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几天前。

    上官玘这日正于汴河与跟班陈敬之泛舟下棋。船从码头穿过虹桥以及繁华热闹的主城街道。

    “公子回头看看,那边有一艘小船,船头立着的那女子好生漂亮……连带那两位摇橹的女使,看起来也别具一格呢!”陈敬之惊讶道。

    上官玘回头,眼见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天边的晚霞,如同洒落了一湖的碎金。

    河中央不到四十丈处,一叶扁舟轻轻摇曳,果然见到有一衣饰雅致的女子伫立船头,一条湖绿色齐胸襦裙,一条青绿色飘带,内搭白色上襦,颜色清新,看不清容貌,但女子似有哀怨,未展眉头,裙摆随着微风轻舞,与湖面的波纹相映成趣。

    夕阳余晖未尽,使她看起来有一层金色的光晕,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果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上官玘不禁感叹到。

    “公子可愿靠过去,打听一下是哪家小娘子?”

    “罢了吧,这湖天一色,不要打扰姑娘雅兴,让她以为我们是登徒浪子。”

    “公子已到婚配年龄,何不过去结识。”

    “我的婚事,也身不由己,何必烦心。”上官玘叹了口气,已无心对弈,侧身远望。

    也就是这时候,林芷儿从船上跳了下来。

    上官玘急忙入水……

    待将林芷儿抱到船上,上官玘才看到这一张脸,不由得怔住了,似一张早就见过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这张脸美丽、忧愁,看着既清冷而柔弱,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此刻,这张脸就在眼前,美丽,清冷依然,但是,似乎多了一些坚韧,沉静……

    上官玘不由有些恍惚。

    还没回过来神,顾景宜过来了,一一向众人行礼,又对上官玘说:“玘哥哥为何近日少来府上了?可是京城案子多了?”

    “近来见景澜兄处理灾民之事事忙,我也要处理张家的案子,因此来得少了。”上官玘道。

    “可是张将军家二公子所犯的案子?近日京城都传开了,说是有仆役去顶了罪,想是难以将真凶绳之以法了!”景宜似乎有些担忧。

    “是,现在已经有张家一仆役前来认罪。”上官玘低下头,露出无奈的神色。

    “景宜,你何处听来这些,你一个女子家的,不要听信这些闲话。”顾景澜似乎有些不高兴。

    “京城人人都知道了,女使们都在说,大家都说张家权势滔天,不过死了一个农家女子,根本不能动张家分毫,还有人……还有人说开封府官官相卫,因此不愿意捉拿真凶呢!”顾景宜心直口快。

    “没有人证,只有物证,现如今又有人前来认罪,因此无可奈何。”

    上官玘脸色黯淡了下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林芷儿道:“田大娘子,物证之中,有一小块布帛,那受害女子死前紧紧抓着,我已经差人去问过了,都只道看起来是上好的料子,可能是苏州产的蚕丝,林家在苏州经营丝织坊,可知这蚕丝来源?”

    “上官公子,若真是林家丝织坊所制,相信我大概能分辨。”

    “物证在开封府,我回去取一趟……”上官玘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

    顾景澜正愁没有机会单独和芷儿说话,灵机一动,道:“上官兄,今日田大娘子是府上客人,不如,明日我派差役去田府接田大娘子前去开封府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景澜兄说的有理,是我心急了。”上官玘点点头。

    “母亲歇着了吗?”顾景澜问景宜。

    “是,母亲累了,久未见故人,今日好几次落泪,想是思念外翁了,已经回屋歇息去了,让我们好生招待芷儿姐姐。”

    “景宜,那你计划如何招待你芷儿姐姐呢?”顾景澜打趣道。

    “哼,你们下棋,我不喜欢,芷儿姐姐,我们去后院踢鞬子罢?”

    “踢鞬子?景宜妹妹,我孤陋寡闻,都未曾听说呢!”林芷儿看到景宜活泼好动,很是可爱。

    “是近来才时兴的,用铅和锡做成钱的样子,再装上鸡的羽毛,称作鞬子,可好玩了,我教你吧芷儿姐姐!”说罢,便拉着芷儿要走。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顾景澜也顿觉心情舒畅、兴致勃勃。

    一行人来到后院开阔处。

    顾景宜拿起鞬子,灵巧的向众人展示起耸膝、拐子等各种踢法,逗的大家哈哈直笑,待学会了,付氏、芷儿也都纷纷加入,虽不如景宜灵巧,倒也是乐在其中。

    过了一会,大家玩起了抢踢,白露和其他几个丫鬟也加入进来,有时鞬子飞向了围观的顾景澜、上官玘,他们也都笑着踢回去。

    众人欢声笑语,正玩得热闹,突然,景宜和芷儿在抢踢时撞到了彼此,不及闪躲,一个趔趄,两人都向身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玘飞身过去,抱住了芷儿,将她扶住。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似曾相识之感。芷儿站定,正红了脸。却听的对面“哎哟”一声。

    顾景澜扶起倒地的妹妹。

    芷儿赶紧赔礼道:“景宜妹妹,是我玩疯了,没注意到妹妹过来,妹妹没伤着吧?”

