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张行”

    “名牌?”

    官吏接过名牌,正要录入名册,顿了顿,仔细端详起手中木牌

    “你是楚阳人?”

    男子微微低下头,将斗篷帽沿拉得更低

    “正是。”

    官吏狐疑地打量他

    “青天白日穿成这样,不会是逃犯吧?”

    他话音刚落,左右走来两名壮硕官吏,手持利剑,猛地将男子的斗篷扯下。众人看到斗篷下的面容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脸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皮肉翻卷,极为骇人。

    男子急忙拉回斗篷,遮住了脸

    “小人乃五道堂的武夫,幼时被贼人掳走,面容被毁,不敢惊了大人。”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枚五道铜令。

    五道堂只收身世凄苦之人,授以武艺,行的多是匡扶正义之事。官吏见那铜令确为真物,便有些愧疚,不再刁难:“此番要去何处?”

    “小人想去璧京——求个心愿。”

    官吏点点头,一边记录一边道

    “你来的稍晚些,璧京的楼阁顶层恐怕都订满了。不过祈神节那日,若能早些到神祠外十里处,虔诚跪拜,也许能得神君怜悯。”

    男子连忙道谢,来到万里阵入口,看见另一官吏将名牌放入阵中时,他的心跳不禁加速,紧张地盯着。阵中金光闪烁,终于亮起,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张行的名牌并无术印,万里阵无法感应出来。

    两日后,便是祈神节。万鹤楼的顶层早已被京中权贵预定,其中自然少不了柴有银。他家财万贯,一掷千金定下了两间雅阁。

    “我父亲给我留了一间,届时你们报我的名字便可上来!”

    柴有银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道,随后斟了一杯酒递给贺临崎

    “临崎,你真的不出来玩?”

    贺临崎接过酒一饮而尽

    “小爷我岂能被困住?不过,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无聊。”

    贾元见状,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

    “你真不想去看看?我听我父亲说,三族家主会随同守在神祠外五里处,你不想趁机一睹他们的风采?”

    贺临崎心中一动

    “当真?可我怎知神祠外五里究竟是何处?”

    贾元暗喜

    “自然是在神祠大门外五里。你可得早些去,届时定有无数百姓前来。”

    柴有银有些不悦,忍不住提醒

    “临崎,还是待在府中吧,或过来喝喝酒也行。神祠外到时人多,不安全。”

    贾元反驳

    “这次大典的布置皆是贺相安排,又何须担心?”

    贺临崎挥手打断柴有银的劝说,兴冲冲地离开了雅间。刚出万鹤楼,差点撞上一黑衣男子,见对方行迹可疑,他正欲发怒,那人却转瞬消失。侍从赶忙上前,细细检查少爷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贺临崎笑着吩咐

    “后日你随我去神祠一趟,这回可是能一睹三族家主的风采了!”

    待贺临崎离开后,晏肃才从暗处现身,若有所思。

    “所以说,你的名牌尚未封有术印?”

    张行尴尬地点了点头。

    晏瑜这才明白,为何二哥会偷走张行的名牌——原来此人至今未显露术法天赋,算不上术士。

    三族的术法传承依赖于天赋,而非单纯的血脉。术士在男子弱冠、女子及笄之际,若未能显露天赋,便不再被视为术士,虽可入自家家谱,却无法入三族族谱。

    此外,术法仅限于直系传承,只有历代家主的血脉可以世代相传。旁支自新家主继位后,便无法再参与族中事务,也不能继续修习术法。

    崇皇在制作人族名牌时,规定百姓持普通木牌,而术士则持封有术印的玉牌,以此限制三族中人的身份。张行虽然尚未显露术法天赋,现年十五,仍有机会。然而他手中所持的,确实是普通的木牌。

    张行挠了挠头

    “我是不是回不去楚阳了?”

    他倒单纯,事到如今,不担忧于若是晏肃假冒身份被发现,他也要受牵连,倒只想着能不能回家。

    晏瑜无奈点点头,将晏肃的玉牌递给了他

    “现在你只能暂时当晏府二公子了。”

    张行忙伸出双手小心接过,看着手中白玉双眼发直,他可求之不得!

    自茹娘死去已有十五日,在此期间,若苟一直被关在府衙内,只说他发了疯病,不许外人探视。府尹知晓晏随前来,早早在衙狱外等候。一见三人前来,惊喜上前道

    “晏公子,这人可算是吐出点话来了,快请进。”

    衙狱两部,东部设厢房,西部设牢狱。若苟住在东部十号厢房,位于衙狱隐秘一角,此处戒备森严,由十几名狱卒共同看守。

    晏随轻轻推开房门,见若苟一改先前狼狈,仔细梳洗了衣发,端坐于桌前正写着什么。

    “若小兄弟,最近还好吗?”

    听到来人的问候,若苟缓缓抬头,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

    “晏,晏公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晏瑜轻轻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柔声安慰道

    “我们带了些吃的,你想尝尝吗?”

    若苟神智方才清醒些,兄妹二人担心直接问及会刺激他。

    若苟放下笔,打开食盒,抓起一块糕饼,眼泪夺眶而出。他将饼一口吞下,边哭边含糊说道

    “茹娘,茹娘死了….怎么会….怎么会呢?”

    见他情绪有些不稳,晏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下一瞬,他却死死抓住晏随的手,咬着牙恶狠狠道

    “早该死了,早该死了!贱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瑜一惊,见哥哥的手被抓出道道伤口,正想上前阻止,却被晏随微微摇头制止。

    若苟笑得癫狂,呛了喉咙一下将糕饼全部吐出,低垂着头,喉咙发出一阵阵咕噜声,胸前一阵起伏,大喘着气,许久才继续骂

    “这贱人!竟让我穿破衣,住破房!我都忍了!如今居然还妄想把酒楼留给情郎!我可是她表弟!她该死,该死!”

    他面目狰狞,又哭又笑。

    晏随想起那日在望月楼时,若苟曾说过自己是茹娘的远房表亲。那时他身着粗布麻衣,满身补丁;而茹娘却一身丝绸华服,显然不似一家人。

    张行怯生生地从晏随身后探出头,弱弱问道

    “你杀了茹娘?”

    若苟低声笑起来

    “蠢货,茹娘死了,我怎么能得到望月楼!”

    他愈加用力,晏随感到右手一阵刺痛,语气依然沉稳

    “茹娘想把酒楼给——情郎?”

    若苟再不回应,重新拿起笔疯狂写了起来。晏随趁此机会收回右手,仔细打量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墨晕斑驳,仅能依稀辨认出“商议情愿实赠与若苟”几个字。若苟重重落下最后一笔,浑浊的双眼扫向三人,随即指着晏瑜

    “茹娘,快来签了这赠予文书,快!”

    见她无动于衷,若苟怒气冲冲想要抓她,未迈出一步,便被晏随一把扯回,跌坐在地,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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