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白发飘零、面容清瘦、眼眶深陷——这是谁？阖业硕看清他的脸时，好不震惊！他？他是——被山匪杀害、焚了尸的——前朝皇子啊！
“原来你还活着！”他们的兵器交叉在一起的时候，阖业硕惊讶不已。
“让你大失所望了吧！”羽伦边喊边猛烈攻击阖业硕。
战争，终不是一夫勇猛所能控制。藿羌大军虽有援助，可仍连连败退。
最后，霍隆熙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奇怪的号声吹起后，所有士兵拼命逃跑。
“追！”中原士兵在阖业硕的带领下，奋起直追。
奇怪的是，藿羌士兵跑向了百姓避难的地方。
“不好！”阖业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两路大军，在一片惨景面前停住了。
“看你自己的百姓！中毒至深。好多都是全家中毒！你要他们死还是活？”掩云高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阖业硕反问道。
“沿途施粥，也可粥中带毒。”掩云答道。
“休要再耍阴谋。我方军医自会替百姓治病。你还不快乖乖受降！”阖业硕这样说时，眼见着众多百姓口吐白沫。
“只要你肯退位，被我押解回京。我就沿路施药，救这些百姓。”羽伦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救他们？”阖业硕的心里发毛，他记起了士兵报告的百姓病情，军医禀告的暂时无能为力。
“你叫出一个士兵，喝喝我施的粥，看看会不会生病。再吃吃我的解药，试试会不会好！”羽伦说完，解下了腰上的羊皮囊，吼道，“带过来几个百姓！把解药给他们灌下去！”
眼看着，刚才还口吐白沫的百姓，喝了药，脸上的青色消失了，痉挛停止了。
“你们真卑鄙！”阖业硕指着羽伦，眼里充满了愤怒、憎恨！还有——一丝失望。他自认，自己并非时时都是君子，可羽伦，确是一贯光明磊落的！他从不曾料到，羽伦，会这么做。这么多无辜的人，他都忍心去毒！
“卑鄙的是你！我们是光明正大地使坏，不像你是个两面的小人！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们的皇帝，见你们要死了都不管！”羽伦看着奄奄一息的百姓，又指着阖业硕，吼道，“你要他们死，是吗？”
你是爱天下人，还是爱天下呢？没想到，这个问题，今日真的摆到他的面前了。
天下人？天下？他非要选择一个吗？自她问他时起，他就本是两者都爱的啊？可如今，二者必择其一之时，却是这么的艰难。
他想起了，他答应过她的——“朕听你的，就选择爱天下人，胜过爱权力。”
如果选择爱天下，就该不顾周围百姓将死的模样，将反贼一举消灭。如果选择爱天下人？就是如阖业硕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下马。
翰琼和其他几位武将，也下马。
“如果你同意饶了文武百官，和皇宫里所有人……他们都是被逼着……”阖业硕对着羽伦，跪下了，他的眼里，是一个不时抽搐、口吐白沫的孩子；他的心里，爱的是天下人……
战争结束了。被南方领主拥护着，羽伦带着“囚犯”回到京城。一路上，他们宣扬着阖业硕弑君篡位、篡改历史的罪行。
原来，改朝换代，真的可以如此容易与荒唐！
终于，羽伦有机会站在皇城的城楼上，俯瞰这属于他的天下。城楼下，害他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此刻，只能仰望他了！
无数昼夜的折腾，阖业硕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吗？”羽伦的表情里，糅杂着无限的快乐与痛苦。
“你怎么会这么没有人性？对那么无辜人下毒？”囚车里的阖业硕，满眼血丝，有气无力。王者的气势，被阶下囚的落魄所取代。
“你有人性？你有人性就不会……”羽伦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是脸上青筋一根根绽出，咆哮起来：“你不要再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假态了！当年，是我为百姓请命，才被你妄加了个宫刑！阴险好战是你的本性！来呀，把他们都带上来！”
阖业硕的其他妻儿，都被捆绑着，在城头上跪成一排。
“朕欠你的，朕自己还你就是！他们是无辜的！”阖业硕虽然虚弱不堪，可仍旧竭尽全力喊道。
“无辜？那我的亲人呢？他们都多无辜？那我呢？我是多无辜？要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来到这世上！要怪，就怪你自己！”羽伦指着这些孩子，又吼道，“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味道！”羽伦徐徐地抬起了手。当他的手猛地落下的时候，大刀纷纷落下，血溅城头。
