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以狄不知道砂金为什么莫名其妙给她发了这个坐标，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等她和拉帝奥进入了环丁朗沙漠才发现他们只能信不可了。
环丁朗沙漠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漠，人迹罕至，族群都在沙漠更深处，黄沙细软，稍有不慎就有陷进去再也出不来的可能，环视四周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物，也没有任何引路的指使。
这个地方拉帝奥同样没有来过，除了砂金给的坐标，他们别无他法。
以狄深吸口气，把坐标同步给拉帝奥，下定决心。
“……我就信他最后一次。”
拉帝奥没说什么，默默打开的方向指引，两人开始深一步浅一步地朝西边走去。
2公里稍多一些的路程，一般来说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但环丁朗的地势实在危险，两人硬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以狄看着不远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心里的喜悦和恐惧同时升起。
那个建筑物比投射空间中看到的要更大一些，几乎相当于哈兹勃大学的一整座图书馆的大小，却没有任何向外观察或通风的设备，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膜，死死护着里面的一切。
近了，离真相。但无论对谁来说，曾经在幻想里看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恍惚。
以狄小步跑过去，而拉帝奥则跨步到她身前，单手拦着她，比她更早一步到达门禁系统。
原本黑屏的门禁系统检测到人脸，亮了起来，随后满屏红色警告。
“警告，警告，陌生——”
警告声还没响完，通话系统就被开启，里面的人甚至不问来人是谁，仿佛一早就笃定他们要来。
“以狄，你自己一个人进来。”
拉帝奥侧头看了她一眼，凌厉的眼眸扫回门禁系统，以狄知道他一定想要拒绝，抢先一步回答：“好。”
她说的太快，连拉帝奥都暂且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慢慢转身，看着拉帝奥又小声说了遍：“好。”
“我自己去，没事的。”
拉帝奥眉头紧皱。
“环丁朗地区方圆三公里都没有政府驻地。”
以狄扯唇笑笑，干巴巴地安慰：“没事，我有手环，”她抬起手腕晃了晃，“有危险，我会发消息给你，你看，我现在就把你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我到时候一按就可以了，再说了——”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如果僵持不下，我们来这一躺也没有意义。”
以狄垂眸，转身站在门前，乳白色的门敞开一丝，她转身滑了进去，门关紧前，她又回过头，冲拉帝奥摇了摇手环。
然后大门紧闭，隔开二人。
以狄转身，建筑物再往里是条长得不知尽头的走廊，头顶上的光白得人眼前发晕，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怀疑这里面鬼打墙了，总算走到一间大厅，这似乎是个卧室和客厅融合的地方，左侧一个隔间门开着，露出半张规整的床铺，右侧是一个硕大的资料台，上面胡乱放着许多文件资料，巨大的复印机还在不停地工作，发出机械声响，房间凌乱极了，像个科学家在这里不知日夜地做研究，研究到疯魔的地步。
但床铺又整洁得让人怀疑左右是两个世界。
“你终于来了。”
以狄正观察着房间，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身，是尼斯，她已经熟悉极了但从没真正碰面的男人。
男人一脸文雅，笑容得体，朝她走过来。
“有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这是拉莉的房间。”
以狄脑中的警钟一下敲响，眼眸也抬了起来。
“我姐姐在哪里？”
资料台上这么凌乱，不是拉莉的作风，除非资料只是拉莉留在这里的，而在这里翻看资料的另有其人。
尼斯有些惊讶，“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小姐，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这里还有一个你想见到的人。”
尼斯将手环投屏到以狄的面前，透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透明舱室，角落里有一个蜷缩的身影，以狄只看了一眼就倒吸凉气。
是砂金，砂金！
他从来没在以狄面前露出过什么痛苦的神色，但此时的他手掌死死捂着心脏，又向上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眸紧紧闭着，额角有汗。
“这个舱室是我们用来做实验的地方，为了打造无氧环境，舱室外有一个抽氧系统，砂金先生很看重你，他的命应该有些分量，所以小姐，你的时间不多了。”
