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
云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你的那位朋友就是许庭深？”
谢伊点头，“正是。”
真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云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伊会和许庭深是朋友。
她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两个人同框的情景，随即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水火不容，这简直是修罗场。
回想起来，谢伊曾经这样评价他那位朋友：狡猾的狐狸，擅长玩弄人心。
还真是到位。
如果是许庭深的话，一切也都合理了。
他的确不会因为谢伊的盛世容颜，不会因为他是外国人而给予优待，他甚至都没把他当人。
无论是泽维尔，还是伊澄，在许庭深眼里，也许都只是他纯粹的赚钱工具。
“那……他知道我们俩认识吗？”云尧问。
谢伊冷笑，“他当然知道。不仅如此，我们以为的某些偶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诶？”
“比如在市立图书馆做朗读者，我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你也被他安排了在那里。再比如，你去朝音文化实习。看似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但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挑选实习公司时，是不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
“你是说……庞教授？”
云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虽然她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但是被谢伊这么直接地点出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尧不解地问。
“因为很有趣。”谢伊回答，“他喜欢观察别人的反应。再加上他对你很感兴趣，以前就经常说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你。也许，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接近你，或者是想测试你的反应。”
“好可怕——”云尧抖了下身子。
“总之，”谢伊再次开口，“以后不准再和许庭深走得太近，如果他让你做什么让你觉得为难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准私自去其他异性家里。至于同性……不是信得过的也不行。记住没有？”
云尧乖巧点头：“记住了。”
“真乖。”谢伊笑了笑。
他贴着她的额头，咫尺之间的距离，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还有他眼底的温柔与宠溺，仿佛能将她溺毙。
云尧莫名地心跳加速。
“Shea……”她轻声呼唤。
“嗯？”谢伊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声音低沉勾人，“怎么了？”
云尧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伊用手指轻触唇间。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身体微微后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关于合作事宜，我会亲自与他沟通，不会让他为难你的。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但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谢伊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她被紧握的手。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是冰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云尧猜想他可能误会了，于是想解释：“Shea，其实我不是……”
“回去。”
突如其来的凌厉声，如同野兽的低吼。往日温柔的眼眸，此刻也冷若冰霜。
云尧被震慑住，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谢伊。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俊美的脸转向一旁，语气淡淡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
云尧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谢伊目送着云尧离去的背影，本能地想要挽留，伸到一半的手却缓缓垂落，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云尧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伊。
“Shea，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帮许庭深劝泽维尔续约的，而是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留下遗憾，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问题，我需要找泽维尔求证答案。许庭深说这是我唯一见到泽维尔的机会，所以我才不得不放你的鸽子。”
“还有就是，我确实一直都想见泽维尔一面。作为读者，和自己喜欢的小说家面对面交谈，倾听他的创作心得，和他聊聊自己的读后感。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是我没想到，我喜欢的小说家和你是同一个人。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非常喜欢你写的故事，不管是泽维尔还是伊澄，你的每本书我都看过，每一个故事都让我难以忘怀。”
“今天上午，许庭深给我看了关于你的资料，当我得知你在过去五年里，每天坚持创作一万多字，两千多个日夜里笔耕不辍。我感到非常震撼，我敬佩你，但同时也很心疼你。”
“我听说一些关于你不想续签的事，虽然我期待能读到你创作的更多故事，但人毕竟不是机器，就算是社畜，也有休假的权利。”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不想写了，就请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伊坐在沙发上，头微低，被发丝遮掩的蓝眸微微闪动。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对不起，之前说不想见面之类的话，欺骗了你。”
云尧又补充说道：“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你撒过谎。对于伊澄，我始终只有憧憬。”
“那个让我心动，渴望与之肌肤相亲，一起远走天涯，甚至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云尧轻轻咬了咬唇，她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那个人，他……他叫做Shea。”
云尧说完，便匆匆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大门重重地关闭上。
空旷的客厅中，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寞。
谢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呆立当场，似乎在努力消化云尧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深邃的眼中，是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刚才，他好像被告白了？
他被告白了？
被告白了？
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在胸腔内翻涌，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良久，谢伊终于回过神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发上，嘴里吼着：“该死！”
旋即，夺门而出。
/
夏日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
炽热的阳光穿透树叶，斑驳陆离地洒在林荫路上。
道路两旁，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极了此时云尧的躁乱的心。
她站在法桐树下，阳光洒落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炎热，反而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手脚冰凉，脚底飘忽。
尴尬！太尴尬了！真是尴尬至极！
羞耻！无地自容。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刚才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被夺舍了，肯定是被夺舍了。
否则，为什么那种像是言情小说台词一样的、让人尬到脚趾抠地的话，会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呢！
更糟糕的是——
谢伊刚才的反应，明显是被她的话震惊了。
这让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用什么表情去见他啊╥﹏╥...
