，但试试看吧！
***
旁边人都睡熟后，温妮依旧毫无睡意，她非常规律地回到随身空间，一如既往地练习充能魔法以及火焰术。
当然，火焰术需要离黑土地远一些。
甚至担心过多火系魔法元素对魔植造成影响，温妮站得远远的，基本快到空间的边界。
这时候又不得不庆幸她魔力源比较小，施展出的魔法威力远小于正常，所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误伤。
其实她也能够施展出正常水平的魔法，不过顶多两三次就会魔力源枯竭，需要再次冥想。
之后可以这般尝试，但如今，温妮选择继续熟悉火焰术，起码能达到与基础充能魔法一样接近连续瞬发十次的程度。
威力小就加强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温妮给自己制定的策略。
她虽然认为魔法正确的用途是服务大众、提升科技、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但也不打算违背普遍世理——武力镇压。
天璇大陆是一个尚武的世界，她从未因暂且的和平而忽视这一点。
总要有能够保护自身的实力，不管是人身安全还是精神意志。
第二天吃过早饭，柯蒂斯五人就意外地碰见伏恩回来。
他脸上胡须茂密，整个人略有憔悴，却没有酒气，见到温妮后，还打了声招呼。
“你放假回来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温妮平淡地微笑点头：“还可以。”
听到回应，伏恩似乎特别高兴，颇为大方地从口袋里拿出二十枚铜币，“等下你们去买肉，今天加餐。”
温妮突然有点促狭，假装不经意地问：“爸爸，你这个月给家里多少生活费呀，我在学院里总是担心家里，只是学业紧张，没办法找挣钱补贴的兼职。”
伏恩顿时涨红了脸，明白温妮的言外之意，他嘟哝道：“这个月哈里曼没怎么介绍活计，我只能挪点租金，喝酒的次数都没几次。”
那可不止几次。
作为知情人的莉娜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拆穿，反正没人会相信。
“你千万别为了芨芨草，扔掉蜜瓜！家里人拮据点忍忍就过去，你一定要认真学习，早点当上魔法师。”伏恩正经告诫，看起来比温妮本人还要关心她的学业。
伏恩从知道温妮拥有魔法天赋那时起，就早早做起了美梦。
一个魔法师的父亲，谁能想到他有这样的运气？这都多亏他从小就虔诚信奉幸运女神！
要他说，他那些兄弟姐妹就是选错了信奉对象，才一个赶着一个去侍奉神。
老头再怎么看不起他也没事，呵呵，反正他能有个魔法师女儿，就是比他强多了！
面对未来的大靠山和饭票保障，伏恩条件反射地想以曾经面对父亲的态度对待温妮，但又因为自身天然的父亲地位，忍不住想挥洒威信、“传授丰富处世经验”。
温妮不想给他继续发挥的空间。
“爸爸，我还需要去「好街区」买点东西，不然学院里……”
伏恩脸颊微微抖动，闪过一丝肉疼，他紧紧握住口袋，挣扎了半天，才拿出剩余的三十个铜币……
“爸爸，你忘记查尔斯昨天刚给了租金？”莉娜瞬间领会温妮的意图，适时地打配合道。
等出了门，两姐妹终于忍不住对视一笑，她俩竟顺利地拿到两百铜币的意外之财，
虽然知道这对于此时的温妮并不算多，但想到是从伏恩手里抠出来，就特别得值钱。
“莉娜，你好像忘记说关于哈里斯的事。”
“没事，他今天晚上肯定还在家，咱们吃完晚饭再说，不然心情都不美妙。”
将烦恼暂时抛之脑后，两姐妹和测试那天一样，牵着手通过关卡，去往莉娜早就眼馋许久的店铺。
“那家店铺的衣服性价比绝对棒，我早就想着攒够钱去里面消费了。”
温妮相信莉娜对于衣服的眼光，更别说对方在砍价上的天赋也让她望尘莫及。
这家同时卖布料和成衣的店铺坐落在一条同样以花命名的街道——风信子街。
温妮听着有点耳熟，瞬间想起了那位销售书箱的啃妻族。
不过她又不清楚对方具体住在哪，加上关系也是萍水相逢，就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
风信子街没有凌霄花街热闹，更多透着股悠然的气质。
街面的商铺有的开着，有的干脆地闭门，路中心的巨树下还有人悠哉地喝茶闲聊。
“这边！”
莉娜带着温妮穿过隐蔽的小巷，几乎算是绕到了主街道建筑的背后，才在僻静的地方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店铺。
