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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城,金融中心写字楼。

    一双小肉手推开了42层的玻璃门。

    极简冷白的装修,目力所及都是跳动的大屏幕,如误入数字世界。

    传真机像宿醉的人,一直吐着纸,外卖和饮料杯子倒了一地,堪比凌晨的街心公园。

    李浚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手还拎着一个塞满饮料和餐盒的篮子,在睡袋与废纸张中艰难落脚,“人呢,死左去边啊。”

    “死左......”小女孩紧紧抱着李浚脖子,奶声奶气地学着。

    蹩脚的粤语里带着普通话的韵律。

    李浚啧了声,“不许学叔叔说脏话。”

    “好。”

    这时一间会议室的门开了,走出好几位哈欠连天的操盘手。

    “浚哥......”他们半死不活地和李浚打招呼。

    李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帮干尸,“搞什么,半夜造飞机啊你们。”

    “浚哥,别说造飞机,现在打飞机都没时间。”

    “说什么”,李浚捂住小女孩的耳朵。

    “先生你好。”

    身后传来礼貌又惊讶的声音,他转身。

    “我们没有点外卖,您是不是送错了?”

    面前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孩,穿着Chanel套装,带着卡地亚手表,连胸针都点缀着碎钻。

    李浚抬眉,不掩眼底的讶异。

    他放下小女孩。

    小女孩带着这一帮大哥哥去分外卖。

    苏懿见李浚根本不搭理她,不免又喊:“先生......”

    “是你们阿顶【1】下的单,”李浚抬脚勾过一旁椅子,兀自坐下,“正好,三十杯冻柠茶加菠萝油、猪肠粉、葡挞,盛惠八千八百八十八块。”

    说完,男人自己还拆了一杯柠檬茶,喝了起来。

    他一头卷毛,丹凤眼,银项链,骨骼分明的右手腕还有纹身。他穿了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薄款灰色卫衣,牛仔裤上的皮带扣是个做工粗糙的狼头。

    总之和这精英范十足的写字楼格格不入。

    苏懿没有和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打过交道,就在她差点叫保安时,Arvin抱着文件夹从办公室走出,“浚哥!”

    苏懿惊讶,Arvin来到他们二人之间,“浚哥你终于来了,我马上联系Boss。”

    李浚起身,径直走过她。

    苏懿看见李浚和景栎戴着同样的佛珠。

    “Sue,快点来吃,这帮天天熬夜的男人跟猪一样,手脚慢了就没你份了。”人事部的大前辈肥姐拉过她,递了个猪扒包。

    “肥姐,那个送外卖的是什么人?”

    “他不是送外卖啦,boss的沙煲兄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苏懿面容更加困惑。

    一个景家三子,一个古惑仔,怎么可能一起长大。

    肥姐正啃着猪扒包,感受到苏懿的强烈视线,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再解释几句,“boss以前跟着妈妈在九龙城生活,李浚也是boss的妈妈带大,两个人就像亲兄弟一样。”

    肥姐解释完,苏懿眼睛睁得更大。

    九龙城,英政府三不管的地方,黑/道、色/情、毒/品泛滥的地下王国,景栎怎么会在那里长大。

    苏懿捏紧手里的“九龙冰室”包装袋,“肥姐,你确定没说错吗,boss怎么会在九龙城长大。”

    那是船王最出色的儿子啊。

    肥姐终于从猪扒包的美味中短暂抽离,将苏懿拉近自己,“boss的妈妈是九龙城楼凤,据说一出道就被船王包下,成了船王的情人。”

    苏懿差点叫出声,肥姐按住她,正色道:“忍。做前台最紧要是淡定。特别我们公司经常会有景家的人来问话,你一惊一乍的别人一看就从你下手了。”

    苏懿两手捂唇,闭紧眼睛,生生咽下尖叫。

    肥姐静静等着,见苏懿恢复礼貌笑容,才满意地点点头,松开她继续说:“这在我们公司不是什么大事啦,boss也从来不避讳。不过你下次不要拦李浚。虽说你是boss推荐进来的,但李浚是boss很要好的哥们,你也没必要让boss难堪嘛。”

    苏懿听着,沉重地点点头。

    “好了快点吃吧”,肥姐笑道。

    苏懿一脸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九龙冰室,迟迟张不开口。

    她又望向紧闭的办公室。

    如果景栎哥哥是景家三公子,那刚刚邪痞十足的男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至今还没有摆脱九龙城,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人吧。

    **

    江千做了个梦,奔跑在漫长无人的黑暗走廊。每一秒都那么孤单、害怕、难过。

    但她却不表现出来,本能一般往前冲。

    直到她一脚踩空,听见奶奶睁着浑浊无光的眼神,问她: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江千在一声声责问中摔进更漆黑虚无的空间。

