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容拉着长庭，偷偷从窗外溜到了谢莞隔壁的雅间。
手掌内的灵音虫微微颤动，薄如蝉翼的虫翅发出点点萤光，随后就听到秦牧川冷淡又疏离的嗓音响起。
“秦家相象师推测，秘境共有两个入口，分别在主峰东北和西南。”
纪明容心下一惊，抬头与长庭双眸相对，只见对方眼底也漾起讶异。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谢莞便略带急切地问道：“哪个离归墟最近？”
秦牧川简洁地回了句“西南方向”后，对面便陷入一片沉寂。
归墟。
纪明容盯着灵音虫灰白色的羽翅，眯了眯眼睛，眸光晦暗不明。
传说在秘境尽头，有一座海上浮岛，名为归墟。
作为生命轮回、万物之灵汇聚之处，归墟不仅蕴含着磅礴的上古神力，还封印着自鸿蒙以来留下的怨气。
神力和怨气，一阴一阳，维持着归墟乃至整个秘境的稳定。
想当年，有人强行打开归墟，导致归墟内封印的怨气四散，怨鬼数量暴增。
为镇压怨鬼，父亲带领修士进入秘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修补好封印，最后长眠于归墟之中。
现在谢莞又问起归墟做什么？难道谢家进入秘境的目的就是找到归墟？
“知道了，我会回禀父亲的。”
还未等纪明容想清楚，环佩相撞的清脆声传入耳中，想来是谢莞终于从沉香榻上站了起来。
她继续说道：“事成之后，你的要求，谢家会满足。”
“我要再加一条。”
对于这种临时加码的行为，谢莞显得有些不快，语气中的厌烦更是毫不收敛。
“什么？”
“我要纪明容。”他语气有些急促，像下意识出口。
片刻后，他又解释道：“如果谢家抓到纪明容，得交由我来收押。”
谢莞冷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权衡利弊。
灵音虫的翅膀没有再亮起来，对面好久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僵持。
激荡的灵气将风铃震碎，“呼哧”一声，窗户纸被尽数吹去，只留下孤零零的骨架。
谢莞掀开衣摆，一脚踢倒屏风，声音尖锐。
“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讨价还价！”
秦牧川岿然不动，想来是对她这种大小姐脾气适应良好，但语气中也难掩薄怒。
“为了确定归墟的准确位置，我秦家动用禁术，相象师损了一半，若你谢家有这个本事，当初也不必来求我。”
“你搞清楚，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我就是规矩。”
谢莞刚想开口叱骂，却被秦牧川猛然止住话头。
“噤声，有人在偷听。”
一墙之隔的纪明容一悚，低头便看到掌中的小虫已化为齑粉。
糟糕，秦牧川发现了！
霎时，金色丝线顺着墙壁渗进纪明容二人所在的房间，丝线内的灵气不稳定地闪烁着，稍有不甚就会爆炸。
是秦家的断影术！
“快跑！”
纪明容当机立断，一把扯过呆愣的长庭，从窗台一跃而下。
下一秒，丝线纠缠在一起，暴烈的灵气涌出，立即震碎了三楼所有墙壁。
尘土飞扬，纪明容拉着长庭稳稳落地。
扭头看去，只见秦牧川站在窗台边，平静的眼眸底下暗流涌动。
长街上的行人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围拢在茶楼门口，嘁嘁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二人的身影在人群间若隐若现。
谢莞精致漂亮的脸颊上闪过愠怒，她夺过侍女手中的弓箭，声音尖利：
“我逼他们现身，你见机除掉这些老鼠。”
闻言，秦牧川抬手，金色的丝线从他手心中涌出，如同华美又诡谲的藤蔓。
长箭的破空声传来，纪明容身形一顿，想要下意识地召出雪映剑格挡，但却忽而想起这样会暴露身份。
纠结中，她抽出长庭腰带后的竹箫，注入灵力，抬手挥出一道剑意。
箭被斩成两截，斜插|进路旁的石阶之上，虽避开了冷箭，但她的身影却暴露无遗。
好机会！
谢莞侧头，兴致勃勃地等着秦牧川发出致命一击，但却看到他怔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你还在等什么？”见状，谢莞大喝，语气大为光火。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秦牧川猛然回神，将颤抖的手指藏在了月白色的衣袖中。
刚刚那个起手式，好熟悉。
难道是她？
思及此处，秦牧川眼神忽而暗淡下来，不知名的情绪将心脏勒得剧痛。
怔愣瞬间，纪明容抬头与他对视，神色波澜不惊、平静和缓。
像在看一个无足轻重、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一切未曾发生，而她也未曾对他动心。
“呵呵……”他低笑了两声，嗓音沙哑莫辨。
“我倒宁愿你恨我入骨。”
说罢，他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的讥嘲更甚从前。
