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杀死元明嘉后,继续往城外去追捕元诗雯。楼老二见状,毅然舍马,携元诗雯逃到京郊葱郁林木之间,却不料,有一小波官兵追过来。

    楼老二眼疾手快,立即领着元诗雯躲到不远处茂密的草丛下,楼老二支撑在元诗雯身上,看着她还在不断地掉眼泪,楼老二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的抽泣之声惊扰到那些如狼似虎的追兵。

    楼老二低声道:“别出声,不要让你的亲人,白白为你付出。”听到这话,元诗雯更是泪如雨下,却强行忍住了呜咽。

    官兵们犹如猎犬,一边用眼睛认真搜寻,手里还在向两边草垛挥舞着利刃,左右挥砍,主打一个绝不放过。

    官兵搜寻仔细,正有一个往他俩这边来。楼老二感知到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心中暗自戒备,一手撑地,肌肉紧绷,以防一会儿士兵砍刀时,他好做打斗准备。他垂眸望向身下的元诗雯,心中盘算万千,若真如此,怎么样才能让她逃脱呢?

    官兵愈发逼近,砍刀挥舞之声清晰可闻,两人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如同擂鼓。元诗雯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楼老二脸上,而他则用温柔的眼神看向她,示意她不用担心。然而,他的双手却已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化为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漆黑天幕之上,一道信号弹划破长空,应该是官兵之间传递位置的一种方式。众官兵见状,立刻收刀回鞘,往信号弹方向而去。

    待确认四周已安全无虞,楼老二迅速松开元诗雯,坐在她旁侧。看着失魂落魄的元诗雯起身后,他轻声说道:“这里不能久留,咱俩要立刻返回城中,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官兵既已知晓他们出城,一时半会应该想不到这俩人胆子大到回了城内。在者,官兵并不知道楼老二带走了元诗雯,因此,楼老二的住所暂时还是安全的。

    平时追着人家跑的楼老二,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元诗雯了。她双眼红肿,一言不发,楼老二将她送到床上后,交代道:“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一切有我在。”

    见元诗雯依旧不言不语,楼老二心中暗叹,此事对这个小姑娘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一时间缓不过来也实属正常,不如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于是,他轻声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事情喊我。”说完,便退出去了。

    楼老二在院子里见到了几个兄弟,其中一位嗓门洪亮,初见楼老二便欲开口:“老大,那元——”话未说完,被楼老二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那人尴尬地咽了口唾沫,走到楼老二身侧,特意压低声音道:“方才打听了一下,元家大儿子被杀死后,小儿子也被抓住关起来了。”

    楼老二深吸一口冷气,对他们小声说:“你们,谁都不许去我的屋子打扰。除探听消息外,最近没事不许出门乱逛。”

    兄弟们知道元诗雯就在老大的屋子里,他们觉得老大就是没事闲的给自己找麻烦,世间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非得找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且如今还是个罪犯。一兄弟忍不住发问:“那,那屋吃饭怎么办?”

    楼老二冷一记眼飞过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饭菜放厨下。”就差把‘我去端’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这时,一位胆大的兄弟忍不住插话:“老大,咱自个儿本就是官兵口中的匪,如今又牵扯上罪犯,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

    另一个兄弟推了他一下,“放屁,你懂什么,那蓝将军不是说了吗,咱们归他的军队,以后就是良民了。”

    那人不屑道:“你他娘的才放屁,如今那姓蓝的自己不也在昭狱里蹲着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楼老二叹口气,还不如回山上做山匪呢!

    “咣当——”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楼老二立即双目圆睁,感到不对,猛地回头就冲进屋子里。只见小几倾倒,元诗雯悬于绫布之上,这姑娘,竟是要悬梁自尽。

    楼老二赶快掏出飞镖,绳索应声而断,他双臂稳稳接住元诗雯。“元小姐,元小姐——”他将元诗雯放到榻上,一边拍她背部,一边呼唤她,试图唤醒她。

    片刻之后,元诗雯咳嗽几声,悠悠转醒。楼老二见其醒来,收回拍她的手,俯身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难受吗?”

    元诗雯失望地闭上眼睛,眉宇间满是愁绪。

    楼老二直起身子做好,叹口气,沉声问:“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拼命送你出城的哥哥吗?”

    元诗雯睁开眼,眸中冷意不减,哑声道:“父母兄长皆陷囹圄,嫡亲的哥哥为我而死,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我虽是个粗人,不会你们说的雅言。但是我知道,能活一个是一个,这也是你家人希望的。况且,你不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给你家人洗刷冤屈吗?”

