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今日谢将军对魏家那姑娘……”

    心腹点到为止,鲍荇却是神色一亮。

    谢喻对魏陶姜肯定是不同寻常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别的不说,谢家军军纪严整是出了名的,可是谢喻却带着魏陶姜入了军营。

    如果……

    如果谢喻真的对魏陶姜有意……

    鲍荇开始思索,这倒是个机会。

    他一边考虑接下来的计划,一边下意识沿着小路往回走,走出一段路后,看到从帐中出来的谢喻和魏陶姜。

    魏陶姜正在对着谢喻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是谢喻回应了句什么,逗得魏陶姜笑出声来,看着谢喻的眼神亮晶晶的。

    鲍荇摸摸下巴:看来这几日要去魏家探探口风了。

    “晚上去家里用晚饭吧。”

    魏陶姜真诚相邀。

    谢喻却是摇摇头:“今日晚上营中还有事,不太方便。等过两日吧,初九那日我去寻你。”

    大晚上的营中能有什么事?

    魏陶姜心中好奇,但是也知道谢喻既然没明说,应当就是她不方便知道的。

    她只好略带遗憾地告辞。

    回到家中已是申时,魏陶姜本还想跟父亲解释几句。

    哪知道魏寒塘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玩得开心就好,约好下次什么时候出去了吗?”

    魏陶姜越听这话越奇怪,不由得辩解:“谢将军很忙的。”

    魏寒塘却笑意更深:“对对对,是忙。忙点好,忙点好啊!”

    魏陶姜只好硬着头皮回了自己屋中。

    魏阮娘这次却没有马上追着姐姐出去,而是坐在座位上幽幽道:“父亲很欣赏谢将军吗?”

    魏寒塘一脸肯定:“那是自然。谢将军乃是少年英豪,舆国谁能不欣赏他呢?只怕是好多女儿家不光欣赏,爱慕都来不及呢。”

    魏阮娘状若无意道:“可是姐姐与他毕竟男女有别,经常凑在一处不好吧?”

    魏寒塘很奇怪:“你姐姐岂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她十二岁开始便整日与衙役们混在一处查案,更不要说清泉有多少男子都受过她的恩惠。”

    他似笑非笑看着魏阮娘:“为父也不是迂腐之人,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小古板?”

    魏阮娘噎了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我不过是多担心一句,谢将军毕竟是要回西北大营的,到时候姐姐岂不是少了个玩伴?”

    李姨娘嗔道:“你这孩子!”

    她看着自家老爷,见魏寒塘点点头,便委婉道:“哪里只是玩伴呢?”

    今日魏陶姜明显是很开心的,回来的时候脚下一蹦一跳的,那脸上的喜意是骗不了人的。现在别说是魏寒塘了,就是李姨娘也觉得有戏。

    魏阮娘心沉了沉,却还是犟道:“父亲与姨娘都有心撮合吗?可曾问过姐姐的意思?说不定姐姐根本就不想嫁人呢!”

    魏寒塘见她今日执拗,不由得蹙眉:“你姐姐可从未说过自己不愿嫁人。再说哪里就这么快,不过是让两人多相处相处,若是合缘才有后话。”

    魏阮娘没有察觉到父亲的脸色,手中的帕子都快攥成一团了:“那父亲就不想想,谢将军整日里拼杀在战场上,何其危险?若姐姐真的嫁过去,还不是要整日里跟着担惊受怕……”

    李姨娘瞥见自家老爷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心中害怕,急忙站起身唤了句:“二姑娘!”

    魏阮娘却是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非说不可:“要我说,军中之人哪来的良配?他们都不是命长的,一辈子注定要耽搁在沙场上,何必耽误好人家的姑娘?我姐姐何等娇贵的人,父亲怎么舍得?万一以后姐姐守了寡,岂不是让那姓谢的害了她一辈子……”

    “啪!”

    魏阮娘话还没说完,一个茶盏便飞了过来,堪堪擦着她的额头飞过,落在她身后的墙面上,砸得粉碎。

    她惊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去看魏寒塘。

    却见魏寒塘气得浑身发抖:“我,我,我只当你是古板些罢了,万万想不到我竟教出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混账!”

    他没有儿子,两个女儿都是当作儿子一般地教养。

    他从不让女儿看什么《女则》《女训》那些迂腐之书,而是教他们读史书,看经书,明白圣贤道理。

    连魏陶姜喜欢读兵书,他也是大力赞成的。

    小女儿魏阮娘更喜欢读些诗词,他也觉得寻常。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魏阮娘今日竟然说出这些话来!