    她终于爆发,在下坠的过程,尖叫、大哭、歇斯底里。

    直到她摔进一个温柔的怀抱。

    那份安全感让她瞬间睁眼。

    她累极地喘着气,意识慢慢回拢。她看见挑空的三楼天花板,昏黄的光线,孤独感犹如四面伫立的白墙,将她包围,不断靠近,快要碾压她。

    她忽然很想哭。

    一声轻微的翻页声掀走了她的孤单。

    有人。

    她泪眼婆娑地转头,几滴珍珠从妖冶眼尾斜斜滚落。

    男人宽阔的肩膀倚在沙发上。

    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抱到沙发上睡着了。

    江千撑着酥软的沙发起身,一点一点往前探。她脸上还挂着泪痕,黑发散落,宛如刚从黑暗海域逃生的美人鱼,筋疲力竭,只能倚靠在岸边等候她的骑士身上。

    她累极了,所有心防都已无力维持,她的坚强、冷静都失去动力。

    此刻她忽然明白景栎说的,他们都被困在不连贯性。

    她在梦里的哭喊,无人听闻,生命孤单寂寥得甚至没有回响。

    所以江千闭上眼睛,在一个深秋的午后,选择放逐自己。

    她靠在景栎的后肩,双手环过他冷淡的脖颈。她鱼儿似紧贴着他的身体,从他的后肩一路吻到脖颈,喉结。她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她的发梢垂到了他的腰腹。

    他掰过她的脸,昏黄的午后,她不管不顾地热吻他。

    她渴望他的□□,一如渴望那□□的主人身上强大的力量保护她。

    在这一刻,她不是孤儿。

    是他的下位者,受他的保护。

    无论多黑暗的长廊,多没有尽头的孤独,她的上位者都会保护她。

    所以她不必害怕那长廊,不必害怕那孤独。

    在与他的欢愉里,她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力量,那么沉稳,那么温柔。

    不连贯的牢笼在欲望的罪恶中被打破。

    刚刚的孤独与害怕被一扫而空,在他的爱抚下,她的世界重新开始运作。

    江千依偎在景栎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大手在她后背温柔的摩挲。

    她仍旧累极了,却像是经过漫长的旅程,终于到达终点,此刻正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

    那种安全感是那么充盈柔软地将她包围。

    “喜欢抱抱?”他问。

    她不说话,只餍足地蹭蹭男人的脖颈。

    他笑了声,“真是只小狐狸。”

    江千睁开眼,眼尾还带着懒懒的娇嗔,“因为我很漂亮吗?”

    “不是,动物分类的一种,有猫、狗、兔子、狼等等,每个动物代表一些属性。你是狐狸。当然,你很漂亮,亲爱的。”他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一吻。

    江千这才收起傲娇的表情,“那狐狸的属性是什么呢?”

    他宠溺地捏捏她的脸,“看过The little prince吗?”

    “您明知道我不懂英文的......”江千嗔看景栎。

    “那就要好好学会英文呢”,他任她摇着他的衣襟,正人君子地笑道。

    “哼!”江千眼眸轻横,美艳的脸透着淡淡的粉色,唇色红得像春天山里的甜浆果,“我是想学,可是人家已经给景先生讲解完南窟了。”

    他意味深长看她,一言不发。

    “我想继续待在景先生身边可以吗?”江千攀着他的衣襟,蛇似贴上前。

    她倒映在他的蓝色眼睛里,“您不会换人吧?”

    他不说话。

    “我不光了解南窟,东窟和北窟都清楚,我可以继续做您的随行讲解员。”

    “除了佛窟,西煌所有景点我都门清,而且我按摩和做菜都是一流,我也可以帮您处理佛窟资料。”

    江千终于还是慌了起来,“景先生,您就考虑一下,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景先生,我记得您的要求,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他终于轻笑出声,身子往身后沙发一靠。

    江千悬起的心才落下。

    他一手搭在沙发上,“你说呢?”

    “我说”,江千凑前,下巴点在景栎的胸膛,仰望他,“我可以继续做您的讲解员。”

    “江千,我不是说过,我们的关系维持到我离开以前,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中途换掉你?”

    江千一时怔住。

    他的手游走在她的大腿,热量从他干燥的掌心传来,像皮鞭摩挲过身体,不带一丝情欲。

    “我也说过,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为什么问我的时候那么没有底气呢?”

    江千张着嘴,却迟迟说不出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为什么要问呢。

    他给出了答案。

    一掌,不轻不重。

    江千没有防备,一声惊呼。接而空荡的房间接二连三传来拍打的声响,一开始很轻,渐渐加大了力度。

    “啪。”

    “啪。”

    “啪!”

    “啪!!”

    女人的动情嘤咛像华美的珠子撒落玉盘,在拍打声的映衬下,闪动着光辉。

    “所以你是狐狸啊。”

    男人粗着呼吸,压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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