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幻身
众人“许久未见”的白衣天师来到殿中，对着殿上的新君恭敬行礼。
陆殊看到来人，不由暗道奇怪：白衣人的样貌、穿衣风格、走路习惯等各个方面俱是天衣无缝，只是，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陆家人这么不谨慎吗？或者，是因为没有找自家的暗卫，而是找了别的人？
新君固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理想君父，但也不是个瞎子，哪怕修饰瞳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到了这份上，总该做得好看一些。
不过也好……
殿上端坐着的新君淡淡开口，“明夷天师，朕收到消息便召你过来，你不会令朕失望吧？”
仍是他平日里最常示人的端方君子模样，其中所含的威压有几分刻意，在当皇帝这件事上，他看起来还是做得还是不够熟练。
金常侍宣完君令之后不再言语，笑眯眯站在新君身后，颇像主人脚边的一只狗。
如此明显的穿帮没有任何人提出。
陆殊有些意外。
不过念及在远处一眼看去，深紫色与黑色之间的区别确实有些难以发觉，而且以她现在的立场，总不好突然宣称身体不适截断这场好戏。她选择沉默以待。
白衣人拱手一礼，很是潇然洒脱。
开口，是众人都听过的熟悉的声音，“荣膺陛下宠命，贫道已潜心研究多日，定不负陛下所托。”
新君的语气中满是轻松愉悦，“多亏明夷天师，燕夫人的身体也见好了。”
白衣人立即应道：“燕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贫道不过锦上添花。”
新君挥手，“哪里哪里，明夷天师不必自谦，此间事了，朕也想与天师坐而论道一番呐。”
白衣人自是连声道“不敢”。
陆殊觉得有些无聊，比起面前这一团和气的样子，她此时更好奇真正的张明夷对着新君的时候是否是这副模样。
可惜无缘得见了，她平静地想。
几番来回之后，终于步入正题。
新君收回笑意，面上毫无表情，“天师既然到了，想必朕不需要重复朕的问题。”
听着这毫无疑问之意的问题，白衣人弯腰拱手，“自然自然。”
重头戏要来了，陆殊放下方才为了配合“君臣相得”的一幕掩唇轻笑时拿起的手帕，正襟危坐。
除了最初时与陆殊互相见礼，白衣人来到殿中之后便没有再看过陆殊一眼。
哪怕此时新君提出了问题，殿中众人噤若寒蝉，皆对那未曾说出口的问题是什么心知肚明，这天师也不曾转头看陆殊一眼。
陆殊垂首，身后邀星宴月二人的影子投在她面前的地上。
从这影子中可以看出，邀星的动作产生了变化，小侍女刚刚还会不住地点头，看起来是真的困了，现在却不再如此，看来这颇有几分诡异的沉默让她精神了不少。
宴月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在新君感到不耐之前，白衣人行了个大礼。
新君见此，挑了挑眉，不待他出言让对方无需顾忌尽管说话，对方已开口了：
“依贫道愚见，燕夫人所受梦魇之灾，确有陆小姐的原因。”
来了。
比起被污蔑的惊讶痛苦，陆殊感受到的反而是终于落定的安心。
新君尚未发言。
金常侍拂尘一扬，像要说些什么。
一切正如陆殊所料。
接下来对方会与金常侍一应一和，解释燕照雪的病与巫蛊之祸无关，只是她陆殊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至此，不至于祸及陆家，却能让陆殊的境遇一落再落。
陆殊既然能够预料到这件事，自然也早已准备好应对措施。
宴月的身影仍旧不曾晃动，不需要回头两人便已知道对方的想法。
陆殊早已得到消息，张明夷在外流传的手迹只有所画符咒。
出乎陆殊意料的，他并不是个到处递小纸条的人。
这段时间里，陆殊对外所示的他的手迹，门上所贴的样式也好，交由陆家的样式也好，均出自她自己之手。
只要愤懑悲伤上前，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看到白衣人上书内容的机会，再自然而然提出“这不是天师的字迹，这是臣女仿天师的字迹”，搅乱局面，将这件事向后拖延，一切便还能说得上尽在掌握。
——现在还不止有字迹的问题。
托陆家人的福，瞳色也不对，是以，见到来人登殿时，陆殊甚至有些想笑。
可惜，她必须忍耐这种戏码。
因为还不能出手，她需要时间。
没办法，陆殊心中轻叹，辨明诸死士、私兵究竟是陆家的人还是她陆殊的人，再秘密召集至京城，可是个费时间的活儿。
不耽误计划的情况下，见招拆招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对手只是陆家那帮她知根知底的蠢货。
这次的一场闹剧，权当是给邀星的额外教育了。
局面像将开未开，下一刻会翻腾而起的水，心中固然有千般思绪，陆殊的动作却不迟缓。