云尧懊悔地抱着头，原地来回转圈，不停地碎碎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以至于她根本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干脆让三体来攻打地球吧。
她歪着头，两眼失去高光，自暴自弃地想。
那样一来，所有的问题，烦恼，尴尬和遗憾，都会从根源上被消灭掉了。
云尧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也许是坡度作用的关系，她明明没有用力，那颗石子却咕噜噜滚了好远。
最终，石子碰撞上一双男士皮鞋，停在了它的旁边。
云尧一下清醒过来，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头，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男人高大健硕，面容硬朗，眼神桀骜不驯，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烈日炎夏，他却是一袭黑色装束——黑色长裤，黑色衬衫。衬衫的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与他额前的黑色碎发一样。
男人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脚边的石子，随后又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接着他抬起步子，朝她走来。
步伐稳健有力，如同野兽般，每一步都潜藏着攻击性。
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她。
好可怕——
脑海里出现这样一道声音，像是身体本能发出来的警报。
云尧下意识地往后退，但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一瞬间，那股压迫感达到了顶峰。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尧愣怔住。
不过，她惊讶的并不是男人那寒意刺骨的声音，而是她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算是——在搭讪吗？
见她没有回答，男人微微倾身。
闻到烟草味，云尧皱了下眉，小心地屏住呼吸。
“你似乎在为某件事感到烦恼？”他的语调冷冽，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云尧偏头躲开，后退一步，仰头直视他，眼神中带着戒备：“您误会了，先生。”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抱歉，我唐突了。”他轻声道歉，“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仿佛凛风掠过，那冰冷的声音中，像是裹挟着一抹遗憾。
不过云尧可没心思去细想这些，刚见面就对人动手动脚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善茬。
“名字。”
男人再次直起身子，锐利的视线紧锁在她的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云尧紧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在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如果她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他突然掏出刀子捅她怎么办？
虽然别墅区里四周都是电子摄像头，但那又怎么样？即使他被绳之以法，她也永远回不来了。
她还有那么多书没有看，她还没有和谢伊和好，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
在这种紧张焦灼的时刻，脑子里却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30秒回顾人生”、“走马灯”、“过电影”等等，这些和死亡有关的文字快速闪过，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难道，她的人生即将画上句号了吗？
否则，为何脑海中会涌现出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电影胶片般，一格格地倒叙播放。
『当我知道你喜欢伊澄后，我试着去模仿他的样子，括他的喜好、他的言行举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谢伊在图书馆前的告白，不停地在云尧脑海里浮现。
原来，他当时所说的模仿，并不是仅限于模仿“伊澄”外在的言行举止，而是连同“伊澄”的灵魂和人生，都还原了出来。
为什么要如此深入地模仿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答案很显然。为了能够被她注意到。
为什么谢伊一直不告诉她？如果他早些告诉她，他就是小说家泽维尔，他就是伊澄，那她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也不会惹他生气。
——不，他曾经向她透露过，只是她太迟钝，没有留意到。
记忆碎片就像是一颗颗珍珠，将独立的珠子串联起来，便能发现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谢伊有时会连续消失很久，再次出现时，他眼底总是带着淤青，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实际上是连续多日通宵码字所致。
在西京的那个夜晚，她醉意朦胧时，曾问他有没有成为厉害的小说家，他当时明确回答了她。
在热搜事件爆发后，他也曾小心翼翼地试探她，问她对伊澄的看法，问她想不想见面。
她当时还自以为是地担心触及他的禁地，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不想”。
啊……她真的太迟钝了。
阅读了那么多书，目睹过无数情感纠葛，自认为洞察了世间万象，摆出一副思维缜密、善解人意、看透红尘的姿态。
但实际上，她却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真是一个虚伪的、用书本和知识来逃避现实的……书呆子。
好想见谢伊，想听听他的声音，想再看一次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尧转身看去，一辆金色的阿斯顿·马丁Valiant疾驰而来，在她旁边的柏油路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云尧双眼微睁。
她许下的愿望，又一次实现了。
云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你的那位朋友就是许庭深？”
谢伊点头，“正是。”
真是难以置信，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云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伊会和许庭深是朋友。
她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两个人同框的情景，随即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水火不容，这简直是修罗场。
回想起来，谢伊曾经这样评价他那位朋友：狡猾的狐狸，擅长玩弄人心。
还真是到位。
如果是许庭深的话，一切也都合理了。
他的确不会因为谢伊的盛世容颜，不会因为他是外国人而给予优待，他甚至都没把他当人。
无论是泽维尔，还是伊澄，在许庭深眼里，也许都只是他纯粹的赚钱工具。
“那……他知道我们俩认识吗？”云尧问。
谢伊冷笑，“他当然知道。不仅如此，我们以为的某些偶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诶？”
“比如在市立图书馆做朗读者，我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你也被他安排了在那里。再比如，你去朝音文化实习。看似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但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挑选实习公司时，是不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
