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何止在主室底下这一块?

    残魂在防护阵法被破,往地底跌落那一刻搅出的风暴连着地动的尾声,延着九曲回廊一起卷袭出去。

    以含丹为首,正布置完全,找好地方等着猎物落网的三个队伍先后有修士感受到小幅度的地动。

    都在摸不着头脑的奇怪间,和含丹躲在一处的黑斗篷指着即便是晚间,也都是白云悠悠,光线明亮的秘境上空惊讶出声:

    “这月亮上怎么出现了这么多小黑点?”

    大家伙都跟着他的言语往那处一看,后面队伍中一个暗卫忍不住失声叫出:

    “天呐,这是一群二阶八级的刺背滑天鼠,它们的眼睛这么红,这是发了狂性了,它们嗅觉是鼠类妖兽中的翘楚,我们没有准备特殊的药液,躲不过的,快跑啊!”

    在场的暗卫除了一个头卫是六层中期的修士,下剩大多都是筑基三四层的修为,连着含丹也不过才入二阶四层一年多。

    要只是一只两只刺背滑天鼠,拼着人多,欺它们核仁大小的脑子不灵光,斗上千百个来回,说不准还能灭了它们。

    可远远看去都这么一大片的数量,这还要硬着头皮干,不是找死吗?

    这个变故太大,含丹猛地抬头看去,面色‘唰!’的一下化为雪白,她抖着红唇很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里面从来没听说有过八级的妖兽啊!”

    她身后那个六层中期,戊卫头卫有时候对含丹口中说的话很是不能理解,但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有点着急:

    “三小姐,来不及计较这些,现在它们离得尚远是不错,可咱们要是再不撤退,等会可就来不及脱身了!”

    “仙子,有这些妖兽在这里面攻击他人,我们人多,退出去分小队找着山峰内各个出口把守,刚好连分辨都不用,直接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抓了,谁是圣子再慢慢找就是了。”

    戊卫头卫有些意外的看着黑斗篷,这黑斗篷平常和除了含丹之外的修士说话都十分刻薄,是那种没道理也要抢话刺上别人两嘴的刻薄,这回居然会帮着他说话。

    这让戊卫头卫忽然有一种诡异欣慰感,和一点点疑惑。

    不过说出这话的黑斗篷,对于戊卫头卫看来的一眼可没半点知觉。

    他说话刻薄,那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脾性,这会这样说,也是他讨厌,嗯,极其厌恶和妖兽打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而醒过神来的含丹,她对于自己的性命可珍惜的很,在那股不敢相信出了这么大差错的惊异感退下去,看清了来的妖兽庞大的数量与等级,第一时间就已生出退意。

    她正要点头答应,连说辞的腹稿都已打好透在唇边了,远处那些小黑点正巧集体绕了个弯,滑行了个弧线,分出几小股往旁边散去。

    留下的一支主力队依旧往这边滑翔而来,恰好露出了被它们半遮挡住的那轮并不算圆润的,边缘散着灰光的月亮,撞进了含丹从不曾移开过的目光。

    她美目紧缩,眼角肌肉无声的抽动,那是一种恐惧、烦躁这样种种负面情绪交糅在一起的复杂。

    后边在这绝对压制下,心中被调动起来的激动褪去都生了胆怯的暗卫们,正期盼的等着含丹发出撤退的命令,却听她本清寒的声音寒意愈发重的开口:

    “退者,死!”

    那戊卫头卫眼中闪过一丝埋怨,他有些不甘愿留着送死:“三小姐!留得青山...”

    接下来的话,在含丹冷冷的凝视中。

    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却始终再发不出声来。

    终究,他屈服在了那早已刻在骨子里,比害怕不甘更胜一筹的,对于主家的习惯性畏惧与服从中,咽了声,低下了才半抬起没多久的头颅。

    含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丢在戊卫头卫手上:

    “这是七品麻锦油火栗熬炼的辟谷丹,让人把它碾碎了涂洒在那一片七品食人黍附近。”

    她的双眼向后环视一圈,红唇勾起一个诱惑的弧度:

    “谁成功将我们这一分支突袭来的刺背滑天鼠尽数引去食人黍灵地中,本小姐发誓,他家所有的孩子,都将全部无条件脱奴契!愿意去的人,站出来。”

    无比的自信加重了她话语的诱惑力,这自信不是没由来的,这承诺中的分量,确实能让暗卫们愿意为此豁出命去。

    果然中间有三名暗卫在含丹后半段话音都还没落下时,在原地就快极了的跪下去,低低的又语气十分坚定的答应:

    “戊三愿意为小姐效劳!”

    “戊九愿意为小姐效劳!”

    “戊十二愿意为小姐效劳!”

