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追求你吗?”

    “简挚”

    ——

    简挚只感觉在一瞬间世界好像静止了一秒,她的大脑宕机一样一片空白,根本分析不了谢明河的话。

    下一秒,简挚总算能明白谢明河话里的意思,他的话惊雷一样劈开了简挚的脑海,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想在谢明河的脸上发现一丝他在开玩笑的迹象。

    可惜,谢明河的笑容收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紧张又严肃地等待简挚的回答。

    简挚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红酒浓郁的香气在口中弥漫,但简挚已经感受不到了,红酒咽下,简挚才感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堪堪压住心头的惊诧,简挚斟酌地开口。

    “你,你为什么想追我?”简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想追求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只能认为她身上有什么对方想要的东西。

    可她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谢明河拿自己做代价来交换。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谢明河回答得十分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简直荒谬!

    简挚不明白他的喜欢从何而来,两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今天更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和谢明河见面。

    简挚自认为没什么值得谢明河喜欢的,她虽然漂亮,但谢明河见过的风华绝代的美人肯定不计其数,性格更是不讨人喜欢,她收到的来自病患最多的反馈就是“能力很强,但十分冷漠”,这些年不是没人追过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她的冷漠击退,她也渐渐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冰美人”,可以远观,不可接近。

    简挚仔细地端详谢明河,谢明河比她大了三届,在学校无人不知,家世好,相貌好,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学校一圈,从简挚和谢明河仅有的几次来往,简挚能看出谢明河一定受过良好的教养,待人温和礼貌不是性格使然,而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作出不合身份的举止。

    这样的人,表面上彬彬有礼,实则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简挚第一次见他就这样想。

    ——

    “你喜欢我什么?我们好像没有什么来往。”简挚十指紧扣,胳膊搭在桌子上,眉头紧锁,拿出了询问病情的姿态。

    简挚真相把他脑袋打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明河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右手支起下巴,眼神中透着怀念和思考,左手轻放在膝盖上,食指规律地敲打着,认真思考简挚的问题。

    “你聪明,勇敢,善良,……”谢明河掀起眼帘地看了简挚一眼,眼底尽是回忆和温柔,“你的优点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应该还有很多,但需要慢慢发现。”

    “你真的很好。”他接着下了结论。

    简挚没想到他能信口说出来她这么多优点,但“聪明”就算了,“勇敢,善良”似乎跟她毫不沾边。

    简挚怀疑谢明河的评价体系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谢明河对她有误解。

    “你确定你是在说我?我们没见过几面,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就草率地做了判断。”简挚尽量委婉地劝他放弃。

    谢明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摇了摇头,“我看人一向很准,还是说,你认为自己不够好,不值得别人喜欢?”

    简挚心想,我确实这么以为。

    嘴上还是保持客套,尽量礼貌地说:“但我觉得我们都对对方了解太少,这种情况下说喜欢,太草率了。”

    谢明河考虑了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善解人意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还是想说,你真的很好,我也是很认真的喜欢你,如果你觉得我的话对你来说很草率,那我希望我们可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简挚只觉得谢明河不是评价体系出了问题,是脑子出了问题,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谢明河,她已经拿包走人了。

    “谢先生,”简挚心头已经起火了,谢明河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并不合适,而且我也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简挚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直到这时,简挚才觉得谢明河脸上出现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失望的表情,他垂了垂眼睫,嘴角扯了扯,看向简挚的眼神透着一股难言的哀怨,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点伤心。”

    这下搞得好像简挚是个负心人,平白辜负了人家。

    简挚只觉得对谢明河“高岭之花”的印象有失偏颇,这人不但会胡言乱语,还会胡搅蛮缠。

    简挚放下刀叉,再也吃不下去,快被谢明河气饱了。

    “谢先生慢慢吃吧,我吃饱了,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了。”简挚招手叫来服务生,不打算跟谢明河继续就“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纠缠下去,拿上包回家准备回家休息。

    谢明河眼见简挚要走,不再提这个话题,连忙起身拉住简挚的袖口,“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谢明河拉简挚的时候起身太急,没有注意距离,拉住袖口才觉察出两人挨得过近了,已经小于正常社交距离,他的西装外套轻轻擦过简挚的毛衣,两人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简挚身上还带着刚做完手术从医院出来的消毒水味,谢明河身上则是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并不浓郁,很清新,让人想起早上晨跑时林间树木的味道。

    谢明河松开了简挚的袖口,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与简挚隔出了安全距离,接着说:“就当是今天耽误你休息时间的赔礼。”

    简挚的车最近送去保养了,谢明河选的餐厅位置离地铁站很远,走过去需要大半个小时。

    考虑了一下自己今天毕竟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腿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运动量了,简挚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今天麻烦你了。”

    ——

    谢明河开车很稳当,简挚本以为他会在车上再跟她说些什么,但谢明河只是安静地扮演司机的角色,只在上车的时候让她系好安全带。

    他不再说那些荒唐话,简挚倒也乐得安静。

    车内香水的味道和谢明河身上的味道很像,只是更浓郁一些,简挚想这可能是一种松树的味道。

    简挚把车窗打开了一些,夜风微微吹过简挚的发梢,不时拂过她的脸颊,燕城的秋天温差很大,中午的时候还暑热难耐,现在就已经略带寒意。

    夜风把简挚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一点,她从车窗中看着谢明河的倒影,谢明河在认真开车,没有注意到简挚的眼神。

    这人确实独得上天厚爱,即使实在模糊的车窗上,也能看出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如果今天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简挚,换一个情窦初开的女生,可能就一口答应了他的追求。

