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来听挑拨离间的,阿甫热勒深觉与之话不投机,起身就要走:“夜深了,不敢打扰夫人休息,告辞!”

    香缤没有拦,却冲着阿甫热勒的背影,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也喜欢她!”

    阿甫热勒脚步果然凝滞下来,香缤趁热打铁:“没有男人不喜欢她。若我不是这个位置,只是个毫无瓜葛的姐姐,我也会喜欢她!”

    “那你便做好这个姐姐……”阿甫热勒仿佛心事被人看穿,慌乱了一瞬,又立刻冷静下来,回身说,“不要再说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话。阿塔喜欢的人,我自然要尊敬有加,就跟尊敬夫人您一样!”

    香缤暗笑男人们的口是心非,怅然道:“你是尊敬我,可你不喜欢我。”

    “夫人吃醉了!该醒酒的,是夫人才对!”阿甫热勒懒得再周旋,丢下这一句,气愤离去。

    第二日一早,阿如是在答伏尔热烘烘的臂弯里醒过来的,一睁眼就见他好整以暇地数自己浓密的眼睫。

    “醒得不是时候……”答伏尔似是有些遗憾,收紧手臂,笑盈盈地说,“你若再睡一刻,我便数完了。”

    阿如揉揉眼,重新闭了回去,带着些鼻音说:“原来狼主喜欢数数,问我不就好了,我知道数目几何,不用费心去数。”

    “哦?”答伏尔只当她真的数过,认真地问,“当真吗?几何?”

    阿如思索片刻,伸手假意算了半天,随口说:“五百八十三根!”

    答伏尔倒没想到数目如此精确,暗自赞叹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貌确实很是上心。谁知阿如噗嗤笑出声来,答伏尔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起身就要去挠阿如的痒痒,答伏尔半带威胁半无奈的笑:“好啊,如今连骗人都学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狡猾的小骗子!”

    阿如不耐痒,笑得打滚,却又被答伏尔压着动弹不得,只得求饶:“错了错了……主上饶了我吧……”

    答伏迩本身昨夜被酒气催得情动,可实在不胜酒力,等阿如洗了澡回来,他已经沉沉睡过去了,此时一听阿如笑着求饶,哪里还能忍得住,低头便吻,将那串并不真心的求饶揉进男人霸道的掠夺和女子细碎的喘息里。

    终是记得不该一大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答伏迩稍稍离开些,揉上阿如水津津的眼角,满含柔情地说:“先前眼拙心盲,辨不清你的好,新婚夜叫你受委屈了。今夜,补你一个洞房花烛夜可好?”

    阿如不是那般羞涩扭捏的女子,毫不在意什么形式,没明白答伏尔的意思,好奇地问:“有这必要?在外人看来主上不是耽于我这祸水夜夜都在洞房吗?”

    “哈哈哈……”答伏尔爽朗一笑,“外人是外人,我只想叫你高兴。”

    原来是这样,阿如感念他心细,故意打趣道:“这还不简单?古人有椒房之宠,你原样办一个,我便高兴了。”

    答伏尔是外族,不懂这个典故,疑惑地问:“嗯?”

    阿如只得解释:“就是说啊,在我们周人看来,用名贵的花椒胡椒各种香料来涂墙,是对一个女人天大天大的恩宠,只有最最受宠的女人才配拥有呢。”

    答伏尔恍然,摇头叹道:“花椒倒罢了,胡椒价比黄金,若真舍得用它们涂墙,确实是无上的恩宠。放在以前,我只觉得奢靡浪费,可若是拿来娶你,便是大大的值当。”

    “是吧?”阿如愤愤,“我也觉得,拿着那样名贵的香料去涂墙,只为博美人一笑,实在是荒唐。我才不要,我宁愿你拿金子糊墙,至少金子还有用处。以后你若是短了军费,就来找我借,我随便扣一块墙皮,就能养你半个军营。”

    答伏尔知道,若阿如是真心想要什么胡椒涂墙,他一定会照办。就是拿宝石镶嵌纯金打造一个屋子给她,也不在话下。

    但诚如阿如所说,宝石金子尚有用处,若与周人开战,他们就能换成插入周人心脏的尖兵利刃军马粮草。

    在这上面,他们两个的想法出奇一致。

    这是真正的理念一致,灵魂契合。

    抱她的手臂紧了几分,答伏尔心头感动不已:“好啊,到时候你就是漠北最大的财主,连我这做狼主的也比不上……可至少要添件新衣吧,互市上有牵利人来往交易的珍宝,据说有很多漂亮衣裳,叫巴丝玛去办几件。”

    牵利人?

    不就是那人牙子?

