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对以狄来说，这次面试并不是十拿九稳的，她没想到自己通过柏顿一案竟然能直接获得入场券，更没想过这张入场券可以带她去星际中顶尖的律所，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顶尖，而是合适。
思来想去，她觉得那个案件的胜诉，还是多亏了砂金。事实上这样的案例在任何一个法治星球都是稳打稳的胜诉，证据充分，事实清楚，但人人皆知在柏顿打官司重要的并不是证据与法律，而是人情脉络和权力地位的高低。
柏顿的情况特殊，也让以狄更加不敢随意去顶尖的律所——他们看重的不一定是她的能力，而是看重了柏顿一案背后的东西，比如想借取她背后隐藏的权势以求自己的律所能开拓柏顿这片市场。
无论如何，她怀着极其愉悦的心情逛了一下午的超市，挑了些自己爱吃的和砂金爱吃的，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回了医院。
砂金的病房在13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进出，缓慢极了，她靠在电梯里侧，听到一对情侣在小声争吵。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异地恋，不在一个星球也就算了，你现在要去那么远的星系工作，我们要多久才能见一面？”
“我也没有办法，总部安排我去，我难道要拒绝吗？这是我升职的好机会，你能不能不要分不清轻重？”
“怎么又成了我分不清？当时你亲口答应我以后要留在哈兹勃，我才同意跟你在一起的，现在反悔的是你，不要颠倒黑白！”
电梯里人逐渐少了，两人吵架也愈演愈烈，以狄偷偷听着，忍不住在心里计算哈兹勃与庇尔波因特之间的距离。
也隔了好几个星系，这样的距离在任何异地恋中应该都算非常远了，不过以狄忽然抬手捂住脸。
她和砂金也没有在一起，现在想这个有点自作多情吧！
但以狄仍然忍不住去揣测他，砂金应该不是会介意异地恋的人，从他之前来找自己的次数就能看出来——啊，差点忘了，他那时候是为了任务来的……
以狄莫名有些失落，又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毕竟她也没有和砂金在一起，她和砂金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出。她总觉得砂金似乎对自己是与对别人不同的偏爱，否则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没必要拿命去跟她玩游戏，还救了她整整两次，其他的帮助更是不计其数，但以狄却很难判断砂金的奉献是不是又与哪个高风险高收益的项目有关。
砂金是个正儿八经的赌徒，他确实是会拿命赌的，但以狄不敢赌。
电梯到了，她才发现那对吵架的情侣已经不知道在哪一层离开了，以狄拎着食物推开砂金病房的门。
砂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护士打开了窗户透气，窗台上是以狄前几天摆好的花瓶，里面的康乃馨和满天星随着吹入的微风晃动，砂金的目光也正落在上面，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的金发长长了不少，发尾挠着他的锁骨，他感受到痒意，抬手一拨，恰好看到以狄回来，把两个超市的大号购物袋放在小桌上。
“看来你的面试大获全胜了，恭喜。”
砂金的目光上移到以狄的脸上，轻松地调笑她。
“当然，我是谁！”以狄兴冲冲地把砂金爱吃的薯片口味打开，放在他手能够到的地方，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今天面试时候发生的事，“……我还以为要等很久面试结果呢，没想到她说因为我柏顿那个案子太出名了，直接就要我签合同！”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砂金，真挚极了。
“但是我知道那个案子是有你帮忙的，在柏顿那样的地方赢官司很难，很多心怀正义又能力出众的星际知名律师都折在那了，公正司法这种最基础的原则，在那里至今还是一个笑话，所以——”以狄握住砂金的双手，“我很感谢你帮我，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官司，也是第一次胜诉。”
砂金的笑是从鼻腔中哼出的，“那个官司你本来就应该赢的，你花费了大量时间去分析柏顿当地的案例，研究柏顿的矿业法，不分白昼的搜集证据，劝说证人，我帮你只不过提起预知了你的结果，不想让你的成果被其他人偷走。”
“你知道如果我没有帮你，会发生什么吗？”
以狄疑惑，摇摇头。
“会败诉？”
“星际司法署盯着柏顿的司法局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前一阵刚刚步入了收尾的阶段。由于长时间的司法不公，柏顿已经很少有涉星际案件了，很少有律师愿意去那儿打官司，也很少有当事人愿意把自己置身于柏顿法院的环境下，因此你所接手的案件是柏顿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涉星际案件，星际司法署早就盯上这个案子了。”
