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婆子低垂眉眼记下少庄主指的菜品号牌,而后吩咐丫鬟们撤走桌上的玉盘。

    赌一把,少庄主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丫鬟忙活着,他相信谢姑娘,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场断断续续维持了半个月的角逐结束了,唯一的胜出者也由少庄主亲自择出,只待庄主夫人公布于众。

    一时间大家摩拳擦掌,纷纷自信会花落自家。

    比试结束了这件事还是由秋菊告诉云水的,秋菊来的时候,云水正拉着阳春把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

    不大的院子里堆满各种杂物,秋菊站在院门处简直无法落脚。

    “谢姑娘,你们这是……”秋菊提起裙摆,小心绕过脚边的障碍物,走近忙着擦拭储物柜的云水面前。

    “秋菊?”云水听到有人叫她,直起腰望去,解释道:“阳春说院里有耗子,我想着今日闲着无事把耗子找出来,顺便把屋里屋外收拾一下。”

    她停下手里的活,“今日你怎的有空过来了?”

    “哦,谢姑娘,是这样的,比试已经结束了,今日晌午夫人会公布得胜者名讳,届时你们可以过去。”

    “行,”云水向秋菊点点头示意,接着继续手里的活。

    秋菊看了片刻,“谢姑娘,你们怎么还干这些?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来便好。”

    “没事的,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已经快干完了。”云水笑着说。

    秋菊没话说了,她扭头找了一条破旧手绢,放进瓦盆里打湿,撩起袖子和云水一起擦拭柜子。

    “谢姑娘,你那个伙计呢?怎么不让他来帮你?”秋菊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阳春?”云水听到秋菊的疑惑,抬手指向院子东南角,秋菊顺着云水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那边有一个被花树遮挡大半身子的人在墙边忙活。

    “他在那,院墙有点坍塌不稳,底下还有洞,我让他给修补修补。”

    云水说罢加把劲把柜子的边角擦完,而后将其搬回屋里去,秋菊见状赶紧搭把手帮忙。

    “谢姑娘,你的手艺这般厉害,少庄主又如此看中你,那名额必定会落在你的头上。”秋菊一边利索干活一边一脸崇拜的看着云水。

    “这话不好说,”云水停下把杂物往屋里搬的动作,扭过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五湖四海的高手大有人在,更何况我做的吃食并没那么出名。”

    秋菊认真听着,感叹一句:“谢姑娘你真是太谦虚了。”

    “我说的是实话,秋菊,你知道吗?此次过来我也并非全是冲着高昂的报酬奖赏来的,我想让我的点心名扬四海,所以踏出的第一步便是这里。”云水坚定的说道。

    “哇!谢姑娘你有如此魄力,定能成功!”秋菊全身心崇拜云水。

    云水被夸的不好意思了,面上酡红,她垂头借着整理东西躲避秋菊那亮晶晶的目光。

    秋菊不愧是经常干这样的活,动起手来很利索。在她的加入下,屋子院子里里外外被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的杂草也被顺带着铲除掉了。

    这边云水忙完,拉住忙完这个又闲不住干那个的秋菊,给她倒了一盏清茶,让她歇会儿,顺带给自己也倒了一盏。

    她捧着茶坐在屋檐下,看着前方收拾整洁的院子,内心有些苦恼。

    把屋子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才堵上一个耗子洞,阳春夜里听见的那群耗子藏哪去了?

    “谢姑娘,耗子找不到便算了,你们住的院子先前荒废着,耗子在哪个地方安了家也不一定,这里待你们走后还是会荒废的,耗子找与不找并无多大关系。”

    秋菊见云水还在为这事苦恼,不住地开导云水不要这么劳心劳力。

    “哎,听阳春的描述,那耗子只大不小,”云水抿了一口茶水,目视前方道:“我们走了以后,那耗子会咬坏这屋里的木具罢。”

    “别费神了谢姑娘,待你们这些客人下山后,管事的会安排我们对山庄里的院子进行全方面清扫的。”

    “那你们还挺累的,干完这个又干那个,”云水忍不住感慨道。

    “还好啦,谢姑娘,”秋菊满脸向往道:“我们这些杂扫丫鬟原本一个月只能拿五百钱,因着比试的缘故添了不少活,不过工钱也随着涨到一吊钱了,外加多休沐两日,还是很轻松的。”