耳边的咒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他充耳不闻，只丢下一句，“我已在她身上种了追踪术法，秦家死士自会追查。
“七日后，主峰西南崖洞，我带你们进秘境。”
不等对方答复，他挥袖离开，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在原地暴跳如雷的谢莞。
另一边，纪明容和长庭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药庐，一到门口，便看见箱子、药材和书籍杂乱地堆在院子中。
被盗了？
纪明容神色一肃，刚召出雪映剑，便看到祁隐慢悠悠地从书房内搬出一沓药经。
见他二人呆愣地站在原地，祁隐拂了拂书上的细尘，吩咐道：
“收拾收拾，我们和燕丹栖一起进秘境。”
眉宇间闪过一点惊讶，纪明容手腕一翻，将剑背在身后。
“我以为你不想掺和这些事。”
“我当然不想，但帮你重塑灵脉的药只生长在昆仑秘境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眼前递过一本书，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和颇为复杂的医理。
祁隐指着最下面的一幅示意图说道：
“此物名为玄霜草，虽含剧毒，但与其他药物相互作用，便能打通阻塞，重塑经脉。”
“你不肯用他人试药，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双眸微垂半晌，纪明容抬眼定定地望着祁隐，“此法有几成把握？”
祁隐捏着书脊的手紧了紧，目光严肃。
“我不敢保证，这取决于你。很多人不能忍受蚀骨之痛，在灵脉塑成之前便自尽了。”
“若你能挺下来，就能成。”
纪明容没有多问，她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书上的文字，语气干脆。
“我明白了，何时出发？”
“待燕丹栖的相象师探出秘境入口之后，她自会派人来接我们。”
原本沉默不语的长庭眸色一敛，抿了抿唇。
“刚刚我们在香茗楼探听得情报，秦牧川说秘境入口在主峰东北、西南两处。”
纪明容颔首，补充道：“秦家和谢家似乎在找归墟，因此必定选西南入口进秘境。”
“秦谢两家找归墟作甚？”祁隐发出了相同的疑惑。
纪明容和长庭面面相觑，也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算了，不管他们。我先传讯给燕丹栖，找玄霜草的事情耽误不得。”
说罢，他风风火火地跑回里屋，也没管院子里的珍贵药典。
纪明容摇了摇头，认命地俯下身来收拾，长庭站在她身旁，显得异常安静。
“药经六卷，药经七卷……”她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在杂物堆中扫视，但始终找不到第八卷。
“在这里。”
长庭在她面前蹲下，伸手递过那本厚厚的典籍，往日温润的面庞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雾气。
纪明容接过，却听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声中带着点颤抖。
“为你试药的事情……祁叔没有强迫我，是我心甘情愿。”
“你救了我，这条命我合该还你。况且，我生来低贱，能够以我蝼蚁之命换你……”
女子莹白而温暖的手覆在长庭冰冷的手背上，打断了他的话。
手指合拢，一阵灼热到刺痛的温度漫过长庭心脏。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纪明容缓缓启唇道：“长庭，命不分贵贱，你也从不欠我什么。”
长庭缓慢地低下头，“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半魔……”
“半魔又如何？你承着天地的祝福生在这世间，应当过得精彩快活，不被世俗所扰，不为形役所拘。”
纪明容跪坐在他面前，抬手捧起长庭的脸，白皙的脸颊上带了万分的认真。
“长庭，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人。”
心脏像被小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液沸腾着奔涌而出，烫得四肢百骸微微发麻。
记忆中，只有别人让他去死，除了母亲以外，还从没有人和他说要活下去。
所有人提起半魔时，都是一副嫌弃之色，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久而久之，连长庭都轻贱自己。
可是，生为半魔，不是他的错。
长庭仰头看她，忽而觉得眼睛有点涩。
