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三岁以下的娃和未出嫁的姑娘都被押走了。

    杜荆的手下看着剩下的百余人,问杜荆:“头儿,这些人怎么办?”

    杜荆看了看被绑着的女人们,因为是大半夜直接从床上拉下来的,有许多人衣裳都散乱着,露出一片肩膀或者一截小腿来。

    虽不是细皮子,可在月光之下,看上去也多了些诱人的感觉。

    他不怀好意地笑笑:“要说啊,这嫁过人的女人,有时候才更知道怎么伺候人呢。兄弟们,这段时间东跑西走地辛苦了,去试试,挑出几个能让人舒坦的,送去上面。”

    这话一出,他的手下纷纷看着那一队女人,脸上丝毫不掩饰贪婪之色。

    而被堵着嘴的女人们则是瞬间白了脸,一个个呜咽着挣扎起来。

    一旁已不能动弹的男人们睚眦目裂,愤怒地看向这群畜生,恨不得生食其肉。

    白日里还一片祥宁的乡村,大家都在为了过年而准备着,却是在一夜之间堕入深渊。

    ……

    这一夜的魏陶姜,睡得不太安稳。

    许是白日里听到父亲说起喜匪被剿,却不曾见到那群新娘与孩子的下落。她晚上一闭眼,眼前就不断浮现那些人的惨状。

    等早上再度从噩梦中惊醒,她觉得自己不能等下去了。

    她想去向父亲借些人马,去一趟织里山和奉孝寨附近,找找那些人的下落。

    丢失的那些新娘子中,还有一位是她认识的。

    她叫华元元,自小是养在清泉城的姨母家中。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过了一年父亲娶了续弦,那继母后来又生了儿子,整天嫌她一个丫头片子浪费粮食。

    她的姨母见不得亲姐姐的唯一闺女受这样的磋磨,便把人接过来养在自己家中。华元元的姨夫姨母都是好人,在清泉城中开着一家胭脂铺,家里自然也不缺她的一口饭吃。

    华元元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性格也养得天真善良。小时候魏陶姜经常去胭脂铺子找她玩,两个人偷偷拿了铺子里的胭脂,把自己一张脸涂成了猴屁股。

    华元元的姨母也从不生气,总是由着她们闹。有兴致的时候,她还会给两个小姑娘画一个精巧的妆。

    魏陶姜自小没有母亲,李姨娘虽说性格温顺,可是只会伺候她不会教导她。

    她自小明白的许多道理,都是华元元的姨母告诉她的。

    “女子在世本就不易,便更要自己立得住,有真本领才能受人尊敬。”

    “夫家的宠爱,可要可不要。你赚得银钱,每天快快活活地过,谁都别想欺负你。”

    “女子呀,可爱才,可爱貌,可上阵杀敌,可洗手做羹汤。可那都得自己心甘情愿才是,为着别人做这些事,越做怨气越大,怨气越大就越难漂亮。”

    受她的影响,魏陶姜和华元元自小都是爱美的,自重的,不会轻言放弃的。

    可是华元元十六岁那年,被她的父亲和继母接了回去,要让她回去嫁人。

    华元元不愿意,她的姨母更不愿意。

    可是姨母毕竟只是姨母,从礼法上,华元元的母亲不在了,她的人生,便是父亲说了算。

    那继母更是泼辣,每天寻了些杂七杂八的人,到胭脂铺子里闹事。

    一时说胭脂放久发霉了,一时说华元元的姨母勾搭客人的相公了,一时又说她养着华元元,便是为了待价而沽,将来寻个人家卖个好价钱。

    华元元不愿意姨母为了自己再受这些委屈,便毅然跟着父亲回了家。

    可是谁知这一走,魏陶姜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她被接回去的第三个月,就许给了横江城的一户富商。

    华元元的姨母去打听了,得知这富商年纪不大,没娶过妻,家世倒也清白。人更是没什么不良嗜好,不嫖不赌,只是贪吃些。

    因华元元长得好看,在清泉城都是出名的,又自小爱钻厨房,做的一手好羹汤。

    那富商兜兜转转打听到了华元元,给出了二百两银子的聘礼。

    西北一带,大部分人家求亲的聘礼都是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能给出二百两聘礼的,绝对是大手笔。

    华元元的姨母当时还松了口气,心道华元元的父亲虽然贪财,好歹没坏了良心,不曾将闺女推进火坑里。

    她准备了厚厚的一份嫁妆,亲自去了趟横江城,交到了外甥女手里。叮嘱她嫁了人好好过日子,有时间便回清泉城看看,受了委屈也要及时让她做姨母的知晓。

    魏陶姜怕自己哭,没敢去送嫁,便将自己攒了几年的月钱尽数包了,托华元元的姨母一并带了过去。

    可是后来,她悔得想要掐死自己。

    若是当日她去送嫁,说不定就能从那伙喜匪手中将人抢下来。也不至于如今华元元都已经消失了三年,依旧生死不知。

    ……

    吃早饭时,魏陶姜食不下咽。

    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一向顺着她的父亲,这次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绝对不行!你当喜匪是什么?那是一群禽兽!就清泉的这点兵马,你全部带去都不够人家看一眼的,你若是落在他们手中,我即便立刻死了也没法向你母亲交代!”

