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
江千觉得身体轻盈，一夜香甜美梦。
拉开窗帘时，她从没觉得西煌的阳光如此灿烂，仿佛往里一站，就能获得庇护。
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景栎不光应允她继续做讲解员，还给了她五百。至于为什么给钱，他没有说，江千也不问。
有了这五百，她再也不惯着冯姨，直接把看护的价格翻倍，然后将奶奶送给更靠谱的西北饭店老板娘。
江千哼着歌，从西北饭店出来便搭上了去南窟的小巴士。
她如今负责景栎在北窟和东窟的随行讲解，需要和南窟的领导请一个月的假。
巴士到站，江千下了车。
路上的游客投来倾慕的目光，江千昂扬着美丽脸庞，径直走向小平房。
她的手搭在帘子上。
“......她也太豁得出去了。”
“不是第一次来吧。”
“不害臊吗？”
江千一把掀开门帘，“早安。”
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小平房。
里面聊得正欢的讲解员一脸见鬼的惊愕样子，热闹的话题就此打住。
江千感受到一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放下身后的门帘，往自己座位走去。
凝重的氛围从她的脚边生出，不断蔓延。
她不禁放缓了脚步，视线随着脚步来到自己的桌面。
她停住，一双眼睛不断睁大，脸上表情陷入死寂。
鲜红的颜料倾泻在整个桌面，盖住原来的木头颜色。撕碎的废纸从桌面吹落到椅子边，像火山爆发后的混乱遗址。
江千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本能地捻起只剩四分之一的废纸。
上面还记着北魏佛窟的重点，自己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消失的笔记本重新出现，却已经被碎尸万段。
一屋子的人纹丝不动，神色各异看着江千。
“是谁。”
许久，江千开口，声音透着深秋的寒意。
恰好门帘被人掀起，刺耳的嬉笑声传入。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美人讲解员吗？”
江千一点一点转头，看见高小婷。
“怎么？”高小婷笑着走前，“对着男人就嬉皮笑脸的，对着我们就像死了爹妈一样，啊？”
江千死死看着高小婷，眼尾发红。
高小婷也不恼江千的不回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条，笑得更加明朗，“哎呀，笔记被人撕碎啦？”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笔记”，江千压着哭腔，一字一句，凿入这场对话。
“因为——”高小婷抱臂，笑意吟吟凑前，“是我撕的啊。”
“混蛋！”江千冲上前，却被两个女生拦下。
高小婷毫发无伤。
那是江千在佛窟两年辛辛苦苦整理的笔记。
她像被钳制的蝴蝶，奋力挣脱却不得法，一双眼睛红得吓人，“高小婷，你凭什么撕我的东西！”
高小婷抬手，小跟班递来一杯开水，“江千，注意你的称呼，你这是和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江千卯劲挣扎，“混蛋，你还我笔记本！”
“啧啧听听你的口气，还真是没有规矩。”高小婷局举着滚烫的开水走前，升腾的水蒸气像她手里权杖，“看来作为你的前辈，我是时候教你的规矩。什么叫先后顺序，什么叫安分守己。”
“什么叫，不属于你的东西，别抢。”
话毕，高小婷高高举起水杯。
江千看着那滚烫透明的热水如熔浆一般从杯口倾泻而出，在蒸腾的白烟热气中，直直灌下。
她疯似冲向前，钳制在身上的力量在这一瞬间颇有默契地通通撤离，她的身子猛地扑到桌面。
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她身上。
后背衣服被淋湿，裸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背瞬间洇出红晕。
江千似是不觉得疼，紧张看着怀内的笔记碎片。
她护住了一半，另一半都已被打湿。清瘦的字迹得到了水分的滋养，宛如疯狂生长的花朵，变得肥大异形，最后成了一团团不明物。
一个搪瓷杯擦着江千耳朵砸过。
疼痛感召回了江千的理性。
混蛋！她愤怒转身。
“贱人，这就是你不安分的教训。”
说罢，高小婷的巴掌已经甩下。
江千一把挡住。
高小婷没想到江千敢挡，“你......”
