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澄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负着伤。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伤口……对着蒽儿微笑道:“这点伤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不用看大夫。”

    蒽儿嘴巴一努,双手抱着手臂,不开心说道:“娘亲总是这样,以前被醉酒的爹爹打,从来也是这般忍耐。如今在大哥哥面前也要故作坚强,这是何种道理?”

    “哪有,我伊……我向南循从小到大还从没被人打过。”伊澄疑惑地皱着眉,不知道蒽儿这话从何说起。

    男人默默收起桌上的笔墨,语气淡然下了逐客令:不送。

    “不用送,院史大人请留步。”伊澄识趣地道谢后,拉着蒽儿走了出来。

    庭院仍旧景色奇幻,伊澄想再听一次那不凡的琴声,可惜抚琴的人没再继续。突然,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进来的那条暗道居然凭空消失了。再转头时,伊澄和蒽儿俩人已经回到了太医院大门之外。

    “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张成扶着老父亲从石阶上站起来。

    伊澄顾不得那么多,把药递了过去,嘱咐了父子两人用药时的一些注意事项,并约好了五日后在此碰面,以便再查看老伯的病情。

    伊澄牵着蒽儿刚要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被身后的张成喊住了脚步。只见张成的手中拿着一个六角棱形的盒子快步赶了上来,“姑娘!你的东西忘拿了!”

    伊澄疑惑地接过盒子,盒子的颜色是白玉色的,她轻轻打开,里面药香四溢,药丸色若丹霞。只凭味道伊澄就知道这是治疗伤溃的良药。里面还掺了积雪草、泽兰、秦艽等让皮肤不留下疤痕的药材。

    “这个从哪里来的?”伊澄问。

    张成如实答道:“从姑娘给的药包里掉出来的。一看就不是我爹吃的药,想必是姑娘落下的。”

    这个药的确不是给张老汉的。难道是……

    “娘亲,这个药肯定是大夫大哥哥给你的。大哥哥肯定看到了娘亲头上的伤,所以才给的药。”蒽儿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模样。

    伊澄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个太医院院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做好事不留名的也就只有神仙了。回想从头到尾在太医院的奇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人肯定是世外高人或者影视剧里的修仙人。她接着问张成道:“对了,今天你在太医院门口一直怒骂太医院,我怎么觉得院史大人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堪?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冷的,不过内心应该是个有温度的人。何况还那么年轻……”

    张成啐了一口!“呸!那院史老头简直不是人!仗着跟那个太尉周渠有些交情,居然进门就抢!抢走了我唯一的妹妹,气得我爹吐血得了病……”

    “老头儿?抢人?不对啊,院史明明是个年轻的……”伊澄越听越糊涂。

    张成拱手告辞:“姑娘倘若不信,大可以自己随便找人问问!我还要照顾老爹,先告辞了!”

    “喂,等一下……”伊澄刚要喊住张成,被蒽儿拉住了衣,“娘亲,我有点饿了,我们能不能先回去。”

    “好蒽儿,我们这就先回去。”伊澄想习惯地抱起蒽儿,无奈右腿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娘亲小心!”蒽儿赶紧扶着差点摔倒的伊澄,懂事道:“蒽儿大了,不用娘亲抱着,娘亲的腿不方便,蒽儿自己能走路。”

    “嗯!是妈妈的好蒽儿……”伊澄眼睛有些湿润,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侯府的马车由远及近驶来,伊澄在苏兰姑姑和绿竹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上。

    苏兰姑姑打量着她额头的伤,不解地问:为何进去太医院这么久,伤口一点也没做处理?难道侯府的准贴在太医院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个院史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听苏兰姑姑提到院史,伊澄直接问:太医院的院史大概多大年纪?性格长相如何?

    绿竹抢话道:“这个院史都已经年近七十了,还是老色鬼一个!专打漂亮姑娘的主意!遇到姿色出众的,就送去太尉府中……噢,不是!奴婢是说,是说……”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把目光投向苏兰姑姑那里求救……

    苏兰姑姑解释道:“其实太尉周大人也是年轻有为的,长得剑眉星目又气宇轩昂的……郡主嫁过去,别说吃穿用度不愁,仆人小厮伺候更是福享不尽!全羽离朝的女人巴不得都嫁给他呢!纵使太尉大人在某些事情上做得有些离谱……但对郡主来说总算是个好去处。”

    伊澄知道她们口中所指的太尉大人,就是圣旨上要求向南循要嫁的人。她才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也更不可能嫁给他。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自己唯一的恋人就只有陆焱一个。

    不过,来这里的几个时辰里,当下最让伊澄感兴趣的还是那个送自己药丸的人。如果那人不是院史,又会是谁?

