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听霜落湖被人救起后,头顶曾有一道声音贴着入她耳中:“好腰。”

    声音轻浮浪荡,令她为之作呕,自然也印象深刻。

    沈听霜很快回神,连忙又搬了椅子过来,放在桌上,又往门那儿推了推,这屋子偏僻,其内又只她一人,若是让谢钦昂进来……沈听霜咬了咬唇,又使力推了推。

    只是门外的动静又消失了,好似那人已经走了,沈听霜不敢放松警惕,她虽不了解谢钦昂,可他既然是最得圣人宠爱的皇子,想必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可为何……沈听霜忽然四处看了看,果然在左侧的墙上看到了一扇窗。

    她立马跑过去,想将那一丝空隙彻底闭合,可她方才站到那扇窗户面前,尚未来得及伸出手,那窗子却被人猛然打开,叫她和窗外那人正对上脸。

    “女人?”谢钦昂疑惑不已,下一瞬这人便拿了一盏灯过来,微微一倾斜,滚烫的蜡油擦着他的手落在窗柩上。

    谢钦昂感受到那一丝痛意,微眯了眼睛,毫不客气道:“滚开!”而后轻轻一踏,便毫不费力越过了窗户,进到了屋中,随即便看到了挡在门前的桌子和椅子,霎时被气笑了。

    借着昏黄烛光,他打量着屋中的人,谁知这越看越觉得熟悉。

    沈听霜还戴着帷帽,她察觉到谢钦昂在打量自己,下意识把手中的烛台扔在地上,砰地一声,烛台在地上滚了又滚,烛火熄灭,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她则是趁此机会往窗户的方向跑去。

    可她这一举动却将谢钦昂彻底惹怒了,沈听霜不过是一闺阁女儿,如何跑得过常年习武的谢钦昂,是以还未到窗边就被人捏住肩膀。

    这人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沈听霜痛呼出声。谢钦昂也终于认出了这人,一把将碍事的帷帽摘掉,借着朦胧月色,看清了眼前人惊慌失措却更添娇媚的脸。

    谢钦昂只觉得满腔怒火一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笑着说:“是你。”他想了想,叫出了她的名字:“沈听霜?”

    “沈听霜。”

    沈听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忍着痛意挣扎,想挣脱谢钦昂的手,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抖着嘴唇回道:“我今日是来找我爹的,待会儿我爹就来了。”

    谢钦昂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窗边走去,心底生出几分不耐,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又将窗户关上,问她:“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沈听霜努力平静着声音,“我不认识你。”

    谢钦昂将椅子从桌子上搬下来,顺势便坐在了门边,“为我倒杯茶。”

    沈听霜不愿意去,可谢钦昂朝她看了过来,想起他的身份,到底是过去给他倒了杯茶。

    谢钦昂摩挲着杯沿,问:“你来找沈成林?”

    “……嗯。”

    “回去吧。”

    沈听霜倒完茶便往后退去,闻言陡然顿住了脚步。

    “你……什么意思……”

    谢钦昂扬眉:“意思就是你恐怕见不到他了……这茶凉了。”

    “我爹怎么了?”

    看她满脸恐惧,谢钦昂却兴味盎然,他出身天潢贵胄,又长在锦绣膏粱堆,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他,也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此刻,他依旧非常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他要她。

    “想知道?”

    沈听霜点了点头。

    “过来,将茶暖热了。”

    沈听霜没有过去。

    谢钦昂问:“你不想知道了?”

    沈听霜一字一句说:“我不受你欺辱。”

    谢钦昂笑出了声,他也不装了,径直站起身将沈听霜拉了过来,扣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中,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贴在她耳边道:“想见沈成林,我帮你,不过……”

    他按住怀中不断挣扎的人,轻声说:“跟我回京。”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沈听霜的簪子也对准了他的手臂,可就在即将要刺向他的那一刻,沈听霜却陡然停下了手,脸颊滑落一行清泪。

    即便这人再如何轻浮,再如何欺辱她,可他是五皇子啊,她还有家人在世,她还要救出父亲,怎么能伤到谢钦昂!

    谢钦昂怎么感受不到扎在他手臂的那枚簪子,可他丝毫没有反应,一只手扣着怀中人的腰,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手下的触感细软滑嫩,让他心中喜爱极了。

    难得碰到如此对他口味的,便和舅舅商量一番,私下带她回了京城,风头过去后便将她纳进府中……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谢钦昂的手陡然一顿,下一刻被沈听霜强硬掰开。兴许是心中实在太厌恶,她竟真的把他的手掰开了,趁着这一空隙,便立即退到窗边,离他三尺远。

    见谢钦昂看向自己,沈听霜自觉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可又想到什么,终究是说道:“人固有一死,若我沈家真有此劫,也要清清白白去,绝不委身于人,绝不苟且偷生。”

    谢钦昂愣了一会儿,沈听霜也在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见到沈成林,或是能不能出衙门,皆在谢钦昂一念之间。

    良久,谢钦昂忽然道:“我带你去见沈成林。”