    “没事,就是,玘哥哥怎么不扶我呢!”景宜假装生气道。

    “我只是站的离田大娘子比较近……”上官玘慌忙解释。

    “好了,我看大家也累了,不如去亭中坐坐,赏赏花罢。”付氏笑道,“景宜,看你衣服都脏了,去换一件吧。”

    “是的嫂嫂。”景宜对众人一一行礼,便由丫鬟女使陪着下去了。

    上官玘也趁机告辞。

    顾景澜也只好说:“那娘子好些招呼田大娘子,我去吩咐午膳。”说罢,便离开了。

    付氏便拉着芷儿在回廊亭坐下,又忍不住上下仔细打量芷儿,道:“田大娘子好生标致,我这几年随郎君四处奔波,总算这一两年才安定下来,以前没有见过田大娘子,在各家官眷宴饮席上见的也少,田大娘子可是不常出门?”

    “总也提不起兴致,懒懒的不想出门。”芷儿回道。

    “今日听母亲提起原先回苏州探亲,田家娘子想必是见过郎君和景宜妹妹?”付氏试探道。

    “顾大娘子有所不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经没了印象,今日听女使提起才知道,但那次,顾老夫人不过带了景宜妹妹回去,我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少尹大人。”芷儿不紧不慢回道。

    “依我看,咱俩就别大娘子大娘子的叫了,你比我小,就叫我姐姐吧。”付氏笑道。

    “太好了,我一见云香姐姐就觉得亲切。”

    “最近因淮南水患,有些灾民入京,郎君作为开封府少尹,现奉命安置灾民,这些日子已经将千余人在城郊各庙宇以及搭建的棚屋安置,我计划携京城官眷十余人去发放救济,妹妹可愿同往?”

    “云香姐姐夫唱妇随,能协助顾少尹差事,令人好不羡慕,这是好事,我自然愿意。”芷儿道。

    “这也是没法,据说来的灾民渐多起来,只得在城外辟一块地方,先行安置,否则都涌入城里,只怕也会酿成大祸,郎君近期奔波劳碌,我也是毫无头绪,勉强去施些粥米和衣物,人数众多,还担心不知道会不会造成骚乱呢。”

    “我幼时在苏州,也曾经历过水患,彼时,苏州各富户,都需出钱出力,我眼见兄长也曾参与,云香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可说说当年情况,看是否可以借鉴一二。”

    “芷儿妹妹若有经验,那是最好不过了。”

    “灾民若是家中还有宅邸田地,也不会离开,经历一两月才长途跋涉至京,必然也不会轻易再返回,所以,救济恐怕不是一时之事,想必现在顾少尹已经清点人数,知晓了有多少是全家迁移至此,有多少是家中因灾已无其他人口单独前来的,了解了各人专长。

    管理灾民非一日之功,光靠朝廷还不够,最好能让灾民形成组织,自管自救,如有一技之长的,可以看汴京各处作坊店铺是否可安排,现今汴京城正在加固城墙,也可组织灾民参与,减少需救济人数。”

    “郎君确实已经安排人在登记造册,了解各人情况。” 付氏点点头,又问,“当时放粮是如何处理呢?”

    “整理出需官府救济粮的人数、赈灾仓库钱粮可发放数量,定好每日每人可领的粮食数,如粮食不够,还需征募出粮的富户。彼时,苏州出现了富户屯粮,以致粮价飞涨,因此需先行禁止囤粮。灾后,往往瘟疫流行,需提前预防,已生病的灾民发放药物,及时隔离,病死的人即刻安葬,其他人也可做预防。此次云香姐姐除了施米赠衣,还可以加赠些药品,以免瘟疫爆发,汴京民众恐慌屯药,导致医药短缺。”

    “赠药?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芷儿妹妹好生聪慧。”付氏又细细的看着芷儿,感慨道。

    “云香姐姐客气了,这不过是当日江苏水患,当地政务长官所行之措施。我只是复述罢了。”

    “那七月初一,我命人去府上接芷儿妹妹一同前往。”付氏说道。

    两人又闲谈许久,芷儿在顾府用完午膳,才拜别顾老夫人及众人,出了顾府。

    “姑娘,顾老夫人一直挽留,怎么姑娘着急走?”白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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