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CP正式入场。
作为每年一届国内最大的ACG展会，CP的热度已经水涨船高，跟十年前大相径庭的。现在的CP比起最开始倚靠同人交流，纯粹的内部人员聚会，更像是一种AC□□业博览会，其中不乏很多官方的人员进行专区布场，新作宣传，甚至于客群维护。
也是因此，蒋叁这几年来CP打工的动力也越来越微弱。一方面是恢复自有职业之后她对出门呈现出了一种痛苦感，尤其是出席人人多的场合更是让她窒息；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前东家作为ACG中的新起大牛，自然也会出席CP，到时候免不了会碰上。当然双方经过这么久，肯定不至于说会呆在一个空间里就大打出手，但只是蒋叁一个人单方面觉得晦气罢了。
爆炸卡作为商业合作方入驻，主要是进行他们自己展区的搭建，跟蒋叁这种私下交情负责CP的插画以及落地情况的合作是不一样的。用脆脆鲨的话来说是，跟爆炸卡他们是为了赚钱，但跟蒋叁，是纯粹感情。
不过蒋叁才不吃这一套。
脆脆鲨临时给她指派的这个当大头娃娃的任务，虽说麻烦了点，但实际蒋叁也不算过于抵抗。毕竟她人生的几大愿望里，其中有一条就是做个自由自在的场务，可以不用排队不用守规则地在一些特定场合里走来走去。
非常嚣张，非常之爽——
前几年当摊主的时候想着可以走摊主通道不用去游客队伍里挤，也很爽，但是后面发现实际摊主人数也很多且一旦CP开始后摊位上根本不能离人——于是所谓的摊主就变成了坐牢。
非常痛苦。
这次倒还好，有个清闲当吉祥物的工作，走来走去还不露脸，甚至当场坐下都不会有人来怀疑到底是整活还是在摸鱼——
王野跟臧凉是将近十一点多才终于排进的场馆。
十月的天气，按理来说康州已经进入秋天了，偏偏就是被人山人海的热气给重新打回到了盛夏的程度。
臧凉被热得有点头晕，他这次过来考虑到康州跟榕城的气候温差，因此特地多带了件灯芯绒外套，也不算多厚实的材质，却在这里结结实实地栽了个跟头——毕竟人多成这样，摩肩擦踵的，周围人都穿着短衣短裤，自己一身长袖加外套，实在是太离谱了。
想到这里就百般后悔，但是终于还是在险些中暑的前一秒成功进来了，不然他真的要高呼救命。
王野军人出身血气方刚的，出门的时候就为了方便，按照夏天的打扮继续衣服裤子一套就出门，这下倒是免去了很多烦恼。他仰着头四处乱看，非常新奇，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coser和扛着大炮的摄影——
“好多人，好多人——”王野道，“不知道女神在哪里，臧凉，你想先去哪里逛？”
臧凉对cosplay没有什么兴趣，周边什么的对他吸引力也不大，大学毕业之后他就鲜少再看动漫，因此当下只浅浅对游戏区有点兴趣。
“那我们分头行动！”王野道，“十二点在舞台这边集合，到时候有表演！”
说着也不等臧凉反对，直接拍拍屁股跑了。
臧凉非常无语，甚至想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分开的话，他说不定就不来了——
毕竟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臧凉也是有点社恐在身上的，尤其还是在这种初次过来的完全陌生场合——
“老师，你好帅哦，出的是P5吗？”
突然有声音从侧后方传来，臧凉转头，面向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是老师自己的私设吗？我刚打完，可以合个影吗？”
臧凉连忙道：“不不不，我只是路过——”
“呀——”那女生突然尖叫，“哦，是CP娘——好可爱，蚊香眼呆呆的——”
突然冒出来的大头娃娃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卡通脸，就这么站在几个人之间，两名女生的注意力立即被她吸引，转而去求助其他人开始自拍。臧凉松了口气，准备适时开溜，却发现莫名其妙地，那个大头娃娃好像一直跟着自己——
臧凉：“......”
