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小的喜匪愣了愣,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异样之感。

    不过不待他说话,另一位身材高大,看着便是一脸凶相的男人先不满了:“哼,我还当你胆识惊人,却原来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鼠辈。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就像是领头之人了?”

    魏陶姜眼睛圆睁:“原来不是吗?”

    她看向那矮小个子的男人,院中流露惋惜。

    被这目光看着,那小矮子觉得自己身形仿佛立刻高大了几分。

    那大高个见状更不满意,对着这矮子冷哼一声,对方就乖乖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多看。

    魏陶姜见状,心中便稳了。

    她表现得更加迷惑:“我还当喜匪与别的绿林好汉有所不同,都是有勇有谋之辈,绝不做靠蛮力取胜、欺凌弱小之事呢!”

    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小嘴,一脸天真的模样,众人心中痒痒。

    这实在是他们这么多年听过最荒唐的话,可是魏陶姜的神情实在是太真诚,真诚得仿佛他们本应如此。

    那大高个听完她的话,一脸恼怒地向前大跨一步:“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无勇无谋,只是靠蛮力当了领头?”

    魏陶姜心中“啧”了一声,暗道这招的也太快了。

    心中不屑,她却作出害怕极了的模样,身子都向后缩去:“那,那你凶什么嘛?”

    那软糯糯的语气,怯生生的眼神,委屈极了。这话听着倒不像是质问,反而像是对亲近之人的责备。

    此话一出,即便那大高个之前满腔怒火,现在也被浇得满肚子郁闷。

    他憋红了脸,半天挠着头念叨了一句:“我也没凶啊……”

    尤其是兄弟们看着他的眼神,隐隐流露出不满。

    他一个无恶不作的匪徒,倒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尴尬了。

    隔壁看着这一幕的杜荆无语地捂住额头,这群蠢货,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挑拨得不知自己祖宗是谁了。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去做什么的啊,还搁这儿聊上了。

    他却不懂,人心便是如此。

    再恶贯满盈的人,心中大都会有一个柔软的角落,住着一个不可伤害的人。魏陶姜虽然不能立刻成为他们心底角落的这个人,但是却轻而易举触动了他们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

    ……

    韩世昌他们追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处山坡之下。

    先前用手段追踪的那人下了马,又撒出一包药粉。可是这次闭眼闻了许久之后,他却一脸凝重地睁开眼。

    “大姑娘应当是上了这座山,可是现在味道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出了。”

    这说明什么?

    魏大姑娘上这座山的时候,至少已经失去了意识。

    否则他留下的药,不会如此快失效。

    韩世昌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难看极了。

    如果是失去意识,或许他们还能赶得上。如果是没了气息……

    他不敢往下深想。

    “韩校尉,那边有人过来了!”

    弓箭手的眼力都超于常人,有人极目远视,发现远处有一群小黑点急速移动而来。

    韩世昌也将视线转了过去,一脸严肃:“全神戒备!”

    离这么远,根本不知道是友是敌,但是可以肯定,对方人数不少。

    等对方离得近了些,才有人惊呼出声:“是谢将军!是咱们自己人!”

    韩世昌的视力没那么好,但是他知道手下这些弓箭手的本事,绝对不会出错。

    他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只好静静等着。

    谢喻他们不过十几个呼吸间,就策马到了这山坡之下。

    看到韩世昌等人,他也是一惊,但却很快反应过来。

    “魏家出事了?”

    韩世昌一脸羞愧,跟着他的五十人也是个个抬不起头。

    将军走的时候就交代下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他们甚至于在兵临城下时都不曾出城迎敌。可是如今一个魏大姑娘他们都护不住,实在没脸再见谢喻。

    谢喻看了看队伍中探寻踪迹的那人,干脆利落道:“能追到何处?”

    那人看了看面前的山坡,意思不言而喻。

    “好,上山!”