等两人进去，温妮才发现原本改设在主街道的门，被店主特意封成一堵墙，上面按照颜色的渐变依次悬挂着许多布料。
非常规则的整洁，但又透着奇特的美感。
“这家店铺的门可是特意开在后面的，店主说正门向阳，如果不挡住，阳光直射会加速大多布料的损耗，那样颜色就不鲜亮。”
“小姑娘，你又来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店铺的另一端走来，尽管年纪已经很大，她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加上一丝不苟的头发、挺拔的身体，以及裁剪相宜的衣裳，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有精气神。
“萨曼莎奶奶，”莉娜特别乖巧地问好，又拉近旁边的温妮介绍，“这是我妹妹。”
“今天是想买些什么？”萨曼莎笑眯眯道。
“我们需要一套能去上等街区的衣服吗，”像是怕对方误会，莉娜很快就解释，“是去找哥哥，我们都两年多没见他了。”
温妮注意到了这点细节。
看来这位萨曼莎奶奶在莉娜心目中的地位挺高。
萨曼莎的笑容没有一点改变，她在旁边的墙上随便按了几下，店铺的空地就忽然被两侧蹿出衣架填满。
也没有仔细翻看，她就迅速挑了几套不同的衣服出来。
“你俩运气都不错，这三套适合你，那三套适合你妹妹。”
温妮被这六套衣服吸引住了目光。
前面三套分别是淡粉、玫红和鹅黄的主色调，看着就非常鲜活可爱，十分符合莉娜的气质。
而给她挑的三套就相对比较素，一套灰白调、一套纯黑，以及一套淡青色。
不仅颜色差异过大，款式还各有千秋，但确实是温妮欣赏的样式。
萨曼莎的眼光很尖，她肯定是一位水平不错的裁缝。
一旁的莉娜眼睛都亮了，三套衣服她都非常喜欢，但目光停留在那套淡粉色的时间最长。
“萨曼莎奶奶，你可得给我们实惠的价格！”莉娜眼睛亮闪闪地卖萌撒娇。
“好呀，奶奶也不讲虚的，都给你三枚银币一套。”萨曼莎依旧笑眯眯，让人看不出底细。
莉娜的快乐戛然而止，这个价格还是超过她的预计。
它们肯定都是物超所值的，但并不适合此时的自己。
至于温妮，她有能力选择是否购买。
莉娜不舍地多欣赏了几眼美丽的衣裳，接着非常果断道：“萨曼莎奶奶，这对于我而言太贵了，有没有更便宜点的，最多在一枚银币以下，越少越好。”
萨曼莎摇摇头：“你们要去的是上等街区，没有这样材质的衣服，是会被巡察员驱赶，更别说还要找人。好的衣服才能让别人愿意搭理你俩。”
“人有阶级，衣服也有等级。”
场面一下陷入纠结。
莉娜清楚萨曼莎奶奶并没有唬人，这是源自她阅历的智慧。
温妮再次拿出那套青绿色法袍：“我有这个，给莉娜买一套就行了。”
“魔法师？”
即便法袍没有完全露出，但萨曼莎依旧一眼认出它的实质，锐利的目光瞬间向温妮投来。
她知道莉娜是来自贫民窟，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位莉娜的妹妹是一位来自贫民窟的魔法天赋者。
这是多么少见的事！
萨曼莎内心震动，她有些恍惚，看着温妮，仿佛透过她、穿越时光，又见到了那位悲惨的魔法师朋友。
“即使有这个，你也要备上一些衣服。我便宜给你俩，一枚、一枚银币怎样？把它们都带走。”
温妮看见萨曼莎奶奶颤抖着手，眼里啜着泪光，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盯着自己。
“可恶！”莉娜咬牙，“戴维想用我们的房子当人情，去拉哈里曼的支持，凭什么？！”
温妮也很愤怒，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认真分析：“这是可以做到的，哈里曼很轻易地就能让醉酒的伏恩签下合同，等他醒来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即便因此产生纠纷，那么将由街区管理者进行处理，戴维必定会站在哈里曼那边。如果想要继续上诉，需要得到至少三家本地住户的签名。”
“有能力对抗哈里曼、戴维的，只有列夫家和马丁大叔。”
“因为伏恩跟列夫干架，咱们早就断了联系，”莉娜泄气道，“如果小列夫叔叔在，说不定还有机会。”
小列夫叔叔，也就是大列夫的亲弟弟，一位正就职于某位子爵门下的正式骑士，是列夫家的大靠山。
在祖父仍在世的时候，他与柯蒂斯家的关系非常亲密，逢年过节都不会忘记拜访祖父。
这也是有缘由，据说祖父为他进骑士队花了很大力气，甚至对方能顺利拜下的骑士师傅，也与祖父有关。
