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荆听得出,所有的尖叫声与哀嚎声都是来自他的手下,无需出去,他已经知道概况如何了。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喜匪对上谢家军,哪怕人数多出十倍,也根本不是谢家军的对手。

    他心念一转,恶狠狠的眼光便对上了魏陶姜。

    魏陶姜眼皮一跳,明白了他的意图,赶紧便想躲。可惜杜荆动作太快,未及她反应,就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中。

    杜荆一把掐住她的脸,她被迫张开嘴,一颗药丸便被丢了进去。

    那药丸细小,直接顺着她的咽喉滑了下去。等杜荆松开手,魏陶姜再想吐出来,已经没用了。

    她神色一紧:“你给我吃了什么?”

    杜荆阴恻恻一笑:“自然是好东西,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魏陶姜心中恼怒,怎么没想到这一出。

    她被杜荆架着出了屋子,一出去便看到被谢家军打得乱七八糟躺了一地的喜匪,其中便有刚刚在房中的大高个。

    大高个看起来受伤很重,见到杜荆押着魏陶姜出来,他勉力挣扎了一下,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魏陶姜不解,杜荆却是冷冷一笑:“魏姑娘蛊惑人心的本事看来不弱,不过短短一个照面,我的手下竟然开始担心你的安危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蛊惑得了铁血心肠的谢喻?”

    谢喻?!

    魏陶姜难以置信。

    这名字她当然知道,整个舆国无人不知。

    那是谢家军的主帅,是舆国的战神。

    他也在这里?

    魏陶姜尚在震惊,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她,我留你个全尸。”

    她跟着杜荆缓缓转过身去,便看到了手持偃月刀肃然而立的男人。

    魏陶姜眼睛越睁越大,一脸的震惊难以掩饰。

    这……

    这不是秦庭吗?

    虽然早都猜到他身份不一般,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谢家军的一员。

    而且看周围谢家军对他群星拱月的架势,难不成……

    他就是谢喻?!

    谢喻顾不上看她的神情,而是紧盯着杜荆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谢将军,你的救命恩人在我手上,你觉得你今日还能要了我的命?”

    谢喻冷然看着他,竟然缓缓勾起唇角:“那你想如何?”

    杜荆知道今日全军覆没,他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只能自己逃命。

    “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还有五百两黄金。你们退到山下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好呀!”

    杜荆本以为还要纠缠一番,却没想到谢喻一脸轻松地答应了。

    他对着下属挥挥手:“去准备吧。”

    旁边的谢家军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向着院外走去。

    杜荆一脸怀疑地看着:“你别想耍花招!”

    谢喻笑得轻描淡写:“怎么可能耍花招呢?毕竟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在你的手上啊!”

    他全程没看魏陶姜一眼,这话听着便愈发奇怪。

    杜荆心中觉得不安,那匕首不由自主抓得紧了些。

    魏陶姜一声闷哼,雪白的脖颈间便流出一道血迹。

    谢喻指尖微蜷,面色虽然淡然,可是眼中却寒光毕现。

    “怎么,你是不想要东西,想要直接撕票了?”

    杜荆脸色越发阴沉,明明一切都在向着他的期待发展,可越是顺利,他就觉得越是奇怪。

    尤其谢喻的脸色,实在不像是很在乎紧张魏陶姜的样子。

    谢喻却是没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倒是不知,你在独夫人手下,算个几品的小官?”

    杜荆一听这话,浑身一震,呆若木鸡地看向谢喻,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怎么会知道独夫人?”

    谢喻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脖子:“很奇怪吗?要不你猜猜,是谁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是谁将独夫人的消息卖给我的,又是谁透出了奉孝寨你们的窝点?”

    杜荆注意力已经被他完全吸引,一时间脑中闪过许多人名。

    难道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你……”

    他还想再问,可是刚刚开口,后背一股巨大的冲力便击中了他,使他惯性地向前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魏陶姜被带着向前跌去,却在瞬息间被人一把拉过,紧跟着便被拥入一个充满铁锈味的怀抱。

    脸贴着冰冷的盔甲,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而就在此时,却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是那叫声刚刚响起,她的双耳便被一双大手捂住。

    那手的温度倒不像是盔甲这般冰冷,带着暖意,在这冰天雪地里为她笼起了一层屏障。

    魏陶姜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直到被放开,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那男人在她上方轻笑,胸腔跟着一震一震的:“魏大姑娘……魏陶姜……阿姜,回神了。”