    李姨娘和魏阮娘也被她的大胆想法吓到了,跟着一起劝。

    “阿姐,我知道你惦记元元姐,可是这三年你明里暗里四处搜寻,都没有丝毫下落,你如今走那么远,父亲更是照应不到。若……若有个万一……”

    魏阮娘不敢往下想,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李姨娘拉着她的手:“大姑娘,您别怪我僭越。我知道这些年,您心里一直放不下,想方设法要剿匪。可是老爷跟周提督说过很多次了,提督大人都只说这不是老爷一个小小县令该操心的事情。您如今贸贸然地出去,若保全不了自己,老爷即便心中再着急都无处求援啊!”

    她平日里谨守本分,对于魏寒塘和魏陶姜的事情,尤其是公事,从不敢置喙半句。

    可是现下魏陶姜也去冒险了,她不得不冒犯一次。

    魏陶姜久久没有言语,他们说的、劝的这些道理,她当然明白。

    可是如今喜匪被谢家军端了大本营,大部分的喜匪肯定都是死的死,逃的逃。在她看来,如今去找人就是最好的时机。

    要是等谢家军都回到西北大营,过段时间喜匪再卷土重来,到时候找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看一家人坚决的神色,她也知道暂时是没指望了。

    放下碗筷,魏陶姜郁郁地回了房间,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可是她回房没多久,衙役们便传来一个惊悚的消息。

    昨夜有一伙人,疑似是残存的喜匪,屠了清泉辖下的一个村子!全村上百口人,男的都死绝了,女的几乎全部被糟践了,村口上堆着十几条白花花的尸体,大冬日里全部被扒光了衣服就扔在大路上!

    今日清晨隔壁村的人才发现,战战兢兢地来县衙报案。

    衙役们得了消息,赶紧去村中探查,结果在村中的许多人家,都看到了血红的“囍”字。

    消息传开,一时间清泉人心惶惶。

    过去这许多年,他们虽然听到了诸多喜匪犯下的恶行,但是由于这些事情未曾发生在清泉,许多人便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

    可是如今,那伙禽兽居然来清泉了。

    而且变本加厉,竟然屠了一整个村子!

    那可是足足百余条人命啊!

    昨日是屠村,那明日呢?明日是不是就要屠城了?

    在县衙中团团转的魏寒塘,比百姓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他只好想到那伙喜匪就双腿发软,尤其如今还不知道来到清泉的喜匪究竟有多少人,在哪个方位,该如何布防……

    他只能先派了几人出去报信,一队快马加鞭去小图城,试试看能不能截到尚未归营的谢家军。

    另一队则是赶紧去寻周提督,让他火速派兵增援。

    做完这些后,他颤颤巍巍地坐下来,自己问自己:“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底下的衙役们面面相觑,许多人心中都在琢磨,怎的今天大小姐没有一道过来?平日里这些调遣用兵的事情,不都是大小姐来布置的吗?

    还好说曹操曹操到,魏寒塘尚未做出决断,县衙外便传来了魏陶姜的声音。

    “整合所有衙役,尚在家中休息的也一并叫回来。快速按照我之前订好的第二套方案分组,脚程快的第一组,力气大的第二组,脑子活泛些的第三组,之前跟我去各乡镇绘制过地图的第四组……提督大人留在这儿的驻兵第五组。”

    “第一组,现在就出发,一路从北向南,绕道晴雪镇,务必要在三个时辰内将消息告知所有乡镇。让村里的青壮年组成小队,紧盯着村子各个入口,女人和孩子进山也好,藏地窖也好,暂时先躲着!报完信每个乡再留三人驻守,以烟花为信,互通消息!”

    “第二组,马上去昨夜被屠的张家村,处理所有尸体。虽说如今天冷,也一定要小心瘟疫扩散,埋人往深山走,避开水源。尸体处理完之后,马上去寻周边的四个村子,将村民们都集中起来,一齐带到张家村隐蔽起来。喜匪刚刚在那里作案,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回去。你们便守在张家村,一有消息马上以烟花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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