    元诗雯望着他,一时语塞。今夜之事,对她而言,无异于突然袭来的灭顶之灾,一时真的难以接受。刚刚听到他们兄弟间的对话,得知哥哥为了送她出城而被杀死,她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然而,楼老二的话,却如当头棒喝。她为何不查明真相,尽快找到证据,为狱中家人洗清冤屈呢?想通此节,她缓缓翻身,背对着楼老二,哑着嗓子许下承诺:“我不会再寻死了。”

    楼老二闻言,双肩一松,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多亏这个小祖宗还是个能听进去话的。他相信元诗雯的承诺,未熄烛火,径自走出屋外。

    刚合上房门,便听得屋内传来元诗雯压抑的啜泣声。楼老二心中亦是沉重,长叹一声,在屋檐下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一坐就是一宿。

    **

    姜婉妤于香宜坊内枯坐一宿,待街巷间游人如织时,她随意挽了个发髻,穿着普通,戴上帷帽,悄无声息地步出坊门。

    恰在此时,蓝府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

    蓝母为梓炎的事情上火了,她虽在京中多年,可从不参与任何宴会,以至于她在在这繁华之地根本不认识什么权贵人家。哦,不对,她还认识顺天府府尹,她也亲自登门拜访了,奈何门都没有进去。急火攻心之下,她如今已是缠绵病榻,形容憔悴。

    婢女刚伺候蓝母服完汤药,她便又是一阵咳嗽。正当婢女轻拍其背,试图顺气之时,一阵颇为熟悉且略显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姑母,姑母——”

    张袅袅疾步跨过门槛,径直扑到蓝母床前,语气中满是忧虑,“姑母,袅袅来迟了。”

    蓝母此时见到袅袅,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眼圈瞬间泛红,紧紧握住袅袅的手,“袅袅,袅袅。”梓炎出事后,她曾遣人前往张府求助,却被告知张姨娘因犯错被关禁闭,任何人不得探视。

    袅袅此刻也是泪光闪烁,强忍泪水,“姑母,是袅袅不争气,偏在这紧要关头惹恼了那个老东西,才被关了起来。今日刚解了紧闭,袅袅便跑来了。”

    蓝母闻言,宽慰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只是,你表哥他——”言及此处,蓝母已是欲哭无泪,本欲求助于袅袅,可眼下袅袅的境况,让她难以启齿。

    袅袅亦紧紧握住蓝母的手,“姑母,您放宽心,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回去定与姜阁老言说,求他网开一面,放表哥一马。”

    蓝母闻言,连忙点头,紧紧抓住袅袅的手,“对对对,你与姜阁老说说,咱们是姻亲,是一家人,让他放了梓炎。那昭狱,那可是吃人的地方啊。”

    张袅袅亦点头应允,“姑母放心,我定会和姜阁老说的,最起码......最起码不要再对表哥动刑了。听说,表哥他——”

    张袅袅话未说尽,还低下了头,一副不好言说的样子。蓝母睁大双眼,满脸后怕,“他怎么了?”

    张袅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眉头紧蹙,“听说......听说已经被折磨得人事不省了,若再不弄出来,这人,这人就——”

    蓝母听后,瞳孔猛地放大,只觉一阵眩晕袭来,随即昏厥过去。

    **

    “咚咚咚——”里面没有人应,婉妤轻叹一声,终是按捺不住,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元诗雯蜷缩于床榻一隅,双手紧紧环抱双膝,眸中空洞无物,仿佛失了魂魄的木偶。

    “元妹妹。”婉妤轻声喊道。

    良久,元诗雯才恍若从梦中惊醒,缓缓抬头,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映入婉妤眼帘。

    待婉妤坐下,四目相对时,元诗雯那原本麻木的面容瞬间崩溃,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姜姐姐——”

    婉妤心疼地将元诗雯拥入怀中,两姐妹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婉妤也不禁流下泪水,对于近几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她又何尝不难过?

    楼老二在这屋檐下守了一宿,后半夜未见丝毫动静,心中忐忑难安,此刻见有哭声传出,心中大石方落,他松口气,默默将门给她们关上。又吩咐厨房,给她们做些饭菜。

    哭了好一阵子,待稍稍平复了些心情后,元诗雯紧握婉妤双臂,眼中满是焦灼,问:“姜姐姐,你可知我爹娘和哥哥怎么样了?”

    婉妤眉宇间亦是愁云密布,轻轻摇头。元诗雯见状,泪水再度滑落,哽咽道:“我大哥哥,他为了我——”

    婉妤再次抱紧她,轻轻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慰道:“好妹妹,此事来得突然,一旦有你家人的消息,我会立刻过来告诉你。”言罢,婉妤缓缓松开元诗雯,执起元诗雯的手,劝慰道,“你不要做傻事,眼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活着,一切难题都有解,切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婉妤刚刚进院子里时,楼老二已将昨晚元诗雯上吊的事情告诉了她,听得她心头猛地一颤。

    元诗雯泪眼婆娑,问,“他们,他们还会活着吗?”

    婉妤郑重地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所以,你需珍重自身,在此安心住下,万不可冲动行事,这不是你爹娘和哥哥想看到的。”

    说着,楼老二敲门,送了些饭菜进来。婉妤好言相劝,哄着元诗雯勉强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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