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浣彤想,这,说的就是自己吧!原来,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一定有新欢了。

    望着窗前干枯的花瓣,她抚琴,弹着淡淡忧伤的曲子。忘了去的一切,就当他们都是一场梦吧。她依旧如从前,努力这般告诫自己。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可为何心却日复一日愈加的痛了呢?

    盼着她来,是吗?浣彤问着自己。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我要恨他的!否则,我何须走出宫门?何须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如此牵扯着放不下,实非她的本意。可,爱着阖业硕的心意,也并非她所想!

    情啊,太累人了。认定是对的事情发生了,人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这真的断了时,当局者,却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开怀。

    她好想思回。什么时候会再见你呢?孩子。娘在这里守候的,只剩你了。爹对你好吗?

    梨花飘过的日子里,阖业硕真的好久没有出现在尼姑庵里了。是因为他只顾着对着新人笑而忘了他誓要“君宠”到底的挚爱吗?

    唉。他不能再来与他窃窃私语,只因那霍隆掩云的“礼物”再次现身,似震耳鸣钟警醒着他:儿女私情,现在必须放一放了。无限江山,被外夷觊觎不足为怪,可如此赤裸裸地礼中带毒,竟如今才被发现,他责怪自己,对霍隆熙和霍隆掩云,莫不是过于掉以轻心了吗?

    藿羌王子的“毒礼”,蕴含着哪般的藿羌阴谋呢?夺君命,霸江山?应是如此吧!自古帝王,旷世垂古者,多少以扩僵僻壤为荣啊?阖业硕胸中了然,霍隆熙,也不过如此吧!可这手段,未免太阴险狠毒了些!

    却说这个霍隆熙,阴险煞人不假,却也喜好冒险。他的第一招“擒王计”,就是这毒人脑的幽幽香气。

    这就是为何当日,阖业硕在翰琼阻拦下未进紫檀轩后,在街上与翰琼舞刀弄枪之时,掩云在暗处自行言语的原因了。掩云推算,按理,这段日子下来,阖业硕闻了他父王的香气,该卧床不起、神志不清了。可看他生龙活虎地舞弄拳脚,掩云猜想,恐怕父王的“礼物”,没有奏效吧。而阖业硕又没有其他反应,掩云就琢磨着,看来,他没发现那“毒礼”的玄机。可这也未免让他纳闷,“礼物”到哪里去了呢?

    买通些宫里的太监,询问些消息容易。可颐心斋里的情形,他就无从得知了。那“毒礼”进了颐心斋是不假,不过,之后的事,就全不像他预想的了……

    为羽伦耗费了太多心思,掩云就没再去查那东西的下落了。

    时间久了,当身在习云山庄里的掩云,都快忘了这阴谋时,京城里,阖业硕和翰琼,不能坐以待毙了。

    皇宫里,阖业硕和翰琼俱是愁眉不展。

    忧愁一波连着一波,阖业硕明白了,这龙椅,当真是不能坐得高枕无忧的。

    见阖业硕手里不住地把玩着玉玺,翰琼不由得急了,在旁问道,“皇上,怎么办?此番明晃晃地弑君,您——预备怎么惩治霍隆掩云?”

    “传霍隆掩云。”阖业硕将凛冽目光抽离玉玺,狠咬了牙,道,“朕怎么也得会会这个有胆给朕下毒的人!”

    有些利弊,翰琼与阖业硕心照不宣。冒然开战,实为下策。毕竟乾煜身在藿羌,万千百姓的性命不能置之不顾,恐怕,这次,阖业硕只能忍了。可藿羌与中原的剑拔弩张之势,并非忍忍即能了事,藿羌的野心,此刻已表露无疑!纵使此仗打不得,全力备战亦势在必行!

    “皇上,您觉得这会是那个霍隆掩云的主意吗?”翰琼揣摩了半天,问道。

    “朕早就猜这对父子兴许有什么阴谋。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跟朕动手!朕要是不把那玩意儿随手赏给太医,现在非死即残!看来,藿羌是计划良久,非要夺取中原不可的!”阖业硕说罢,将玉玺重重地拍到桌上。

    “那他们岂不是还会再有阴谋?”翰琼说得不错。丧心病狂的霍隆熙,总是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这个看似毫无原则的阴谋家,让阖业硕都常常自觉难以招架。

    “你说朕那次中箭,真的就是赫靖府的二夫人一个人所为的吗?”这是阖业硕想了好久的问题了。他忖度着二夫人的脾气,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依臣看,主意应该不是她想出来的。据臣了解,二夫人一向骄横无理不假,可并非是什么有谋略之人。”翰琼和阖业硕,想到一块儿去了。

    “朕也这么觉得。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啊。还记得那个射箭的人吗?就是蒙面刺杀婧妃又逃走的那个?”

    “记得。皇上说是他的主意?”