“你是说……庞教授？”
云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虽然她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但是被谢伊这么直接地点出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尧不解地问。
“因为很有趣。”谢伊回答，“他喜欢观察别人的反应。再加上他对你很感兴趣，以前就经常说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你。也许，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接近你，或者是想测试你的反应。”
“好可怕——”云尧抖了下身子。
“总之，”谢伊再次开口，“以后不准再和许庭深走得太近，如果他让你做什么让你觉得为难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准私自去其他异性家里。至于同性……不是信得过的也不行。记住没有？”
云尧乖巧点头：“记住了。”
“真乖。”谢伊笑了笑。
他贴着她的额头，咫尺之间的距离，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还有他眼底的温柔与宠溺，仿佛能将她溺毙。
云尧莫名地心跳加速。
“Shea……”她轻声呼唤。
“嗯？”谢伊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声音低沉勾人，“怎么了？”
云尧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伊用手指轻触唇间。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身体微微后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关于合作事宜，我会亲自与他沟通，不会让他为难你的。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但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谢伊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她被紧握的手。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是冰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云尧猜想他可能误会了，于是想解释：“Shea，其实我不是……”
“回去。”
突如其来的凌厉声，如同野兽的低吼。往日温柔的眼眸，此刻也冷若冰霜。
云尧被震慑住，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谢伊。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俊美的脸转向一旁，语气淡淡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
云尧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谢伊目送着云尧离去的背影，本能地想要挽留，伸到一半的手却缓缓垂落，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云尧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伊。
“Shea，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帮许庭深劝泽维尔续约的，而是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留下遗憾，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问题，我需要找泽维尔求证答案。许庭深说这是我唯一见到泽维尔的机会，所以我才不得不放你的鸽子。”
“还有就是，我确实一直都想见泽维尔一面。作为读者，和自己喜欢的小说家面对面交谈，倾听他的创作心得，和他聊聊自己的读后感。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是我没想到，我喜欢的小说家和你是同一个人。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非常喜欢你写的故事，不管是泽维尔还是伊澄，你的每本书我都看过，每一个故事都让我难以忘怀。”
“今天上午，许庭深给我看了关于你的资料，当我得知你在过去五年里，每天坚持创作一万多字，两千多个日夜里笔耕不辍。我感到非常震撼，我敬佩你，但同时也很心疼你。”
“我听说一些关于你不想续签的事，虽然我期待能读到你创作的更多故事，但人毕竟不是机器，就算是社畜，也有休假的权利。”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不想写了，就请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伊坐在沙发上，头微低，被发丝遮掩的蓝眸微微闪动。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对不起，之前说不想见面之类的话，欺骗了你。”
云尧又补充说道：“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你撒过谎。对于伊澄，我始终只有憧憬。”
“那个让我心动，渴望与之肌肤相亲，一起远走天涯，甚至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云尧轻轻咬了咬唇，她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那个人，他……他叫做Shea。”
云尧说完，便匆匆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大门重重地关闭上。
空旷的客厅中，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寞。
谢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呆立当场，似乎在努力消化云尧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深邃的眼中，是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刚才，他好像被告白了？
他被告白了？
被告白了？
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在胸腔内翻涌，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良久，谢伊终于回过神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发上，嘴里吼着：“该死！”
旋即，夺门而出。
/
夏日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
炽热的阳光穿透树叶，斑驳陆离地洒在林荫路上。
道路两旁，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极了此时云尧的躁乱的心。
她站在法桐树下，阳光洒落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炎热，反而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手脚冰凉，脚底飘忽。
尴尬！太尴尬了！真是尴尬至极！
羞耻！无地自容。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刚才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被夺舍了，肯定是被夺舍了。
否则，为什么那种像是言情小说台词一样的、让人尬到脚趾抠地的话，会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呢！
更糟糕的是——
谢伊刚才的反应，明显是被她的话震惊了。
这让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用什么表情去见他啊╥﹏╥...