“请问，”他说，“有什么事吗？”
对方并不理他。
臧凉：“......”
他开始怀疑皮下是不是某个认识的人想要整他。
“请问——”旁边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师出的是雨宫莲吗？”
臧凉哭笑不得：“不是，我只是路过......为什么都说雨宫莲，是真的太久没剪头了吗？”
旁边的大头娃娃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臧凉：“？”
然后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拨开人群走去。
“等等，等等——”臧凉来不及挣扎，“你到底是工作人员还是什么——”
看对方除了戴了头套以外身上穿着还是女生打扮，但臧凉可不认识力气这么大的女生——
那大头娃娃直接把他拖到了游戏展区。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臧凉环视周围的布置，“是愤怒点的宣发——”
旁边的人似乎完成使命，终于松开了拽着他衣服的手，环臂而立，就这么正义凛然地站在了臧凉的旁边。
因为过于显眼，周边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CP娘的玩偶竟然跑到了愤怒点的专区来，顿时议论声连连。
但现在似乎人群聚集是在等候什么活动，所以CP娘本身的出现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新闻。臧凉往台上的背景墙上看去，终于稍微辨识出了些今天中午愤怒点的活动内容。
跟王野他们预测的一样，愤怒点这次收回了大陆讴歌的发行权，也作为周年庆，特地在CP搞了一个老粉回馈活动，同时也是为了推广他们接下来的新项目，反哺一下手游市场。
这活动大概是被弄成了个现场答题的模式，第一名可以获得大陆讴歌官方团队的亲笔签名设定集和专属火纹机组一套。
臧凉确实心动了，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十年打卤玩家，就算是不去觊觎那一等奖的置换价值，但是这种专供的纪念福利，都够他回味很久的了——
不过他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在这种大型场合能够做什么事情脱颖而出，他从来没有这种竞争的天赋和哗众取宠的技能，甚至刚毕业那会儿他试图去游戏公司面试，连简历和游戏一面题目都是蒋叁帮他想的。
毕竟他跟蒋叁不一样，他是个很简单浅薄的人，喜欢什么，就只会单一的喜欢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会去深挖这其中的所有，甚至主动去了解相关的一切。所以他料定自己在愤怒点的知识竞赛上注定拿不到什么名次。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气。
旁边的人偶却撞了撞他的肩膀。
“喜欢吗？”
竟然发出这样的声音，瓮声瓮气。
臧凉诧异。
“我帮你。”
臧凉沉默。
“蒋叁？”
人偶抬起了手指，在头套外面比了个嘘。
舞台上终于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光临，为了防止漏题、抢题以及场面混乱，本次愤怒点知识竞赛采用现场作答的考卷填写形式！大家可以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进行作答，成绩最好最高的将会获得我们这次的一等奖奖品，下面我喊三二一，开始答题——”
臧凉打开了手机上的三十题。
题目很多，前面倒还属于基础类别，都是问关于愤怒点的公司所属，业务范围，还有一些知名游戏之类的。越到后面就越私人隐秘，让普通玩家摸不着头脑。
“愤怒点旗下《猎杀时刻》最初的企划案是由哪个部门提出的？”有人抱怨，“这谁知道啊？没在愤怒点上过班这种小道消息去哪里知道？观众里是不是有员工在故意黑幕？”
臧凉也停在了这道题。
“行政，”蒋叁在他旁边回答，“行政部。”
臧凉输入。
“愤怒点流水最高的游戏？”
“《流行冒险之旅》。”
“愤怒点转型的里程碑？”