白衣人话音刚落，身着蜜合色衫裙的少女立刻起身，她的眼中惊怒交加，向前几步正要开口。
下一刻，一声细微的“噗嗤”，一滴深红的液体擦过背对着白衣人的陆殊的右颊，落在她面前的地上，金常侍后退了几步，新君的表情从惊讶转为了惊恐！
陆殊一怔，不由回头——
一丝暧昧湿润的血腥气，伴着如酒温风，柔和地被递至陆殊鼻间。白色恰恰适合作为画布，在其上泼洒的是浓烈的红。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白衣人转瞬间没了踪迹，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曾离开。
他就在……不知为何无人阻拦的，刚刚进入殿中的，一个与他看起来几乎一样的人的……脚下。
深秋时节的风本该愈发冷冽，不知是因为殿中角落已然燃烧的银丝碳，还是已然委地的人的体温，徐徐而过的竟是暖风，大片红色液体上漾起波纹，像红色的绸缎。
未经深思，陆殊下意识做出了最合适的行为，她在刹那间改变了动作，挡在新君身前，将对方护在身后。
张明夷挑了挑眉，原本温和的微笑被他收回了些许，他盯着陆殊看了一会儿，在众人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缓缓开口：
“陛下，在下算出有妖人作祟，急忙赶来，见妖人有损害龙体的可能，情急之下出手，惊扰陛下了。”
越过陆殊的肩膀，新君只能看到张明夷的部分轮廓，无从得知对方带着什么表情。
但陆殊看得见，看着从容戏谑的那人，她不由瞳孔微缩，心跳如鼓。
不远处邀星已被多次转变的情况震惊到表情空白，连宴月也皱了眉头，带着有几分惊疑的目光看向张明夷，手轻轻按向腰间。
陆殊没有挪动位置，在金常侍大喊护驾之时，她侧身看向身后的新君，话语中满是关切，“陛下可曾受伤？”
新君握住她的手，松了一口气一般，“朕无事，倒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殊语气诚恳，“陛下无事便好。”
说完，陆殊向旁边站了一些，让殿中的景象尽数落入新君眼中，与此同时，她感受到双手交叠之处，新君的手心冒出了汗水。
新君故作镇定，朗声道：“明夷天师，你说这妖人……？”
问题尚未问完，张明夷拱手，“让陛下这般场景实在失礼，是在下考虑不周，此物是妖非人，陛下且细看——”
话音刚落，张明夷脚下缓缓向外蔓延的血迹开始逐渐回收。
液体边缘从圆弧开始变化，像是要渗入地下，在一切变化停止后定睛细看，会发现那滩液体已变作零落花瓣，中央那不成形状的“东西”也已变作枯枝。
陆殊震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自己的震惊，脑中一瞬间空白。
活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完全无法解释的东西，张明夷之前递手信来时，还能用戏法解释，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个……
身着甲胄的带刀侍卫们陆陆续续赶来殿中，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瓣与花枝面面相觑，没有纠结太久，众人很快将张明夷团团围住。
在新君的示意之下，金常侍压下了难看的面色，点头哈腰，而后走向被围住的人。
明明一个被包围着，一个在包围圈外，被控制的那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反而更加闲适。
金常侍弯腰，捡起了地上还带着稀稀落落的花瓣的花枝，手有些颤抖。
拿起那东西之后，老迈宦官颤巍巍走到陆殊与新君面前，跪地，双手呈上。
确实是花枝，形态很像垂枝梅。
陆殊一瞬间得出了判断。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她天生对各种植物很是亲近熟悉，不包括栖龙木，那东西有种病气与死气。
见新君皱眉不上前，瞥到宴月按住了欲动的邀星，陆殊主动向前两步，用右手拿起了花枝。
在手中捻了捻花枝，陆殊抬头望向人群中的张明夷，越过众带刀侍卫，白衣人接收到陆殊的视线，回以一笑，紫金之色在他的眼中流动。
张明夷并未出声，向陆殊做了口型，是三个字。
陆殊没有应答。
新君还握着她的左手。
她将花枝放回金常侍的手中，老宦官的表情显然有几分不满，却不敢出声。
她并未理会。
陆殊转过头，重新走回新君身边，她轻声道：“看起来确是普通的花枝……”
新君神色缓了缓，正要开口，远远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来人还未现身，焦急的声音便已传入殿中：
“陛下——！”
话音在殿中盘桓，而后消散。
新君松开了陆殊的手。
