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马缓缓坐起身来,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愤怒与疑惑,声音低沉而有力地问道:“萧春,谁让你去的?”

    李文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血雨腥风中厮杀了整整两天一夜。

    项锦棠紧握着手中染血的剑,神色一片恍惚,她的身躯摇摇欲坠,满身鲜血淋漓,胳膊与后背之上,几道深深的剑伤触目惊心。

    萧春亦是狼狈不堪,嘴角淌着鲜血,小臂处直直地插着一支箭,鲜血顺着箭杆不断滴落。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守着吗?”项锦棠的声音很平静,此时整个战场只剩下她与萧春,还有两个生命垂危的战士。

    “以往不会持续这么久,况且对方人数众多,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居然没有丝毫消息传出。”

    萧春一边解释,一边拔出箭,疼得牙关紧咬,发出“嘶”的一声。

    他因心中担忧前来查看,不想却发现了带着人临阵脱逃的李文马。

    于是他改走山路,迂回到战场,恰好截断了怒金来时的路径。

    “你来了,谁为我收尸?”项锦棠眼见敌人谨慎地向后退去,敌军已将他们重重围困。

    她眼眶中泛起泪花,绝望地抬眼望向那紧闭的城门,沉默不语。

    “你那小夫君可要守寡咯。”萧春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攥着一只荷包。

    就在此时,怒金瞅准时机,一箭朝着萧春的腿射来,瞬间,萧春腿部中箭,单膝跪地。

    这时,怒金高声开口道:“女将军,你着实厉害,然而再厉害,不也败给了我的铁骑。”

    “我对你甚是欣赏,不如你便嫁给我,如此一来,我可保那小子性命无忧。”

    他带着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项锦棠。

    “怒金。”

    就在此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径直挡在了怒金的面前。

    她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大腿处隐隐可见一条干涸的血迹。

    怒金一开始并未认出她来,女人见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又觉得无比可笑,她快步走进包围圈,直直地在项锦棠面前跪了下来。

    她双脚赤裸,早已磨破了皮。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摇着头。

    她嘴皮都是破的,脸颊红肿,脖子和胳膊都有明显抓痕。

    项锦棠仔细端详,不禁惊道:“你是古阿林?”

    被项锦棠认出后,她愈发羞愧难当,开始不停地给项锦棠磕头。

    “我不该偷你兵符,我不该相信李......”话还未说完,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

    “额......”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便就此倒在地上,死在了项锦棠的眼前。

    项锦棠霍然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李文马缓缓放下弓箭的身影。

    项锦棠满心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瞧古阿林那副模样,心中便已猜出了个大概。

    刹那间,另一剑如流星般疾射而来,精准地落在萧春的荷包之处,那荷包的线应声而断,飘飘然坠于地上。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荷包上,思绪也被拉扯回过去,叶无霜的一颦一笑,恰似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地闪过:“怎么要死了......才发觉你的好。”

    他静静地伫立了片刻,俯身捡起地上的荷包,手掌不自觉地渐渐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要将这荷包嵌入掌心。

    “女将军,你若还不答应嫁给我,那我便不会停手,这箭会一直放下去,直到你点头同意为止。”

    怒金摸着胡子,眼神如鹰隼般紧紧锁在项锦棠身上,冷冷开口:“是选择嫁给我,还是让他去死,你可得好好思量。”

    她的目光移向无辜受牵连的萧春,心中泛起一阵不忍。

    然而,一想到在黎阳城等待自己归来的夫君,那坚定的信念便又在心底扎根,无法轻易放下。

    何况,若是答应了这婚事,便等同于叛国,与那临阵逃脱的李文马又有何异?