他撑起上身，看着以狄的眼眸中是少有的温柔缱绻。
“如果你败诉，星际联盟法庭会立即以案件涉及星系法治公正为由要求提审案件，还你一个公正裁判，作为纠正柏顿体制的引线，无论如何，以狄，”他笑了，“无论如何你都是赢家。”
“你的背后不是我，不是权力与金钱，而是一套完备的法律体系，和星际联盟严密的监督。”
以狄差点哭出来了，两手在脸上一抹，“砂金，你说这话特别像什么星际署里的干部开会讲话。”
“是吗？这几句话恰好是我从司法署的会议中听来的，现学现卖罢了，看来很管用。”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出声。以狄自己吃了个水果，又把砂金手边的水果拿远了些：“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这个。”
“欸，”以狄将水果拿远的时候，又想起电梯里那对小情侣的事，明知道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去问这个问题，但这张嘴还是拦不住，“我现在工作确定了，会离庇尔波因特很远的。”
以狄真恨自己这张嘴，明明两人都没有什么关系，问出来的话岂不是撕了自己的遮羞布。
砂金轻笑，嗯了声，以狄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想回到一分钟前把自己的嘴摁住。
几秒钟后，砂金又说：
“星际间来哈兹勃的航线还不算太多，并不拥挤，我可以去多申请几条，方便过来找你。”
以狄猛地抬头：“你以后还要经常来哈兹勃吗？”她视线慌乱地瞥来瞥去，“嗯，是以后要跟哈兹勃这边的项目合作还是……”
“当然是来找你，以狄，”砂金饶有兴致地看她，唇角勾起，“末尔兰的项目只是名义上是我的，公司会让更专业的人去做，我来只是为了找你，以狄，几乎每次都是。”
以狄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面上发烫，胡言乱语几句之后干巴巴地回了句：
“你……嗯，你真好。”
“距离并不是什么问题，以狄，为距离发愁的人，只是因为还不够富有。”
以狄哑口无言。
“更何况，”砂金打开手环，呈现出以狄之前看到过的，茫茫星际中行星环绕的航线图，将它缩小，缩小，直到将庇尔波因特和哈兹勃全部框在图中，“漫漫星空，我们有各自属于自己的那一颗。这很浪漫，不是吗？”
以狄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充盈起来，轻飘飘的，宇宙对她再也不是一个未知又陌生的广阔领域，而是一条供她穿梭的轨道，通往任何她想到达的终点。
思来想去，她觉得那个案件的胜诉，还是多亏了砂金。事实上这样的案例在任何一个法治星球都是稳打稳的胜诉，证据充分，事实清楚，但人人皆知在柏顿打官司重要的并不是证据与法律，而是人情脉络和权力地位的高低。
柏顿的情况特殊，也让以狄更加不敢随意去顶尖的律所——他们看重的不一定是她的能力，而是看重了柏顿一案背后的东西，比如想借取她背后隐藏的权势以求自己的律所能开拓柏顿这片市场。
无论如何，她怀着极其愉悦的心情逛了一下午的超市，挑了些自己爱吃的和砂金爱吃的，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回了医院。
砂金的病房在13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进出，缓慢极了，她靠在电梯里侧，听到一对情侣在小声争吵。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异地恋，不在一个星球也就算了，你现在要去那么远的星系工作，我们要多久才能见一面？”
“我也没有办法，总部安排我去，我难道要拒绝吗？这是我升职的好机会，你能不能不要分不清轻重？”
“怎么又成了我分不清？当时你亲口答应我以后要留在哈兹勃，我才同意跟你在一起的，现在反悔的是你，不要颠倒黑白！”
电梯里人逐渐少了，两人吵架也愈演愈烈，以狄偷偷听着，忍不住在心里计算哈兹勃与庇尔波因特之间的距离。
也隔了好几个星系，这样的距离在任何异地恋中应该都算非常远了，不过以狄忽然抬手捂住脸。
她和砂金也没有在一起，现在想这个有点自作多情吧！
但以狄仍然忍不住去揣测他，砂金应该不是会介意异地恋的人，从他之前来找自己的次数就能看出来——啊，差点忘了，他那时候是为了任务来的……
以狄莫名有些失落，又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毕竟她也没有和砂金在一起，她和砂金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出。她总觉得砂金似乎对自己是与对别人不同的偏爱，否则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没必要拿命去跟她玩游戏，还救了她整整两次，其他的帮助更是不计其数，但以狄却很难判断砂金的奉献是不是又与哪个高风险高收益的项目有关。
砂金是个正儿八经的赌徒，他确实是会拿命赌的，但以狄不敢赌。
