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分开询问,大理寺里面的人不敢怠慢,但也不敢在三王爷之死的事情上敷衍了事。

    过了一个时辰,才完成必须的询问。

    红袍男子恭敬的请林瑜稍作等待,便转身出了房门。林瑜这才新奇的四处张望,这地方东西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就这笔架上的笔管,都细细雕刻着兽。

    她起身站到案前,取了一支细细端详,果然是毛发毕现。

    又四处观摩了一阵,听见屋外的繁杂的脚步才回到做上,端起茶杯吹了吹。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刚刚出去的那红袍男子弯腰恭请屋外的人进来。

    林瑜侧目瞧去,来的是位红袍老者,胸前绣着展翅的仙鹤。

    这便是刑部尚书了,她收回眼神叹了口茶,至于这尚书背后跟着的青衣仙人自然是谢煦。

    “谢仙人,请。”刑部尚书邀他先进。

    谢煦也不客气,朝着林瑜就来了。

    林瑜放下手中上好的岩茶,抬眼瞥了一眼他。

    只见他眼含深意的盯着自己说:“那人我便带走了。”

    “辛苦二位仙人,此番询问之事已了,还请自便。”在门口的两位红袍人行礼致谢。

    林瑜便和谢煦出了大理寺。

    她对飞花阁和三王爷的事,实在是毫无头绪。于是她手中抛着灵石往前走。

    谢煦伸手,抢先她一步接过葫芦状的灵石,再稳稳地放入她手中。

    “听尚书大人说你此次飞花阁舞剑,是为博我一笑?”谢煦瞥了她一眼。

    林瑜“嗯”了一声,时间快到正午了,太阳当空阳光炙热,她有点烦躁。

    “三王爷的事情怎么说?”她打探到。

    “大理寺那边已经着人去王爷府搜查了,午后应该会有结果。”谢煦施法,周围的空气凉爽了些许。

    这是要等消息了,林瑜遂将手中的灵石收回胸襟内,背手往客栈走去。

    直到夜深了,宫里的消息才传到万宝阁。

    林瑜倚着客栈二楼的扶手,听万掌柜跟沈勒和谢煦的谈话。

    “宫里来的消息,说是三王爷府上搜出了五仙散。朝会前三王爷服用过量癫狂自刎了。”万掌柜随后细细的解释着这五仙散是何物,又是如何让人上瘾、致人癫狂。

    林瑜俯身,看向下方三人。

    “也算是保全了三王爷的声誉,史书上不会太难看。”沈勒点头,对西梁皇家的处事方式讳莫如深。

    谢煦沉默不语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沈勒又交代了万掌柜一番,让他最近不要张扬做好三王爷治丧随礼的事。

    林瑜无聊回房,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开窗准备乘着夜色去瞧瞧胡蝶。现在三王爷的事已有定数,胡蝶应该已经回到楼内。

    谁知窗外立着一青色人影。

    “一起?”林瑜知道谢煦对三王爷的事有异议,便邀他一同前往飞花楼。

    谢煦不做言语,御剑拎着她往飞花楼方向去了。

    飞花楼外的蓝紫色莹莹灯火还亮着,内里却变得冷清阴森,毫无昨夜的温柔小意。

    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门口蹲着的小小人影见到林瑜从剑上下来,直直冲到她怀里哽咽道:“娘……娘亲你怎么……才来?童儿……童儿害怕。”

    见他搂着林瑜不撒手,谢煦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唤你娘亲?”

    林瑜无奈的抱起怀里的胡童,转身得意的解释:“这是胡蝶的儿子,管好看的女子都叫娘亲。好看,懂吗?”

    “……”谢煦看向林瑜,的确好看。

    “你娘呢?”林瑜后仰,脸微微与怀中的小毛虫拉开距离。

    “在……在楼里面。”胡童借着擦眼泪的机会偷偷瞄谢煦。

    林瑜侧首示意,“走吧,进去瞧瞧。”

    飞花楼里灯火辉煌却不见一个人影,安静得诡异。

    胡童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一个一个推开屋子紧闭着的门找他娘。

    屋子里面,姑娘们的脂粉气还在,可惜房间已经空了。门一间一间的打开,有的房间凌乱不堪似是进过盗贼,有的房间房梁上垂下白绫,有的则是整整齐齐桌上摆着一封信。

    林瑜入房拿了起来,见封面写着遗书二字,展开仔细读起来。

    写遗书的姑娘一手簪花小楷极其漂亮。她在信中郑重的感谢了胡蝶,家中变故父亲入狱,她流落街头险些饿死。如果不是胡蝶一饭之恩她不至于活到现在。

    “为何感谢一个致她沦落烟花之地的青楼老鸨?”谢煦不解。

    “这位兰儿姑娘在信中说,胡蝶只准她在此卖艺,卖身契办完官家手续后也退还给她了。”林瑜将信收好放回原位。

    果然,胡蝶这些年来没变。林瑜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了胡童的呼喊声:“娘亲,我找到我娘了!在后院。”

    二人快步下楼向后院走去。

    那里整整齐齐摆了六十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胡蝶呆滞的坐在入院的台阶上,她边上放着的描花灯笼泛着温暖的黄光,却照得她面上毫无血色。

