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了。”
不知是燕青芜这身皮囊幻化的太好，让见他的人都不自觉的对他吐出冯生的情报，还是冯生此人做人做事确实容易招人口舌，是以燕青芜很是轻易的就知道了冯生的住址，以及他的风评。
“冯生此人为人轻薄，最爱喝酒。家中长辈都已故去，简单来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燕青芜有些头疼，冯生若是父母尚有一人在世，说不得还可以压一压，舅婆再怎么说，也隔了一辈。更何况时人多敬鬼神而远之，若是知道儿媳是一只狐狸成的精怪，指定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可偏偏冯生丧父又丧母，人间的伦理已经对他不适用了。
狐狸一家听到这话更是愁眉苦脸。
辛十四娘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我嫁就是了。”
白怀玉一听这小狐狸认命一般的话就是皱眉，“嫁什么嫁，走不了冯生这边的路，那就走郡君的路。”
“郡君的路？难不成白姑娘能说得动郡君，让辛姑娘可以不嫁冯生？”燕青芜饶有兴趣的问道。
“说不动。”白怀玉看向燕青芜，暗自疑惑，难不成她在他心里是什么口舌灵巧之人吗？
听到白怀玉斩钉截铁的否定之言，原本神情一亮的十四娘又很快暗淡下去了。
但白怀玉看着十四娘说道，“不过你可以拜我为师。”
也许是十四娘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怀王解释道，“天地君亲师。你若有了一个明面上的师傅，可以决定你婚事的自然又多了一个人。到时候我再以你需要随我一同修行为借口，你远走避开。薛尚书虽是五都巡环使，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远的不说，旁边还是有城隍。他万不可能做毁人修行这种招人口舌之事。”
“自然，你不必真的拜我为师，只不过一个对郡君的说辞罢了。只是这么一来，恐怕会恶了郡君。”白怀玉提前对辛十四娘说了这么做的后果。
但许是不用嫁人的诱惑着实太大，辛十四娘毫不犹豫的便是跪地喊道，“师傅。”
“我们辛家本就是流落此地，暂住这座古刹，舍下这些也并无不可。”十四娘对此并无怨言，在小狐狸看来，只要一家子呆在一起，就是窝了。
白怀玉扶起了辛十四娘，“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回禀郡君婉拒此事，之后的出面就让我来。”
*
“你是说你师傅不愿你嫁人断了修行？”
辛十四娘辨别不出坐在上位的郡君的神情，只是小声应答着是。
“可你不过是一只野狐，再怎么修炼，难道还想得道求仙不成？”郡君劝着十四娘，“我那甥孙也是名家出生，配你，是绰绰有余，难为他看上了你，你若是嫁了他，享荣华，受富贵，吃穿不愁，一世受用不尽。”
辛十四娘沉默不语，只是倔强的站在下首，用指尖掐着手心。
“罢了，你小孩子家家还不懂这其中好处，你师傅在哪？我派人请她来商谈。”
郡君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声的辛十四娘，眼里有些不耐。她抚着茶盏，就唤来了惯用的丫头，让她去请辛府十四娘口中的师傅前来做客。
丫头自然是熟门熟路，唤起一阵阴风便去了。
没过多久，重新换上了道袍的白怀玉就和丫头到了郡君面前。
郡君看着面容姣好的白怀玉，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我还以为十四娘口中的师傅是和她同族，倒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么年轻的姑娘家。”
“郡君客气了，修道之人，又哪里分年不年轻呢？”白怀玉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十四娘天赋秉性皆是上等，我见猎心喜，实在不忍她就这么嫁了，所以厚颜上门，还望郡君能推了这桩婚事。至于那珠花，小姑娘戴着玩的东西，您那甥孙一个大男人又用不上，给他做什么？”白怀玉看着郡君，“名家之后，更应光耀门楣，这样才好叫地下祖宗脸上有光啊。”
白怀玉不等郡君反应过来，就起身拉住了辛十四娘，“人妖有别，若是十四娘当真嫁了您的甥孙，产下了一儿半女，半妖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不成？”
她对着郡君拱手，“我与十四娘就不多叨扰郡君了，郡君为五都巡环使之妻，自然也比不得我这个乡野散人逍遥。”
