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走，后来才知道，扶长庚是故意支开扶策的。
那个一辈子没低过头，不畏权势，从来松风傲骨、傲雪欺霜的常胜将军，为了他唯一的孩子，拜了大礼求他的将士们保住他独子的性命，留得扶家一脉。
——虽万死，无以为报。
他在自己营帐同扶策轻描淡写地说出此事时，扶策顿然沉下脸，衣袍一掀便重重跪在地上，朝扶长庚重重磕了一个头，后又立起上身，脊骨挺立，诉说着所属之人的不情愿和抗拒。
“何须生入玉门关！纵我不死！何以为忠！”
扶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坚决，夹杂着沉沉的冷意。
扶长庚对上扶策坚定而倔强的眸子，无奈地按捺下了自胸口涌上复杂的心绪，最终都汇聚成一声浓浓的叹息。
却在下一瞬，他眸子中的情绪尽皆转变成如水般的疼爱和温柔，无比专注地盯着自己眼前这个只是表面看起来让人省心的独子。
扶长庚缓缓开口，声线温柔。
“扶家世代从军，到为父这一代却唯有你一支独脉。”
“你母亲早年习武时失了分寸，又不管不顾跟着我跑了几次战场伤了身子，有一个你已是不易……”
“所以策儿，我和你母亲，都很爱你。”
扶策闻言眸子微颤，眼底悄无声息染上几分黯然，模样乖顺地低垂着头，抿着唇等着扶长庚的后言。
“计出无聊，除了知其不可而为之又待何如呢？”
“扶家出了无数名将，哪个不是心甘情愿地身先士卒，唯有你——”
“策儿，从军如此，纵舍生忘死不愧家国，又果真是你所求吗？”
扶长庚眼中盛满怅然之色，语气中带着些不可言喻的颓然，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下来，与平常示于人前那沉着刚毅的模样截然不同。
察觉到扶策因他的言语而散发出滞然沉郁的气息，他一垂首，坐着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瞥见扶策可见的一半眸子中，眸色变得无比空寂，透着不容直视的森冷和暗沉，周身都散发出危险而隐约的压迫感。
是了，扶长庚想着，这才是他这个令人骄傲的独子真正的模样，而不是平常为了将军府，为了他人而装出来的那副还能算得上是儒雅的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乍然间，扶长庚只觉自己被无边的愧意和悲伤掩埋。
是他为父不仁，未尽本分，才没能让自己的孩子沐浴在父母的爱护中成长，等到他意识到时，为时已晚。
似乎是在无数个孤寂如一的日夜中，扶策逐渐失去了太多情绪，揣测着他们会喜欢会引以为豪的模样，半妥协半真实地将自己伪装成了那副所谓琼枝玉树，奔逸绝尘高不可攀，宛如空中楼阁看不真切的模样。
扶策用疏离有礼把自己真实的模样藏了起来，对身边的人事物都妥善对待，不露破绽。
在战场上，扶策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然而，卸去伪装以后的扶策其实是一个骨子里全是冷寂，冷血至极的人。
——扶长庚用了很长时间才了解看清楚扶策这副模样。
早几年时，扶家被架空，但扶长庚即便不上战场，也常居于军营中，而他的妻儿皆是要待在国都中的。
他每回见扶策时，也全是在悉心教导，只希望自己一身本领尽数传于扶策，而能见面教授的时间原就实在是少得不够用，在宣纪打仗之后更是见得少。
扶长庚又是怎么发现扶策的面具的呢。
从他第一次在沙场见到扶策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扶策除了练武之外，何曾有机会与人对战？只怕连可切磋的人都寥寥无几。
扶家在国都的日子并不自在，扶策不会也不能离开国都，能见到的一切都很是有限。
但就这样的情况下，扶策却表现出了不符于环境的模样和行为。
扶策此人，从不会泯然众人，何况扶长庚还是其生父。
战场之上，扶策甫一出现，扶长庚就注意到了，他对于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十分关注上心，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茫然担忧，如汹涌翻腾的海浪扑面打来，生生将他淹没。
因为——扶策的眼神和动作。