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发紧，他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纪明容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眉梢带着笑意。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的因果、仇恨、苦怨必须由我自己背负，不必累及他人。”
纪明容顿了顿，笑容如和煦温柔的春阳。
“不过，有件事情我的确想托付于你，而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做到。”
“什么？”长庭冷郁的目光中乍然涌现出一点星火。
纪明容站起身来，窈窕的身姿融入远处蓊郁的群山和缭绕的云雾。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若我不幸殒命，请你代替我，好好看看这方天地。”
她回头，指着不远处升腾而上的缕缕炊烟，笑得开怀，“这世间很好，不是吗？”
微风拂过她颊侧的发，明亮的眸光如同夏夜的星，不曾耀眼夺目，但却温柔地照亮了他心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长庭转头，看着她的背影镌刻在群山之间，喃喃出声道：
“是啊，真的很好。”
在这世间，他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短短三日飞速流过，他们跟随燕丹栖的魔兵来到昆仑山山脚。
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坐在威风凛凛的魔兽之上，瞥了纪明容一眼，声音如往常般沙哑。
“和秦牧川交过手了？”
纪明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末了却突然皱眉道：“你为何知晓？”
祁隐只传讯交代了秘境入口的方位，并未提及纪明容与秦牧川交战之事。
她为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燕丹栖嗤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他可真慷慨，不仅留你一命，还给你带了份赠礼。”
闻言，纪明容蹙眉，内心隐隐涌上些不安，“什么赠礼？”
燕丹栖没说话，抬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树叶，指尖一弹，带有魔气的叶片便射|向纪明容身后的密林。
闷哼声响起，头盖骨砸碎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异常清晰。
手掌内的灵音虫微微颤动，薄如蝉翼的虫翅发出点点萤光，随后就听到秦牧川冷淡又疏离的嗓音响起。
“秦家相象师推测，秘境共有两个入口，分别在主峰东北和西南。”
纪明容心下一惊，抬头与长庭双眸相对，只见对方眼底也漾起讶异。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谢莞便略带急切地问道：“哪个离归墟最近？”
秦牧川简洁地回了句“西南方向”后，对面便陷入一片沉寂。
归墟。
纪明容盯着灵音虫灰白色的羽翅，眯了眯眼睛，眸光晦暗不明。
传说在秘境尽头，有一座海上浮岛，名为归墟。
作为生命轮回、万物之灵汇聚之处，归墟不仅蕴含着磅礴的上古神力，还封印着自鸿蒙以来留下的怨气。
神力和怨气，一阴一阳，维持着归墟乃至整个秘境的稳定。
想当年，有人强行打开归墟，导致归墟内封印的怨气四散，怨鬼数量暴增。
为镇压怨鬼，父亲带领修士进入秘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修补好封印，最后长眠于归墟之中。
现在谢莞又问起归墟做什么？难道谢家进入秘境的目的就是找到归墟？
“知道了，我会回禀父亲的。”
还未等纪明容想清楚，环佩相撞的清脆声传入耳中，想来是谢莞终于从沉香榻上站了起来。
她继续说道：“事成之后，你的要求，谢家会满足。”
“我要再加一条。”
对于这种临时加码的行为，谢莞显得有些不快，语气中的厌烦更是毫不收敛。
“什么？”
“我要纪明容。”他语气有些急促，像下意识出口。
片刻后，他又解释道：“如果谢家抓到纪明容，得交由我来收押。”
谢莞冷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权衡利弊。
灵音虫的翅膀没有再亮起来，对面好久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僵持。
激荡的灵气将风铃震碎，“呼哧”一声，窗户纸被尽数吹去，只留下孤零零的骨架。
谢莞掀开衣摆，一脚踢倒屏风，声音尖锐。
“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讨价还价！”
秦牧川岿然不动，想来是对她这种大小姐脾气适应良好，但语气中也难掩薄怒。
“为了确定归墟的准确位置，我秦家动用禁术，相象师损了一半，若你谢家有这个本事，当初也不必来求我。”
“你搞清楚，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我就是规矩。”