“等等。”郡君叫住了白怀玉，神情不定，“那珠花也算不得什么玩意，小狐狸若是喜欢，我这还有一匣子。”她放缓了话语，“至于这婚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毕竟我那甥孙年轻气盛，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自然不能有什么误了他的学业。”
十四娘听了这话，强压住上扬的嘴角，“郡君说得极是，小狐受教。之后必定也会潜心修行，争取早日得证大道。”
……
白怀玉和辛十四娘走了没有多久，鬼丫鬟就问着郡君，“夫人，可您之前不是说辛十四娘就是一只野狐精，也就公子看上了，您才打算让辛十四娘嫁过去的。怎么现在这只野狐精不愿意，您就同意了啊？”
她是伺候郡君的老人了，和冯生的祖母也是相熟，现下冯生的婚事告吹，她话里话外自然也带着点不忿。
“你懂什么？”郡君撇了一眼丫头，“区区一只狐狸，天底下要多少有多少。关键是人！”
“人？”丫头有些不能理解，“我看那女人也就胜在容貌过人，其余的，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需要忌惮的啊？”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夫人您怕什么，老爷自从上任当了这个巡环使，天天忙得不回来，这看不到美人，自然是不会有纳妾的这个心思啊。”
“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郡君放下了她的茶盏，白了一眼丫头，“你看看咱们如今是什么身份？”
“郡君夫人？”
郡君咽了一口气，“是死鬼！”她戳着丫头的额头，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更是有些不喜，往日里她也没这么笨啊。
“人妖殊途，人鬼自然也是殊途的。”她叹了一口气，“民不举，官不究。可若是有人捅了出去，就是大事了。”
冯生虽是甥孙，但到底隔了一层，十四娘这边又多了一个不知深浅的人类师傅。白怀玉穿着道袍，也不知道是哪个道门的弟子。虽她自称乡野散人，但万一呢？她这个郡君夫人还没做腻，费那个精力得罪人做什么。那冯生逢年过节的可没给她上过一炷香。
想到这，郡君心里一阵腻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一听到冯生说想娶妻就巴巴的应上去。哪个好人家的出身会这么没规矩，自己见上一面就上门求娶？到底是无父母长辈的教养，让他长成了这幅德性。
辛十四娘尚且不知郡君隐隐有些后悔的心思，离了郡君的坟茔之后就一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怀玉，“这就成了？我不用嫁给那个冯生了吗？”
她兴奋的抱住了白怀玉的胳膊，亲呢的靠在白怀玉身上，“今日真的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有你在，我怕是真的要嫁给那狂生了。”说到这个，辛十四娘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似乎对这难以想象。
白怀玉拍了拍辛十四娘，“如今我们不过是仗着郡君想着维持名家的脸皮，薛尚书又在别处办公，若是我们闹了起来，惊动了城隍，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不过我只能这般帮你了。”白怀玉看着辛十四娘，“我不知郡君事后会不会记上这一笔，但到底你们处在被薛尚书管辖的范围之内。此事之后你们还是要远走避一避。”
辛十四娘僵住了笑意，“我真不甘心。”她低声说道，“虽然那古刹是我们辛家暂时落脚之处，可到底也是住习惯了。如今却因为拒绝了一桩婚事，害怕被位高者报复，就要举家搬迁，我不甘心。”
之前她虽觉得窝这种东西可以随时更换，但形势所迫的远走避开与自愿离开，再换一处山头的心情又怎么可能一样呢？
爹娘会不会因此怪她呢？若不是她贪玩出去被那狂徒看见，爹爹没有因那狂徒闯入家门说要求娶她而大怒，让其他小狐狸用石头将冯生赶出古刹，今日的祸事说不得就免了。若是不用离开古刹，他们自然也不会之后住在哪里而发愁。
十四娘的眉间拢起了一抹愁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甘心又如何？”白怀玉说道，“我听过你们狐狸的修行之路，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以你如今的年纪，可以修成人形，足以见天资聪颖。等离了这片，你继续潜心修行，若到了修炼有成的一天，旁人怎么都会掂量一二，决计不会再有今日之事。”
十四娘努力挤出笑容，“是啊，若我当真修炼有成，必不会再受此辱。”