扶长庚带过很多兵，也交手过无数卓绝的高手和将领。
就连他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是无比颤抖地，哪个将军不是从战场磨练出来的呢？
若非必须，谁又愿意双手沾满血腥呢？
他手下很多兵，能或不能能接受杀戮和血腥的，害怕恐惧的，畏首畏尾胆小失措的，都有一个去克服情绪的过程。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异乎寻常，便是他引以为傲的独子扶策。
陵阳之战，扶策私自调军，初临战场的那一战，镇定自如堪比老将。
分明是一个才不过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孩子，却半点没有该有的天真。
那天扶策杀了很多人，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出手狠绝、毫不留情，浑身都是凌厉的煞气，却也不曾杀红眼，从始至终就像是其手中那一柄冰冷的长枪一般，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充满七情六欲的人。
仿佛，扶策生来就是为了执行冷漠杀戮的。
直到战役结束，那些扶策杀人如麻的画面在扶长庚脑中不断浮现，又不断萦绕于他眼前，久到扶策被封官，又开始跟着他四处征战，扶长庚依旧没想明白，也没能从这些记忆中缓过来。
后来他发现，即便如此，扶策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妥善’的行为，始终和他记忆中那个知行有度、清冷不失礼仪的少年一般无二，甚至越来越出色。
然而做得再好，扶长庚还是发现了扶策不同于其所展现出的品行的心性。
不过，扶长庚不知道的是，扶策所伪装出来的模样和性子早就随着时间消长成为了其‘真实’的一部分。
君子论迹不论心，更别说扶长庚最终发现扶策所有不同于心性的品行，皆是源自他们这对不称职父母的期许。
他只懊悔自己没能尽好为父之责，教了扶策如何做一个当之无愧的将军府少爷，却没教会扶策如何做一个朝气蓬勃会哭会笑的少年。
思及此，扶长庚收起了低沉的情绪。
他面容和蔼，眉目柔和，温和地注视着扶策，眼中慈色愈深，仿若灼灼日光蕴含其中，暖日照拂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也觉得整个人被温暖的日光照耀一般，俨然一副对自家孩子谆谆教导、细心引导的慈和模样。
扶策被他的言语扰得心绪微乱，又感受到来自于扶长庚和蔼慈爱的目光，眸中满是犹豫之色，却还是下意识想开口反驳。
然而，还不待扶策反驳，便被扶长庚堵住了话头。
“你生于将门长于沙场，受军营熏陶，这些东西成为了你骨子里的一部分，更成为了你给自己强加上的枷锁和使命。”
“可是策儿，养育你成人，为父者又如何看不出来——你所求不在此。”
“你也不必找借口搪塞于我，是否如此只需你心中知晓便可。”
“多年以来，吾儿为了不负家门期许，深自砥砺，我与你母亲都看在眼里，自以为关怀已至，却未能考虑到你的想法，为父……心中有愧。”
这般说着，扶长庚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扶策身前，一只温热带着茧子的大手抚上了扶策的头顶。
他没去看扶策刻意低垂下的头颅和眼帘，也仿佛没看见扶策眼中骤然涌上的泪光和微红的眼尾，只是这样抚着扶策的头，尽是温柔的抚慰，像要把扶策一直以来的重重心事和烦恼都尽数抹去一般。
如他所言，扶策只是生在了将门。
所以关于家国的一切成为了扶策不可抹去的责任和枷锁，像是繁杂的咒文一般被刻在了灵魂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和负担。
只不过扶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情绪过多展露于外的人，内敛的情绪只会始终如一地压在心头。
是以，从来无人知晓这个佼佼少年，高傲清冷的背后满是无尽的迷惘。
堕云雾中，不知何从。
而如今扶策才知道，原来血缘最亲的人，竟是这般想法，竟是如此看重爱护，竟是看穿其强撑后隐藏的脆弱而不言，实在很难叫人不动容。