“我是抢走他，怎么样呢。”
江千斜扬的狐狸眼眸变得锋利，带着从未有过的野性与阴暗。
“高小婷，这难道不是你的规则吗。你偷了我的笔记，在老刘的安排下，无需竞选就获得优先于所有人的机会。”
江千狠盯着高小婷，往前走一步，高小婷往后退去。
小平房不知何时，分开了两拨人站立。
“高小婷”，江千美艳的脸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我想问问，我抢什么了。你站在特权以上，赢尽机会，却拿安分守己来约束没有特权的人。高小婷，你恶不恶心啊。”
高小婷的脸色开始难看，连说几个好啊，才挤出一句话，“好啊江千，果然跟的男人档次不一样，人也不一样了。”
旁人偷偷看江千，也觉得江千不一样了。
冰美人什么时候吃火药了。
而高小婷的这一句，江千没有反驳。她知道，她和景栎的关系并不清白。
在她咬着后槽牙沉默的这几秒，高小婷找回话题的主动权，“但我舅舅说了，你的讲解已经结束。”
是的，江千的保护伞已经没有了。
高小婷重新燃起气焰，迈回刚刚后退的那一步，“我们可以慢慢算这笔账。”
她抵在江千面前，“这次，又会是哪个男人来给大美人解围呢。”
江千本想到此为止。
自己抢了她的讲解员位置，她撕了自己的笔记本，算两清。
可现在，高小婷贴到她脸上要跟她算账。
江千忽然意识到，不把高小婷打压下去，这笔帐永远都算不完。
既然本就依附他，那就不妨借用一下他的权势吧。
江千扬了个极温和的笑脸，“我也很好奇，但是我后面没时间。所以，今天算吧。”
说罢，她反手给了高小婷一巴掌，一点力没留。
“啪！”
音量很大，震住了满屋子的空气，连时间都缓和下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这里。
高小婷僵在原地，反应了半晌，才开始暴走。
“娘的江千你敢打我！”
她扑上前，江千一个侧身躲过，抓着手里的笔记残张，跑出平房外。
高小婷立马追出去，几个讲解员赶忙拉住她。
“姐、姐，算了算了！”
“往前就是游客区，不要闹大了啊！”
“放你妈的屁”，高小婷反手就是一巴掌，“闹大了有我舅舅顶着，还不给老娘把她抓回来！”
“等等，江千那个方向......她是不是要去找老刘啊？”
一旁有人提醒。
说着，窗前这群人见江千跑进科长室。
众人面面相觑。
江千明知道老刘是高小婷是舅舅，怎么还找他啊。
高小婷喘着气，阴恻恻冷笑，“真是找死。”
江千气冲冲踢开老刘的办公室。
老刘坐在里处，正擦着一尊小佛像。
“刘处长，我要告发研究所有人盗取私人物品。”江千立定在他的面前。
老刘头也不抬。
“谁啊。”
“高小婷。”
“她偷你什么了。”
“笔记，她还损坏了”，江千拿出手里的半张纸。
老刘连佛像都没放下，只斜睨了眼伸到跟前的素手，收回目光，老神在在道：“你看到她偷你东西了？”
“没有。但是她承认了。”
老刘脸上没有波澜，“你去把她叫来。”
江千出了房门。
孙豆豆已经在门口，焦急地把她拉到一边。她刚下值班，听见发生的事，赶忙劝江千，“你冷静点，高小婷家里有背景，那你得罪不起，老刘也一定会护着她的大侄女的。”
江千按下孙豆豆的手，遥望向站在小平房窗前。
高小婷像是猜到江千一定会要出来叫她，对上她的目光，高小婷斜扬了一下唇，转身，从门帘后走出。
一群人跟着高小婷走出。
孙豆豆胆寒，抓着江千就往老刘办公室赶，“千千别闹了，你赶紧先和老刘道歉。”
“闹的是她们，不是我”，江千按住她的手，“我没事的。”
孙豆豆不知道江千哪来的自信，“还没事！再耽搁下去，转正就真的没你什么事了！”
她又推江千。
江千好容易松开孙豆豆，“真的！”
孙豆豆急出脾气，“江千，你疯了吗，你不转正了？”
“我没疯”，江千颇冷静打断她，“豆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现在去我家楼下。”
“去你家！？”孙豆豆提高音量。
“对”，江千抬高头颅，望着走前来的人，一双美丽眼眸闪过刺刀般的光芒。
“我有贵客要来。”她说。
拉开窗帘时，她从没觉得西煌的阳光如此灿烂，仿佛往里一站，就能获得庇护。
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景栎不光应允她继续做讲解员，还给了她五百。至于为什么给钱，他没有说，江千也不问。