以狄知道，是砂金的时间不多了。
尼斯背过身去。
“对拉莉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我们需要你去劝说拉莉交出环丁朗矿产的开采方法，否则砂金和拉莉，恐怕下场都不会太好。”
她看了眼砂金的身影，吞咽了口，然后冷笑出声。
“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误解？他骗过我，我恨他都来不及，拿他威胁我，是不是有点没有意义？”
以狄故意将话题从拉莉身上绕开，紧紧盯着他，不放过尼斯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而他也并没有露出一丝裂痕，只是有些遗憾地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他对你很重要，小姐，你知道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吗？”
以狄很快回答：“我不想知道。”
尼斯并不理会她。
“为了知道出现在你身上的区域型地震的原因，来换取末尔兰矿产投资项目的所有权，你说多可笑，投放地震的是我们，让他去找原因的也是我们，可惜他还没找到真相就放弃了，”尼斯的笑逐渐诡异起来，唇角勾到了一个以狄无法想象的弧度。
“我让他拿你直接交换项目的所有权，他竟然拒绝了，你知道这会让他失去什么吗？”
他继续说：“失去项目？失去人脉？不，不，都不是，他和公司的对赌协议约定他拿不到这个项目就输了，亲爱的小姐，你是否又知道，他下注一向很大？”
以狄不想露出自己的破绽，所以死死盯着他，不回答，只等他继续。
“对他来说或许无所谓，他赌过许多次了——”尼斯忽然看向以狄，一字一顿地：“拿他的命。”
以狄彻底卸了力气，她知道的，她知道砂金没有用自己交换项目，砂金亲口跟她说过，她信了的，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砂金换走的是他的命。
突如其来的无力将以狄淹没，她开始搞不懂自己心里流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来不及她思索太多，她眼前一黑被套进一个材质极硬的袋子中，再次重见天日，是被扔在砂金身旁。
无氧舱门被打开又关闭时会带进一丝空气，以狄想，砂金应该能多呼吸一段时间，她竟然感到庆幸。
她被扔进来时动静很大，砂金却眼睛都没有睁开。他面色很差，已经开始泛青，胸口的起伏微弱，几乎看不出，她屏住呼吸，让自己保留尽量多的空气在喉间，爬了两步到他身边探了探他的手腕，心脏还是跳动的，她于是先让自己静下来，观察起四周。
舱门没有任何焊接的痕迹，很难从什么地方撬开，除了刚刚的大门，但大门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更不可能。
更何况她没有工具，只是徒手。
在房间内十分安静，连机器的滴答声都没有的时候，以狄偶尔也能听到砂金微弱的呼吸声，那道声音像锁链，蛇信，缠住她，无一不在提醒她——是为了她砂金才到如此地步。
她还有力气，呼吸尚存，内心挣扎几秒，背对着砂金，毫无征兆地开口。
“砂金，我原谅你了。”
她听到背后有一阵突然的响声，是衣料的摩擦。
“我错信你，你也帮过我，我现在知道你的真心了，我原谅你了，我——”以狄哽咽一下，“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或者朋友，都可以。我现在状态比你好，我会尽力救你的，等离开这里，我们就两不相欠。”
她听到背后传来喉咙中震动的声音，似乎在说不。以狄知道这不是砂金想要的原谅，但她听不清了。
在她在说话时，无氧舱内的空气也在逐渐耗尽，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不自觉地抓上自己的脖颈。
呼气容易吸气难，让以狄很快皱起眉头，胸腔也跟着疼痛起来，她终于明白砂金在经历的是什么痛苦，她用尽全力转身，只想最后抱一下砂金。
但她刚刚转过身，甚至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一只手拉进怀中，她本来就身体不稳，整个人窝进了那个怀抱里，男士香水的淡淡味道席卷而来，她的唇上一软，随后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砂金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丝缝隙，吻得急促又坦然，以狄顺着他的呼吸，下意识吸气，随后才猛地睁眼，推开砂金。
砂金被她推开后无力地倒在墙壁上，发丝下的薄汗让他看起来像被水浸泡过，眼睛泛着红，漂亮的瞳孔没了神色，只知道望着她。
以狄心脏升起一丝愤怒，他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给她渡气，但面对砂金这种状态，她没法发作，更何况她自身难保，她和砂金对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以狄手肘触地，缓慢地朝他挪了过去，跪坐在他的面前，望进他孤注一掷的眼眸，然后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试着呼吸了一口，还好，她最后还能闻到砂金的味道。