“不要！”阖业硕绝望地叫道。心猛地沉沦，身体却被囚车关得动弹不得。在囚车里死命地挣扎，前冲后撞，手腕上、脖颈上，全被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淋。
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被斩，与杀父、亡国、夺妻、伤身之痛相比，哪个更痛呢？
“心痛？是吗？你看好了！这身上的一刀刀，是你赐给我的！”羽伦扒开衣袖，“主和有什么错？我想藿羌诈降吗？”羽伦依旧狂吼，几近失控。
“啊——”阖业硕仰天长啸，猩红的双眼，泪水横流。
“把他放出来！”羽伦在城楼上命令道。
囚车门被打开了。使带着手铐脚镣的阖业硕双腿一软，从囚车上跌落下来，摔倒在地。
“爬过来，我就给你一条生路。”羽伦站在弑血未凝的城头，对阖业硕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守信用？”阖业硕趴在地上，眼里的怨恨和痛苦，满头凌乱的发丝，龟裂的嘴唇，一如曾经紫檀轩里绝望的赫靖羽伦。
“你守信用了吗？表面上封我为王，却暗地里派人杀我，还不忘了在该有的地方刺我一刀！”羽伦举起了那件他挂在墙上的衣服，“这衣服上的一刀，是你赐给我的！就是那一天起，我才明白，隐忍退让就只会任人宰割！”羽伦拿衣的手在颤抖，嘶叫得满脸通红。宫刑之痛、南行之辱，于羽伦，全都历历在目！
“朕没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阖业硕再次为这莫大的冤屈无力地申辩。
“你还敢称‘朕’？你个小人！敢做为何不敢当？以后要称‘朕’的，是我！呵呵——呵呵——”羽伦狂笑起来，“你看清了吧？会卑鄙的不止你一个！你有今天，都是你的报应！”羽伦指着阖业硕吼完，将那件提醒他血海深仇、把他的心割得遍体鳞伤的衣，从城楼上扔下。
“不过，朕不会和你学，杀了你。那样，朕只会一个人孤单地守着悲伤过日子。朕要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看着衣服飘下，羽伦的心，也随之沉下。他没看见他的彤儿，这令人心痛的地方，只有折磨阖业硕的过瘾。
“你个无耻小人！朕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阖业硕受到折磨了。这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倒底谁无耻？弑君篡位倒底是谁？是谁？”羽伦又吼。
“你会得到报应的！”阖业硕也吼。他的嗓子仿佛都要裂了。
“记住，以后，朕是皇帝。不要和朕谈报应！朕一次次主和，谁谢过朕。报应？都是给弱者的！今天，就是你的报应！看到你趴在地上，你知道朕有多开心？你不肯爬过来，是吗？好，朕也让你的身体受受刑！”羽伦说着，举起了箭。
弓被拉弯，箭，离弦。
“不要！”久违的声音重又从城下传来。久违的身影，扑过去。箭，射到了她的背上。
“是你。”阖业硕看着为他挡箭的女人。“彤儿。”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时，城门开了。羽伦奔了出来。“彤儿，是你吗？是我，我回来了。”怒吼，换做了温柔。
“你——还活着。”她看着满头白发的他，百感交集。他活着，她聊以安慰。可他都做了些什么啊？她心中的羽伦，不是这样的啊！
“跟我进去，我为你疗伤。”羽伦看着围着头巾和面纱的她。
“你怎么这么心狠？为了江山，给无辜的百姓下毒呢？”她的声音虚弱到几近消失。
“朕这么做，你满意吗？朕听你的话了。为了博你一笑，真的倾城倾天下了。你看，这就是朕听你的话，不派人看着他们的结果。你看！你看啊！都反了……朕妥协了。可他却反悔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日拂地痛哭流涕……
“好。今天，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倾城之笑’。”她颤颤巍巍地摘掉面纱。
面纱滑落之时，他清楚地看到，她露出了昔日那张白皙光滑的脸。泪从眼角滴下之时，她嘴角轻勾，微笑了。呵，“倾城之笑”啊，绝美至极！
笑的人，心碎。
看的人，心更碎。
“彤儿。”他抚摸着她如瓷粉嫩的脸，握紧了那双指如葱根的手。他们都糊涂了——红颜，祸水了吗？
在殷红的落日里，他真的用最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她的“倾城之笑”……
