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的时候,风,总是带不来多少湿润。

    一旦那些躲的烦躁了的水儿再藏不下去,呼朋引伴的从云里现身,想要出来溜溜弯儿的时候,大地便得遭一回淹。

    适宜的雨水对于大多都干燥了好一段时间的土地来说,总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可对于戊卫头卫来说,这不合时宜的雨水就是扼住他喉咙,来锁他性命的阎王!

    绝望,在他心中蔓延,逃跑的想法,即将冲破畏惧卑微的囚牢,占据他心间的至高领地。

    在他脚步微微向后挪动时,一道破空声从身后袭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含丹那清寒如一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这是风轮,把你身上剩的臭鼬草沫全放里面,放大这边的味道。”

    “秘境里的雨都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生成的灵雨,就是小姐您给的麻锦油火栗味道再香甜,大雨之下也传不了多远!

    一旦食人黍本真气息占了上风,我们...”戊卫头卫侧过身,语气焦急而快速。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戊卫头卫的头都被打偏了许多。

    这一巴掌将他的理智拽回来了,现在需要的不是他靠经验总结出来的判断,他粗喘着咽了声,沉默的转身照着含丹的话做了起来。

    紧张在这一小片谷地中徘徊,在这谷地中这些微不足道的凝视下,那些盘旋的刺背滑天鼠转向,如同一支支离弦的利箭,往食人黍方向投身滑翔冲下!

    “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遍布谷地这一块避风港。

    在冷静下来之后,戊卫头卫指点几名暗卫保护含丹再找地方躲着避险。

    他则带着剩下的暗卫,将身上味道清了大半,只保留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臭意,悄悄摸到离那食人黍远远的附近,小心埋伏起来,准备随时给那相残的两方补刀。

    含丹与山羊胡子、红脸胖修士三支队伍因为人多势众,有时间布局调派,一时间虽也是伤亡惨重,但大抵还算是轻松。

    可其他只身或是三俩结伴入此处的修士,可就有苦难言,或也可说有苦也再说不出了。

    秘境天空中的刺背滑天鼠兽群四散分投而下,于黑暗中用疯狂收割着闯进这处修士的性命,血色的战斗悄然在夜色中打响。

    每一场苦战的开始和结束,近乎都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升起与坠落之间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过程。

    仲慕捂着几乎要与身体断开连接的左臂,小心的躲进了一处二阶七品极品灰线冰岩中间裂开的岩缝里头。

    森重的寒意与失血过多导致的冰冷一起袭来,冻得他使劲哆嗦个不停。

    僵着脚步蹒跚的往里边更冷的地方再躲了躲,他才松了紧绷着的好大一口气:

    “这里的冰岩果然也有裂缝,也还好不是等阶更高的!还好,还好小爷运气还算不错!”

    到这会他也暗恼自己先前是被猪油糊了心,这什么琅嬛秘境明显就是才出世的,他兄长怎么可能在这里面!

    先头窝在这座离广邺剑院有好远一段的高大山峰脚下等了许久,他怎么就一点没冷静下来想想其中的奇怪呢?

    他寻思着,估摸着是他见着往里面去的修士就像赶集一样多,怎么的就是有那么一点子赶场子凑热闹的心思吧,毕竟赶着吃屎那也得抢着热乎的那一口不是么?

    再说那进山来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家伙看着大多都是冀州这边的修士,而且吧也都是些筑基三四层的。

    那这秘境大概率上应该就是筑基中期修士完全就能应付的了得了,他一个人,以他的实力在这样的秘境里怎么着也有把我不太会有什么意外。

    头一铁,这不就就跟着莽了进来了吗,可到了里边,他各处摸了一会,就发现这里边和当初他在空桑石门待过两年的秘境十分相似。

    当然,细节上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不同,就比如他进来处就是湖北面的山上,从这里往南面看,就望不着对面有巨大的紫藤树。

    这里还禁空,当时他试图御剑起飞时,感受到的禁制压力,,四五品的灵材遍地都是,他就开始有些心慌了。

    只是那会子他脑筋还没转过弯儿来,还一根筋的想着什么:

    直到现在才出世的秘境,若是他兄长从那个裂缝意外进来,困着出不去也很是可能,才揣着满心的不对劲没有在那时候立即就跑。

    妈的要是有那什么裂缝都能漏修士进来,那这里头的禁空怎么还没失效?

    他丫的那会还一个劲儿的寻思着万一人要是真在这里面,那他出去摇人再赶回来,怕是什么都迟了!

    就这样他在这里面多耽搁了两下,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这不就就被八级滑天鼠给缠上了?

    这伤,是他在往秘境外面跑,发现入口已经没了时,被滑天鼠堵上受的一爪子。

    那一下,他的血肉在人家手下就跟草一样,稍微使点劲一扯就烂了,还险些被那滑天鼠将整只胳膊给抓去送嘴里。

    好在他手脚足够灵活,一下子也能狠下心从那即将得手就兴奋的有了点迟钝的妖兽爪上硬舍了一大块肉,扭身自它爪边飞奔出去!

    这是全靠那妖兽没反应过来,他这才捡回了命。

    为自己有些不好使的脑袋瓜子叹了一会气,仲慕找了一处垫上二阶五品的厚厚绒被才慢慢靠坐下去,将手上握着的御龙缩到如短匕样大小。

    未免伤口在这极冷处快速恶化而导致坏死,要是裸露伤口周边的血肉筋脉失去活性的部位过多,他就无法再利用手头现有的丹药再生出血肉来了。

    要他顶着这丑陋的样子以后出去见人,还不如让他出去和附近那两只也许还正等着他的滑天鼠决一死战呢!