“《赤焰大陆》关服。”
“老总的名字？”
“马其然。”
“公司的座右铭？”
“只做热爱的事。”
“目前最热门游戏《枪械纪元》的主美是？”
蒋叁终于停了一下，臧凉转头去看她。
“沈旺。”她说。
臧凉摁下了交卷。
三十道题，用时两分一十三秒。
“你还真信得过我，”蒋叁道，“不怕我故意坑你。”
“就算你不坑我，”臧凉道，“我也答不上来几题。”
“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蒋叁道，“只要你想要，让我上台直接去帮你拿都可以。”
臧凉不说话了，莫名其妙地，他可以感觉出来蒋叁情绪的不对劲，她这么突然地出现在CP上，然后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会是偶然吗？如果不是偶然，又难道是刻意而为之？但如果是刻意而为之，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了她的喜欢吗？
他不敢细想。
于是转换了话题。
“你为什么对愤怒点的事情这么清楚？”他说，“你之前应该不是这家公司的吧？”
“竞品公司，了解一下很正常，”蒋叁道，“更何况后面也跟他们合作过几次，大公司，出钱非常爽快。”
臧凉嗯了一声。
“沈旺是你什么人？”
蒋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出端倪，最终还是选择坦白：“我那死了快一年的前任。”
臧凉哑然失笑。
“那你们这算不算是，战地玫瑰？”他随口道，“竞品类公司，两大主美竟然在一起谈恋爱。”
“实际上，”蒋叁道，“我做主美的时候，他只是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接手《枪械纪元》也是今年才有的事。”
“而且我毫不怀疑，”蒋叁继续，“段方泽让他来做，是为了恶心我。”
臧凉沉默：“为什么？”
“因为我得罪过他们组的人，”蒋叁道，“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没再做游戏主美了吗？因为我被封杀了。”
这点臧凉确实没有想到。
“我没办法再当主美了，”蒋叁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以及下午茶的点心，“他们可以因为短暂的利益，或者一时的方便让我给他们画稿救急，但是没有人敢顶着三家大厂的压力跟我签正式合同。我得罪的不是单一人员，是整个利益集团。”
“但你现在还是——”
臧凉想说，但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潇洒。
“我不缺钱，”蒋叁道，“但是我丧失目标了。”
台上主持人终于开始唱票了。
“让我们来公布结果——非常令人惊讶，本次问卷题目大家可以如屏幕上所见，也是具备一定难度的，需要对我们愤怒卡甚至《大陆讴歌》有深入了解的人才能答得上来，但是我们场上竟然还是出现了满分的玩家——让我们有请他们几位上台——”
臧凉被预料之中地念到了名字，他转头去看蒋叁，蒋叁只耸了耸肩，巨大头套之下看不到她的表情，臧凉却能想象她平淡又冷静的某种揶揄神色。
他只能迈上台阶。
“这位就是我们提交满分答卷的伙伴，”主持人见他上来，热情地介绍道，“能够把我们的问卷完美回答上来，想必小哥你对我们公司具有十分的了解吧？可以大概说下您玩游戏多久了吗？最喜欢愤怒点的哪款游戏呢？”
臧凉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是无聊透顶，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干嘛非得要参与了，在舞台的众目睽睽之下搞这种猴戏，真是尴尬。
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主要还是玩的《大陆讴歌》，大概有十年了。”
“那就是国服刚开时候的老玩家了，”主持人惊讶道，“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游戏时长竟然这么久。今天拿到满分奖品有什么想说的吗？”
臧凉：“......”