    阿如正愁没借口去找阔真问话,机会这就来了。

    “既是给我,自然是我自己去挑,”阿如看向答伏尔,试探他的底线,“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叫她陪我去。不过,我这熬鹰的大事也耽误不得她走不开,主上另外选个人吧。”

    答伏尔果真有些迟疑:“巴丝玛最为周到细致……也好,你带了阿扎木与朵哈去,我再叫阿甫热勒带队人马,护你周全。”

    完蛋,还不如巴丝玛跟着去呢。

    可若是再拒绝便显得刻意了,答伏尔一定会怀疑她有别的目的。

    “好啊!”阿如苦笑着答应下来,尽力补救,“不过你得叮嘱他离得远一些,最好在城外等我,我们周人规矩大得很,儿子与继母太过亲近,别人是会说闲话的。”

    答伏尔又不明白了,蹙眉问:“汉人的确难懂,在漠北,父死则妻其从母,兄弟死则收其妻妾,哪有那么多闲话可说。”

    什么什么?

    这才叫人难懂好吗?

    阿如懒得纠结这种怪俗,满口答应下来。

    阿扎木与朵哈当真成了她的近卫,阿如倒也挺喜欢这两个,只是阿甫热勒远远跟着,那眼神却让人难受得很。

    好在他只奉命在城外等着,阿如带了阿扎木与朵哈,直奔牵利人的商会而去。

    牵利人爱服白,不管男女都穿白色,那日阔真就穿一身束腰窄袖的白袍,只是带着黑巾遮面,不知是什么风俗。

    现下出来迎她这个男人也是,一身月白色长袍,戴了毡帽,帽檐四周窜出一圈褐红卷曲的头发,野草似的又多又密,从鬓角到下颌,直与胡须连在一起,活像一堆毛发里长了脸。

    阿如猜想他一定很热。

    这倒也罢了,偏偏他还将自己胡须挽成三根细细的小辫,梢上还缀了小颗的玛瑙做装饰,粗犷又精致。

    阿如欣赏够了,才忍着笑,问:“我要你这里最好的奇宝珍玩,拿来给我瞧瞧。”

    这人不认得她,却认得阿扎木与朵哈的服色,知道他们是漠北狼主的近侍。狼主的近侍对一个周人女子亦步亦趋,那这女子一定就是新近嫁过去的周人公主了。

    行了个像那日阔真一样的礼,这人朗声请道:“公主殿下光临,犹如天降甘霖,布哈拉有礼。”

    阿如没想到自己如此出名,笑着说:“你倒眼尖。既知道我是谁,就把你压箱底的宝贝拿上来,我付得起钱。”

    “当然……”布哈拉唤过一个小男孩低声叮嘱了几句,自己留下了陪她道,“公主贤德盛名远播,本该早备了贺礼前去拜谒,只怕公主嫌弃我们弹丸小国东西鄙陋,故不敢造次。今日公主大驾光临,实在是求也求不来的荣幸,何谈铜臭呢。”

    这人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只是他说我盛名远播,只怕不是贤德之名,而是善诱男人的污名。

    阿如冷笑,既然盛名在外,何不坐实了?

    不然白担了名声,岂不吃亏?

    挑挑捡捡好几遭,阿如毫不着急,拿出那股恃宠生娇的妖妃架势,语带讥讽地说:“这也算是好的?漠北虽不及大周富庶,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你拿这些糊弄我,就不怕狼主治你的罪?”

    布哈拉也不辩解,连连躬身,扬手示意手下继续拿好的。

    阿如当然不满意,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

    布哈拉惯常在商海里厮混,哪能不明白呢,躬身笑笑,谦卑地说:“寻宝容易,和眼缘却难,公主若实在挑不出,不如入内一观,好叫内子替您掌掌眼。”

    真是聪明人!

    阿如暗赞一句,起身欲走:“好啊。”

    互市胡汉杂居,房屋布局也千奇百怪,穿过一道狭窄的汉式回廊,拐进一间圆顶的帐式房屋,倒颇有些漠北的风格。

    阔真果真在这里等着。

    面上尤戴着黑巾,阔真坦然下拜,朗声说道:“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阿如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说叫她起来,冷冷笑道:“托首领的福我还能活着与你见面。说起来我还该感谢首领,若不是首领,我不是早淹死在广水河里,就是被卖给人牙子,哪来今日的风光?”

    阔真知道她不是不计前嫌的人,今日就是来找茬的,只盼赶紧了结这段是非,放低了姿态没有起身,道:“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就是没有我也能化险为夷,我不过是白捡了个福气,做了回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只盼没有坏了公主殿下的事才好。”

    怎么没坏事?没有你我早逃到西边去了!

    也不至于被你转手卖掉!

    “没有没有,”阿如心中恨恨,面上却不露,一语双关地问:“不瞒首领,漠北无人善丹青,偏生狼主想叫人描副本公主的肖像好日夜观之,首领可认得这样的人吗?”

    原来是来找樊缨的。

    阔真心里有了底,起身回道:“启禀公主,自然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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