红衣美人气喘吁吁，双颊飞红，扶门而望，满眼关切。
陆殊看到来人，不由暗道奇怪：白衣人的样貌、穿衣风格、走路习惯等各个方面俱是天衣无缝，只是，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陆家人这么不谨慎吗？或者，是因为没有找自家的暗卫，而是找了别的人？
新君固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理想君父，但也不是个瞎子，哪怕修饰瞳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到了这份上，总该做得好看一些。
不过也好……
殿上端坐着的新君淡淡开口，“明夷天师，朕收到消息便召你过来，你不会令朕失望吧？”
仍是他平日里最常示人的端方君子模样，其中所含的威压有几分刻意，在当皇帝这件事上，他看起来还是做得还是不够熟练。
金常侍宣完君令之后不再言语，笑眯眯站在新君身后，颇像主人脚边的一只狗。
如此明显的穿帮没有任何人提出。
陆殊有些意外。
不过念及在远处一眼看去，深紫色与黑色之间的区别确实有些难以发觉，而且以她现在的立场，总不好突然宣称身体不适截断这场好戏。她选择沉默以待。
白衣人拱手一礼，很是潇然洒脱。
开口，是众人都听过的熟悉的声音，“荣膺陛下宠命，贫道已潜心研究多日，定不负陛下所托。”
新君的语气中满是轻松愉悦，“多亏明夷天师，燕夫人的身体也见好了。”
白衣人立即应道：“燕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贫道不过锦上添花。”
新君挥手，“哪里哪里，明夷天师不必自谦，此间事了，朕也想与天师坐而论道一番呐。”
白衣人自是连声道“不敢”。
陆殊觉得有些无聊，比起面前这一团和气的样子，她此时更好奇真正的张明夷对着新君的时候是否是这副模样。
可惜无缘得见了，她平静地想。
几番来回之后，终于步入正题。
新君收回笑意，面上毫无表情，“天师既然到了，想必朕不需要重复朕的问题。”
听着这毫无疑问之意的问题，白衣人弯腰拱手，“自然自然。”
重头戏要来了，陆殊放下方才为了配合“君臣相得”的一幕掩唇轻笑时拿起的手帕，正襟危坐。
除了最初时与陆殊互相见礼，白衣人来到殿中之后便没有再看过陆殊一眼。
哪怕此时新君提出了问题，殿中众人噤若寒蝉，皆对那未曾说出口的问题是什么心知肚明，这天师也不曾转头看陆殊一眼。
陆殊垂首，身后邀星宴月二人的影子投在她面前的地上。
从这影子中可以看出，邀星的动作产生了变化，小侍女刚刚还会不住地点头，看起来是真的困了，现在却不再如此，看来这颇有几分诡异的沉默让她精神了不少。
宴月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在新君感到不耐之前，白衣人行了个大礼。
新君见此，挑了挑眉，不待他出言让对方无需顾忌尽管说话，对方已开口了：
“依贫道愚见，燕夫人所受梦魇之灾，确有陆小姐的原因。”
来了。
比起被污蔑的惊讶痛苦，陆殊感受到的反而是终于落定的安心。
新君尚未发言。
金常侍拂尘一扬，像要说些什么。
一切正如陆殊所料。
接下来对方会与金常侍一应一和，解释燕照雪的病与巫蛊之祸无关，只是她陆殊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至此，不至于祸及陆家，却能让陆殊的境遇一落再落。
陆殊既然能够预料到这件事，自然也早已准备好应对措施。
宴月的身影仍旧不曾晃动，不需要回头两人便已知道对方的想法。
陆殊早已得到消息，张明夷在外流传的手迹只有所画符咒。
出乎陆殊意料的，他并不是个到处递小纸条的人。
这段时间里，陆殊对外所示的他的手迹，门上所贴的样式也好，交由陆家的样式也好，均出自她自己之手。
只要愤懑悲伤上前，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看到白衣人上书内容的机会，再自然而然提出“这不是天师的字迹，这是臣女仿天师的字迹”，搅乱局面，将这件事向后拖延，一切便还能说得上尽在掌握。
——现在还不止有字迹的问题。
托陆家人的福，瞳色也不对，是以，见到来人登殿时，陆殊甚至有些想笑。
可惜，她必须忍耐这种戏码。
因为还不能出手，她需要时间。
没办法，陆殊心中轻叹，辨明诸死士、私兵究竟是陆家的人还是她陆殊的人，再秘密召集至京城，可是个费时间的活儿。
不耽误计划的情况下，见招拆招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对手只是陆家那帮她知根知底的蠢货。
这次的一场闹剧，权当是给邀星的额外教育了。
局面像将开未开，下一刻会翻腾而起的水，心中固然有千般思绪，陆殊的动作却不迟缓。
白衣人话音刚落，身着蜜合色衫裙的少女立刻起身，她的眼中惊怒交加，向前几步正要开口。
