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早上跑操之前,沈乐妮又抽了一些人背规章,又带着队伍一起记背几遍。

    上午的训练依旧是练习正步抬腿,只是时间加到了两刻钟。

    下午,沈乐妮集合好队伍后,看着部分依旧睡眼惺忪的人,突然来了个大的。

    她道:“今日下午不做别的,就站军姿。”

    话如水入沸油,瞬间炸了开来。

    将士们倒吸着凉气,有些人脸色都吓得一白。

    她可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整个下午啊!快三个时辰啊!!

    “两个时辰不行么?一下午腿都要废了!”有人忍不住开口求道。

    沈乐妮平静看向他。

    那人反应过来,红着脸慌张结巴地补充道:“报、报告!”

    沈乐妮不再看他,直接下令道:“我给你们半刻钟放松活动时间,半刻后,开始站军姿。”

    话音落下,所有人也顾不得再说话,立马开始掰扯手脚、活动筋骨。

    半刻钟后,只听得一声令下,广场上九十九人瞬间挺起身体,站直如松。

    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沈乐妮同样在台上陪着众人一起站,何平安等人悄声走来走去,专门逮那些偷偷动作之人。

    时间慢慢过去。

    半个时辰后,意外突发。

    原本澄澈的天空逐渐阴沉,乌云遮盖,竟下起了雨。

    雨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逐渐令将士们站不住。

    有人打报告提醒道:“下雨了!”

    沈乐妮平静站着,并未说话。

    很快又有人道:“这雨看样子一时停不了,可还要站军姿?”

    早已淋湿头发和外衣的沈乐妮看向他,问他道:“一场雨,便令你退缩了?”

    那人支支吾吾,最后选择闭上嘴。

    沈乐妮顶着簌簌不停的雨,高扬声音:“一个真正强大的军士,无论遇到什么意外,应当保持坚决不移的意志,完成自己该做的事。”

    “嗤,说得好听。”

    人群里忽而冒出一声极其突兀的讥讽,似是故意让所有人听见。

    沈乐妮目光很快锁住声音来源。哟,又是那个在伙房挑事的人。

    叫什么来着?对,蒋五。

    沈乐妮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说完,便等着他继续。果不其然,蒋五立马昂起头用鼻孔对着她,又道:“你既是教官,那总得做个示范,同我们大家一起站吧?”

    队伍里的朱煦勾起唇角,静等着看好戏。

    蒋五以为沈乐妮会多少被吓退,一个娇弱的女人,怎么可能撑得住淋这么久的雨。

    于是他也等着看沈乐妮的笑话。

    谁知沈乐妮立时就应了他:“我自然是要陪着你们一起站的。”

    蒋五脸上不怀好意的笑霎时僵住,缓缓消失。

    两人目光对视着,一人神色平淡,一人神色幽深。

    其余的人也暗自吃惊。

    沈乐妮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收回目光,静静站立。

    蒋五盯着她,雨扑扑簌簌,即便沈乐妮浑身已湿,雨水不断从她两侧脸颊流下,在下巴汇聚成一股小流坠落如银线,但她眼神依旧坚毅,身姿不改挺拔。

    他面无表情,但内心那个刻板想法似乎隐隐开始皲裂。

    雨下一下午,沈乐妮便陪着众人站了一下午。

    等口令下达以后,沈乐妮问蒋五:“蒋五,可还满意?”

    蒋五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

    沈乐妮也移开视线,等何平安上台来对她说完话后,她对众人道:“热水、姜汤还有风寒药早已备好,今晚我多给你们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大家先回去洗澡换衣,半个时辰后在伙房集合。”

    “是!!”

    将士们解散后便火速跑去澡房打水洗澡,而沈乐妮由于性别不同,便只能自己把水打回帐子里洗。

    半个时辰后,众人去伙房吃了饭,又该喝药的喝药,该喝汤的喝汤。

    等到晚上集合时,天色早已黑尽。

    下了一下午的雨,地面黏湿一片。

    怕训练摔着将士们,沈乐妮只好把放到竖日的思想教育课提到今晚,加上今日下午大家淋雨站军姿也够累了,今晚讲完也好让将士们早些回去休息。

    于是沈乐妮便把将士们带到一处极大的帐子里,里面放着百余张凳子,可空间依然感觉很宽敞。凳子最前面立着架了一块又宽又大的扁木板,旁边搁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

    这便是之前沈乐妮让人准备的古代版教室。

    沈乐妮让众人落座以后,便走到‘黑板’前,面对着大家道:“今晚我们不训练,我给大家讲另一个内容,叫做思想教育。以后思想教育课便来此处上。”

    “在正式讲课之前,我先说一下今晚的规则。”沈乐妮道:“依旧是有奖竞答,若是我提出疑问,大家可以进行抢答,最先举手的以及第一个回答正确的便能得十钱,每人不限回答次数。而且,今晚这节课结束以后就会把奖金发给你们。”

    早前沈乐妮就跟他们解释过这些现代词汇,因此现下他们也能听得懂。

    她话音才落,何平安便走进大帐,抱着一袋子钱币走到她身边,将之放到了桌上。

    只听的短促的一阵钱币碰撞的脆响。

    将士们眼睛立刻冒光。

    沈乐妮也不再废话,直接道:“那现在第一节思想教育课开始。大家有谁知道‘思想教育’是何意的?”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有好些人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等沈乐妮叫他回答时,才陡然反应过来,半天憋不出几个字。

    同时也有许多只手放了下去。

    沈乐妮接着喊下一个人,那人回道:“我、我觉得是讲道理给我们听的意思……”

    “很接近!”沈乐妮鼓励道:“那你能否说说,为什么要讲道理给你们听?”

    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但沈乐妮最后还是奖励了他五钱以作鼓励。

    “还有谁知道思想教育是何意?”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抢着回答。

    这时,卫青举了手。得到示意后,他答道:“对别人用言语上或行动上的教导,使其思想向好的方面转变。”

    “说得很好。”沈乐妮颔首道:“基本就是如卫大将军所说的意思。”

    她继续道:“在讲课之前,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何意?”[1]

    这个问题,把绝大部分人都挡在了门槛外。

    而有的人是不屑举手。

    卫青咀嚼着这句诗,暗暗点着头,表示对这句诗的肯定,但他却并未举手。

    霍去病本来想举手的,想了想最后也没举。

    片刻后,校尉豆如意举了手。他道:“为家国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被福祸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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