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情缘劫

    9-1 ◆

    婚后第二天,淑怡跟着丈夫去酒店看望婆婆(孙雅丽),从婆婆那儿出来后,李刚担心淑怡很累,说:“今天客人都还没走,我去送一下客人。你要么在酒店休息房休息一下,要么坐大厅,等我一下。”

    刚从婆婆房间出来的淑怡一边应和着“好”,一边脑海里又浮现出母亲昨晚内心的难过……正抬头瞬间,看到楼上咖啡厅一个熟悉的背影-——父亲。淑怡正准备喊爸爸,只见婆婆(孙雅丽)迎面向父亲那边走去。父亲脸上瞬间洋溢着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无以言表。而婆婆却没有一丝波澜,依旧安静、优雅。望着他们,淑怡内心你独白:“爸爸,我知道你不会出卖□□,但你的灵魂毫无疑问出卖了。这也是母亲时时过不去的坎。如今,我给父亲多了灵魂交流的机会,而增加了母亲精神内耗的次数。”淑怡瘫坐在沙发上,一股于心不安的滋味涌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李刚送客人回来:“淑怡,你在看什么?”

    淑怡:“哦,没什么,咱们走吧。”淑怡边说边拉着老公想赶紧走出酒店。

    李刚好像看见什么,回头望了一下:“那不是你爸爸和我妈妈吗?”

    淑怡说:“亲家之间喝喝咖啡,这也是我爸爸尽主人之道的礼貌。毕竟你妈妈这么远来法国。”

    李刚:“你妈怎么没来?”

    淑怡:“我妈在接待其他客人”边说边拉着老公走出酒店。

    9-2 ◆

    他们正走出酒店,看见一个男子身着西装向酒店走进。淑怡:“李刚,我们走吧,你爸爸有许多话要向你妈妈解释。最起码给他一个机会阐述。”李刚叹了一口气,拉着淑怡上了车。

    李泽明走进酒店,看到陈磊和雅丽在喝咖啡,他知道自己已没有资格去阻止,可胸口却不由自主地痛起来。手夹着烟开始颤抖起来,他试图拿打火机点火来克制情绪,可打火机却着了魔似的点不起火,战栗的手想再点,又不听使唤的“啪”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于是他把手和烟插兜里在原地踱步……此刻,他回想起与雅丽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美好与如今的破碎,如同电影片段在脑海中翻滚。想到这,他深叹一口气,惘然若失地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大堂沙发上等……

    看到雅丽回房,他赶紧上楼……

    在门口,他整了整衣服按了一下门铃。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呀?”

    李泽明捏着鼻子:“酒店服务员。”

    孙雅丽奇怪想:“这酒店服务员怎么会说中文?”但没多想也就开门了。

    一开门,雅丽以为自己眼花,再定睛一看,发现是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丈夫,于是用尽全力想关上门。说时迟那时快,李泽明赶紧按住门,强行挤进房间,一个冲力,让他摔倒在地,好在已经进来了。

    雅丽背对着李泽明,李泽明也不敢再跨近一步,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站着像凝固了的世界一样,唯独泪在沉默中诉说着往日的苦楚。此时,泪虽然无声,可却弥漫了整个房间似的摧心剖肝。李泽明真希望她此刻揪着他大哭大闹地泄愤,可一个本自具足,不假外求的女人,把痛彻心扉凝在了无声无闹的泪水中,这无声的泪让李泽明心疼、难过、内疚……他痛心疾首的只甩自己的耳光。

    雅丽伸手阻止,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说:“你……出去吧,别打扰我”。平静而简短的几个字,如同利剑,直插李泽明的心。他感受到雅丽内心深处的决绝与释然。一个曾经那么温柔与爱意的妻子,如今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冷漠与距离。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是他一手把妻子推向了痛苦、孤独的深渊。李泽明的心在撕裂,在挣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促使他突然走近,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对不起,雅丽,都是我的错,我是罪人。”

    这突然的拥抱让雅丽措手不及,身体本能地想挣脱,可微微抬起的双手,却怎么都提不起力气而无力地垂下,像个木偶僵硬在他的怀里。她多么想找回那份决绝与冷漠,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却让她动弹不得。这是她这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被拥抱,那么有力而温暖的拥抱。她的身子慢慢软化,脆弱的心灵像一朵莲花慢慢盛开。慢慢的,他感受到了妻子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柔软与无助。