下一刻，一声细微的“噗嗤”，一滴深红的液体擦过背对着白衣人的陆殊的右颊，落在她面前的地上，金常侍后退了几步，新君的表情从惊讶转为了惊恐！
陆殊一怔，不由回头——
一丝暧昧湿润的血腥气，伴着如酒温风，柔和地被递至陆殊鼻间。白色恰恰适合作为画布，在其上泼洒的是浓烈的红。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白衣人转瞬间没了踪迹，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曾离开。
他就在……不知为何无人阻拦的，刚刚进入殿中的，一个与他看起来几乎一样的人的……脚下。
深秋时节的风本该愈发冷冽，不知是因为殿中角落已然燃烧的银丝碳，还是已然委地的人的体温，徐徐而过的竟是暖风，大片红色液体上漾起波纹，像红色的绸缎。
未经深思，陆殊下意识做出了最合适的行为，她在刹那间改变了动作，挡在新君身前，将对方护在身后。
张明夷挑了挑眉，原本温和的微笑被他收回了些许，他盯着陆殊看了一会儿，在众人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缓缓开口：
“陛下，在下算出有妖人作祟，急忙赶来，见妖人有损害龙体的可能，情急之下出手，惊扰陛下了。”
越过陆殊的肩膀，新君只能看到张明夷的部分轮廓，无从得知对方带着什么表情。
但陆殊看得见，看着从容戏谑的那人，她不由瞳孔微缩，心跳如鼓。
不远处邀星已被多次转变的情况震惊到表情空白，连宴月也皱了眉头，带着有几分惊疑的目光看向张明夷，手轻轻按向腰间。
陆殊没有挪动位置，在金常侍大喊护驾之时，她侧身看向身后的新君，话语中满是关切，“陛下可曾受伤？”
新君握住她的手，松了一口气一般，“朕无事，倒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殊语气诚恳，“陛下无事便好。”
说完，陆殊向旁边站了一些，让殿中的景象尽数落入新君眼中，与此同时，她感受到双手交叠之处，新君的手心冒出了汗水。
新君故作镇定，朗声道：“明夷天师，你说这妖人……？”
问题尚未问完，张明夷拱手，“让陛下这般场景实在失礼，是在下考虑不周，此物是妖非人，陛下且细看——”
话音刚落，张明夷脚下缓缓向外蔓延的血迹开始逐渐回收。
液体边缘从圆弧开始变化，像是要渗入地下，在一切变化停止后定睛细看，会发现那滩液体已变作零落花瓣，中央那不成形状的“东西”也已变作枯枝。
陆殊震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自己的震惊，脑中一瞬间空白。
活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完全无法解释的东西，张明夷之前递手信来时，还能用戏法解释，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个……
身着甲胄的带刀侍卫们陆陆续续赶来殿中，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瓣与花枝面面相觑，没有纠结太久，众人很快将张明夷团团围住。
在新君的示意之下，金常侍压下了难看的面色，点头哈腰，而后走向被围住的人。
明明一个被包围着，一个在包围圈外，被控制的那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反而更加闲适。
金常侍弯腰，捡起了地上还带着稀稀落落的花瓣的花枝，手有些颤抖。
拿起那东西之后，老迈宦官颤巍巍走到陆殊与新君面前，跪地，双手呈上。
确实是花枝，形态很像垂枝梅。
陆殊一瞬间得出了判断。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她天生对各种植物很是亲近熟悉，不包括栖龙木，那东西有种病气与死气。
见新君皱眉不上前，瞥到宴月按住了欲动的邀星，陆殊主动向前两步，用右手拿起了花枝。
在手中捻了捻花枝，陆殊抬头望向人群中的张明夷，越过众带刀侍卫，白衣人接收到陆殊的视线，回以一笑，紫金之色在他的眼中流动。
张明夷并未出声，向陆殊做了口型，是三个字。
陆殊没有应答。
新君还握着她的左手。
她将花枝放回金常侍的手中，老宦官的表情显然有几分不满，却不敢出声。
她并未理会。
陆殊转过头，重新走回新君身边，她轻声道：“看起来确是普通的花枝……”
新君神色缓了缓，正要开口，远远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来人还未现身，焦急的声音便已传入殿中：
“陛下——！”
话音在殿中盘桓，而后消散。
新君松开了陆殊的手。
红衣美人气喘吁吁，双颊飞红，扶门而望，满眼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