    胡童扯了扯她的衣袖,胡蝶这才反应过来。她缓缓的抬起眼眸,里面已经没了昨日的神采:“听说三王爷死了。”

    “嗯,死于五仙散。”林瑜轻声说道。

    “知道了。”胡蝶说完侧头看向院中的小亭子,她看了有一阵才缓了缓才站起来转向林瑜。

    “我今晨前往官府报案,他们说因着是贱籍所以无法立案。”胡蝶眼神灰败。

    “只说让我随意处理。我从牢里面出来,就将她们带到了院子里。这里便是飞花楼死去的六十一人的尸体。你们先查看,有何问题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林瑜,默默的走向小亭子在里面痴痴地站着。

    胡童静静地随在她身边。

    林瑜和谢煦仔细查验了一番,的确是没有看出什么相似之处。

    胡蝶便领着他们回到楼内姑娘们的卧房进一步调查。

    “这是兰儿的房间,她爹曾是二品大官,因着是一夜风流留下的孩子,自小在别院养着。后来她爹被罢黜,这姑娘便流落街头被我捡了回来。”

    胡蝶进入房间简单介绍道。

    她拿起桌上的遗书,垂眸恭敬的递给林瑜:“有劳林仙人了,奴家实在是不识字。”

    胡蝶言语间保持着客道,毕竟她还不知谢煦底细。

    林瑜自是知道胡蝶识字不全,幽幽叹了口气读起来。

    读到末尾时,她抬头却见胡蝶脸色难看。

    “林仙人,兰儿从未与男子交好,这遗书内容不对。”她眉头紧蹙的盯着林瑜手中的薄薄纸张。

    谢煦立刻带着胡童,前往各个房间搜罗遗书,统一起来交给林瑜。随后,林瑜一封一封的读给胡蝶听。

    胡蝶听完一封便慌乱一次,到最后已然是浑身力竭的瘫坐在桌边。

    她忽然跪倒在地,朝着林瑜行了一个叩首大礼:“林仙人,我飞花楼有冤。这些遗书中钱财之争,男女之事,暴力恐吓皆未发生过。求仙人调查。”

    说完她将腰间的乾坤袋捧在手心,献给了林瑜。

    林瑜见状想推拒,却挪不动那双手半分。

    “我此次也牵连其中,定要调查清楚。你大可不必如此。”林瑜急急的道。

    胡蝶这才半信半疑的收回手。

    三人回到楼下的桌前坐下,重新梳理了昨日的所有细节,林瑜依然毫无头绪。

    “不,有疑点。”谢煦放下手中的茶盏,“昨日负责饮食的厨子没事。另外,两个修仙人,两只精怪没死。”

    他抬眸看向胡蝶。

    胡蝶闻言大惊,这谢煦是何时发现自己与童儿是精怪的?这等实力的人,怎么只是区区内门弟子。

    林瑜却是淡然的道:“没死并不意味着没有异常。胡蝶,你昨夜可有做梦?”

    胡蝶这才反应过来:“有的,昨夜梦见一夜之间,百花不分四季全然开放。”

    想到这个,她也记起来了胡童的异样,赶忙召来在姑娘们房间好奇探索的胡童细问。

    “昨夜我梦见好多嫩叶,特别香。”胡童抬眼回忆着。

    “所以童童早上起来见楼里的叶子美味,于是都啃了?”胡蝶追问。

    “对,我饿了。”胡童理所当然的看向他娘。

    胡蝶一惊,眼神慌乱,“厨子,一定是厨子在饮食中下了药。我要去找他们……”

    她说完就要起身寻人。

    “不是厨子,”林瑜镇定的将她按回座位,“昨夜我也做梦了,挖了一晚上的井。”

    谢煦忽然抬头死死的盯住她,缓缓的道:“我昨夜梦见有人在我上方凿挖。”

    林瑜皱眉,她一直以为挖井的梦是遥林城井仙观的后遗症。如今听谢煦这话,倒像是和他有关。

    一旁的胡蝶也睁大困惑的双眸,眼神在林瑜和谢煦之间飘忽:这两人怎么做同一个梦,还有情景呼应。

    林瑜喝了口茶,杏眸一转,“看来是和梦有关了。你这有与梦相关的物件吗?”

    她记得胡蝶本是一只幻蓝蝶,翅膀上的鳞粉便能让人陷入幻梦。但胡蝶控梦向来精准,更是厌恶杀生。

    此次绝不是她所为。

    胡蝶思忖片刻,突然唤来胡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胡童便听话的跑去了二楼包房。

    她望向胡童背影的目光深沉,带着几分决绝。

    不一会儿,胡童拿来了件林瑜眼熟的物件。

    一个精致的铜制香炉。因着时间久远,香炉表面已经生了青锈。

    与林府别院中林瑜房里的那一个别无二致,与杜家村熏晕了林景周启二人的香炉也一模一样。

    “林仙人恕罪。”胡蝶浑身颤抖,她低头抬眼偷偷瞧林瑜反应,“当年实在是着急,便将香炉借来一用。谁知事情一直没有了结。”

    果然当年胡蝶突然离开内有隐情,林瑜心道。

    她倒也不计较,只等胡蝶自己交代。

章节目录

不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芙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芙亚并收藏不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