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那个匿名账号已经无法访问,显示用户违规。

    兴许是举报成功,但岑知悦还是放不下心。毕竟这个账号没了,还会有下一个账号。

    早读下课后,岑知悦去找了英语老师说明情况,林盼松让他先收心学习,现在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顾好自己,如果新发生什么事再来告诉她。

    马上十一假期,属实是掰着手指头盼日子。上次放学“不欢而散”后,岑知悦就没机会再跟牧如初接触,心里多少有一点对自己的烦闷。

    严谨上学校只放两天半,假前躁动的晚自习被安排来看主题教育纪录片。

    灯熄了一半,岑知悦看得有些犯困,前几天分心力在匿名账号上,为了赶自己的学习进度不得不额外加班。

    放假前的下课铃声格外动人,同学们精神饱满地收拾东西回家,岑知悦只想立刻倒在床上睡觉。

    父母答应了他打算再找老师单独补习的请求,毕竟单靠自己还是力量有限。

    手机砸到脸的上一秒,岑知悦收到来自牧如初的新消息,是关于学习建议的回复。

    “可以,你想问哪方面?”

    牧如初立马收到一个“谢谢”的可爱表情包,紧接着就看到正在输入中。

    冷静下来后她零星有基于社交礼仪的愧疚,对方没有义务为自己做些什么,言语还小心翼翼,行事如履薄冰。

    出于略微强迫的平衡,她主动找了岑知悦。

    没等到确切回复,牧如初让他可以把月考错题题号告诉自己。她则从自己一摞的各式辅导书和练习中选了些同类型以及略微加深的变种题拍给岑知悦。

    两人来来回回聊着聊着便接近零点,牧如初心想着这下基本两清,有来有回,没有“相欠”。

    礼节性地互道晚安和放假快乐后,她仍觉得目前两人有些走得太近,是时候拉远一些。

    他至少在晚自习放学后来找了自己两回,一次是在偏远小区公交站撞见自己之后,那回还自作主张想送东西,但没有直说直问这一点还算不错。

    这次又是关于已经被举报掉的匿名账号。

    为什么要好心,为什么找不出错,为什么总是提前道歉让我抓不住把柄。

    看着岑知悦的头像和两人十分礼貌友好的聊天记录,牧如初恶魔低语,“讨厌你。别让我再看见你。”

    事与愿违,当你不想见到一个人时,往往就会莫名其妙地碰上。

    难得的休息,同班同学尚佑青约牧如初出来看电影,结果刚到影院候场区就看到岑知悦。

    牧如初本想装作没看见,正打算拉着尚佑青离开,却在彻底回头前很不幸在人群中和岑知悦对上了眼神。

    这回没法再装傻了。

    远远地招了招手,岑知悦起身往她们这里走来。

    尚佑青凑到牧如初耳边,小声说道,“是不是上次来找你的?不穿校服又更好看了。”

    不丑,如果不是自己不想看到的人,会得到比“不丑”更高一点的评价。

    “他是不是有点同手同脚?”

    尚佑青挽着牧如初,突然好奇地往前探头,被她摁了回去。

    “嗨,好巧。你们看得是哪场电影?”岑知悦在离她们一米多的地方站定,问道。

    对过场次,发现三人正是同一场。岑知悦本来就紧张,这会更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可以一起吃。”

    岑知悦你是个傻子,话音刚落,他就想把自己嘴巴缝上。

    等候区座位省得不多,略隔着点距离,岑知悦站在已坐下的女生旁边。

    “没事,不用了,谢谢你。”

    牧如初礼貌拒绝了,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拉着尚佑青去取票。

    “感觉你俩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啊?”

    尚佑青轻轻用手肘碰碰牧如初,“我可不可以知道呀?”

    “我现在后悔答应你买小食套餐了。”

    牧如初避开话题,笑着拍拍尚佑青的肩膀,“去取吧。”

    两人回来时,岑知悦刚婉拒了询问座位是否有人的路人。

    “我们提前买了券,你要一起吃吗?”

    尚佑青把一次性手套分给岑知悦,“说一遍谢谢就好啦,除非你是卡壳的复读机。”

    岑知悦小心翼翼捏起一粒爆米花,吃得十分谨慎,八百个回合下来爆米花分毫未伤。

    两个女孩坐着聊天,牧如初可以感受到岑知悦站在旁边满是拘谨,似乎有试图搭话但又怕打扰。

    岑知悦头一回等电影等得如初轻快,他低头可以看到牧如初的蓝色月亮发饰。

    马上就要检票,岑知悦终于把爆米花咽下去,问:“你们需要湿纸巾吗?”

