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就起来。”谢寒辙撩袍站在她床侧,见她睁眼开口道。

    没想到醒来第一眼是他,这人喜恶不定实非良人,等戚引知醒来若她不喜欢那得找个法子搞砸这赐婚才是。

    谢寒辙浑然不知她看他两眼已经开始思虑将来如何解决婚事,转身坐在桌边扣了扣桌子,“诡医说你神魂不定但不能多躺反而要多动动才行,我看这医术水分不少,哪有让重病之人多动动才能更快伤好的?”

    戚霜沂知晓诡医是为了何事,这两天她就要和沈明霁启程去虚城等候各大宗门到场,自然没有时间让她慢慢调息休整,只能用最快速也是最逼迫身体的方式来恢复。

    “你身上的毒怎么样?”她没有就自己的问题继续聊,起身往桌边走问。

    谢寒辙表情不太自然,咳嗽一声才道:“本来就没什么,问题。”

    戚霜沂不理会他的嘴硬,桌子上摆着的菜品三两下吃了个半饱,察觉到自己隐隐又有了想吐的感觉就及时停下。

    谢寒辙第一次见人吃的这样快速还是位女子,张了张嘴拿着筷子不知道说什么。

    戚霜沂见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下招呼一声,“慢慢吃。”

    若是平常她自可以守着礼仪与他慢慢来,但现在没有时间了,出门前她问:“沈明霁在哪个房间?”

    一醒来就要找他,谢寒辙放下筷子,“你们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察觉这人眼眸中泛起的危险,戚霜沂叹了口气,扶着门框道:“听着,谢寒辙,或者春近,你喜欢哪个都行。你的婚期在春天,若是我此行顺利你的婚期也顺利,若是我此行不顺,你好好想想用什么借口好搪塞你的上峰。”

    他的上峰自然就是赐下这桩婚事的皇帝。

    戚霜沂不再多言,出门甚至还带上了门,不过刚多走几步,身后木门又被拉开。

    “别跟着我。”戚霜沂摆手。

    身后脚步不停。

    戚霜沂缓缓松了口气,抬手出招,身后之人顺势抬臂反躲,短短几息之间已经过了三四招。

    一人抓着对方一只腕子,谢寒辙感受手中其面色苍白依旧有力的胳膊眯了眯眼睛,“你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戚霜沂不欲与他废话,好说歹说这人具是不听,她咬牙:“谢寒辙摸摸你的脑袋好好想想,我说的句句真言是不是为你好?”

    谢寒辙笑意不改,他好像也拿脑袋威胁过别人,“不管你去哪里,带着我。”

    “带你做什么?”

    “我的用处可多了,况且,”他看了她一眼,“我的未婚妻在这里。”

    戚霜沂心神微震,戚引知的魂灵放在她体内只有诡医和沈明霁知道,当时屋边不会有其他人否则另外俩人不会没有察觉,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狐疑的视线闪了几闪,二人一同松开手。

    戚霜沂按着胸口平息汹涌不平的真气和灵力,“你若要跟着我,得听我的。”

    “当然,我很听话。”他说出一句没人相信的话。

    戚霜沂沉下面色往隔壁停步,还未抬手,身边人已然将门打开,她看他一眼,见他脸上明晃晃写着我说我很听话吧。

    她移开视线进入屋内,房间内床榻上安静躺着一个人,戚霜沂深吸一口气,就在谢寒辙以为她转身就要走给人留下休息空间时,她快步上前给人薅了起来。

    谢寒辙:“……”

    沈明霁睁眼瞧清楚眼前人,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唇角血色浅薄,只是他动作依旧舒缓,盘腿坐好看她,“天亮出发。”

    戚霜沂探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几个时辰的睡眠看来对她十分有益,只是沈明霁怎么还是这样乏力?这几天对他的消耗竟然这样大。

    她应了一声,碍于身后还有他人在场没有多说,倒是走之前又嘱咐了一句,“那你抓紧时间休息。”

    她刚转身要走,鼻腔间却突然闻到一阵香味,不是来自身后人,而是她的肩膀。

    戚霜沂一怔,但不曾停下脚步,旋身出了门,沈明霁现在住的院子不大,三两步就走到了头,未等她向诡医问询,身后人的声音响起,“我时常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

    转身去看,谢寒辙双手把玩折扇,他未曾修炼,却身形体格强悍,是锻体中的佼佼者。

    “沈黯也是他,对不对。”似乎是句疑问,但由他口说出,则变成了笃定。

    戚霜沂来查看沈明霁的身体状态又与他过了几招,如今两股颤颤,慢慢往凉亭走去想要不着痕迹休息片刻,岂料这番态度看在谢寒辙眼中是要与他好好商谈的模样。

    “你说的什么,我可不懂。”戚霜沂道。

    “我的眼睛看什么都很准,所以上了战场战无不胜,因为我懂用兵,也懂得看一个人的眼神。”谢寒辙叹了口气,“不过我有点后悔,儿时没有听从师兄的话上山修道。”

    “为什么后悔?”