云尧懊悔地抱着头，原地来回转圈，不停地碎碎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以至于她根本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干脆让三体来攻打地球吧。
她歪着头，两眼失去高光，自暴自弃地想。
那样一来，所有的问题，烦恼，尴尬和遗憾，都会从根源上被消灭掉了。
云尧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也许是坡度作用的关系，她明明没有用力，那颗石子却咕噜噜滚了好远。
最终，石子碰撞上一双男士皮鞋，停在了它的旁边。
云尧一下清醒过来，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头，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男人高大健硕，面容硬朗，眼神桀骜不驯，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烈日炎夏，他却是一袭黑色装束——黑色长裤，黑色衬衫。衬衫的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与他额前的黑色碎发一样。
男人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脚边的石子，随后又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接着他抬起步子，朝她走来。
步伐稳健有力，如同野兽般，每一步都潜藏着攻击性。
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她。
好可怕——
脑海里出现这样一道声音，像是身体本能发出来的警报。
云尧下意识地往后退，但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一瞬间，那股压迫感达到了顶峰。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尧愣怔住。
不过，她惊讶的并不是男人那寒意刺骨的声音，而是她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算是——在搭讪吗？
见她没有回答，男人微微倾身。
闻到烟草味，云尧皱了下眉，小心地屏住呼吸。
“你似乎在为某件事感到烦恼？”他的语调冷冽，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云尧偏头躲开，后退一步，仰头直视他，眼神中带着戒备：“您误会了，先生。”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抱歉，我唐突了。”他轻声道歉，“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仿佛凛风掠过，那冰冷的声音中，像是裹挟着一抹遗憾。
不过云尧可没心思去细想这些，刚见面就对人动手动脚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善茬。
“名字。”
男人再次直起身子，锐利的视线紧锁在她的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云尧紧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在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如果她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他突然掏出刀子捅她怎么办？
虽然别墅区里四周都是电子摄像头，但那又怎么样？即使他被绳之以法，她也永远回不来了。
她还有那么多书没有看，她还没有和谢伊和好，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
在这种紧张焦灼的时刻，脑子里却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30秒回顾人生”、“走马灯”、“过电影”等等，这些和死亡有关的文字快速闪过，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难道，她的人生即将画上句号了吗？
否则，为何脑海中会涌现出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电影胶片般，一格格地倒叙播放。
『当我知道你喜欢伊澄后，我试着去模仿他的样子，括他的喜好、他的言行举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谢伊在图书馆前的告白，不停地在云尧脑海里浮现。
原来，他当时所说的模仿，并不是仅限于模仿“伊澄”外在的言行举止，而是连同“伊澄”的灵魂和人生，都还原了出来。
为什么要如此深入地模仿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答案很显然。为了能够被她注意到。
为什么谢伊一直不告诉她？如果他早些告诉她，他就是小说家泽维尔，他就是伊澄，那她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也不会惹他生气。
——不，他曾经向她透露过，只是她太迟钝，没有留意到。
记忆碎片就像是一颗颗珍珠，将独立的珠子串联起来，便能发现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谢伊有时会连续消失很久，再次出现时，他眼底总是带着淤青，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实际上是连续多日通宵码字所致。
在西京的那个夜晚，她醉意朦胧时，曾问他有没有成为厉害的小说家，他当时明确回答了她。
在热搜事件爆发后，他也曾小心翼翼地试探她，问她对伊澄的看法，问她想不想见面。
她当时还自以为是地担心触及他的禁地，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不想”。
啊……她真的太迟钝了。
阅读了那么多书，目睹过无数情感纠葛，自认为洞察了世间万象，摆出一副思维缜密、善解人意、看透红尘的姿态。
但实际上，她却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真是一个虚伪的、用书本和知识来逃避现实的……书呆子。
好想见谢伊，想听听他的声音，想再看一次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尧转身看去，一辆金色的阿斯顿·马丁Valiant疾驰而来，在她旁边的柏油路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云尧双眼微睁。
她许下的愿望，又一次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