不知是燕青芜这身皮囊幻化的太好，让见他的人都不自觉的对他吐出冯生的情报，还是冯生此人做人做事确实容易招人口舌，是以燕青芜很是轻易的就知道了冯生的住址，以及他的风评。
“冯生此人为人轻薄，最爱喝酒。家中长辈都已故去，简单来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燕青芜有些头疼，冯生若是父母尚有一人在世，说不得还可以压一压，舅婆再怎么说，也隔了一辈。更何况时人多敬鬼神而远之，若是知道儿媳是一只狐狸成的精怪，指定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可偏偏冯生丧父又丧母，人间的伦理已经对他不适用了。
狐狸一家听到这话更是愁眉苦脸。
辛十四娘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我嫁就是了。”
白怀玉一听这小狐狸认命一般的话就是皱眉，“嫁什么嫁，走不了冯生这边的路，那就走郡君的路。”
“郡君的路？难不成白姑娘能说得动郡君，让辛姑娘可以不嫁冯生？”燕青芜饶有兴趣的问道。
“说不动。”白怀玉看向燕青芜，暗自疑惑，难不成她在他心里是什么口舌灵巧之人吗？
听到白怀玉斩钉截铁的否定之言，原本神情一亮的十四娘又很快暗淡下去了。
但白怀玉看着十四娘说道，“不过你可以拜我为师。”
也许是十四娘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怀王解释道，“天地君亲师。你若有了一个明面上的师傅，可以决定你婚事的自然又多了一个人。到时候我再以你需要随我一同修行为借口，你远走避开。薛尚书虽是五都巡环使，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远的不说，旁边还是有城隍。他万不可能做毁人修行这种招人口舌之事。”
“自然，你不必真的拜我为师，只不过一个对郡君的说辞罢了。只是这么一来，恐怕会恶了郡君。”白怀玉提前对辛十四娘说了这么做的后果。
但许是不用嫁人的诱惑着实太大，辛十四娘毫不犹豫的便是跪地喊道，“师傅。”
“我们辛家本就是流落此地，暂住这座古刹，舍下这些也并无不可。”十四娘对此并无怨言，在小狐狸看来，只要一家子呆在一起，就是窝了。
白怀玉扶起了辛十四娘，“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回禀郡君婉拒此事，之后的出面就让我来。”
*
“你是说你师傅不愿你嫁人断了修行？”
辛十四娘辨别不出坐在上位的郡君的神情，只是小声应答着是。
“可你不过是一只野狐，再怎么修炼，难道还想得道求仙不成？”郡君劝着十四娘，“我那甥孙也是名家出生，配你，是绰绰有余，难为他看上了你，你若是嫁了他，享荣华，受富贵，吃穿不愁，一世受用不尽。”
辛十四娘沉默不语，只是倔强的站在下首，用指尖掐着手心。
“罢了，你小孩子家家还不懂这其中好处，你师傅在哪？我派人请她来商谈。”
郡君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声的辛十四娘，眼里有些不耐。她抚着茶盏，就唤来了惯用的丫头，让她去请辛府十四娘口中的师傅前来做客。
丫头自然是熟门熟路，唤起一阵阴风便去了。
没过多久，重新换上了道袍的白怀玉就和丫头到了郡君面前。
郡君看着面容姣好的白怀玉，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我还以为十四娘口中的师傅是和她同族，倒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么年轻的姑娘家。”
“郡君客气了，修道之人，又哪里分年不年轻呢？”白怀玉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十四娘天赋秉性皆是上等，我见猎心喜，实在不忍她就这么嫁了，所以厚颜上门，还望郡君能推了这桩婚事。至于那珠花，小姑娘戴着玩的东西，您那甥孙一个大男人又用不上，给他做什么？”白怀玉看着郡君，“名家之后，更应光耀门楣，这样才好叫地下祖宗脸上有光啊。”
白怀玉不等郡君反应过来，就起身拉住了辛十四娘，“人妖有别，若是十四娘当真嫁了您的甥孙，产下了一儿半女，半妖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不成？”
她对着郡君拱手，“我与十四娘就不多叨扰郡君了，郡君为五都巡环使之妻，自然也比不得我这个乡野散人逍遥。”