    “如此,甚好。”含丹满意的看了一眼戊卫头卫。

    他点点头,招手将那三名暗卫召出队伍去嘱咐他们该如何行动。

    还有许多膝盖半弯的暗卫在为自己的慢人一步而目露懊恼,目带扭曲的羡慕情绪,送走了那快速消失在黑暗中三名修士的背影。

    含丹眼带笑意的往后退去:“诸位也不必灰心,今时情急,不当如往日一般。只要你们护得本小姐取了那忘痴的生魂,你们要的,就近在眼前!”

    ‘咻!咻!咻!--’一连成片的离玄之箭破空之声,漫天的尖利箭雨自上而下激射向含丹这一伙人,戊卫头卫并指上抬,举着连排八品防御灵器的暗卫们同一时间催发了防御。

    漾漾灵光倏地一下发散开来,灵光罩连成一个整体防御,其上流转闪耀的灵光看起来无比的坚实。

    戊卫头卫的指挥经验显然极其丰富,防御的帷幕连成的一瞬间,那些箭雨就带着闪闪寒光射在防御光幕上!

    没有人出声,静悄悄的,只有刺箭失去主人赋予的强劲力道,利索的掉在草丛泥土上的细微‘啪嗒啪嗒’声,不间歇小小响动,却是让在场所有修士心安的声音。

    可戊卫头卫负在后腰上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掌背面的青筋与指骨随着他的手越捏越紧而根根凸起,他的心,可高高悬在嗓子眼上,半点儿落不下来。

    他犀利的双眼,在顶在前面的八个筑基四层巅峰暗卫脚后跟堆起的高高的泥土上,在他们被灵光泛出来光芒照耀下发白泛青的侧脸上掠过。

    又担忧的侧头朝那三名暗卫消失的方向送去满含残忍希冀的一眼。

    忽然,耳边轻微的就像薄脆的纸张被划破的‘嗤吱’一声,让戊卫头卫面色大变。

    他手上早准备着的灵气缠绕着在声音发出那个暗卫胸前等要害处围成护盾。

    却半点作用都没有,只能徒劳的看着那名暗卫像是个身无寸劲的再普通不过的弱者一样,被突破防御的刺箭轻易的扎成了个血窟窿。

    明明,以这个暗卫往日里在炼体上下的十分苦功夫而取得的成果,就算和他同修为层次的家伙举着六品的灵剑都轻易刮不破他一点油皮。

    可这样的他,在这些刺箭那毛刺的连反光也没有,也并不算太过尖利的箭头下,没了八品防御灵器那薄薄的光幕护卫,他的身体就像是水灵灵的豆腐一样,一扎一个口子!

    二阶八品的防御灵器,即使是灵器本身有一半的威力运转都是靠着灵石槽里的灵石来负担,这些五层还没到的修士供应起另一半灵气的抽取还是太吃力了一些。

    这才是近空中大约只剩了五六只刺背滑天鼠背上刺毛的第一轮攻击,尾声还未落下,八名暗卫就已接连的开始露出灵力衰竭之感。

    即便手中有再多的灵石的灵气供他们吸取,他们的经脉却无法在每一次灵气运送传输的过程里多加上哪怕一丝的灵气。

    于是‘嗤吱~嗤吱~’的细小声音接连响起,如同被死神衣角拂过的风声,大片血色为这寂静到无法自在呼吸的夜色带来恐惧与死亡!

    远处,食人黍地野间远远传来几声压抑着苦痛的低吼,却使这边艰难抵抗暗卫们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已在不远处空中的那些闻着血色愈发疯狂躁动的刺背滑天鼠,它们那充满血丝,圆滚滚的眼睛迷茫的转动。

    它们举棋不定,好在翼肋间靠着灵气带来的风流,让它们即使不会飞,也能在空中来回盘旋。

    就在这些刺背滑天鼠犹豫不知往哪边冲的时刻,戊卫头卫忽然想起什么,小心从储物囊中摸出一个小盒子。

    这里面是一些六品的臭鼬草粉末,平常里,与刺背滑天鼠喜爱有着香甜鲜香气息的灵物同样出名的,是它们对于臭味毫不掩饰的厌恶。

    才是六品的,简单粗糙的被碾成粉末的臭鼬草除了臭味,对刺背滑天鼠再产生不了什么其它作用了。

    戊卫头卫恨恨的咬着牙根:“道祖保佑,但愿这点喜恶能让这些发狂的畜生放弃这边!”

    他咬着牙秉着呼吸,就将臭鼬草粉末扬在空中,扬在那些死去暗卫身上身下的血渍里,风,带着粉末笼罩住他们。

    一滴,两滴,从天上落下来冰冰凉的水点,不止滴在戊卫头卫手上,更是滴在他心上!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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