    “什么叫军中无良配?什么叫他们都不是长命的?”

    魏寒塘抖着指头指着她:“依你来说,我舆国的大好男儿们一朝从戎,半生保家卫国,竟是连成婚的资格都没有了?”

    若是平常,魏阮娘怕父亲,早就低头了。可她今日看得分明,姐姐是喜欢和谢喻在一处的,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了。

    父亲又是这样大力支持……

    如果这门亲事真的成了,姐姐莫不是就要跟着谢喻离开清泉了?

    魏阮娘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勇气,霍地抬起头:“我说得哪里有错?他们军中之人若想成婚,自有平民家的女子去配他们,怎么敢肖想姐姐……”

    “闭嘴!”

    魏寒塘气急:“孽障,孽障!那你以为你又是谁?你姐姐又是谁?”

    他抬手指了指四周:“你以为我们魏家,又算哪个台面上的人物?”

    “没有清泉的百姓,哪里来的清泉知县?没有你口中那些平民的供养,你以为你就能安然住在这里享福?”

    李姨娘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心疼魏阮娘,却也不敢在魏寒塘训女时插嘴。

    她只能一脸乞求地看向魏阮娘,希望她能少说几句。

    魏阮娘说不出话来,她知道父亲说的没错,这是她们自幼时就明白的道理。

    可那是姐姐啊!

    姐姐和别人,怎么能一样?

    她倔着脑袋,不肯低头。

    而此时的清泉兵营之中,气氛要更加剑拔弩张。

    鲍荇领着几十人,脸色难看地与谢家军对峙。

    “谢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对着谢喻怒喝,“这段时间我未曾亏待过谢家军吧!”

    谢喻冷笑:“自是不曾亏待,不仅不亏待,反而‘厚待’得很呢!”

    鲍荇听着他充满嘲意的话,不知为何眼皮狠狠一跳。

    谢喻也懒得再同他啰嗦,直接冷声道:“将人提出来!让我们鲍统领好好认认。”

    什么人?

    鲍荇惊疑不定地看着谢家军,见他们从队伍最后方提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瞧着十分狼狈。

    韩世昌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头发一提。

    鲍荇定睛一看,便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怎么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谢家军手中抓住的,分明就是他当时派出去掩埋尸体的十七个人其中的一个!

    怎么可能?!

    他以为这十七个人早都死在了喜匪的手中。

    鲍荇想起当时自己一路见到的尸体,恍然一惊。

    是的,自己当时的确只看到了十六具尸体。只不过那时候心神大乱,加之要回来骗魏陶姜出城,他竟然一时大意,不曾去核实这最后一人的生死。

    可恶的喜匪!

    自己都已经帮着他们将人骗出去了,是他们自己不中用,被谢家军灭了。可他们竟然都没能将首尾处理干净,反倒是被谢喻翻了出来。

    他心中慌张,如果这人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不行,他绝不能认!

    就算这人供出了当初的事情,如今那些被误杀的老百姓尸体早就被烧干净了,也只能算死无对证。

    他只要不承认,谢喻又能说什么?

    想清楚其中关节,鲍荇反而脸色平淡下来:“这是谁?”

    韩世昌笑道:“鲍统领都不认识是谁,却问人家怎么还活着?这也太没礼貌了些。”

    “不过是一时看花了眼,认成了一位故人。我那位故人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我才免不了惊奇。”

    韩世昌语有深意:“鲍统领确定这不是你的那位故人?”

    鲍荇摇头:“自然不是。我那位故人去世已有多年,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若是他真的活了过来,第一个也不该先来看我,应当先回去看看家中老小才是。”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慢。

    被韩世昌抓着的男人,听到这句止不住地抖了抖,死死闭上了眼睛。

    韩世昌却也不多纠缠,无所谓地松了手,回头对谢喻道:“将军,你看你,我便说是抓错了人,你非不信。”

    谢喻愣了下,也是一脸恼火,他对着鲍荇匆匆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背影瞧上去都很有些愤然。

    守城军们看着这虎头蛇尾的一幕,都是一脸疑惑。

    而韩世昌却客气地对鲍荇道了一声不是:“是我们将军一时不察,险些中了小人奸计。还请统领大人有大量,勿要责怪,改日我们再为您摆请罪宴。”

    鲍荇微微一笑:“好说好说,谢将军日理万机,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看着他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韩世昌心中微笑,带着谢家军们告辞离去。

    而被他们抓来那人,便这样扔在了原地,无人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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