“咱们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有机会。”
温妮摇摇头，不抱有太大希望。
其实莉娜也明白，自从祖父去世，小列夫已经很久没来过他们家了。
人走茶凉，大抵如此。
“如果大哥能回来一趟，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他可以绕过街区管理者，直接去政府办事处重新办理房契，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凭借房契完全否定伏恩签订的契约。”
但是她们好像也没办法见到大哥迈克，甚至连他的近况都不太清楚。
当初给家里送钱的人也是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好烦啊！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占便宜？”莉娜声音都没忍住大了些，“也不知道大哥过得怎样。”
温妮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微冷静一点，又拿出同样的保护吊坠，简单讲解了作用，算是转移注意力帮助舒缓情绪。
“所以你还蛮适应学院里的生活？那总算是个好消息了。”莉娜吐出一口浊气，又期盼了点，“如果透露你魔法学徒的身份，是不是也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可以，但弊大于利。”温妮仔细地解释了学院魔法师那复杂的阶级观念，又想了想，讲出自己之后的打算。
“我想等进阶为初阶魔法师，就彻底将全家搬入内城区。在此之前，需要做一些准备……”
等听到温妮打算提前赞助她进入职业学院学习裁缝技术，莉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又努力地压低声音：“魔法学院这么容易挣钱吗，你变富翁了？”
“你知道的，我信奉幸运女神斯特芬妮，运气比较好，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俭学岗。”温妮面不改色。
某种意义上而言，随身空间种植，也算是女神给她的“俭学岗”。
“我相信你已经提前了解过职业学院的学费问题。”
莉娜忽然有点扭捏：“是的，最便宜的需要五个银币一学年。”
“自己人，直接说你看中的需要多少吧。”
“十二个银币，包含食宿。”
温妮迅速算了下账，觉得可以承受。
莉娜本想补充那学院是她认真了解后，老师负责、教授的东西也是真材实料，基本只需要学上三年就能找工作，当然，如果有条件还可以继续深造。
比其他收费便宜但性价比低的学院好多了。
但她忍住了没说。
“你攒了多少？”
“一个银币100铜币。”
温妮有点惊讶，刨去她之前赞助的300铜币，和约莫原有的200左右铜币，莉娜相当于在三个月内攒够了600铜币，而且她还在给伏恩上交家用。
这三个月莉娜真的非常努力啊，难怪衣服上依旧非常朴素，没有任何新的刺绣图案。
一边感慨，温妮一边拿出了十二枚银币和一套纸笔。
“写张借条吧，每年学费都算我借你，嗯，就五年后、十年内还，超过十年算利息。”
莉娜看着凭空出现的东西，沉默了半响，最后冒出的第一句话是，“这就是魔法吗？”
说完又突然抱紧温妮，小声道：“我肯定会还的，谢谢你温妮。”
擦干眼泪，写完借条，收下银币，莉娜吸了吸鼻子，有点直白：“温妮，你是不是不打算带伏恩一起走。”
“嗯。”温妮清晰而肯定地回答。
她觉得莉娜这样子跟贝莉好像，果然是基因的奇妙吗？
“我觉得也行，反正从祖父在世时，他就不求上进，整天浑浑噩噩随心度日，干脆一直待在埃尔街也不错。”
莉娜对父亲的感情同样不深，她比温妮大两岁，也是从小被祖父优待长大。
她们三个大的孩子，基本都是祖父承担起了属于父亲的责任，教会她们应有的东西。
伏恩并不是祖父唯一的孩子，却是他唯一活下的孩子。
他们的叔叔姑姑都因为帝国的战争或是意外去世。
祖父是从战场存活的幸运儿，而伏恩因为年纪小和懦弱，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遭受意外，成为祖父仅剩的孩子。
祖父在世时，从未放弃培养伏恩，但都失败了，所以他非常明智地将希望放在孙辈。
而伏恩，他将懦弱留给人生，却将祖辈血脉中流淌的尚武付诸家人。
十分可笑。
“要不要把哈里曼的设计告诉他？”莉娜还是没放弃击破对方阴谋的打算。