要感谢蒋叁吗？可是当事人就在下面，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他站在台上，不自觉看向台下那个大头玩偶所在的方向。
对方只是抱臂站着，硕大的布偶造型掩盖了这幅身躯原本的一切关于人类的特制。
像是能够隔着头套感觉到那份视线的直视似的，她突然抬手，隔着布料在人偶头上冲臧凉做了个飞吻，然后转身拨开人群，再次离去了。
臧凉想要说些什么。
“请问——”主持人开始cue流程了。
“我想说，”臧凉道，“谢谢我的一个朋友，不管她信不信，我都谢谢她——”
蒋叁于展区外延从音响里听到最后残余的声音，只敲着指尖苦笑：“谁稀罕你的谢谢呢。”
作为每年一届国内最大的ACG展会，CP的热度已经水涨船高，跟十年前大相径庭的。现在的CP比起最开始倚靠同人交流，纯粹的内部人员聚会，更像是一种AC□□业博览会，其中不乏很多官方的人员进行专区布场，新作宣传，甚至于客群维护。
也是因此，蒋叁这几年来CP打工的动力也越来越微弱。一方面是恢复自有职业之后她对出门呈现出了一种痛苦感，尤其是出席人人多的场合更是让她窒息；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前东家作为ACG中的新起大牛，自然也会出席CP，到时候免不了会碰上。当然双方经过这么久，肯定不至于说会呆在一个空间里就大打出手，但只是蒋叁一个人单方面觉得晦气罢了。
爆炸卡作为商业合作方入驻，主要是进行他们自己展区的搭建，跟蒋叁这种私下交情负责CP的插画以及落地情况的合作是不一样的。用脆脆鲨的话来说是，跟爆炸卡他们是为了赚钱，但跟蒋叁，是纯粹感情。
不过蒋叁才不吃这一套。
脆脆鲨临时给她指派的这个当大头娃娃的任务，虽说麻烦了点，但实际蒋叁也不算过于抵抗。毕竟她人生的几大愿望里，其中有一条就是做个自由自在的场务，可以不用排队不用守规则地在一些特定场合里走来走去。
非常嚣张，非常之爽——
前几年当摊主的时候想着可以走摊主通道不用去游客队伍里挤，也很爽，但是后面发现实际摊主人数也很多且一旦CP开始后摊位上根本不能离人——于是所谓的摊主就变成了坐牢。
非常痛苦。
这次倒还好，有个清闲当吉祥物的工作，走来走去还不露脸，甚至当场坐下都不会有人来怀疑到底是整活还是在摸鱼——
王野跟臧凉是将近十一点多才终于排进的场馆。
十月的天气，按理来说康州已经进入秋天了，偏偏就是被人山人海的热气给重新打回到了盛夏的程度。
臧凉被热得有点头晕，他这次过来考虑到康州跟榕城的气候温差，因此特地多带了件灯芯绒外套，也不算多厚实的材质，却在这里结结实实地栽了个跟头——毕竟人多成这样，摩肩擦踵的，周围人都穿着短衣短裤，自己一身长袖加外套，实在是太离谱了。
想到这里就百般后悔，但是终于还是在险些中暑的前一秒成功进来了，不然他真的要高呼救命。
王野军人出身血气方刚的，出门的时候就为了方便，按照夏天的打扮继续衣服裤子一套就出门，这下倒是免去了很多烦恼。他仰着头四处乱看，非常新奇，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coser和扛着大炮的摄影——
“好多人，好多人——”王野道，“不知道女神在哪里，臧凉，你想先去哪里逛？”
臧凉对cosplay没有什么兴趣，周边什么的对他吸引力也不大，大学毕业之后他就鲜少再看动漫，因此当下只浅浅对游戏区有点兴趣。
“那我们分头行动！”王野道，“十二点在舞台这边集合，到时候有表演！”
说着也不等臧凉反对，直接拍拍屁股跑了。
臧凉非常无语，甚至想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分开的话，他说不定就不来了——
毕竟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臧凉也是有点社恐在身上的，尤其还是在这种初次过来的完全陌生场合——
“老师，你好帅哦，出的是P5吗？”
突然有声音从侧后方传来，臧凉转头，面向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是老师自己的私设吗？我刚打完，可以合个影吗？”
臧凉连忙道：“不不不，我只是路过——”
“呀——”那女生突然尖叫，“哦，是CP娘——好可爱，蚊香眼呆呆的——”
突然冒出来的大头娃娃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卡通脸，就这么站在几个人之间，两名女生的注意力立即被她吸引，转而去求助其他人开始自拍。臧凉松了口气，准备适时开溜，却发现莫名其妙地，那个大头娃娃好像一直跟着自己——
臧凉：“......”