    “因为你们的生活,好有意思。”兴致勃勃,兴致高昂。

    说的话听起来却像个小孩子,戚霜沂原本对他的恼意在此时消散,天际星辰渐散,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无瘴崖休憩只这一晚,她几乎能够料到未来即将血雨腥风。

    “有趣往往伴随致命,若是你厌倦凡尘生活想要修道我倒是真的可以给你一张名帖,做一个外门弟子按照你的资质一定手到擒来。”她直觉他不会接受。

    果然,谢寒辙懒懒在她身侧坐下,“不必了,你修仙是你的理想,我的理想也是自小就定了,这几天随你奔波倒是让我见识不少新的风景很是足够。”

    他伸了个懒腰,眼中又是那股子不着调,只是眼眸深深盯着她时,仿佛掀开了灵魂内里与她说话,“不过你得快些将我的未婚妻带回来,圣上赐名不是巧合,谢戚二家没有选择。”

    他再次起身,低沉说出的话随风飘散,他轻摇折扇离开,依旧风度翩翩。

    戚霜沂一直知晓他装痴卖乖,可隐隐窥探一点此人内心便忍不住打个激灵,这样的人戚引知是否真的能够应付?

    不过她转头又想,引知知道这人喜怒无常,谢寒辙也说二人青梅竹马,也许他们自己知晓该怎么做。于是不再纠结,抓紧时间调息休憩。

    再次出发时天色青青,二人随意吃了些东西,有沈明霁不必再行马车,只是她心中还有疑虑,“不若让我来。”

    她昨夜睡的安然舒适,沈明霁却强撑一股精气,她非痴人,懂得他默不作声的关怀,也就不再提起,只在心中深深记下。

    诡医面色同样不好,但比起沈明霁是身体状况差来看,他顶多是情绪郁结气闷,连看沈明霁几眼都忍不住给他颜色看。

    可惜后者像是全然看不见,半点不接他的话茬。

    于是诡医也很无奈,只能转头祝福戚霜沂,“你们俩多顾念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我无瘴崖多的是埋骨之地但也不想年纪轻轻年年得记得给你们上香。”

    戚霜沂此次离开没有通知其他人,今日送行的只有诡医,但谢寒辙也不见身影就有些奇怪。

    眼见她视线往后看,诡医知晓她在找什么,“人已经走了,比你们还快一些,赶着车马就离开了。”他突然想起来,哎呀了一声,从袖口拿出来一封书信。

    “他说这是给霖儿的信。”他少做这样送信的活计,忍不住好奇,“霖儿是谁?”

    戚霜沂默认这是给戚引知的,也不先拆,随手塞到了怀中,“多谢。”

    告别诡医二人一同出发,沈明霁抿唇控剑,越出来的剑却不是黑金手柄,戚霜沂见他陌生,问:“你自己的剑呢?”

    沈明霁脸色宽松了些,“在过水。”

    剑修的剑如同性命,甚至有人当祖宗老婆似的供起,身上钱财大多数散给了他,而越高端的剑在锻造之后更是需要一段时间沉淀才能更好融合力量。

    这沉淀的时间有人把剑沉入冷水,有人把人高高挂起,也有人把剑暴晒烈日之下,端看练就的剑魂是什么就如何做。

    戚霜沂猛的抓住他的手,“我的白玉装在哪里?”

    沈明霁没有回头,“……在过水。”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白玉装也是过水——”骤然哑声,站在身后蓦然片刻,再开口时她语气多了点故作深沉,“望樰,你老实告诉我,一百二十年前在禁地还发生了什么?”

    沈明霁对她太好,桩桩件件她没有细数都觉心惊,现在就连本命灵剑他都接手锻造,戚霜沂三年未醒,而他一直看顾她的剑。

    “……你救过我。”沈明霁轻轻笑了一下,“心魔中,断崖之上,你曾经见过。”

    戚霜沂是见过,但是更在意的是,“那为什么会成为你的心魔?难道你觉得被我救了很不光彩?”她只是信口一说。

    可脚下踩的剑骤然晃动,沈明霁几乎立刻否认,“不是。”

    她还在等后话,可他再不开口。

    终于眼前云雾散开,她站在虚空中看见那熟悉的城池,这个视角是她记忆中常出现的视角,剑身之上俩人倏然下坠,戚霜沂落到地面时左右晃动片刻,胳膊在下一瞬被人握住支撑。

    待眩晕感散去,她这才有闲心打量面前装潢,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的人接我去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里?”。

    沈明霁收剑推门,“是。”

    戚霜沂进屋寻了个张椅子坐下,寻摸着时间正打算问问接下去是不是先吃个饭,就见沈明霁推开窗框迎了一条小蛇进来。

    戚霜沂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胸膛,她身上的那一条犹在,她犹豫过是否要将蛇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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