    话到最后,隐隐带了些无奈。

    魏陶姜终于自呆滞中醒过来,随即脸上升起一团红晕,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你,你,你不是秦庭吗?呵,好一个戒备心重的谢将军,瞒得我们一家人好紧。”

    谢喻不带半点犹疑地立马认错:“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魏陶姜不依不饶:“你好没良心,说走就走,连封信都不留。”

    谢喻继续诚恳道歉:“嗯嗯,我太没良心了,都怪我。”

    “你说说你,我请的可是西北这一带最厉害的神医,你有多着急的事情不能再等几日啊,再等几日,没准你身上的旧伤就都能治好了……”

    “你不知道吧,你走之后清泉办了很漂亮的灯会。哼,你不光没良心你还没福气,这么好看的灯会你都没看上……”

    “我跟你说,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可花了好几百两给你治病呢,你得还我。可是话说回来,我送你那根拐杖你怎么不带上?哦,对了,你铁定是不缺钱的……”

    魏陶姜喋喋不休,她从未觉得自己想说话的欲望这么强烈,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直到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揉搓了两下,旋即又将她按入怀中。

    那人的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抚过魏陶姜的心。

    “阿姜,没事了。坏人都死了,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了。”

    魏陶姜忽的停了下来。

    她鼻子酸酸的,心中的恐惧此时此刻才被她全部放了出来。

    孤身犯险,被打晕被绑走,被一群饿了许久的老鼠盯着,被七八个猥琐的男人围着。

    她怎么可能没有过丝毫害怕?

    可是她得装,至少她要表现得无坚不摧,才能给自己支撑下去的勇气。

    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她没哭,没慌,她一直都在努力和这群恶徒斡旋,她拖延了时间,保全了自己。

    可是她没想到,最后还是棋差一着,被杜荆喂下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

    直到此时,被谢家军救下,她还是觉得不安,觉得像一场梦境一般。

    她不想让自己软弱,可是她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

    她只能说话,一直说,说很多很多她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话。似乎只有这样,她就不会被看穿。

    可是,面前的男人,还是看出来了。

    他对她说:一切都结束了,她不用再怕了。

    魏陶姜有些挫败,也有些被看穿后的破罐子破摔。

    她少见地起了小孩子脾气,赌气一般地将眼泪鼻涕都抹在谢喻的盔甲上。

    然后……

    闷闷地哼了一句:“冰。”

    谢喻笑出声来,说实话,他此时也有了劫后余生之感。

    天知道当他看见架在魏陶姜脖子上的匕首时,他有多害怕。

    可是他还是要逼着自己挪开视线,只要他表现得紧张一分,劫持魏陶姜的匪徒就会更进一步。

    他倒是不怕对方得寸进尺,他怕的是那份在意被看出后,对方会趁机伤害魏陶姜。

    还好,还好……

    还好此时此刻,人就在他怀中。他虽然没做到让她毫发无损,可是还能看见她鲜活地站在这里,还能听到她孩子气的埋怨。

    他只觉得满心酸胀,最终也只能满足地吐出一口叹息。

    一旁站着的近二百谢家军很默契地转头看天。

    嗯,今天这雪挺大,风不小。

    嗯,就是这满地的喜匪太煞风景,还敢躺那儿哼哼唧唧。

    一个个没眼力见的,难怪只能当匪徒,没看见他们将军忙着呢吗?

    最终还是韩世昌上前一步,笑着递了一件大氅过来:“将军,天气太冷了,给魏姑娘披上吧。”

    魏陶姜浑身一僵,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旁边还有许多人看着呢!

    她急急地从谢喻的怀中挣脱出来,掩饰般地一时摸摸鼻子,一时咳嗽两声,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对着院中的谢家军诚恳道谢。

    “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魏陶姜没齿难忘。若是各位方便,还请到清泉城暂歇两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谢家军们憨憨一笑,继而整齐划一的目光投向谢喻。

    将军,去不去?

    谢喻弯了弯唇角:“好,那我们就叨扰几日。”

    至于二百谢家军入城后住在哪儿……

    谢喻响起韩世昌的禀报,眼中掠过一抹寒光。

    鲍荇?

    这位一向自诩是周语意的小舅子。

    周语意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他居然还敢勾连喜匪,骗魏陶姜出城。

    当真是嫌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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