    勉强在血肉模糊的左肩周边一次又一次聚起热气,这会子到这足够安全了一些的地方坐稳,他才开始处理起伤口。

    先是侧头用刀小心的将脱了臼的臂膀上的烂肉都一点点削去。

    他又咬着牙,顶着满头满身一疼出来就结成冰晶的冰粒汗珠子,用刀尖将脱臼处露出骨头的裂缝里,混乱中掉进去的碎裂骨头,仔细的一点点挑出来。

    做好这一切,简直要掉他剩下半条命去,仲慕靠在那一点温暖也提供不了,甚至才这么一会就冷硬的不行的绒被上稍稍缓了半口气。

    不过他也不敢多歇,忙将用得着的丹药都拿出来,一股脑的服下。

    又在身边布上聚灵阵盘,毫不吝啬的堆上大把灵石,运转起心法来加速疗伤。好歹能借着运转心法来分些心思出去,能让他把生骨丹续接起断裂的伤口的疼痛劲缓过去。

    等生骨之痛过去,生肌丹化开的药力吸饱了灵气,开始催生肌肉而生出难耐的麻痒时,心中浮躁让他就定不下心了,仲慕有些恨恨的戳着脚下坚硬的冰块嘀咕:

    “这个秘境与石门那处有何关联?难不成那处是这秘境的低配版?不然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月境刚出世时有什么厉害妖兽?

    嘶!痛死小爷了,好痒!这滋味真他妈的爽!那两只小畜生,可千万别落到小爷手下来,不然,看小爷我给你们捆着脚倒吊着,一刀刀片成下酒菜!”

    话是这样说,可他现在能有命安稳坐在这疗伤,靠的全是这处与石门秘境在大局上何止是相似,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景脉排布。

    他与这两只刺背滑天鼠之间隔着足足了五层,几乎要相差两个小境界了,何况那两只还是发了疯的!

    要不是他能跑且够灵活,而那两只鼠发了狂脑子不太够用,他早就成了那两只鼠的嘴下烂肉了。

    只能说好在这处和石门足够像,他也认出了石门境和这里的这份一样,在被俩只狂暴的二阶八级刺背滑天鼠围攻的无法脱身之际,他又想到滑天鼠喜暖。

    于疲于奔命之时想到这一点,他一下子就想起曾经在石门冰雪涧的碎冰湖捉旁的修士豢养的针尾鸭的意外发现。

    那是大雨滂沱的一个中秋之前的晨后,他在追逐针尾鸭时,意外发现冰雪涧岩壁上侧边藏着的裂隙。

    他还拉着周连青,兴奋的在那些裂缝里外钻过,想要找着宝贝呢。

    当然,什么也没找着,还给里外冻了个够呛,倒是没想到,那哪里是没宝贝,这宝贝可留在他眼中心间,在这么久之后,救下了他的性命!

    又狠狠打了个哆嗦,仲慕甩甩被冻得有些胡混的脑子,从囊袋里掏出最烈的灵酒来灌下喉去。

    眼看着肩上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他又抬起胳膊左右上下摇晃,兀自点头:

    “啧!嗯~还是有点儿没补完全,现下出去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小爷得找个灵气好点儿的地方好好疗疗伤!

    嘶~只是我怎么觉得这里头的地形越变越别扭了呢?先前的熟悉感越来越...”

    他边嘀咕这边准备往外走,好探个头看看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可他站起身往后挪了一点的脚后跟上忽然硌着了什么东西。

    看着手心里捡起来的,有着李家家徽的东西,仲慕脸色有些难看:

    “还真在这里面?不会?不不不,阿爹从没说过兄长的留魂珠破碎了!从小,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我想知道,他从没欺骗过我!”

    仲慕十分的不解:

    “可是怎么会这样?这个秘境活跃的根本没有一点空间要被挤裂的迹象啊!”

    纠结着这些,他转身看了看漆黑的看不见底的裂隙,感受着里面吹出来冻人的微风。只是稍微一犹豫,他就脚步坚定的主动往里头走去。

    大雨里,鲜血都被冲散,让秘境中不过一会便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破烂尸体也变得没那么可怖,当然,阴森与残忍总是存在的,但却无人在意这点小问题。

    满身都是翻白的大窟窿,战斗时总不离手的流星锤在这紧急时刻根本不知道哪儿去了,有些踉跄,但依旧努力拿出最快速度,不择方向闷不吭声埋头狂奔的释惟尤其不在意。

    追在他后边的,却不是那些闻见人气息就追下来的刺背滑天鼠。

    毕竟这大雨太不同寻常,又下得越发激烈,即便那刺背滑天鼠鼻子再灵验,也透不过这样狂暴的雨幕再继续屠杀。

    他幸运的并未碰见滑天鼠,却又倒霉的碰见了比滑天鼠更加狡猾的人类。

    在被围攻着挑开衣襟,脖子上隐蔽挂着的种子这么多年头一回露出来的那一瞬间,这一队领头的七层修士就亲自对他出手了!

    后头暴雨也挡不住的强烈暴虐的灵气冲着释惟的背心急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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