如果伏恩能稍微清醒给力些，不签下那种毫无利益的协议，说不定就能从源头避免事情的发生。
“可以，下次见到他就能说。”温妮不抱有希望。
即便她们提前告诉，也准备了「解酒剂」让伏恩保持理智，但这个套依旧会落到他头上。
她俩心知肚明，伏恩的扶不起只是表层原因，核心原因在于——如今的柯蒂斯家，在明面上并无可以依靠的背景。
埃尔街不是一无所有的人可以向上生长的地方，或者说，贫民窟从来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地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联系大哥？”入睡前，莉娜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打听下。”温妮拿开莉娜放在腰上的手，觉得突然从单人床恢复多人床有些不太适应，“明天一起去买点衣服，后天就行。”
德里克伯爵居住的街道，显然需要一些门面装点才能进入。
不过私人骑士团，会和贵族居住在一块吗？
温妮不太清楚，但试试看吧！
***
旁边人都睡熟后，温妮依旧毫无睡意，她非常规律地回到随身空间，一如既往地练习充能魔法以及火焰术。
当然，火焰术需要离黑土地远一些。
甚至担心过多火系魔法元素对魔植造成影响，温妮站得远远的，基本快到空间的边界。
这时候又不得不庆幸她魔力源比较小，施展出的魔法威力远小于正常，所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误伤。
其实她也能够施展出正常水平的魔法，不过顶多两三次就会魔力源枯竭，需要再次冥想。
之后可以这般尝试，但如今，温妮选择继续熟悉火焰术，起码能达到与基础充能魔法一样接近连续瞬发十次的程度。
威力小就加强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温妮给自己制定的策略。
她虽然认为魔法正确的用途是服务大众、提升科技、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但也不打算违背普遍世理——武力镇压。
天璇大陆是一个尚武的世界，她从未因暂且的和平而忽视这一点。
总要有能够保护自身的实力，不管是人身安全还是精神意志。
第二天吃过早饭，柯蒂斯五人就意外地碰见伏恩回来。
他脸上胡须茂密，整个人略有憔悴，却没有酒气，见到温妮后，还打了声招呼。
“你放假回来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温妮平淡地微笑点头：“还可以。”
听到回应，伏恩似乎特别高兴，颇为大方地从口袋里拿出二十枚铜币，“等下你们去买肉，今天加餐。”
温妮突然有点促狭，假装不经意地问：“爸爸，你这个月给家里多少生活费呀，我在学院里总是担心家里，只是学业紧张，没办法找挣钱补贴的兼职。”
伏恩顿时涨红了脸，明白温妮的言外之意，他嘟哝道：“这个月哈里曼没怎么介绍活计，我只能挪点租金，喝酒的次数都没几次。”
那可不止几次。
作为知情人的莉娜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拆穿，反正没人会相信。
“你千万别为了芨芨草，扔掉蜜瓜！家里人拮据点忍忍就过去，你一定要认真学习，早点当上魔法师。”伏恩正经告诫，看起来比温妮本人还要关心她的学业。
伏恩从知道温妮拥有魔法天赋那时起，就早早做起了美梦。
一个魔法师的父亲，谁能想到他有这样的运气？这都多亏他从小就虔诚信奉幸运女神！
要他说，他那些兄弟姐妹就是选错了信奉对象，才一个赶着一个去侍奉神。
老头再怎么看不起他也没事，呵呵，反正他能有个魔法师女儿，就是比他强多了！
面对未来的大靠山和饭票保障，伏恩条件反射地想以曾经面对父亲的态度对待温妮，但又因为自身天然的父亲地位，忍不住想挥洒威信、“传授丰富处世经验”。
温妮不想给他继续发挥的空间。
“爸爸，我还需要去「好街区」买点东西，不然学院里……”
伏恩脸颊微微抖动，闪过一丝肉疼，他紧紧握住口袋，挣扎了半天，才拿出剩余的三十个铜币……
“爸爸，你忘记查尔斯昨天刚给了租金？”莉娜瞬间领会温妮的意图，适时地打配合道。
等出了门，两姐妹终于忍不住对视一笑，她俩竟顺利地拿到两百铜币的意外之财，
虽然知道这对于此时的温妮并不算多，但想到是从伏恩手里抠出来，就特别得值钱。
“莉娜，你好像忘记说关于哈里斯的事。”