环丁朗沙漠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漠，人迹罕至，族群都在沙漠更深处，黄沙细软，稍有不慎就有陷进去再也出不来的可能，环视四周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物，也没有任何引路的指使。
这个地方拉帝奥同样没有来过，除了砂金给的坐标，他们别无他法。
以狄深吸口气，把坐标同步给拉帝奥，下定决心。
“……我就信他最后一次。”
拉帝奥没说什么，默默打开的方向指引，两人开始深一步浅一步地朝西边走去。
2公里稍多一些的路程，一般来说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但环丁朗的地势实在危险，两人硬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以狄看着不远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心里的喜悦和恐惧同时升起。
那个建筑物比投射空间中看到的要更大一些，几乎相当于哈兹勃大学的一整座图书馆的大小，却没有任何向外观察或通风的设备，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膜，死死护着里面的一切。
近了，离真相。但无论对谁来说，曾经在幻想里看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恍惚。
以狄小步跑过去，而拉帝奥则跨步到她身前，单手拦着她，比她更早一步到达门禁系统。
原本黑屏的门禁系统检测到人脸，亮了起来，随后满屏红色警告。
“警告，警告，陌生——”
警告声还没响完，通话系统就被开启，里面的人甚至不问来人是谁，仿佛一早就笃定他们要来。
“以狄，你自己一个人进来。”
拉帝奥侧头看了她一眼，凌厉的眼眸扫回门禁系统，以狄知道他一定想要拒绝，抢先一步回答：“好。”
她说的太快，连拉帝奥都暂且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慢慢转身，看着拉帝奥又小声说了遍：“好。”
“我自己去，没事的。”
拉帝奥眉头紧皱。
“环丁朗地区方圆三公里都没有政府驻地。”
以狄扯唇笑笑，干巴巴地安慰：“没事，我有手环，”她抬起手腕晃了晃，“有危险，我会发消息给你，你看，我现在就把你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我到时候一按就可以了，再说了——”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如果僵持不下，我们来这一躺也没有意义。”
以狄垂眸，转身站在门前，乳白色的门敞开一丝，她转身滑了进去，门关紧前，她又回过头，冲拉帝奥摇了摇手环。
然后大门紧闭，隔开二人。
以狄转身，建筑物再往里是条长得不知尽头的走廊，头顶上的光白得人眼前发晕，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怀疑这里面鬼打墙了，总算走到一间大厅，这似乎是个卧室和客厅融合的地方，左侧一个隔间门开着，露出半张规整的床铺，右侧是一个硕大的资料台，上面胡乱放着许多文件资料，巨大的复印机还在不停地工作，发出机械声响，房间凌乱极了，像个科学家在这里不知日夜地做研究，研究到疯魔的地步。
但床铺又整洁得让人怀疑左右是两个世界。
“你终于来了。”
以狄正观察着房间，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身，是尼斯，她已经熟悉极了但从没真正碰面的男人。
男人一脸文雅，笑容得体，朝她走过来。
“有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这是拉莉的房间。”
以狄脑中的警钟一下敲响，眼眸也抬了起来。
“我姐姐在哪里？”
资料台上这么凌乱，不是拉莉的作风，除非资料只是拉莉留在这里的，而在这里翻看资料的另有其人。
尼斯有些惊讶，“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小姐，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这里还有一个你想见到的人。”
尼斯将手环投屏到以狄的面前，透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透明舱室，角落里有一个蜷缩的身影，以狄只看了一眼就倒吸凉气。
是砂金，砂金！
他从来没在以狄面前露出过什么痛苦的神色，但此时的他手掌死死捂着心脏，又向上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眸紧紧闭着，额角有汗。
“这个舱室是我们用来做实验的地方，为了打造无氧环境，舱室外有一个抽氧系统，砂金先生很看重你，他的命应该有些分量，所以小姐，你的时间不多了。”
以狄知道，是砂金的时间不多了。
尼斯背过身去。
“对拉莉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我们需要你去劝说拉莉交出环丁朗矿产的开采方法，否则砂金和拉莉，恐怕下场都不会太好。”