    云水这边和秋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话题渐渐从耗子洞跑偏到天南海北。

    那边被二人遗忘的阳春埋头苦干完最后一点活,提着木桶突然出现在云水和秋菊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闲散漫谈的两人,周身散发出被冷落了的冷气。

    “阳春啊,活干完了?”云水习以为常,她熟练的倒一盏清茶递给阳春,“东西放下罢,好好歇会儿,看你累的一身汗。”

    “……”,阳春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他沉默片刻,垂眸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冷气消散,整个人如沐春风,他跟着坐在门槛上,听着云水和秋菊天南海北的漫谈,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晌午过半,云水跟着众人来到正厅就坐,等待着看究竟会花落谁家。

    当初座无虚席的地方如今竟有些稀稀松松,一打听才知,原是有不少人耐不住山庄里的空虚无聊,早早下山潇洒离去。

    如今留下的都是极有把握赢的和一些看热闹的人。

    云水拉着阳春找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不出头,但又可以很清楚的听清庄主夫人讲话,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和身旁人交头接耳不会被发觉,适合开小差。

    “——大家安静!”

    庄主夫人姗姗来迟,她抬手制止底下等待良久开始躁动不已的宾客们。

    “请大家稍安勿躁,方才因着一些事来晚了,还请各位见谅。”庄主夫人端庄笑着解释道。

    “我知道各位做的菜品那是顶天的好,在当地都是有响当当的名声,大家能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我们准备的比试,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然而由于犬子胃刁只挑出一道菜品来,所以很遗憾在座的各位只有一人胜出,不过——”

    庄主夫人拉长声调,吊足底下听众的胃口,“大家都是客,山庄必不能亏待大家。把大家拘在山庄多日,不能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我们山庄筹备了一些大有名气的酒菜,会在三日后的晚上盛情款待各位,还给在座的各位每人准备一份窖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夫人大气!”底下有人高声大喊,不少人附和:“那我们先多谢夫人款待!”

    庄主夫人笑着环顾底下的宾客,见场子热得差不多了,这才退场让管家公布对少庄主胃口的菜品。

    “承蒙大家等候多时,此次选出的胜者为——四十八号客人——!”管家一字一句的大声宣告。

    管家话音刚落,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四十八号随即站起身来,谦逊的向四周的人鞠躬示意,而后走上前去,微笑的看着面前歪坐的少庄主。

    “怎么就选上他了?看着平平无奇,他有什么拿手好菜,能征服的了少庄主?”有人疑惑,小声嘀咕。

    少庄主更是诧异,怎么不是谢姑娘?他看着走到面前谦逊的男子,脑中没有一点印象,他不觉得面前这个人会做出细腻丝滑的点心来。

    少庄主眯着眼打量四十八号男子,没好气的问:“你就是四十八号?”

    “是的,少庄主。”四十八号垂下头恭顺答道。

    “你再给我做一份先前端上来的吃食。”少庄主毫不客气的下达命令。

    “少庄主,实在不巧,小人先前做点心的时候,一时不察烫伤了手,还未好透,如今只怕无法做了。”男子满脸愧疚,他伸出缠满棉布的左手来,让少庄主看个清楚。

    少庄主心中的疑虑不但没有打消,反倒愈演愈烈,但细想之下又没什么问题,他不作声地思索半天。

    云水撑头看着台上的胜者,感叹还是无缘百两银子,心说要好好钻研五香糕的配方,早日得到大家的青睐和认可才是。

    她安慰自己,随即起身,走过热闹的觥筹交错的宾客们,推开侧门,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云水前脚刚走,后脚阳春就跟了上去,他坠在后面,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偌大的屋里无声无息的少了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大家此刻关注不到他人,满眼只是看着胜出的四十八号,内心忿忿不平,直说自己是千里马,静谷山庄不是一个好伯乐。

    傍晚的小院被一片粉红的晚霞笼罩着,万物都披上一层粉色的披帛,好看是好看,却无端让人觉得似乎披帛之上又多了一层悲凉。

    云水回来时想了一路,眼下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此番来静谷山庄,虽未拔得头筹,得到那丰厚的奖赏,不过也学到不少东西,倒也有收获。

    “阿姐很想要那头筹吗?”跟着云水一言不发的阳春突然开了口。

    阳春的话一出,云水莫名有一种这个东西若是她很想要,那么就算偷也要偷回来的感觉。

    真是想多了,云水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语重心长的说:“阳春,想要归想要,若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们的也强求不得。”

    “为何?既然想要那便抢过来。”

    “……”