有了这五百，她再也不惯着冯姨，直接把看护的价格翻倍，然后将奶奶送给更靠谱的西北饭店老板娘。
江千哼着歌，从西北饭店出来便搭上了去南窟的小巴士。
她如今负责景栎在北窟和东窟的随行讲解，需要和南窟的领导请一个月的假。
巴士到站，江千下了车。
路上的游客投来倾慕的目光，江千昂扬着美丽脸庞，径直走向小平房。
她的手搭在帘子上。
“......她也太豁得出去了。”
“不是第一次来吧。”
“不害臊吗？”
江千一把掀开门帘，“早安。”
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小平房。
里面聊得正欢的讲解员一脸见鬼的惊愕样子，热闹的话题就此打住。
江千感受到一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放下身后的门帘，往自己座位走去。
凝重的氛围从她的脚边生出，不断蔓延。
她不禁放缓了脚步，视线随着脚步来到自己的桌面。
她停住，一双眼睛不断睁大，脸上表情陷入死寂。
鲜红的颜料倾泻在整个桌面，盖住原来的木头颜色。撕碎的废纸从桌面吹落到椅子边，像火山爆发后的混乱遗址。
江千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本能地捻起只剩四分之一的废纸。
上面还记着北魏佛窟的重点，自己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消失的笔记本重新出现，却已经被碎尸万段。
一屋子的人纹丝不动，神色各异看着江千。
“是谁。”
许久，江千开口，声音透着深秋的寒意。
恰好门帘被人掀起，刺耳的嬉笑声传入。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美人讲解员吗？”
江千一点一点转头，看见高小婷。
“怎么？”高小婷笑着走前，“对着男人就嬉皮笑脸的，对着我们就像死了爹妈一样，啊？”
江千死死看着高小婷，眼尾发红。
高小婷也不恼江千的不回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条，笑得更加明朗，“哎呀，笔记被人撕碎啦？”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笔记”，江千压着哭腔，一字一句，凿入这场对话。
“因为——”高小婷抱臂，笑意吟吟凑前，“是我撕的啊。”
“混蛋！”江千冲上前，却被两个女生拦下。
高小婷毫发无伤。
那是江千在佛窟两年辛辛苦苦整理的笔记。
她像被钳制的蝴蝶，奋力挣脱却不得法，一双眼睛红得吓人，“高小婷，你凭什么撕我的东西！”
高小婷抬手，小跟班递来一杯开水，“江千，注意你的称呼，你这是和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江千卯劲挣扎，“混蛋，你还我笔记本！”
“啧啧听听你的口气，还真是没有规矩。”高小婷局举着滚烫的开水走前，升腾的水蒸气像她手里权杖，“看来作为你的前辈，我是时候教你的规矩。什么叫先后顺序，什么叫安分守己。”
“什么叫，不属于你的东西，别抢。”
话毕，高小婷高高举起水杯。
江千看着那滚烫透明的热水如熔浆一般从杯口倾泻而出，在蒸腾的白烟热气中，直直灌下。
她疯似冲向前，钳制在身上的力量在这一瞬间颇有默契地通通撤离，她的身子猛地扑到桌面。
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她身上。
后背衣服被淋湿，裸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背瞬间洇出红晕。
江千似是不觉得疼，紧张看着怀内的笔记碎片。
她护住了一半，另一半都已被打湿。清瘦的字迹得到了水分的滋养，宛如疯狂生长的花朵，变得肥大异形，最后成了一团团不明物。
一个搪瓷杯擦着江千耳朵砸过。
疼痛感召回了江千的理性。
混蛋！她愤怒转身。
“贱人，这就是你不安分的教训。”
说罢，高小婷的巴掌已经甩下。
江千一把挡住。
高小婷没想到江千敢挡，“你......”