    ……

    魏陶姜与喜匪此时此刻竟然算是“相谈甚欢”。

    她演得逼真,喜匪们被捧得高兴,一时间光线昏暗的小屋中竟是一片祥和氛围。如果忽略掉魏陶姜此时还被捆着的事实,大概有人会觉得她是来作客的。

    可惜,喜匪之中不是人人都这样好对付。

    比如,杜荆。

    他不耐烦再使别的手段了,直接到了隔壁,重重咳嗽一声。

    听到动静们的喜匪纷纷站起身,一个个噤若寒蝉。

    看着杜荆铁青的脸色,不少喜匪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可是说实在的,他们虽知道杜荆不满,可是心中对于魏陶姜,似乎并没有责怪之意。

    实在是他们走到何处都是过街老鼠,永远只能躲在黑暗中为非作歹,却从不曾在站在阳光之下,去接受别人的赞誉。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原来接受赞美与肯定,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

    那份满足,是他们掳走多少新娘子和婴孩,杀了多少老人,都不曾享受过的。

    不过当杜荆呵斥了一句“滚出去”之后,他们还是一溜烟地跑了。享受归享受,为着这个得罪杜荆,他们却是万万不肯的。

    杜荆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

    那大高个出门之前,竟然还回头看了魏陶姜一眼,隐隐有些担忧。

    魏陶姜觉得好笑,倒也不多加理会。

    片刻之后,屋中人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脸阴沉的杜荆,和被捆着靠墙而坐的魏陶姜。

    “好手段,看来魏知县养女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面对杜荆,魏陶姜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演戏了。她看得出,这人是硬茬,自己的那些伎俩,怕是对他都没什么用处。

    “你们想拿我换什么?直说便是。”

    杜荆笑了笑:“原本只是想让魏家赔点钱财,权当是为你之前多管闲事赎罪。可是现在看来,大概她会对你更感兴趣。”

    杜荆的话中透漏出太多信息。

    魏陶姜大脑疯狂运转。

    之前她做了什么事情,是需要向喜匪“赔罪”的?杜荆说的对她感兴趣的人又是谁?

    她不动声色:“所以呢?”

    杜荆眯着眼看向她:“所以自然是要伺候好你,把你好好地送去。”

    送去哪儿?

    魏陶姜心中疑惑,却也明白面前的人不会为她解惑。但是其他问题,她倒是可以试着问问。

    “你们劫那么多年轻姑娘,偷走那么多刚满月的孩子,是要做什么?你说要送我去哪儿,可是和他们一样的地方?”

    从一开始,她就认定喜匪最主要针对的,就是新娘与孩子。至于杀过寿的老人,怕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

    杜荆似乎很有兴致:“你不妨猜一猜。”

    魏陶姜猜不到。

    “鲍荇和你们是一伙的?”

    她换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连鲍荇都成了喜匪的人,那清泉就太危险了。

    杜荆语焉不详:“哈哈,那你得去问问鲍统领了。”

    斗吧,朝廷内部的人越是相互猜忌,对他们才越有利。

    “我父亲现在何处?”

    这次杜荆倒是难得好心一次,告诉了她答案:“魏姑娘放心,我们的目标只是你。至于魏知县,如今大概跟着鲍荇在某处瞎转悠吧。只要鲍荇不动手,魏知县绝对安然无恙。”

    魏陶姜心头略松,但是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

    刚刚杜荆所说的那件需要她赔罪的事情,看来和魏家、父亲都无关,是她个人所为。

    她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能和喜匪沾上边的,大概就是在入冬前救了秦庭,还抓了喜匪的那四个小喽啰。

    那四个人,死的死,残的残,也不见喜匪出手营救,显然喜匪是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所以,秦庭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喜匪如此大动干戈?

    既然喜匪如今将她绑了起来,是不是说明,他们暂时没能抓到秦庭?

    如果是真的,大概是最近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杜荆叫了一声,吩咐屋外的人进来,让他们一把将魏陶姜拖了起来。

    他将魏陶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渐渐笑容更深了。

    容貌明媚大气,身段凹凸有致,魏陶姜比寻常女子还更高些,大概是习过武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并无一点虚弱之感。

    即便是被捆着,让人这样拖起来,她也是眼神淡然,不见丝毫狼狈。

    这的确是上等货。

    送到夫人的手中,调教一番后,用处定然不小。

    魏陶姜任由杜荆打量,余光却在房中缓缓转了一圈,快速思考逃脱的办法。

    只是没等她想出办法来,就听到屋外人慌张的嚎叫。

    “不好了,头儿,谢家军打上来了!”

    谢家军?

    魏陶姜瞳孔一缩。

    谢家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荆显然是比她更震惊:“哪里来的谢家军?”

    若是前段时间端了奉孝寨的那一小部分谢家军,那他们早应该回到西北大营了才是。回西北大营并不经过清泉,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

    来不及等杜荆想更多,屋外便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尖叫与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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