    云水心觉还是要好好教育孩子才行,她苦口婆心述说君子之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教导阳春。

    回到院子后,云水稍稍休憩一会儿,便开始和阳春一起收拾打包东西。

    早上清扫院子的时候,顺便把带来的用具收拾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只需把它们拢到一起,统一放在车上就行。

    在山庄住了这么久,东西不知不觉中多了不少,光是别人送的东西就能装一大包。

    这个不能丢,那个也有用,不知不觉收拾出三四个包袱来,云水把包袱递给阳春,叫他装进后院里的驴车上。

    她继续收拾屋里的衣物用具,结果还没收拾多久,云水就被案桌上的木盒吸引了注意。

    这个木盒还是少庄主送来的,很有意思,不只是这个盒子有意思,阳春也有意思。

    回想当初,云水忍不住笑了,她把木盒拿起来,仔细端详木盒表面。

    木盒四四方方的,外面是原始的木纹样式,没有雕刻什么花纹来,就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匣子,有谁知道里面竟然藏有一个别有洞天的世界。

    云水欣赏罢木盒的外表,手指稍一使劲,谁知木盒并未随之打开,里面像是被糊住一样纹丝不动。

    盒子好长时间没打开过了,里面也许是被机关卡住了,云水低头研究半晌,盒盖与盒身之间的缝隙怎么翘都翘不起来。

    云水这边回到院子里后,那边少庄主过了好久,忽然发觉云水不知何时走了,他赶紧撂下众人,脑子一热,什么都不想,马不停蹄的往云水的院子赶去。

    “谢姑娘!谢姑娘!”少庄主气喘吁吁的跑到云水院外,砰砰的大力拍打大门,同时还不住地喊叫云水的名字。

    后院装车的阳春听见前院的声响,停顿片刻,随即装作没听见,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少庄主拍打许久,终于引起屋里云水的注意,她听见外边有人焦急的拍门,以为有什么事,起身到院里开门。

    “少庄主,你怎么来了?”云水见来人是少庄主,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谢……谢姑娘,我……”少庄主大喘气的断断续续说话,缓了好一会儿,倏然发现自己没什么要事找她,耳尖通红,他支支吾吾半天。

    “先进来罢,”云水见状,把少庄主迎进屋里。

    由于厢房里的空地上摆满东西,实在无处下脚,云水索性将少庄主迎进收拾过的灶屋里,请他在方桌边坐下。

    灶屋不似少庄主先前来时的杂乱,杂物早已被收拾的简洁干净,之前随意摆放的大件用具也被装上驴车,屋里空出好大一片空地来。

    云水掂起茶壶给少庄主倒了一盏热茶给他,想起比试既已结束,随即又摆上先前做的五香糕作为茶点。

    “谢姑娘,这是你做的吗?”少庄主端详端上桌的一盘造型普通的点心问道。

    “是,少庄主你别嫌弃,”云水把瓷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之前也吃过,或许不是那么合你的胃口,小尝一块罢。”

    “不不,谢姑娘做的怎么可能不合我胃口呢?”少庄主连忙否认,他小心捏起来一块点心吃。

    他还未送进口中品尝,忽然发觉自己话中的漏洞,手僵在半空中。

    自己口口声声说她的吃食好吃,却没能选出她做的点心,谢姑娘……会如何想?会不会觉得自己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少庄主僵着身子,半天动弹不得,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少庄主,怎么了?”云水发觉少庄主的异样,好奇看过去。

    “没事没事,”少庄主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赶忙将点心囫囵咽下,然后就噎着了。

    “咳咳咳,”他弯腰费力咳嗽着,云水见状连忙又倒了一盏茶送过去。

    “还好吗?”云水担忧的问道。

    “无妨,”少庄主又咳嗽一声,将呛在嗓子眼里的点心碎片咳出,借着茶水这才缓过来,他放下茶盏,又捏起一块点心吃。

    “别吃了,再喝口茶罢。”云水有些过意不去,担忧的看着少庄主。

    “别担心谢姑娘,”少庄主不在意,他方才囫囵吞点心,没吃出味来,但是这个味道却莫名熟悉,他要再吃一块,细细品味。

    “谢姑娘,这个东西叫什么?”少庄主思索片刻问了出来。

    “五香糕,”云水顺口答道。

    五香糕,五香糕,五香糕……

    轰隆一声,少庄主仿佛觉得五雷轰顶,那个好吃的点心的奇怪名字就是……五香糕!