“我是抢走他，怎么样呢。”
江千斜扬的狐狸眼眸变得锋利，带着从未有过的野性与阴暗。
“高小婷，这难道不是你的规则吗。你偷了我的笔记，在老刘的安排下，无需竞选就获得优先于所有人的机会。”
江千狠盯着高小婷，往前走一步，高小婷往后退去。
小平房不知何时，分开了两拨人站立。
“高小婷”，江千美艳的脸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我想问问，我抢什么了。你站在特权以上，赢尽机会，却拿安分守己来约束没有特权的人。高小婷，你恶不恶心啊。”
高小婷的脸色开始难看，连说几个好啊，才挤出一句话，“好啊江千，果然跟的男人档次不一样，人也不一样了。”
旁人偷偷看江千，也觉得江千不一样了。
冰美人什么时候吃火药了。
而高小婷的这一句，江千没有反驳。她知道，她和景栎的关系并不清白。
在她咬着后槽牙沉默的这几秒，高小婷找回话题的主动权，“但我舅舅说了，你的讲解已经结束。”
是的，江千的保护伞已经没有了。
高小婷重新燃起气焰，迈回刚刚后退的那一步，“我们可以慢慢算这笔账。”
她抵在江千面前，“这次，又会是哪个男人来给大美人解围呢。”
江千本想到此为止。
自己抢了她的讲解员位置，她撕了自己的笔记本，算两清。
可现在，高小婷贴到她脸上要跟她算账。
江千忽然意识到，不把高小婷打压下去，这笔帐永远都算不完。
既然本就依附他，那就不妨借用一下他的权势吧。
江千扬了个极温和的笑脸，“我也很好奇，但是我后面没时间。所以，今天算吧。”
说罢，她反手给了高小婷一巴掌，一点力没留。
“啪！”
音量很大，震住了满屋子的空气，连时间都缓和下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这里。
高小婷僵在原地，反应了半晌，才开始暴走。
“娘的江千你敢打我！”
她扑上前，江千一个侧身躲过，抓着手里的笔记残张，跑出平房外。
高小婷立马追出去，几个讲解员赶忙拉住她。
“姐、姐，算了算了！”
“往前就是游客区，不要闹大了啊！”
“放你妈的屁”，高小婷反手就是一巴掌，“闹大了有我舅舅顶着，还不给老娘把她抓回来！”
“等等，江千那个方向......她是不是要去找老刘啊？”
一旁有人提醒。
说着，窗前这群人见江千跑进科长室。
众人面面相觑。
江千明知道老刘是高小婷是舅舅，怎么还找他啊。
高小婷喘着气，阴恻恻冷笑，“真是找死。”
江千气冲冲踢开老刘的办公室。
老刘坐在里处，正擦着一尊小佛像。
“刘处长，我要告发研究所有人盗取私人物品。”江千立定在他的面前。
老刘头也不抬。
“谁啊。”
“高小婷。”
“她偷你什么了。”
“笔记，她还损坏了”，江千拿出手里的半张纸。
老刘连佛像都没放下，只斜睨了眼伸到跟前的素手，收回目光，老神在在道：“你看到她偷你东西了？”
“没有。但是她承认了。”
老刘脸上没有波澜，“你去把她叫来。”
江千出了房门。
孙豆豆已经在门口，焦急地把她拉到一边。她刚下值班，听见发生的事，赶忙劝江千，“你冷静点，高小婷家里有背景，那你得罪不起，老刘也一定会护着她的大侄女的。”
江千按下孙豆豆的手，遥望向站在小平房窗前。
高小婷像是猜到江千一定会要出来叫她，对上她的目光，高小婷斜扬了一下唇，转身，从门帘后走出。
一群人跟着高小婷走出。
孙豆豆胆寒，抓着江千就往老刘办公室赶，“千千别闹了，你赶紧先和老刘道歉。”
“闹的是她们，不是我”，江千按住她的手，“我没事的。”
孙豆豆不知道江千哪来的自信，“还没事！再耽搁下去，转正就真的没你什么事了！”
她又推江千。
江千好容易松开孙豆豆，“真的！”
孙豆豆急出脾气，“江千，你疯了吗，你不转正了？”
“我没疯”，江千颇冷静打断她，“豆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现在去我家楼下。”
“去你家！？”孙豆豆提高音量。
“对”，江千抬高头颅，望着走前来的人，一双美丽眼眸闪过刺刀般的光芒。
“我有贵客要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