“没事，他今天晚上肯定还在家，咱们吃完晚饭再说，不然心情都不美妙。”
将烦恼暂时抛之脑后，两姐妹和测试那天一样，牵着手通过关卡，去往莉娜早就眼馋许久的店铺。
“那家店铺的衣服性价比绝对棒，我早就想着攒够钱去里面消费了。”
温妮相信莉娜对于衣服的眼光，更别说对方在砍价上的天赋也让她望尘莫及。
这家同时卖布料和成衣的店铺坐落在一条同样以花命名的街道——风信子街。
温妮听着有点耳熟，瞬间想起了那位销售书箱的啃妻族。
不过她又不清楚对方具体住在哪，加上关系也是萍水相逢，就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
风信子街没有凌霄花街热闹，更多透着股悠然的气质。
街面的商铺有的开着，有的干脆地闭门，路中心的巨树下还有人悠哉地喝茶闲聊。
“这边！”
莉娜带着温妮穿过隐蔽的小巷，几乎算是绕到了主街道建筑的背后，才在僻静的地方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店铺。
等两人进去，温妮才发现原本改设在主街道的门，被店主特意封成一堵墙，上面按照颜色的渐变依次悬挂着许多布料。
非常规则的整洁，但又透着奇特的美感。
“这家店铺的门可是特意开在后面的，店主说正门向阳，如果不挡住，阳光直射会加速大多布料的损耗，那样颜色就不鲜亮。”
“小姑娘，你又来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店铺的另一端走来，尽管年纪已经很大，她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加上一丝不苟的头发、挺拔的身体，以及裁剪相宜的衣裳，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有精气神。
“萨曼莎奶奶，”莉娜特别乖巧地问好，又拉近旁边的温妮介绍，“这是我妹妹。”
“今天是想买些什么？”萨曼莎笑眯眯道。
“我们需要一套能去上等街区的衣服吗，”像是怕对方误会，莉娜很快就解释，“是去找哥哥，我们都两年多没见他了。”
温妮注意到了这点细节。
看来这位萨曼莎奶奶在莉娜心目中的地位挺高。
萨曼莎的笑容没有一点改变，她在旁边的墙上随便按了几下，店铺的空地就忽然被两侧蹿出衣架填满。
也没有仔细翻看，她就迅速挑了几套不同的衣服出来。
“你俩运气都不错，这三套适合你，那三套适合你妹妹。”
温妮被这六套衣服吸引住了目光。
前面三套分别是淡粉、玫红和鹅黄的主色调，看着就非常鲜活可爱，十分符合莉娜的气质。
而给她挑的三套就相对比较素，一套灰白调、一套纯黑，以及一套淡青色。
不仅颜色差异过大，款式还各有千秋，但确实是温妮欣赏的样式。
萨曼莎的眼光很尖，她肯定是一位水平不错的裁缝。
一旁的莉娜眼睛都亮了，三套衣服她都非常喜欢，但目光停留在那套淡粉色的时间最长。
“萨曼莎奶奶，你可得给我们实惠的价格！”莉娜眼睛亮闪闪地卖萌撒娇。
“好呀，奶奶也不讲虚的，都给你三枚银币一套。”萨曼莎依旧笑眯眯，让人看不出底细。
莉娜的快乐戛然而止，这个价格还是超过她的预计。
它们肯定都是物超所值的，但并不适合此时的自己。
至于温妮，她有能力选择是否购买。
莉娜不舍地多欣赏了几眼美丽的衣裳，接着非常果断道：“萨曼莎奶奶，这对于我而言太贵了，有没有更便宜点的，最多在一枚银币以下，越少越好。”
萨曼莎摇摇头：“你们要去的是上等街区，没有这样材质的衣服，是会被巡察员驱赶，更别说还要找人。好的衣服才能让别人愿意搭理你俩。”
“人有阶级，衣服也有等级。”
场面一下陷入纠结。
莉娜清楚萨曼莎奶奶并没有唬人，这是源自她阅历的智慧。
温妮再次拿出那套青绿色法袍：“我有这个，给莉娜买一套就行了。”
“魔法师？”
即便法袍没有完全露出，但萨曼莎依旧一眼认出它的实质，锐利的目光瞬间向温妮投来。
她知道莉娜是来自贫民窟，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位莉娜的妹妹是一位来自贫民窟的魔法天赋者。
这是多么少见的事！
萨曼莎内心震动，她有些恍惚，看着温妮，仿佛透过她、穿越时光，又见到了那位悲惨的魔法师朋友。
“即使有这个，你也要备上一些衣服。我便宜给你俩，一枚、一枚银币怎样？把它们都带走。”
温妮看见萨曼莎奶奶颤抖着手，眼里啜着泪光，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