“策儿，若你不是这般身份，这般想法，为父一定同你血战不退，可是如今，我也希望你成全我这点想要做个慈父的私心……”
扶长庚眼中溢满了温暖的笑意，眼含灼光，极尽温柔地看着这个他无比疼惜的孩子，浑身都被一层名叫慈爱的光辉笼罩着。
扶策紧咬着下唇，眸中不知何时已盛满泪光，犹豫着缓缓抬起了双臂，环抱住了扶长庚，将头贴在了扶长庚腰间，感受着来自父亲的温暖。
而扶长庚也只是如方才一般抚慰着扶策。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后，扶策松开手，跪着向后撤了一步，对着扶长庚重重磕了三个头，最后一个叩头结束，扶策却始终没有立起身子。
见此情景，扶长庚一颗将上将下的心也放了下来，知子若父，扶策这便是同意了他所言了。
他强压下眼底涌现的几分泪意，唇角笑意坦然，扶长庚是对扶策有着些许愧疚之心的，也由衷地认为，扶策不该在这正当风华的年纪飞蛾扑火般折在这里。
至少，为了这样腐朽的皇室朝堂，不值得。
而坚守百姓，自有他们这些前人担责。
“愿吾儿，此去自许朝阳，鸿鹄高飞，不羡青云，孤影长明。”
扶策尚还伏在地上，双手因颤抖而刻意绷直。
那个一辈子没低过头，不畏权势，从来松风傲骨、傲雪欺霜的常胜将军，为了他唯一的孩子，拜了大礼求他的将士们保住他独子的性命，留得扶家一脉。
——虽万死，无以为报。
他在自己营帐同扶策轻描淡写地说出此事时，扶策顿然沉下脸，衣袍一掀便重重跪在地上，朝扶长庚重重磕了一个头，后又立起上身，脊骨挺立，诉说着所属之人的不情愿和抗拒。
“何须生入玉门关！纵我不死！何以为忠！”
扶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坚决，夹杂着沉沉的冷意。
扶长庚对上扶策坚定而倔强的眸子，无奈地按捺下了自胸口涌上复杂的心绪，最终都汇聚成一声浓浓的叹息。
却在下一瞬，他眸子中的情绪尽皆转变成如水般的疼爱和温柔，无比专注地盯着自己眼前这个只是表面看起来让人省心的独子。
扶长庚缓缓开口，声线温柔。
“扶家世代从军，到为父这一代却唯有你一支独脉。”
“你母亲早年习武时失了分寸，又不管不顾跟着我跑了几次战场伤了身子，有一个你已是不易……”
“所以策儿，我和你母亲，都很爱你。”
扶策闻言眸子微颤，眼底悄无声息染上几分黯然，模样乖顺地低垂着头，抿着唇等着扶长庚的后言。
“计出无聊，除了知其不可而为之又待何如呢？”
“扶家出了无数名将，哪个不是心甘情愿地身先士卒，唯有你——”
“策儿，从军如此，纵舍生忘死不愧家国，又果真是你所求吗？”
扶长庚眼中盛满怅然之色，语气中带着些不可言喻的颓然，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下来，与平常示于人前那沉着刚毅的模样截然不同。
察觉到扶策因他的言语而散发出滞然沉郁的气息，他一垂首，坐着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瞥见扶策可见的一半眸子中，眸色变得无比空寂，透着不容直视的森冷和暗沉，周身都散发出危险而隐约的压迫感。
是了，扶长庚想着，这才是他这个令人骄傲的独子真正的模样，而不是平常为了将军府，为了他人而装出来的那副还能算得上是儒雅的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乍然间，扶长庚只觉自己被无边的愧意和悲伤掩埋。
是他为父不仁，未尽本分，才没能让自己的孩子沐浴在父母的爱护中成长，等到他意识到时，为时已晚。
似乎是在无数个孤寂如一的日夜中，扶策逐渐失去了太多情绪，揣测着他们会喜欢会引以为豪的模样，半妥协半真实地将自己伪装成了那副所谓琼枝玉树，奔逸绝尘高不可攀，宛如空中楼阁看不真切的模样。
扶策用疏离有礼把自己真实的模样藏了起来，对身边的人事物都妥善对待，不露破绽。
在战场上，扶策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然而，卸去伪装以后的扶策其实是一个骨子里全是冷寂，冷血至极的人。
——扶长庚用了很长时间才了解看清楚扶策这副模样。
早几年时，扶家被架空，但扶长庚即便不上战场，也常居于军营中，而他的妻儿皆是要待在国都中的。
他每回见扶策时，也全是在悉心教导，只希望自己一身本领尽数传于扶策，而能见面教授的时间原就实在是少得不够用，在宣纪打仗之后更是见得少。