    “郡主进到太医院没遇到……澈王殿下吧?”绿竹满脸绯红,小声问道。

    澈王殿下?伊澄这才想起那个让百姓们仅一个名字就匍匐跪地的名字。

    “澈王年纪多大?”伊澄突然确定了什么。

    绿竹摇头。

    伊澄看向苏兰姑姑,苏兰姑姑也摇头。“老身也未曾见过这位澈王殿下。想必郡主在闺中时就曾听说过他……”苏兰姑姑欲言又止……“只不过没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澈王殿下一向行踪成谜,世人都说他性情凶狠暴躁无常,可又神力无边,是我们整个羽离王朝的守护神。算上当今圣上都不敢亵渎于他。也就不难理解百姓们听到他的名字就跪地的道理了。”

    “那肯定不是他。”伊澄很确定能奏出空灵之音的神仙,性情肯定不是凶狠暴怒之人。她拿出白玉色的药盒端看了一会儿,紧紧握在了手中。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蒽儿都累得躺着伊澄怀里睡着了,这才到了侯爷府的大门前。

    “郡主,侯府到了。”苏兰姑姑撑起了车帘。绿竹接过熟睡的蒽儿,伊澄小心着下了车。

    看到面前的场景,伊澄不免有些吃惊。印象中的侯爷府不论是书本小说里的还是影视剧里的,都是规模宏大贵气十足的建筑,没想到眼前看到的侯府居然在一条胡同里?虽然比四周的民宅高广了些,顶多也就算个商户人家。不过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倒是有模有样,尚留着侯府最底线的尊严。

    “郡主,我们进去吧。”苏兰姑姑想要搀扶着腿脚不便的郡主,被伊澄推开,“你们负责照顾好蒽儿,我可以自己走。”

    往前走了几步,伊澄仰头看去……这侯府的墙不高,全部由暗青灰色的砖石砌成,墙头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有些枝叶还垂落下来,更显府中萧条。只有墙的四角有小角楼,上面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成为这萧条中唯一风景的存在。

    这跟太医院规模相比未免相差也太大了!别说是为国捐了躯的侯爷,就算是普通人家出了英雄,门庭也不至如此不堪!

    伊澄双手推门而入,脑中忽颤了一下!有种陌生的意识肆意侵占着她的思维……往日在府中的点点滴滴渗透进了她每一寸肌肤直入骨髓。从那个叫做向南循的女孩出生落地,到在侯府中的每一步成长,到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伊澄的情绪也在这些场景里重新再活了一次……

    向南循原来你是这样侯府嫡女,这样的将军夫人,这样被皇帝亲封的郡主!

    伊澄迈着深浅不一的步子,慢慢向侯府大院走去,穿过庭院,便是侯爷府的正厅。长廊上有几个扫地浇园的丫鬟,见向南循回来,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其中一个故意放大声音:“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我们府中那位瘸腿的主子,哈哈……”

    “对嘛!不知郡主这是唱的哪出戏?刚才那一撞没碰出个好歹来吧?别看您这腿脚不好使,演贞洁烈女的戏码倒是手到擒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啊……”另一个瞥了瞥嘴。

    苏兰姑姑上前呵了一声:“废话少说,还不快去回禀夫人,说郡主回来了……”

    拿扫帚的丫鬟对着伊澄碎了一口!“我呸!什么狗屁郡主!就是个丧门星!嫁出去了就是嫁出去了,想再回到侯府,我们可不伺候!我们只听夫人和大小姐的安排,其余的我们一概不听!”

    “没错!我们是夫人和大小姐带过来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拿我们吆三喝四的!一个丧门星而已,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另一个拿着水瓢浇花的丫头大声附和道。

    “唉!”苏兰姑姑叹了口气!“郡主别往心里去,她们几个都是新来的,还不清楚侯府的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伊澄完全能理解向南循委屈求全的苦衷。从出生那天,自己的母亲就因难产而死,父亲又娶了个女人进门。这女人阴奉阳违,表面把父亲哄得如沐春风,背地里的手段却极其恶毒。因落地就失去了生母,所以从小向南循就被继母恶意洗脑成了丧门星,甚至连她自己都这样以为。所以在侯府中成长的这些日子,她都活得谨小慎微。为了维持侯爷府嫡女的体面,她便养成了婉约有礼,委曲求全的性情。除了右脚的顽疾,她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琴棋书画诗更是无所不能。引的一众王孙公子都来上门求娶……继母嫉妒恼怒不以,自己带来的女儿明明生得四脚健全亭亭玉立,为何偏偏输给一个坡脚的!

    让继母下定决心拔掉这个眼中钉的,是那日偶然从向侯爷口中得知,被万民羽仰望的澈王殿下也有意要结识他的女儿向南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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