    那四十八号……

    “阿姐,”阳春掀开门帘走进灶屋,果不其然看见稳如泰山的少庄主,脸上的阴沉一闪而过,很快被他隐在面下。

    他扭头看向云水,说道:“包袱已经装上车了,还有什么要装的吗?”

    “先这些,坐下歇会儿。”

    阳春顺着云水的意,他环顾方桌四周,走到云水旁边的长凳上坐下,乖巧的当个木人听云水和少庄主聊天。

    “什么?谢姑娘,你们要走吗?”少庄主一听见阳春的话,满腔心思瞬间跑到这上面来,他将五香糕的种种抛到脑后,急切的看着云水,“你们不来两日后的闭宴玩吗?”

    “嗯,少庄主,比试也比完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回去,好好钻研点心的制作,争取下一次请你吃上味道不错的点心来。”

    “等等,谢姑娘,你先听我说,”少庄主囫囵咽下剩下的半块点心。他组织一下语言,将心中的猜测与想法全盘托出。

    云水听罢心绪像个滚水咕噜咕噜上下起伏,她声音放缓,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四十八号顶替了我们吗?”

    少庄主连连点头,谢姑娘懂他意思了。

    “太气人了!”云水说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老长时间没这么气愤了,她愤愤地看着少庄主,“少庄主,这事儿不能轻易翻篇。”

    “谢姑娘,包在本少爷身上!”少庄主被云水的动作惊了一下,有点颠覆他心中谢姑娘温婉的模样,他很快反应过来坚定的承诺道。

    少庄主坐不住,话音刚落就往外跑,跑出去了还不忘回过头来揣两点心带着。

    云水叫都叫不住,她看着少庄主一会没影的身影,接过一旁背景板阳春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沸腾的心绪怎么也止不住。

    四十八号,云水无声的念叨这个名号,到手的银两进了他的口袋,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庄主回去后一刻不歇,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他娘的院子里去。

    “娘!娘!您在哪?”少庄主进了庄主夫人的院子,一面走一面喊,他挥开凑上来碍事的丫鬟仆从们,四处张望他娘在哪。

    “星儿啊,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庄主夫人听见叫喊声,急忙从里间走出来。

    她满身珠翠,手被贴身丫鬟轻柔的扶着,踱着小步踏进院里。

    “娘,”少庄主见他娘出来了,赶忙阔步上前,“娘,那个四十八号是假的!”

    “哪个四十八号?”庄主夫人被少庄主一上来的问话问迷糊了。

    “诶呀,”少庄主看他娘不疾不徐的样子急得发燥,他耐着性子简要解释道:“那个特别好吃的五香糕,不是四十八号做的,是谢姑娘!这个头筹本该是她的,咱们弄错了!”

    “四……四十八号做的不就是五香糕吗?”庄主夫人迟疑的说道,她招手身后的丫鬟,“去,把老爷书房里的册子找出来。”

    “娘,您尝尝这个,”少庄主等不及丫鬟来回取册子,他将从云水那里顺来的点心给庄主夫人品尝。

    “什么东西?”庄主夫人看了一眼少庄主递来的外观残破不堪的点心,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抗拒。但拗不过执意送过来的少庄主,她勉为其难的咬下一小口。

    酥脆的外皮裹上爽滑的红豆馅,清爽的口感让庄主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点心味道不错。

    “怎么样?娘,是不是和上次吃到的那个味道一样?”少庄主看他娘的神情,沾沾自喜的说:“这可不是四十八号的点心,是我从谢姑娘那里拿来的。”

    “确是好吃,”庄主夫人点点头,接过贴身丫鬟双手递来的绸缎手绢,轻轻擦拭嘴边细微的点心碎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夫人,”奉命拿册子的丫鬟此时回来了,她将册子拿给庄主夫人翻阅。

    “娘,让我来,”少庄主察觉到庄主夫人想要找什么,等不到她细细翻页,就一把抢过,哗啦啦的大力翻找。

    “找到了!”在少庄主一顿粗暴的翻找中,很快翻到四十八号的记录。

    “四十八号,于力,菜品,五香糕……”少庄主念到最后,气的一把将手中的册子摔在地上,“岂有此理!五香糕明明是谢姑娘的绝活,竟叫他人揽了去。”

    “娘,您可要为谢姑娘做主,这可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赤裸裸的偷天换日!”少庄主生气归生气,仍不忘劝说庄主夫人。

    “少爷您消消气,”丫鬟连忙跪下安抚暴怒的少庄主。

    庄主夫人睨了一眼旁边的丫鬟,丫鬟收到夫人的意思,连忙捡起地上的册子,双手递给她。

    “于力……”庄主夫人念出册子上的名字,随手将册子扔给身后的人。

    “星儿,此事却有蹊跷,但大局已定,”庄主夫人转而沉稳说道,“你若觉得真是亏待谢姑娘,那便在银钱上补偿她即可。”

    “娘,单单在银钱上补偿又怎样?这个头筹本就是谢姑娘的,怎能张冠李戴呢?若是如此,那我们山庄为这个比试的日夜操劳算得上什么?”