    沈听霜有些不可置信,对面那人已经将桌椅移开,打开了门,又回头看她一眼:“走吧。”

    可身后之人却迟迟不跟上来,谢钦昂虽然在笑,却说:“沈听霜,你知道我是谁,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不然我现在就杀了沈成林。”

    沈听霜不得不跟着他走,前方愈来愈亮,还有许多兵差给谢钦昂行礼,有些胆大的还会好奇地朝她看一眼。

    她垂首紧跟着谢钦昂,这时周遭又暗了起来,守在门外的兵差见了谢钦昂,连忙躬身行礼:“见过五殿下,殿下万安。”

    谢钦昂未言语,便要进到屋中,可他身后的沈听霜却被兵差拦住:“殿下,此处……”

    谢钦昂看向那兵差,仍然没说什么,可那兵差却怕的头都不敢抬,他又看向沈听霜,笑的不怀好意:“听霜,过来。”

    听霜……两人身影早已消失,余下的兵差却猛然反应过来,中丞大人的千金,好像就叫听霜……

    沈听霜进去后才发现,这座毫不起眼的房屋,居然就是牢房,那她的父亲……

    “过去吧。”

    沈听霜回神,顺着谢钦昂的视线看过去,最里边的一间牢房中正有一人静坐,赫然是她的父亲。

    沈听霜一怔,随后赶紧小跑过去,沈成林似有所觉,抬眼一看,不是他的女儿又是谁。

    “爹。”

    沈成林听到这一声后却是又急又怒,“你……听霜……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听霜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爹,女儿来找你啊,你不归家……我……”她声音压的很低,“我害怕……”

    可她很快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问沈成林:“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成林却是看到了她身后的谢钦昂,转念一想,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既忧且叹,他看了一眼女儿犹带泪水的脸庞,似一株晨时带露的芙蓉花。

    他叹了口气:“可还记得为父两年前带你去过的思廉堂,你去那儿找李念谊,让他带你出去,出去后记得,勿念旧人了。”

    他说罢又看向谢钦昂,行礼后恭敬说道:“殿下,您带小女来此,臣感激不尽,只是此地实非小女该来的地方,还望殿下莫要怪她擅闯之罪,让她回家吧”

    沈成林忽而又道:“若殿下不嫌,一月后是小女大喜之日,殿下可去喝杯喜酒,府中自会盛情款待。”

    谢钦昂戏谑抬眼:“沈中丞倒是真心为女儿着想,那就我便祝沈听霜的成婚礼……一切顺利。”

    沈成林面色不改:“自然,小女成婚后,臣心中也了却一件大事,也可更好勘破此案。”

    谢钦昂眯了眯眼,又看向伏在牢房之外的沈听霜,后者此刻还在低声问沈成林:“爹,你这几日能回家吗?”

    沈成林摇了摇头。

    沈听霜红着眼眶,“那……陈公子呢?”

    沈成林眼神复杂:“听霜,走吧,天意如此,勿要念旧人了。”

    沈听霜不甘心:“我不,爹,我会再来看您的!”

    沈成林眼神带着笑意:“记得回去后听你母亲的话,莫要再行此冲动之事,让她担心了。”

    父女俩的声音虽然被压低了,可在寂静的牢房中却能听的一清二楚,谢钦昂走到沈听霜旁边,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

    “沈中丞,不必麻烦其他人,我亲自将她送出去。”

    不等沈成林反应,他便带着沈听霜出去了,沈听霜发现挣扎无用后便放弃了,被他用大力拽着手腕往外走,另一只手则是默默擦着眼泪。

    就在她第四次将要摔倒后,谢钦昂便猛地松开她的手,看她踉跄着往自己怀中倒,他则是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中。

    沈听霜被这混不吝气的浑身发抖,怒声斥他:“别碰我!”

    谢钦昂折腾了这许久,竟也没有得到她一个好脸色,如今又被她出声斥责,心底也涌出了怒火:“你命令我?”

    这一声叫沈听霜彻底冷静下来,她眼中涌出泪水,微微垂首,好似伏在他肩上伤心哭泣一般。

    美人,总是惹人怜惜的,尤其当她对你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时。

    沈听霜抬起盈盈泪眼看向谢钦昂,夜色朦胧了她的轮廓,月光柔和了她的面容,“殿下,我并无此意,只是心忧父亲,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求殿下莫要同我计较。”

    原来谢钦昂已经带她到了大门处,沈听霜忍着不适,勾住了谢钦昂的手,将之从自己腰上移开,和他拉开距离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屈尊送我。”

    大门处的兵差已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沈听霜行礼后便快步朝外走去。

    “表姐。”

    “沈听霜。”

    谢钦昂又拉住了她的手,甚至轻轻摩挲着,他凑近她的脸,离远了瞧,倒像是二人在亲密一般。

    “想救人,去梧桐巷找我。”

    沈听霜慌不迭抽出了手,一句话也没说,慌忙跑了出去,却见大门外等着她的除了茗枝,竟还有谢琰。

    谢琰沉沉看着她,又不像是在看她,“表姐。”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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