她看了眼砂金的身影，吞咽了口，然后冷笑出声。
“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误解？他骗过我，我恨他都来不及，拿他威胁我，是不是有点没有意义？”
以狄故意将话题从拉莉身上绕开，紧紧盯着他，不放过尼斯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而他也并没有露出一丝裂痕，只是有些遗憾地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他对你很重要，小姐，你知道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吗？”
以狄很快回答：“我不想知道。”
尼斯并不理会她。
“为了知道出现在你身上的区域型地震的原因，来换取末尔兰矿产投资项目的所有权，你说多可笑，投放地震的是我们，让他去找原因的也是我们，可惜他还没找到真相就放弃了，”尼斯的笑逐渐诡异起来，唇角勾到了一个以狄无法想象的弧度。
“我让他拿你直接交换项目的所有权，他竟然拒绝了，你知道这会让他失去什么吗？”
他继续说：“失去项目？失去人脉？不，不，都不是，他和公司的对赌协议约定他拿不到这个项目就输了，亲爱的小姐，你是否又知道，他下注一向很大？”
以狄不想露出自己的破绽，所以死死盯着他，不回答，只等他继续。
“对他来说或许无所谓，他赌过许多次了——”尼斯忽然看向以狄，一字一顿地：“拿他的命。”
以狄彻底卸了力气，她知道的，她知道砂金没有用自己交换项目，砂金亲口跟她说过，她信了的，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砂金换走的是他的命。
突如其来的无力将以狄淹没，她开始搞不懂自己心里流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来不及她思索太多，她眼前一黑被套进一个材质极硬的袋子中，再次重见天日，是被扔在砂金身旁。
无氧舱门被打开又关闭时会带进一丝空气，以狄想，砂金应该能多呼吸一段时间，她竟然感到庆幸。
她被扔进来时动静很大，砂金却眼睛都没有睁开。他面色很差，已经开始泛青，胸口的起伏微弱，几乎看不出，她屏住呼吸，让自己保留尽量多的空气在喉间，爬了两步到他身边探了探他的手腕，心脏还是跳动的，她于是先让自己静下来，观察起四周。
舱门没有任何焊接的痕迹，很难从什么地方撬开，除了刚刚的大门，但大门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更不可能。
更何况她没有工具，只是徒手。
在房间内十分安静，连机器的滴答声都没有的时候，以狄偶尔也能听到砂金微弱的呼吸声，那道声音像锁链，蛇信，缠住她，无一不在提醒她——是为了她砂金才到如此地步。
她还有力气，呼吸尚存，内心挣扎几秒，背对着砂金，毫无征兆地开口。
“砂金，我原谅你了。”
她听到背后有一阵突然的响声，是衣料的摩擦。
“我错信你，你也帮过我，我现在知道你的真心了，我原谅你了，我——”以狄哽咽一下，“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或者朋友，都可以。我现在状态比你好，我会尽力救你的，等离开这里，我们就两不相欠。”
她听到背后传来喉咙中震动的声音，似乎在说不。以狄知道这不是砂金想要的原谅，但她听不清了。
在她在说话时，无氧舱内的空气也在逐渐耗尽，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不自觉地抓上自己的脖颈。
呼气容易吸气难，让以狄很快皱起眉头，胸腔也跟着疼痛起来，她终于明白砂金在经历的是什么痛苦，她用尽全力转身，只想最后抱一下砂金。
但她刚刚转过身，甚至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一只手拉进怀中，她本来就身体不稳，整个人窝进了那个怀抱里，男士香水的淡淡味道席卷而来，她的唇上一软，随后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砂金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丝缝隙，吻得急促又坦然，以狄顺着他的呼吸，下意识吸气，随后才猛地睁眼，推开砂金。
砂金被她推开后无力地倒在墙壁上，发丝下的薄汗让他看起来像被水浸泡过，眼睛泛着红，漂亮的瞳孔没了神色，只知道望着她。
以狄心脏升起一丝愤怒，他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给她渡气，但面对砂金这种状态，她没法发作，更何况她自身难保，她和砂金对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以狄手肘触地，缓慢地朝他挪了过去，跪坐在他的面前，望进他孤注一掷的眼眸，然后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试着呼吸了一口，还好，她最后还能闻到砂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