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甲跟乙的赌约是乙与老公什么时候离婚,甲赌的是今年离婚,乙赌的是什么?”

    陈助理看着自己邮箱里这道题差点翻白眼,老板以公司周年庆的名义群发了这道题到办公室,他反手把这段话包装成了逻辑题,塞进了有奖知识问答里面,为了让老板迅速得到答案,趣味问答提前两周发了下去,美其名曰为:预热。

    苏璟对陈助理非常满意,并且做作而自然地转给了江郁一份,“第一名奖励是保时捷哦!”江郁过了三天提交了链接,唯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璟看着数据统计,大部分人回答是今年不离婚,还有人回答是明年离婚后年离婚大后年离婚,只有零星几个回答是永远不会离婚,“你看这个回答就是非常符合逻辑,排除了所有的互斥选项,他们几个考mba时候逻辑的得分应该很高。给这几个人特别奖!”

    陈助理突然理解了夫人,老板的脑回路有些时候实在是异于常人。在他看来夫人避开了这道问题已经很能说明些问题,他说不清具体什么问题,但很明显他们的婚姻多少可能是出现了些问题。

    与此同时,江郁正坐在苏璟开的法国餐厅的包间里,耐心地等待客人的到来。她当然知道店长会把她在这里包场请人吃饭的消息告诉苏璟,而她也需要苏璟知道这个消息。

    她今天到的早些,安排了菜单之后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听音乐,她让店长帮她放的是摇滚,白若冰到的时候就看到江郁在法式情调的包厢里听她没听过的摇滚乐,她没化妆,穿得也随意,跟武装到头发丝的自己比,瞬间让白若冰想起网上流行的那个词“松弛感”。

    “你来得很早。”江郁示意服务员换掉音乐,“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正事,这家店菜单都是苏璟亲自挑的。”

    白若冰搞不懂这是唱的哪出戏,然而江郁的态度又非常友好,完全看不出她面对的是丈夫的前女友。江郁天然有一种亲和力,当她的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你很难拒绝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何况她问的只是:你觉得这道菜怎么样?合胃口吗?跟法国当地的菜色比起来,又做了哪些改进呢?

    最后一道甜品上来的时候,江郁说,“白小姐,您觉得今天的菜还合你口味吗?”

    白若冰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前菜很好,主菜也不错,配的酒一般,甜品……我曾经很喜欢。

    江郁微笑,“这就是我最讨厌苏璟的一点。他亲自拟的菜单,一部分是你喜欢的,一部分是我喜欢的。”她放下餐具,没有动蛋糕,“我非常理解你对苏璟的念念不忘,年轻时的爱情是极其动人,并且刻骨铭心的,苏璟应该也没有完全忘记你。不过白小姐,你的竞争对手并不是我。”

    江郁第一次在苏璟身上闻到陌生香水味是半年前,盗版黑鸦片的味道熏得她直恶心,她甚至在思考苏璟到底去了哪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但是以他的消费水平,怎么说也不至于去个工作人员只能用得起盗版香水的会所。

    第二次闻到那股子低劣香精的味道是在公司顶层的洗手间,有个穿白色衬衫的小姑娘跟她擦肩而过,回头她就跟陈助理说:咱们公司就只能招到这样的了?

    那个小姑娘的局促和自卑写在脸上,怎么看都不像能满足董事长办公室非名校不录取的标准。

    陈助理说不不不夫人您误会了,她是某个员工的妹妹,来找人的。她姐姐是集团资助的贫困学生,毕业后就在办公室工作。

    江郁看到那个小姑娘战战兢兢地站在某个妆发精致长相清纯的女助理面前,嗫嚅着说些什么。

    姐妹两人天差地别,这很有意思。江郁走过去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味道,于是她托陈助理转达,苏璟换季容易出现鼻炎,还请各位不要喷太浓重的香水。

    再次见到那个女助理,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她换了套更得体昂贵的套装,喷了个味道非常清淡的香水来给苏璟送文件,江郁上下打量,这套衣服应该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你这个助理品味不错。”江郁做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

    “张总说,她跟你年轻时候很像。”苏璟揽着江郁的肩膀,“就是你之前的老板,前几天合作时候见过一次,说你刚做项目经理的时候,也是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套装,免得被人看轻。”

    江郁挑了下眉毛,没有接话。她后来跟陈助理拿到了女生的简历,女助理叫季清冉,出生在一个不怎么幸福的家庭,是自己的校友,靠集团资助和贫困奖学金读完了大学,成绩尚可,毕业后通过人才项目进到集团工作。平淡的简历,工作经历也很乏味,在办公室不算出众。

    最特别的应该是她那张脸。

    “我想你应该明白,季清冉长得像你,性格像年轻时候的我。”江郁百无聊赖地叉着蛋糕,“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当回事。这年头爱慕苏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每个都严防死守的话,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江郁认识到事情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是在企业年会,她因为另一个项目临时出了点变故提前退场,最后是在企业文化展厅里看到的那张合影,季冉被评为了优秀员工,苏璟亲自给她颁奖,她的头微微偏向苏璟那方,看起来很亲近。

    苏璟一脸坦然,“我这张是不是还挺帅的?”

    江郁的本行是审计,对于蛛丝马迹有天然的敏感度,她发现苏璟的桌面上出现了两个有些滑稽可笑的陶土人偶,形态乱七八糟,表情却很传神,苏璟笑着解释是团建时候弄的,他捏的形状,季冉画的人脸,是不是跟我们夫妻俩很像?

    江郁心想,确实像你,跟我可并不相似,我从不穿这样的衣服,你不觉得眼熟吗?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扫视了一下整间办公室,多余的抱枕,不搭的笔筒,颜色跳跃的文件夹和幼稚的便利贴,季清冉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时候季清冉敲门进来请夫人签字,递过来一支万宝龙的钢笔,江郁接过来的时候瞄了一眼,这曾经是苏璟的笔,现在是季清冉的了。

    白若冰听得很入神,江郁却岔开了话题,“我们老审计总是疑神疑鬼,我前男友有一次说要打车回家,我撇了一眼价格就知道根本不是,但我却什么都没说。我的观点是,有些事情戳破了就没法回头,与其破罐破摔,不如保持沉默,因为我是个体面人。”

    “我不知道苏璟是怎么想的,不过在他手机里看到跟季清冉有一张单独自拍的时候,一切都没那么重要。我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出轨了,我只在乎离婚的时候,是否能拿到我应得的。所以,白小姐,我建议你见见季清冉,我是个好人,我觉得苏璟的下一任是你的话,对大家都好。”

    “你就一点都不爱他吗?”白若冰忍不住问。

    “爱不爱的,怎么说呢?”江郁叹了口气,“我跟苏璟在一起,只是因为合适,他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贤内助,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没有的话,我要很多很多的钱。他能给予我一些爱,但是他太有钱了。”江郁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你说他爱我吗?有一点吧,但肯定不如当初爱你那么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又要放弃呢?”白若冰捏紧了杯子,“我听说你们感情还算和睦,他并不是会出轨的人,而且,他应该不会愿意离婚。”

    江郁沉默了很久,直到奶油全部融化变成了难以辨认的液体,才轻声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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