    “记得羽伦说此人不学无术,但为人阴险狡诈,为二夫人出谋划策吗?朕觉得,是他的主意。他若是没有些本领,二夫人怎么会重用他呢?仅靠一种毒,一点三脚猫功夫,就能成为七个人的首领?”阖业硕与翰琼对视。都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又都好像更加糊涂了。“可惜都死了。”阖业硕又埋下眼,死盯着玉玺,叹息道。

    玉玺莹润,掩映着江山如画,美人多娇。会否朕的一切,都是昙花一现呢?再将玉玺捧在手时,阖业硕只觉冰凉不再,彻骨烫手!

    南方领主紧逼,西北边陲蠢蠢欲动,长子远在他乡,爱妃落发破颜,自己险些被毒——上天怎会如此薄情?阖业硕一失手将玉玺摔倒了地上。

    这时,太监进来禀报了。“启禀皇上,掩云王子不在府中。”

    “嗯?”没缘由的,阖业硕心下一惊,脸上伪以沉稳,不紧不慢地问道,“他去哪了?”

    “家丁说,去各地招募工匠了。”

    “这个霍隆掩云,倒是忙碌,为了藿羌,奔波不少。我朝仁人志士,他要拉拢多少才好?”谴走来人后,阖业硕起身,走来走去。

    翰琼捡起玉玺,妥善放好,又道,“这个霍隆掩云属实很奇怪。皇上可曾记得臣告诉过您,在您受伤在床时,几个大臣一心要置婧妃娘娘于死地。臣按您的指示,查出这几个官员都是平日里与掩云王子来往密切的。”

    “所以朕把那几个人办了。朝中这样的人越少越好。朕也纳闷,他干嘛非要婧妃死呢?依他要毒死朕来看,朕若是死了,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除非——还有一个人在乎她。”

    “皇上是说,羽伦?”翰琼若有所悟。

    “是。可婧妃死了,对羽伦岂不是更大的打击吗?他为何要羽伦受这么大的打击呢?唉。真不知道霍隆家的人脑袋都是怎么长的,办事不按章法吗?”阖业硕真的是被搞糊涂了。他们倒底是要干嘛呢?掩云为了纳羽伦这个贤才,才多此一举。可在他人看来,掩云的古怪行为,就让人理不出头绪了。

    “记得他画的那个什么红颜祸水的藿羌女人的面具吗?”不知怎的,阖业硕想起了“达达藿儿”的面具,便问翰琼。

    “臣记得。他还给大家讲解了那面具的来源。”

    阖业硕回想着当时掩云对达达藿儿的描述,他与羽伦似自家兄弟般的熟络,以及羽伦的前朝皇子身份,“莫非霍隆掩云的真正意思是——婧妃迷惑的,是羽伦?难不成,那是他就知道羽伦的真实身份?”

    “这——不是没有可能。”翰琼也思索着,“皇上。”

    “嗯?”

    “臣想,不管那面具是什么意思,现在有一个人,很危险。霍隆熙和霍隆掩云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藿羌并无与我朝和好之意。此仗非打不可。当务之急,是——”

    “你是说乾煜?”

    “正是。”

    送乾煜远去藿羌,本是情非得已。此昔藿羌阴谋败露,阖业硕自是对乾煜愧疚至极,愤恨情势逼人,苦于自己一世君王,奈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霍隆熙会如何对待乾煜呢?会否用这香气把他毒的把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朕也想到了。你说怎么办?”眼瞳晦暗,焦灼忧心之情奈何也遮掩不住。是谁之过?惹如此多人枉受折磨?是朕之过吗?朕为了这江山,牺牲了多少呢?朕又得到了什么呢?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妻离子散啊?

    “臣以为,应该让他回来。”

    “回来?怎么个回法儿?朕又何尝不想他回来呢?可是霍隆熙会放他回来吗?”

    “是要想个法子。比如——”

    “比如朕身体有恙?”

    “是。”

    “先这么办吧。要信使快马加鞭……”

    交待完乾煜的事儿,阖业硕又忘着远方,叹了一口气,说:“思回,抱到你府里去养吧。”

    “皇上,这是为何?”翰琼听了一惊,甚是不解。

    “一来,朕看她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在宫外,她也可以见见孩子。二来——”阖业硕的眼底泛起了一股浑浊之气,沉沉地道,“如果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牵连了孩子。”

    那“毒礼”,是令阖业硕后怕的。若不是他将“毒礼”随手赏赐给了太医,恐怕浣彤和思回,也早已中毒了吧。

    习云山庄

    瀑布下的潭水里,掩云和羽伦终于在一起沐浴了。兄弟俩互相擦着背,莫不为暂别伤怀。

    “兄弟,非走不可吗?”掩云在山庄里呆得太久了,他们一同饮酒、品茶,一同——谋划复国大业。离别之前,羽伦竟万分不舍。哗哗的流水声,遮去了些许音里的惆怅。

    “我毕竟身为人质,不应以寻找工匠的名义走得太久。回去顺便亲自摸一下京城的消息。”掩云强颜欢笑,不知是安慰着羽伦,还是安慰着自己。“你——就安心在这里做你的庄主。”

    “何时回来?”

    “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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