    “好了,”庄主夫人摆出一副不欲再谈的姿态,“星儿,此事就算是咱们理亏,结果已定,若是随意更改,会有损我们山庄的名誉,就按我说的去办。”

    “娘,不管你怎么想,什么名誉也好,这个公道我替谢姑娘讨定了!”少庄主不满庄主夫人的回应,他生气的撂下话拂袖离去。

    少庄主想不出法子来揭穿四十八号,他跑到云水屋里去找她商量对策。

    “谢姑娘,你说咱们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少庄主趴在桌子上仰着脖子看云水。

    因着这件事,云水回去的行程被打乱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又把驴车上的包袱都卸下来拢在一起放着,免得受潮。

    云水站在廊檐下边清点包袱数量,边思索着:“嗯……,这件事单单四十八号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他肯定是贿赂了山庄里的人帮他互换我们的菜品……”

    “诶,少庄主,若是山庄真有人被贿赂了,庄主夫人不管吗?”云水说着说着忽然很好奇。

    “她要管也是等客人们离开之后再管,她惯常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什么事关起门再说。”

    少庄主有点郁闷,他夸下海口,谁知什么也没完成,虽说谢姑娘明确表示不在意,但是他自己还是有些郁闷。

    “好吧,若是贿赂了,必然会留下踪迹的,我们只要顺着蛛丝马迹去寻,定能抓住破绽。”

    “好!谢姑娘,咱们就这么办!”少庄主秒懂云水的意思,说罢又马不停蹄往外跑,上心得很。

    后院的阳春默默收拾东西,等少庄主走了后,他背着包袱走到云水面前,“阿姐,让我来罢。”

    “阳春,你收拾收拾东西吧,”云水回绝了他。

    阳春被拒绝了,他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已知道会被拒绝一样。他垂头默默清点物品,心知阿姐从来不让他参与这些事。

    少庄主差使手底下所以能用的人,吩咐他们事无巨细地毯式搜查线索,很快就被他摸到一点门路,手下带来了一个起夜撞见什么的洒扫小厮。

    洒扫小厮畏畏缩缩,弓着腰,头都垂到裤兜那了,还死命弯腰垂头,哆哆嗦嗦打着摆子。

    “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本少爷,若是有用,本少爷重重有赏!”少庄主重新兴奋起来,他满目放光,饿狼盯肉似的目光上下扫视底下哆嗦的人。

    “少爷,您收敛点,他都被您吓得说不出话了。”一旁默默看着的花梓忍了忍,没忍住,斟酌片刻劝道。

    “行了,”少庄主一摆手,有点烦了,哑巴一站半天不说话,他挪开视线,端起身旁小几上的精致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少……少爷,那天天太黑,小的……小的……”小厮磕磕绊绊的开口。

    听得急人,少庄主深呼吸,告诉自己耐心等待,他缓缓诱导:“然后呢?别怕,大胆说,有什么事本少爷替你兜底!”

    “那夜,小的肚子疼,出来上茅房,看见管家和您说的那个四十八号客人在压低声音说些什么,但是小的离得远,啥子都没听得清。”

    洒扫小厮一口气说完,听得少庄主爽的呼出一口气,果然有蛛丝马迹,有了证人和证词,他娘不管,他爹一定管。

    “说了什么?听见什么关键词没有?”少庄主又细细盘问细节,掌握更多线索,可没等他做好准备去揭穿四十八号的虚伪面孔。

    那鸠占鹊巢的四十八号一声招呼不打,突然跑到庄主面前扑通跪下,主动坦白一切。

    少庄主得到风声赶到的时候,四十八号正跪在正堂中间,痛哭流涕的哭诉自己不该被猪油蒙了心,抵挡不住名利诱惑做了有违君子的事。

    四十八号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少庄主嫌恶的扭开头,阔步跨过他走的他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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