    有太多同袍命丧怒金之手,那累累血债让项锦棠无法跨越心中那道底线。

    她将视线投向萧春,目光中带着询问。

    萧春的身体微微颤抖,可眼神却毫不退缩,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我不怕死。”

    “嗯。”项锦棠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她攥紧了拳头,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最后再杀几个人。”

    说罢,敌军如饿狼般一拥而上,瞬间将几人卷入激烈的战斗。

    怒金在一旁观战,目睹项锦棠在绝境中的这份果敢与坚毅,心底不禁对她的骨气生出一丝钦佩。

    战场上,厮杀声渐息,唯有萧春与项锦棠在坚守。

    他们浑身浴血,力气已然耗尽,背靠背伫立着,双眼紧闭,似是在静静等待着敌军乱刀加身的那一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之声划破长空,无数利箭仿若流星赶月,从项锦棠头顶呼啸而过,转瞬间,如暴雨般倾泻在四周如潮水般围拢的敌军身上。

    一阵倒地声轰然响起,项锦棠却未觉丝毫痛感,她微微睁开一只眼,恍惚间只觉自己怕是已经死去。

    待看到骑马疾驰而来的王洛川时,她心中那股“已死”的念头愈发笃定。

    “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如此想着,毕竟在这惨烈的战局中,生机已近乎断绝,王洛川又怎会突然现身?

    数日光景,项锦棠在不吃不喝的煎熬中,终是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许久之后。

    床榻之上,项锦棠悠悠转醒。

    夜已深,摇曳的烛光在幽暗中明灭不定,光晕朦胧。她缓缓支起身子,目光落在身旁躺着的王洛川身上。

    他的面容依旧那般精致帅气,烛光倾洒,映照出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似是被勾勒出的绝美剪影。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面庞,那眉眼、那轮廓,皆是往昔模样,熟悉而又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项锦棠轻轻凑近,耳畔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朱唇微启,正自愣神之际,王洛川却已悠悠转醒。

    刹那间,他猛地扑入项锦棠怀中,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胸脯。

    紧接着,又突然抬头,毫无征兆地直直吻了上去。项锦棠下意识地抬手欲要推开,然而他的力量却让她动弹不得,反倒被按得更紧,几近喘不过气来。

    此刻,她口中含着对方温热的舌头,双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心也似乱了节拍。

    直至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松开,面庞红扑扑的,眼神闪躲,不敢与项锦棠对视。

    “你......你怎么来了?”项锦棠羞怯地别过头,匆忙转移话题。

    “我曾说过,你若不写信,我便会亲自前来寻你。”王洛川紧紧握住项锦棠的手。

    忽然,他直起身来,满脸怒气道:“幸得我借兵赶来,否则当真拿那李文马毫无办法。”

    在朝堂之中,众人皆报平安顺遂。往常项锦棠一有闲暇便会写信,如今突然断了音信,王洛川心中顿感不妙。

    他不顾众人阻拦,径直向老将军借兵。所幸老将军应允,他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处。

    “李文马如今在何处?”

    “当当当~”王洛川变戏法般掏出兵符,放置于项锦棠掌心:“我已将他擒获,书信也已写好,只等皇上定夺。”

    “那怒金情况怎样?我这一睡过去了多久?战事是胜是负?”项锦棠柳眉紧蹙,忧虑尽显。

    “怒金被击退,未投降。”这一连串的问题令王洛川稍感头疼,他温柔地轻抚项锦棠的发顶。

    “莫要担忧,你昏迷的时间并不长,怒金休整完备或许会再度来犯。但你只管安心休憩,我自会前去应对。”

    项锦棠轻轻摇头,她深知王洛川未曾上过战场,他若前去,自己心中实在难安。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项锦棠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刚刚的热吻之上,只觉口中似有丝丝甜意残留。

    “对了,此前拜托你去查探之事,如今可有进展?”

    她竭力将那些缱绻情思暂放一边,双眸弯弯,笑意盈盈,可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旁人难察的苦涩。

    王洛川其实已然查出项母的死因,只是尸骨所在却毫无头绪。他瞧着项锦棠身子还需休息,便想着暂不告知,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什么都没查到呀。”

    项锦棠缓缓深吸一口气,默默坐回王洛川身旁,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语气中满是迷茫与怅惘:“我是不是不该再这般执着于仇恨了?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呀。”

    “我是不是太烦了......”项锦棠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与自嘲,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王洛川心疼不已,他伸出有力的双臂,将项锦棠紧紧环在怀中,像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道:“别这么说,你只是在追寻真相,想要一个答案,这怎么会是烦呢?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

    不知不觉间,项锦棠沉醉在王洛川身上那独有的、令人安心的香味之中,连日来的疲惫与忧思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她的眼皮愈发沉重,渐渐地,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依偎在王洛川的怀里,神情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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