白发飘零、面容清瘦、眼眶深陷——这是谁？阖业硕看清他的脸时，好不震惊！他？他是——被山匪杀害、焚了尸的——前朝皇子啊！
“原来你还活着！”他们的兵器交叉在一起的时候，阖业硕惊讶不已。
“让你大失所望了吧！”羽伦边喊边猛烈攻击阖业硕。
战争，终不是一夫勇猛所能控制。藿羌大军虽有援助，可仍连连败退。
最后，霍隆熙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奇怪的号声吹起后，所有士兵拼命逃跑。
“追！”中原士兵在阖业硕的带领下，奋起直追。
奇怪的是，藿羌士兵跑向了百姓避难的地方。
“不好！”阖业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两路大军，在一片惨景面前停住了。
“看你自己的百姓！中毒至深。好多都是全家中毒！你要他们死还是活？”掩云高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阖业硕反问道。
“沿途施粥，也可粥中带毒。”掩云答道。
“休要再耍阴谋。我方军医自会替百姓治病。你还不快乖乖受降！”阖业硕这样说时，眼见着众多百姓口吐白沫。
“只要你肯退位，被我押解回京。我就沿路施药，救这些百姓。”羽伦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救他们？”阖业硕的心里发毛，他记起了士兵报告的百姓病情，军医禀告的暂时无能为力。
“你叫出一个士兵，喝喝我施的粥，看看会不会生病。再吃吃我的解药，试试会不会好！”羽伦说完，解下了腰上的羊皮囊，吼道，“带过来几个百姓！把解药给他们灌下去！”
眼看着，刚才还口吐白沫的百姓，喝了药，脸上的青色消失了，痉挛停止了。
“你们真卑鄙！”阖业硕指着羽伦，眼里充满了愤怒、憎恨！还有——一丝失望。他自认，自己并非时时都是君子，可羽伦，确是一贯光明磊落的！他从不曾料到，羽伦，会这么做。这么多无辜的人，他都忍心去毒！
“卑鄙的是你！我们是光明正大地使坏，不像你是个两面的小人！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们的皇帝，见你们要死了都不管！”羽伦看着奄奄一息的百姓，又指着阖业硕，吼道，“你要他们死，是吗？”
你是爱天下人，还是爱天下呢？没想到，这个问题，今日真的摆到他的面前了。
天下人？天下？他非要选择一个吗？自她问他时起，他就本是两者都爱的啊？可如今，二者必择其一之时，却是这么的艰难。
他想起了，他答应过她的——“朕听你的，就选择爱天下人，胜过爱权力。”
如果选择爱天下，就该不顾周围百姓将死的模样，将反贼一举消灭。如果选择爱天下人？就是如阖业硕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下马。
翰琼和其他几位武将，也下马。
“如果你同意饶了文武百官，和皇宫里所有人……他们都是被逼着……”阖业硕对着羽伦，跪下了，他的眼里，是一个不时抽搐、口吐白沫的孩子；他的心里，爱的是天下人……
战争结束了。被南方领主拥护着，羽伦带着“囚犯”回到京城。一路上，他们宣扬着阖业硕弑君篡位、篡改历史的罪行。
原来，改朝换代，真的可以如此容易与荒唐！
终于，羽伦有机会站在皇城的城楼上，俯瞰这属于他的天下。城楼下，害他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此刻，只能仰望他了！
无数昼夜的折腾，阖业硕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吗？”羽伦的表情里，糅杂着无限的快乐与痛苦。
“你怎么会这么没有人性？对那么无辜人下毒？”囚车里的阖业硕，满眼血丝，有气无力。王者的气势，被阶下囚的落魄所取代。
“你有人性？你有人性就不会……”羽伦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是脸上青筋一根根绽出，咆哮起来：“你不要再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假态了！当年，是我为百姓请命，才被你妄加了个宫刑！阴险好战是你的本性！来呀，把他们都带上来！”
阖业硕的其他妻儿，都被捆绑着，在城头上跪成一排。
“朕欠你的，朕自己还你就是！他们是无辜的！”阖业硕虽然虚弱不堪，可仍旧竭尽全力喊道。
“无辜？那我的亲人呢？他们都多无辜？那我呢？我是多无辜？要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来到这世上！要怪，就怪你自己！”羽伦指着这些孩子，又吼道，“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味道！”羽伦徐徐地抬起了手。当他的手猛地落下的时候，大刀纷纷落下，血溅城头。