“请问，”他说，“有什么事吗？”
对方并不理他。
臧凉：“......”
他开始怀疑皮下是不是某个认识的人想要整他。
“请问——”旁边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师出的是雨宫莲吗？”
臧凉哭笑不得：“不是，我只是路过......为什么都说雨宫莲，是真的太久没剪头了吗？”
旁边的大头娃娃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臧凉：“？”
然后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拨开人群走去。
“等等，等等——”臧凉来不及挣扎，“你到底是工作人员还是什么——”
看对方除了戴了头套以外身上穿着还是女生打扮，但臧凉可不认识力气这么大的女生——
那大头娃娃直接把他拖到了游戏展区。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臧凉环视周围的布置，“是愤怒点的宣发——”
旁边的人似乎完成使命，终于松开了拽着他衣服的手，环臂而立，就这么正义凛然地站在了臧凉的旁边。
因为过于显眼，周边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CP娘的玩偶竟然跑到了愤怒点的专区来，顿时议论声连连。
但现在似乎人群聚集是在等候什么活动，所以CP娘本身的出现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新闻。臧凉往台上的背景墙上看去，终于稍微辨识出了些今天中午愤怒点的活动内容。
跟王野他们预测的一样，愤怒点这次收回了大陆讴歌的发行权，也作为周年庆，特地在CP搞了一个老粉回馈活动，同时也是为了推广他们接下来的新项目，反哺一下手游市场。
这活动大概是被弄成了个现场答题的模式，第一名可以获得大陆讴歌官方团队的亲笔签名设定集和专属火纹机组一套。
臧凉确实心动了，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十年打卤玩家，就算是不去觊觎那一等奖的置换价值，但是这种专供的纪念福利，都够他回味很久的了——
不过他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在这种大型场合能够做什么事情脱颖而出，他从来没有这种竞争的天赋和哗众取宠的技能，甚至刚毕业那会儿他试图去游戏公司面试，连简历和游戏一面题目都是蒋叁帮他想的。
毕竟他跟蒋叁不一样，他是个很简单浅薄的人，喜欢什么，就只会单一的喜欢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会去深挖这其中的所有，甚至主动去了解相关的一切。所以他料定自己在愤怒点的知识竞赛上注定拿不到什么名次。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气。
旁边的人偶却撞了撞他的肩膀。
“喜欢吗？”
竟然发出这样的声音，瓮声瓮气。
臧凉诧异。
“我帮你。”
臧凉沉默。
“蒋叁？”
人偶抬起了手指，在头套外面比了个嘘。
舞台上终于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光临，为了防止漏题、抢题以及场面混乱，本次愤怒点知识竞赛采用现场作答的考卷填写形式！大家可以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进行作答，成绩最好最高的将会获得我们这次的一等奖奖品，下面我喊三二一，开始答题——”
臧凉打开了手机上的三十题。
题目很多，前面倒还属于基础类别，都是问关于愤怒点的公司所属，业务范围，还有一些知名游戏之类的。越到后面就越私人隐秘，让普通玩家摸不着头脑。
“愤怒点旗下《猎杀时刻》最初的企划案是由哪个部门提出的？”有人抱怨，“这谁知道啊？没在愤怒点上过班这种小道消息去哪里知道？观众里是不是有员工在故意黑幕？”
臧凉也停在了这道题。
“行政，”蒋叁在他旁边回答，“行政部。”
臧凉输入。
“愤怒点流水最高的游戏？”
“《流行冒险之旅》。”
“愤怒点转型的里程碑？”
“《赤焰大陆》关服。”
“老总的名字？”
“马其然。”
“公司的座右铭？”
“只做热爱的事。”
“目前最热门游戏《枪械纪元》的主美是？”
蒋叁终于停了一下，臧凉转头去看她。
“沈旺。”她说。
臧凉摁下了交卷。
三十道题，用时两分一十三秒。
“你还真信得过我，”蒋叁道，“不怕我故意坑你。”
“就算你不坑我，”臧凉道，“我也答不上来几题。”