“等等。”郡君叫住了白怀玉，神情不定，“那珠花也算不得什么玩意，小狐狸若是喜欢，我这还有一匣子。”她放缓了话语，“至于这婚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毕竟我那甥孙年轻气盛，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自然不能有什么误了他的学业。”
十四娘听了这话，强压住上扬的嘴角，“郡君说得极是，小狐受教。之后必定也会潜心修行，争取早日得证大道。”
……
白怀玉和辛十四娘走了没有多久，鬼丫鬟就问着郡君，“夫人，可您之前不是说辛十四娘就是一只野狐精，也就公子看上了，您才打算让辛十四娘嫁过去的。怎么现在这只野狐精不愿意，您就同意了啊？”
她是伺候郡君的老人了，和冯生的祖母也是相熟，现下冯生的婚事告吹，她话里话外自然也带着点不忿。
“你懂什么？”郡君撇了一眼丫头，“区区一只狐狸，天底下要多少有多少。关键是人！”
“人？”丫头有些不能理解，“我看那女人也就胜在容貌过人，其余的，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需要忌惮的啊？”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夫人您怕什么，老爷自从上任当了这个巡环使，天天忙得不回来，这看不到美人，自然是不会有纳妾的这个心思啊。”
“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郡君放下了她的茶盏，白了一眼丫头，“你看看咱们如今是什么身份？”
“郡君夫人？”
郡君咽了一口气，“是死鬼！”她戳着丫头的额头，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更是有些不喜，往日里她也没这么笨啊。
“人妖殊途，人鬼自然也是殊途的。”她叹了一口气，“民不举，官不究。可若是有人捅了出去，就是大事了。”
冯生虽是甥孙，但到底隔了一层，十四娘这边又多了一个不知深浅的人类师傅。白怀玉穿着道袍，也不知道是哪个道门的弟子。虽她自称乡野散人，但万一呢？她这个郡君夫人还没做腻，费那个精力得罪人做什么。那冯生逢年过节的可没给她上过一炷香。
想到这，郡君心里一阵腻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一听到冯生说想娶妻就巴巴的应上去。哪个好人家的出身会这么没规矩，自己见上一面就上门求娶？到底是无父母长辈的教养，让他长成了这幅德性。
辛十四娘尚且不知郡君隐隐有些后悔的心思，离了郡君的坟茔之后就一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怀玉，“这就成了？我不用嫁给那个冯生了吗？”
她兴奋的抱住了白怀玉的胳膊，亲呢的靠在白怀玉身上，“今日真的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有你在，我怕是真的要嫁给那狂生了。”说到这个，辛十四娘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似乎对这难以想象。
白怀玉拍了拍辛十四娘，“如今我们不过是仗着郡君想着维持名家的脸皮，薛尚书又在别处办公，若是我们闹了起来，惊动了城隍，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不过我只能这般帮你了。”白怀玉看着辛十四娘，“我不知郡君事后会不会记上这一笔，但到底你们处在被薛尚书管辖的范围之内。此事之后你们还是要远走避一避。”
辛十四娘僵住了笑意，“我真不甘心。”她低声说道，“虽然那古刹是我们辛家暂时落脚之处，可到底也是住习惯了。如今却因为拒绝了一桩婚事，害怕被位高者报复，就要举家搬迁，我不甘心。”
之前她虽觉得窝这种东西可以随时更换，但形势所迫的远走避开与自愿离开，再换一处山头的心情又怎么可能一样呢？
爹娘会不会因此怪她呢？若不是她贪玩出去被那狂徒看见，爹爹没有因那狂徒闯入家门说要求娶她而大怒，让其他小狐狸用石头将冯生赶出古刹，今日的祸事说不得就免了。若是不用离开古刹，他们自然也不会之后住在哪里而发愁。
十四娘的眉间拢起了一抹愁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甘心又如何？”白怀玉说道，“我听过你们狐狸的修行之路，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以你如今的年纪，可以修成人形，足以见天资聪颖。等离了这片，你继续潜心修行，若到了修炼有成的一天，旁人怎么都会掂量一二，决计不会再有今日之事。”
十四娘努力挤出笑容，“是啊，若我当真修炼有成，必不会再受此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