“不要！”阖业硕绝望地叫道。心猛地沉沦，身体却被囚车关得动弹不得。在囚车里死命地挣扎，前冲后撞，手腕上、脖颈上，全被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淋。
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被斩，与杀父、亡国、夺妻、伤身之痛相比，哪个更痛呢？
“心痛？是吗？你看好了！这身上的一刀刀，是你赐给我的！”羽伦扒开衣袖，“主和有什么错？我想藿羌诈降吗？”羽伦依旧狂吼，几近失控。
“啊——”阖业硕仰天长啸，猩红的双眼，泪水横流。
“把他放出来！”羽伦在城楼上命令道。
囚车门被打开了。使带着手铐脚镣的阖业硕双腿一软，从囚车上跌落下来，摔倒在地。
“爬过来，我就给你一条生路。”羽伦站在弑血未凝的城头，对阖业硕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守信用？”阖业硕趴在地上，眼里的怨恨和痛苦，满头凌乱的发丝，龟裂的嘴唇，一如曾经紫檀轩里绝望的赫靖羽伦。
“你守信用了吗？表面上封我为王，却暗地里派人杀我，还不忘了在该有的地方刺我一刀！”羽伦举起了那件他挂在墙上的衣服，“这衣服上的一刀，是你赐给我的！就是那一天起，我才明白，隐忍退让就只会任人宰割！”羽伦拿衣的手在颤抖，嘶叫得满脸通红。宫刑之痛、南行之辱，于羽伦，全都历历在目！
“朕没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阖业硕再次为这莫大的冤屈无力地申辩。
“你还敢称‘朕’？你个小人！敢做为何不敢当？以后要称‘朕’的，是我！呵呵——呵呵——”羽伦狂笑起来，“你看清了吧？会卑鄙的不止你一个！你有今天，都是你的报应！”羽伦指着阖业硕吼完，将那件提醒他血海深仇、把他的心割得遍体鳞伤的衣，从城楼上扔下。
“不过，朕不会和你学，杀了你。那样，朕只会一个人孤单地守着悲伤过日子。朕要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看着衣服飘下，羽伦的心，也随之沉下。他没看见他的彤儿，这令人心痛的地方，只有折磨阖业硕的过瘾。
“你个无耻小人！朕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阖业硕受到折磨了。这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倒底谁无耻？弑君篡位倒底是谁？是谁？”羽伦又吼。
“你会得到报应的！”阖业硕也吼。他的嗓子仿佛都要裂了。
“记住，以后，朕是皇帝。不要和朕谈报应！朕一次次主和，谁谢过朕。报应？都是给弱者的！今天，就是你的报应！看到你趴在地上，你知道朕有多开心？你不肯爬过来，是吗？好，朕也让你的身体受受刑！”羽伦说着，举起了箭。
弓被拉弯，箭，离弦。
“不要！”久违的声音重又从城下传来。久违的身影，扑过去。箭，射到了她的背上。
“是你。”阖业硕看着为他挡箭的女人。“彤儿。”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时，城门开了。羽伦奔了出来。“彤儿，是你吗？是我，我回来了。”怒吼，换做了温柔。
“你——还活着。”她看着满头白发的他，百感交集。他活着，她聊以安慰。可他都做了些什么啊？她心中的羽伦，不是这样的啊！
“跟我进去，我为你疗伤。”羽伦看着围着头巾和面纱的她。
“你怎么这么心狠？为了江山，给无辜的百姓下毒呢？”她的声音虚弱到几近消失。
“朕这么做，你满意吗？朕听你的话了。为了博你一笑，真的倾城倾天下了。你看，这就是朕听你的话，不派人看着他们的结果。你看！你看啊！都反了……朕妥协了。可他却反悔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日拂地痛哭流涕……
“好。今天，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倾城之笑’。”她颤颤巍巍地摘掉面纱。
面纱滑落之时，他清楚地看到，她露出了昔日那张白皙光滑的脸。泪从眼角滴下之时，她嘴角轻勾，微笑了。呵，“倾城之笑”啊，绝美至极！
笑的人，心碎。
看的人，心更碎。
“彤儿。”他抚摸着她如瓷粉嫩的脸，握紧了那双指如葱根的手。他们都糊涂了——红颜，祸水了吗？
在殷红的落日里，他真的用最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她的“倾城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