电梯到了，她才发现那对吵架的情侣已经不知道在哪一层离开了，以狄拎着食物推开砂金病房的门。
砂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护士打开了窗户透气，窗台上是以狄前几天摆好的花瓶，里面的康乃馨和满天星随着吹入的微风晃动，砂金的目光也正落在上面，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的金发长长了不少，发尾挠着他的锁骨，他感受到痒意，抬手一拨，恰好看到以狄回来，把两个超市的大号购物袋放在小桌上。
“看来你的面试大获全胜了，恭喜。”
砂金的目光上移到以狄的脸上，轻松地调笑她。
“当然，我是谁！”以狄兴冲冲地把砂金爱吃的薯片口味打开，放在他手能够到的地方，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今天面试时候发生的事，“……我还以为要等很久面试结果呢，没想到她说因为我柏顿那个案子太出名了，直接就要我签合同！”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砂金，真挚极了。
“但是我知道那个案子是有你帮忙的，在柏顿那样的地方赢官司很难，很多心怀正义又能力出众的星际知名律师都折在那了，公正司法这种最基础的原则，在那里至今还是一个笑话，所以——”以狄握住砂金的双手，“我很感谢你帮我，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官司，也是第一次胜诉。”
砂金的笑是从鼻腔中哼出的，“那个官司你本来就应该赢的，你花费了大量时间去分析柏顿当地的案例，研究柏顿的矿业法，不分白昼的搜集证据，劝说证人，我帮你只不过提起预知了你的结果，不想让你的成果被其他人偷走。”
“你知道如果我没有帮你，会发生什么吗？”
以狄疑惑，摇摇头。
“会败诉？”
“星际司法署盯着柏顿的司法局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前一阵刚刚步入了收尾的阶段。由于长时间的司法不公，柏顿已经很少有涉星际案件了，很少有律师愿意去那儿打官司，也很少有当事人愿意把自己置身于柏顿法院的环境下，因此你所接手的案件是柏顿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涉星际案件，星际司法署早就盯上这个案子了。”
他撑起上身，看着以狄的眼眸中是少有的温柔缱绻。
“如果你败诉，星际联盟法庭会立即以案件涉及星系法治公正为由要求提审案件，还你一个公正裁判，作为纠正柏顿体制的引线，无论如何，以狄，”他笑了，“无论如何你都是赢家。”
“你的背后不是我，不是权力与金钱，而是一套完备的法律体系，和星际联盟严密的监督。”
以狄差点哭出来了，两手在脸上一抹，“砂金，你说这话特别像什么星际署里的干部开会讲话。”
“是吗？这几句话恰好是我从司法署的会议中听来的，现学现卖罢了，看来很管用。”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出声。以狄自己吃了个水果，又把砂金手边的水果拿远了些：“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这个。”
“欸，”以狄将水果拿远的时候，又想起电梯里那对小情侣的事，明知道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去问这个问题，但这张嘴还是拦不住，“我现在工作确定了，会离庇尔波因特很远的。”
以狄真恨自己这张嘴，明明两人都没有什么关系，问出来的话岂不是撕了自己的遮羞布。
砂金轻笑，嗯了声，以狄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想回到一分钟前把自己的嘴摁住。
几秒钟后，砂金又说：
“星际间来哈兹勃的航线还不算太多，并不拥挤，我可以去多申请几条，方便过来找你。”
以狄猛地抬头：“你以后还要经常来哈兹勃吗？”她视线慌乱地瞥来瞥去，“嗯，是以后要跟哈兹勃这边的项目合作还是……”
“当然是来找你，以狄，”砂金饶有兴致地看她，唇角勾起，“末尔兰的项目只是名义上是我的，公司会让更专业的人去做，我来只是为了找你，以狄，几乎每次都是。”
以狄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面上发烫，胡言乱语几句之后干巴巴地回了句：
“你……嗯，你真好。”
“距离并不是什么问题，以狄，为距离发愁的人，只是因为还不够富有。”
以狄哑口无言。
“更何况，”砂金打开手环，呈现出以狄之前看到过的，茫茫星际中行星环绕的航线图，将它缩小，缩小，直到将庇尔波因特和哈兹勃全部框在图中，“漫漫星空，我们有各自属于自己的那一颗。这很浪漫，不是吗？”
以狄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充盈起来，轻飘飘的，宇宙对她再也不是一个未知又陌生的广阔领域，而是一条供她穿梭的轨道，通往任何她想到达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