谢莞刚想开口叱骂，却被秦牧川猛然止住话头。
“噤声，有人在偷听。”
一墙之隔的纪明容一悚，低头便看到掌中的小虫已化为齑粉。
糟糕，秦牧川发现了！
霎时，金色丝线顺着墙壁渗进纪明容二人所在的房间，丝线内的灵气不稳定地闪烁着，稍有不甚就会爆炸。
是秦家的断影术！
“快跑！”
纪明容当机立断，一把扯过呆愣的长庭，从窗台一跃而下。
下一秒，丝线纠缠在一起，暴烈的灵气涌出，立即震碎了三楼所有墙壁。
尘土飞扬，纪明容拉着长庭稳稳落地。
扭头看去，只见秦牧川站在窗台边，平静的眼眸底下暗流涌动。
长街上的行人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围拢在茶楼门口，嘁嘁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二人的身影在人群间若隐若现。
谢莞精致漂亮的脸颊上闪过愠怒，她夺过侍女手中的弓箭，声音尖利：
“我逼他们现身，你见机除掉这些老鼠。”
闻言，秦牧川抬手，金色的丝线从他手心中涌出，如同华美又诡谲的藤蔓。
长箭的破空声传来，纪明容身形一顿，想要下意识地召出雪映剑格挡，但却忽而想起这样会暴露身份。
纠结中，她抽出长庭腰带后的竹箫，注入灵力，抬手挥出一道剑意。
箭被斩成两截，斜插|进路旁的石阶之上，虽避开了冷箭，但她的身影却暴露无遗。
好机会！
谢莞侧头，兴致勃勃地等着秦牧川发出致命一击，但却看到他怔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你还在等什么？”见状，谢莞大喝，语气大为光火。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秦牧川猛然回神，将颤抖的手指藏在了月白色的衣袖中。
刚刚那个起手式，好熟悉。
难道是她？
思及此处，秦牧川眼神忽而暗淡下来，不知名的情绪将心脏勒得剧痛。
怔愣瞬间，纪明容抬头与他对视，神色波澜不惊、平静和缓。
像在看一个无足轻重、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一切未曾发生，而她也未曾对他动心。
“呵呵……”他低笑了两声，嗓音沙哑莫辨。
“我倒宁愿你恨我入骨。”
说罢，他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的讥嘲更甚从前。
耳边的咒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他充耳不闻，只丢下一句，“我已在她身上种了追踪术法，秦家死士自会追查。
“七日后，主峰西南崖洞，我带你们进秘境。”
不等对方答复，他挥袖离开，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在原地暴跳如雷的谢莞。
另一边，纪明容和长庭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药庐，一到门口，便看见箱子、药材和书籍杂乱地堆在院子中。
被盗了？
纪明容神色一肃，刚召出雪映剑，便看到祁隐慢悠悠地从书房内搬出一沓药经。
见他二人呆愣地站在原地，祁隐拂了拂书上的细尘，吩咐道：
“收拾收拾，我们和燕丹栖一起进秘境。”
眉宇间闪过一点惊讶，纪明容手腕一翻，将剑背在身后。
“我以为你不想掺和这些事。”
“我当然不想，但帮你重塑灵脉的药只生长在昆仑秘境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眼前递过一本书，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和颇为复杂的医理。
祁隐指着最下面的一幅示意图说道：
“此物名为玄霜草，虽含剧毒，但与其他药物相互作用，便能打通阻塞，重塑经脉。”
“你不肯用他人试药，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双眸微垂半晌，纪明容抬眼定定地望着祁隐，“此法有几成把握？”
祁隐捏着书脊的手紧了紧，目光严肃。
“我不敢保证，这取决于你。很多人不能忍受蚀骨之痛，在灵脉塑成之前便自尽了。”
“若你能挺下来，就能成。”
纪明容没有多问，她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书上的文字，语气干脆。
“我明白了，何时出发？”
“待燕丹栖的相象师探出秘境入口之后，她自会派人来接我们。”
原本沉默不语的长庭眸色一敛，抿了抿唇。
“刚刚我们在香茗楼探听得情报，秦牧川说秘境入口在主峰东北、西南两处。”
纪明容颔首，补充道：“秦家和谢家似乎在找归墟，因此必定选西南入口进秘境。”
“秦谢两家找归墟作甚？”祁隐发出了相同的疑惑。
纪明容和长庭面面相觑，也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算了，不管他们。我先传讯给燕丹栖，找玄霜草的事情耽误不得。”