“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蒋叁道，“只要你想要，让我上台直接去帮你拿都可以。”
臧凉不说话了，莫名其妙地，他可以感觉出来蒋叁情绪的不对劲，她这么突然地出现在CP上，然后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会是偶然吗？如果不是偶然，又难道是刻意而为之？但如果是刻意而为之，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了她的喜欢吗？
他不敢细想。
于是转换了话题。
“你为什么对愤怒点的事情这么清楚？”他说，“你之前应该不是这家公司的吧？”
“竞品公司，了解一下很正常，”蒋叁道，“更何况后面也跟他们合作过几次，大公司，出钱非常爽快。”
臧凉嗯了一声。
“沈旺是你什么人？”
蒋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出端倪，最终还是选择坦白：“我那死了快一年的前任。”
臧凉哑然失笑。
“那你们这算不算是，战地玫瑰？”他随口道，“竞品类公司，两大主美竟然在一起谈恋爱。”
“实际上，”蒋叁道，“我做主美的时候，他只是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接手《枪械纪元》也是今年才有的事。”
“而且我毫不怀疑，”蒋叁继续，“段方泽让他来做，是为了恶心我。”
臧凉沉默：“为什么？”
“因为我得罪过他们组的人，”蒋叁道，“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没再做游戏主美了吗？因为我被封杀了。”
这点臧凉确实没有想到。
“我没办法再当主美了，”蒋叁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以及下午茶的点心，“他们可以因为短暂的利益，或者一时的方便让我给他们画稿救急，但是没有人敢顶着三家大厂的压力跟我签正式合同。我得罪的不是单一人员，是整个利益集团。”
“但你现在还是——”
臧凉想说，但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潇洒。
“我不缺钱，”蒋叁道，“但是我丧失目标了。”
台上主持人终于开始唱票了。
“让我们来公布结果——非常令人惊讶，本次问卷题目大家可以如屏幕上所见，也是具备一定难度的，需要对我们愤怒卡甚至《大陆讴歌》有深入了解的人才能答得上来，但是我们场上竟然还是出现了满分的玩家——让我们有请他们几位上台——”
臧凉被预料之中地念到了名字，他转头去看蒋叁，蒋叁只耸了耸肩，巨大头套之下看不到她的表情，臧凉却能想象她平淡又冷静的某种揶揄神色。
他只能迈上台阶。
“这位就是我们提交满分答卷的伙伴，”主持人见他上来，热情地介绍道，“能够把我们的问卷完美回答上来，想必小哥你对我们公司具有十分的了解吧？可以大概说下您玩游戏多久了吗？最喜欢愤怒点的哪款游戏呢？”
臧凉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是无聊透顶，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干嘛非得要参与了，在舞台的众目睽睽之下搞这种猴戏，真是尴尬。
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主要还是玩的《大陆讴歌》，大概有十年了。”
“那就是国服刚开时候的老玩家了，”主持人惊讶道，“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游戏时长竟然这么久。今天拿到满分奖品有什么想说的吗？”
臧凉：“......”
要感谢蒋叁吗？可是当事人就在下面，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他站在台上，不自觉看向台下那个大头玩偶所在的方向。
对方只是抱臂站着，硕大的布偶造型掩盖了这幅身躯原本的一切关于人类的特制。
像是能够隔着头套感觉到那份视线的直视似的，她突然抬手，隔着布料在人偶头上冲臧凉做了个飞吻，然后转身拨开人群，再次离去了。
臧凉想要说些什么。
“请问——”主持人开始cue流程了。
“我想说，”臧凉道，“谢谢我的一个朋友，不管她信不信，我都谢谢她——”
蒋叁于展区外延从音响里听到最后残余的声音，只敲着指尖苦笑：“谁稀罕你的谢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