    渐渐的,雅丽边哭边回忆,低声:“你知道,孩子在外被人欺负,嚎啕大哭回来喊着要找爸爸。你的哥哥,看你不在,把老房子拆了占为己有。为了出国,你整整走了6次都没成功,最后你选择了付款偷渡出国,家里借钱付蛇头(带他们出国的当地人)中介费用。家里几乎没有积蓄,后来你妈妈又生病,我一点工资支撑不了开支。为了多一点收入,我打两份工。而你出去杳无音讯,等有音讯,是你娶外国老婆的消息。我的世界像崩塌了一样……”

    此刻,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禁不住涕泗滂沱:“对不起,雅丽,若岁月还能重新走过,我绝不选择出国。”

    见雅丽渐渐平静,李泽明才开口:“蛇头说几天就可以走到尼泊尔,结果我们连续徒步20个日夜翻山越岭。蛇头还要求丢下你姐姐,你知道,丢下就成野狼之食。我跪下求他,最后我背着姐姐才到达尼泊尔,西班牙老板来接我们,结果被尼泊尔海关逮住坐牢。最后是莉莎父亲救我们来到了法国,我们几个用生命换来的出国……”

    雅丽震惊:“这些你为何不说。我姐姐怎么都没告诉我。”

    李泽明:“说了怕你担心,你姐姐当时昏迷,不知道状况,后来想说的时候,有人说我抛妻儿娶外妞,传得不堪入耳,你和姐姐不再理睬我,于是就没机会说了,”

    雅丽挣脱了李泽明的胸怀,无力说:“你的胸怀已不属于我。”彼此都沉默了许久,整个房间静得连呼吸都被听见一样。

    李泽明坐在凳子上一边回忆一边说:“到了法国,随时会被驱赶。生活无奈选择和莉莎假结婚,先解决绿卡问题,结果领证不到一个星期,他父亲病重,妈妈去世。家里的商业一度无人管理,她父亲临终嘱托我打理家业和照顾莉莎,作为男人,我不能就此……结果外面就传得不堪入耳,有人说我谋害得财;有人说我为财抛妻儿……人言可畏那,当时我在华侨圈里不可能再立足。于是我干脆将错就错,假戏真做。当你体验过无助与绝望的时候,是多么渴望一丝安宁与稳定。为了这份能活着的稳定,我失去了尊严、梦想,和亲人。儿子到法国,宁向别人低头也不要我一分资助,作为父亲,我失败,作为丈夫,我更无地自容。”

    李泽明擦了擦眼泪,坐下,又轻轻把淑怡拉到自己腿上。

    雅丽扭动身子:“你的怀里已不属于我”

    李泽明:“我知道已没资格,坐在腿上不累而已,我不会侵犯。”

    雅丽听了难过、沉默……站起来,轻轻说:“对她好一点。她父母不在,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李泽明再次流泪,像个孩子似的哭泣“我不请求你原谅,但请接受我的资助,让我内心的罪恶愧疚减少一点。”

    孙雅丽:“你给刚子吧,刚子是你的儿子,无论从法律血脉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李泽明:“若他肯接受,就不会坐司机了。不过,我公司的股份永远给他留着,莉莎也是同意的。”

    孙雅丽:“有些事需要慢慢来,需要他经过岁月的洗礼与成长才能理解你,接受你。儿子是个自尊善良的人,注意方式方法,他会回到你身边。”

    李泽明:“雅丽……我真希望你大哭大闹,这样我也好受些。”

    雅丽:“我已经放下执念了。修行有两类,一类是他的认知达到了高度;一类是经历了人生苦难,放下执念修行。前者是水到渠成,后者是生活所迫。无论哪一种,都愿修得一世慈悲与从容。你走吧,我不恨你……”

    李泽明流着泪:“你宁静优雅,仿佛超脱了世俗的纷扰,别人看你是一道亮光的美。而我知道你内心的痛与无奈,你努力为自己筑起一道心理防线,把痛苦与伤痕隐藏,不让任何人触碰。”

    孙雅丽恢复了平静:“你说对了一半吧,说对了我前半部分,前半部分因你而生,因你而苦。而后半部分已经没有你,我已走出了执念,习惯了平静修行。希望你不要再闯进我后半部分,来扰乱破坏。”

    李泽明听后再也没有理由靠近,哪怕以拥抱告别都觉得没有了资格。这么多年,他内心归处一直是------雅丽,内心背负的罪孽感,每天都渴望有救赎的一天。而今天,他明白这份愧疚将一直萦绕他的余生,这余生是一场无尽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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