说罢，他风风火火地跑回里屋，也没管院子里的珍贵药典。
纪明容摇了摇头，认命地俯下身来收拾，长庭站在她身旁，显得异常安静。
“药经六卷，药经七卷……”她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在杂物堆中扫视，但始终找不到第八卷。
“在这里。”
长庭在她面前蹲下，伸手递过那本厚厚的典籍，往日温润的面庞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雾气。
纪明容接过，却听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声中带着点颤抖。
“为你试药的事情……祁叔没有强迫我，是我心甘情愿。”
“你救了我，这条命我合该还你。况且，我生来低贱，能够以我蝼蚁之命换你……”
女子莹白而温暖的手覆在长庭冰冷的手背上，打断了他的话。
手指合拢，一阵灼热到刺痛的温度漫过长庭心脏。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纪明容缓缓启唇道：“长庭，命不分贵贱，你也从不欠我什么。”
长庭缓慢地低下头，“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半魔……”
“半魔又如何？你承着天地的祝福生在这世间，应当过得精彩快活，不被世俗所扰，不为形役所拘。”
纪明容跪坐在他面前，抬手捧起长庭的脸，白皙的脸颊上带了万分的认真。
“长庭，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人。”
心脏像被小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液沸腾着奔涌而出，烫得四肢百骸微微发麻。
记忆中，只有别人让他去死，除了母亲以外，还从没有人和他说要活下去。
所有人提起半魔时，都是一副嫌弃之色，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久而久之，连长庭都轻贱自己。
可是，生为半魔，不是他的错。
长庭仰头看她，忽而觉得眼睛有点涩。
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发紧，他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纪明容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眉梢带着笑意。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的因果、仇恨、苦怨必须由我自己背负，不必累及他人。”
纪明容顿了顿，笑容如和煦温柔的春阳。
“不过，有件事情我的确想托付于你，而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做到。”
“什么？”长庭冷郁的目光中乍然涌现出一点星火。
纪明容站起身来，窈窕的身姿融入远处蓊郁的群山和缭绕的云雾。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若我不幸殒命，请你代替我，好好看看这方天地。”
她回头，指着不远处升腾而上的缕缕炊烟，笑得开怀，“这世间很好，不是吗？”
微风拂过她颊侧的发，明亮的眸光如同夏夜的星，不曾耀眼夺目，但却温柔地照亮了他心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长庭转头，看着她的背影镌刻在群山之间，喃喃出声道：
“是啊，真的很好。”
在这世间，他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短短三日飞速流过，他们跟随燕丹栖的魔兵来到昆仑山山脚。
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坐在威风凛凛的魔兽之上，瞥了纪明容一眼，声音如往常般沙哑。
“和秦牧川交过手了？”
纪明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末了却突然皱眉道：“你为何知晓？”
祁隐只传讯交代了秘境入口的方位，并未提及纪明容与秦牧川交战之事。
她为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燕丹栖嗤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他可真慷慨，不仅留你一命，还给你带了份赠礼。”
闻言，纪明容蹙眉，内心隐隐涌上些不安，“什么赠礼？”
燕丹栖没说话，抬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树叶，指尖一弹，带有魔气的叶片便射|向纪明容身后的密林。
闷哼声响起，头盖骨砸碎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