    “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带了。”

    直觉地,岑知悦感觉牧如初和自己之间新增了些什么,像是一层薄薄的高透玻璃。

    女孩们坐在后面,他也无法频频回头,但是意外能在电影院相遇已经很知足了。

    尽管有些落寞,但大概率是自己越界或者“多管闲事”了。

    紧张刺激的悬疑动作电影没能调动起岑知悦的情绪,冷静之下思考起了剧情的合理性,倒也算一种体验。

    散场后,岑知悦在出口处等她们,先出来的是蹦蹦跳跳的尚佑青。

    两人互相打完招呼,岑知悦迟疑了会儿,问道:“你们等会打算去哪吃?”

    “嗯……好问题。”

    “楼下新开了一家店”,岑知悦把手机递给尚佑青,“挺好吃的,比较清淡,两人套餐也不贵。”

    她应该会喜欢。

    尚佑青睁大了眼睛,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等到牧如初出来,岑知悦跟两人道别后便借故离开。

    放假的第一个晚上两人明明聊得挺好,随后再发消息得到回复的时间却越来越长。虽然问问题也会回,但也会让他直接上软件搜。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淡,如今不得已在电影院碰到自己,还是不要扰她放假的心情为好。

    不出意外,岑知悦在下一层的扶梯处往上看时,可以看到牧如初在那家餐厅外面排号。

    “好神奇,他推荐的餐厅跟你说的一模一样诶。”

    尚佑青拿着纸质菜单,“其实我们可以喊他一起,感觉三人套餐更划算诶,刚好你想吃的菜不用单点,还有额外的甜品。”

    牧如初无奈地看着她,“你故意的。”

    “哎呀,你不是也故意不理他,平时哪有这么撂人,不礼貌哦。”

    尚佑青在“礼貌”二字上加了重音,还边挪凳子往牧如初身上蹭,“怎么,我们滤镜同学惹你不高兴啦?”

    “小心外号说漏嘴。”

    “我可是夸他。”

    尚佑青见着岑知悦之前,本来还觉得班上的男生虽然不至于过于蠢笨,偶又散发异味,但也勉强还能忍耐。

    人一对比就容易有落差,岑知悦和其他人就像美颜滤镜和原相机,无味面巾纸和似乎洗过但发酸的垃圾桶。

    “你数竞怎么样?”

    “他们胜利的终点就是臣服在我数学女皇的王座之下。”

    尚佑青正夸张地打算比动作,却不小心碰到前来叫她们的服务员,立即转变为疯狂鞠躬的鹌鹑。

    牧如初笑出了声,“走吧陛下。”

    “喳。”

    菜点确实如预期的一般,清淡可口易消化,挺好吃的。大部分时间是尚佑青在说话,牧如初回应着。

    她的喜悦没有想象中发现一家喜欢餐厅的那么多,甚至有一点很微妙的烦。有点像是满怀期待去抽奖却被提前告知会被中奖 。

    “诶,怎么啦?不高兴吗?”

    尚佑青本来正在讲一部新上的电视剧,话锋一转,问道。

    “没有啊”,牧如初先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虚捂着嘴,“所以你打算继续往下看吗?”

    “你是因为岑知悦说的话吗?可能跳着看,没时间。”

    也许只是巧合,自己没有证据,但为什么就默认他是基于自己的喜好特意说的呢?

    “刚好等一等,等完结。”

    巧合吧,不能这么自大。

    饭后父亲已经等在了地下车库,打算先送尚佑青回家。

    “佑青啊,下次叔叔请你吃饭,你以后也多叫我们小初出来玩。”

    “没事,不用,谢谢叔叔,还麻烦你绕路送我。我自己打车可以的。”

    “节假日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哪能放心。”

    尚佑青像只轻盈的鸟叽叽喳喳,她走后,车上气氛就冷了下来。

    “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

    沉默在车内凝固 。

    “最近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挺好的。”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牧如初回完话便低头划拉手机,回复着堂表妹们的消息。

    “本来说晚上给你炖鸡,结果忘了同学约你出去。”

    父亲说话时,牧如初抬眼可以隐约看到一些银光闪烁。

    “等下回去刚好一起吃点心。”

    车载音响刚好切换到一首轻快的歌曲,牧如初不自觉地跟着鼓点在敲击。

    父亲大概挺喜欢这首歌,看起来快乐了不少。

    吃完点心,有些撑得慌,牧如初登上好久没上的某些社交媒体,暂时不管99+的信息,挂上接鼓曲录制的动态。

    她零花钱不少,但最近固定证据做公证 已经基本清空,甚至面临着倒欠钱的风险,未雨绸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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