    简挚想,她从没见过比谢明河更完美的人了,即使用最挑剔的目光来看,他也没有任何缺点。

    家世顶尖,个人能力强,相貌更是万里挑一。

    这样的人,不应该也不会喜欢她。

    ——

    简挚到家了,她背上包,把车窗关上,刚刚想推门下车,就被谢明河叫住了。

    “简医生,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今天的话。”简挚背对着谢明河,没有看见他说这句话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话里透出的认真。

    简挚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按下去,推门下车。

    “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简挚透过车窗向他摆摆手告别。

    说罢不再和谢明河谈论这个话题,转身走进小区大门。

    在她背后,谢明河打开副驾驶的车窗,看着简挚走进小区才开车离开。

    这已经是今天简挚留给他的第二个背影了。

    “来日方长。”他喃喃道。

    ——

    简挚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客厅的灯光柔和明亮,将这一方天地照得格外温馨,简挚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家具,客厅里摆满了她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医疗模型。

    简挚把外套和包挂到衣架上,双手高举过头顶向后仰身,脊梁骨发出咔咔的声音,总算到家了。

    她扶着腰慢慢踱步到沙发旁边的猫窝。

    里面正睡着一直黑白相间的肥猫,它窝在垫子上,肥肉摊开,成了一张猫煎饼,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更像垫子。

    肥猫听见了简挚的脚步声,立刻从毛茸茸的垫子里抬起头来,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睡意和被简挚吵醒的不高兴。

    “奥利奥,起来吃饭,”简挚拿过它的饭盆,往里面倒满了猫粮,看见这肥猫懒懒地抬起爪,像是在说:本宫听见了,小简子,退下吧。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别让我把你拖起来。”简挚快要被这猫气笑了。

    奥利奥这才懒洋洋地迈着优雅的猫步到饭盆前,把脸埋进去慢吞吞地吃起来。

    简挚用五指慢慢穿过它背上油光水滑的毛,感受着它温热的体温。

    ——

    入夜,简挚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到三四点才迷迷糊糊合上眼睛。

    梦中她又回到舞会的那天晚上,她找到配对的搭档,谢明河跟身旁的男生说了几句话,男生朝他点点头,谢明河就从二楼下来,穿过还在寻找搭档的人群,他腿长,几步就走到简挚面前。

    简挚看清了他的脸,他个头很高,简挚穿着林晚的中跟鞋,却才到他的下巴,简挚微微仰头,他眼睛狭长,一双桃花眼很漂亮,但并不显得女气,眼底的泪痣让眉眼更加精致,鼻梁高挺,嘴唇轻抿。

    他率先伸出手,微笑着朝简挚伸出手,说:“你好,谢明河。”

    简挚脸有些发红,伸出手握了一下,很快松手,“你好,简挚。”简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抱歉,我…我不会跳舞,”简挚头一次觉得无地自容,越发后悔来参加舞会,她就像一个灰姑娘闯进舞厅一样,手脚都不知道何处安放。

    谢明河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我妹妹也不会。”简挚抬起头,手局促地握在一起,听见他接着说,“我教你,很简单的。”

    谢明河微微弯腰,伸出左手,“小姐,请。”

    或许是谢明河的笑太温柔,或许是那晚的灯光很柔和,简挚鬼使神差地递出了手,被谢明河紧紧握住,他的手比简挚的温度高,被他握着,简挚感觉他的热量在源源不断地温暖着她。

    音乐重新响起,谢明河牵着她的手,步伐随着节拍有规律地变换,简挚照着他的动作迈步,不时偷瞄其他女生的舞步。

    音乐进行到激烈处,钢琴和小提琴声音交错,频率逐渐加快,直至高潮,舞厅里舞者的脚步也随之加快节奏。

    简挚顺着他的力道在他怀里转了一圈,转回来没站稳,脚底打滑,差点要栽倒。

    简挚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谢明河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到了她腰上,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纤细的腰身。

    简挚赶紧站稳,继续跟进节拍,“谢谢。”凑近谢明河的时候,简挚低声说。

    谢明河只感觉简挚说话时的吐息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他的脖子,微有些痒,他喉结动了动,答道:“不用谢,应该的。”

    谢明河今天来舞会只是来看看迎新工作,不打算浪费时间跳舞,本想找到跟他配对的另一个人说明情况,可看见简挚的第一眼,就立刻反悔,留下来陪简挚跳舞。

    一曲终了,简挚腰身靠着谢明河的胳膊,上半身微微后仰,在刚刚运动完急促的呼吸下,修长的脖颈微微颤抖,皮肤上覆上一层薄汗,如同一只白天鹅。

    一支舞结束,简挚站定,学着其他女生的样子捏着裙摆弯了一下腿,真诚地笑了笑,“今晚谢谢你了。”她梳好的发髻有些散乱了,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脸颊,谢明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帮她挂到耳后,简挚看到他的动作,赶紧整理好头发。

    “不用客气,你跳得很好。”谢明河把手收回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的气氛。

    舞会要散场了,简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和谢明河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这时简挚转头看见林晚去了甜品区找她,总算找到了离开的借口,“我舍友在找我,我先走了。”

    说完,不敢看谢明河的反应,又道了一遍谢,转身去找林晚。

    谢明河刚刚抬起的手只擦过她的裙角,看着她如同一直轻逸的蝴蝶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张张口,低声说,“外面很冷,穿件外套。”

    简挚没有听见,也没有停留。

    ——

    “叮叮”,简挚是被王主任一条群发消息吵醒的,简挚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摁亮,手机屏的亮光打破了房间里的黑暗,刚刚早上五点半。

    “今天医院的投资商领导来医院视察,各科室作好接待准备,务必展示出三院最好的精神面貌@所有人。”

    简挚一闭上眼就是在S大的回忆,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索性不睡了,起床洗漱。

章节目录

执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蚂蚁ant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蚂蚁ant并收藏执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