扶长庚又是怎么发现扶策的面具的呢。
从他第一次在沙场见到扶策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扶策除了练武之外，何曾有机会与人对战？只怕连可切磋的人都寥寥无几。
扶家在国都的日子并不自在，扶策不会也不能离开国都，能见到的一切都很是有限。
但就这样的情况下，扶策却表现出了不符于环境的模样和行为。
扶策此人，从不会泯然众人，何况扶长庚还是其生父。
战场之上，扶策甫一出现，扶长庚就注意到了，他对于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十分关注上心，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茫然担忧，如汹涌翻腾的海浪扑面打来，生生将他淹没。
因为——扶策的眼神和动作。
扶长庚带过很多兵，也交手过无数卓绝的高手和将领。
就连他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是无比颤抖地，哪个将军不是从战场磨练出来的呢？
若非必须，谁又愿意双手沾满血腥呢？
他手下很多兵，能或不能能接受杀戮和血腥的，害怕恐惧的，畏首畏尾胆小失措的，都有一个去克服情绪的过程。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异乎寻常，便是他引以为傲的独子扶策。
陵阳之战，扶策私自调军，初临战场的那一战，镇定自如堪比老将。
分明是一个才不过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孩子，却半点没有该有的天真。
那天扶策杀了很多人，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出手狠绝、毫不留情，浑身都是凌厉的煞气，却也不曾杀红眼，从始至终就像是其手中那一柄冰冷的长枪一般，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充满七情六欲的人。
仿佛，扶策生来就是为了执行冷漠杀戮的。
直到战役结束，那些扶策杀人如麻的画面在扶长庚脑中不断浮现，又不断萦绕于他眼前，久到扶策被封官，又开始跟着他四处征战，扶长庚依旧没想明白，也没能从这些记忆中缓过来。
后来他发现，即便如此，扶策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妥善’的行为，始终和他记忆中那个知行有度、清冷不失礼仪的少年一般无二，甚至越来越出色。
然而做得再好，扶长庚还是发现了扶策不同于其所展现出的品行的心性。
不过，扶长庚不知道的是，扶策所伪装出来的模样和性子早就随着时间消长成为了其‘真实’的一部分。
君子论迹不论心，更别说扶长庚最终发现扶策所有不同于心性的品行，皆是源自他们这对不称职父母的期许。
他只懊悔自己没能尽好为父之责，教了扶策如何做一个当之无愧的将军府少爷，却没教会扶策如何做一个朝气蓬勃会哭会笑的少年。
思及此，扶长庚收起了低沉的情绪。
他面容和蔼，眉目柔和，温和地注视着扶策，眼中慈色愈深，仿若灼灼日光蕴含其中，暖日照拂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也觉得整个人被温暖的日光照耀一般，俨然一副对自家孩子谆谆教导、细心引导的慈和模样。
扶策被他的言语扰得心绪微乱，又感受到来自于扶长庚和蔼慈爱的目光，眸中满是犹豫之色，却还是下意识想开口反驳。
然而，还不待扶策反驳，便被扶长庚堵住了话头。
“你生于将门长于沙场，受军营熏陶，这些东西成为了你骨子里的一部分，更成为了你给自己强加上的枷锁和使命。”
“可是策儿，养育你成人，为父者又如何看不出来——你所求不在此。”
“你也不必找借口搪塞于我，是否如此只需你心中知晓便可。”
“多年以来，吾儿为了不负家门期许，深自砥砺，我与你母亲都看在眼里，自以为关怀已至，却未能考虑到你的想法，为父……心中有愧。”
这般说着，扶长庚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扶策身前，一只温热带着茧子的大手抚上了扶策的头顶。
他没去看扶策刻意低垂下的头颅和眼帘，也仿佛没看见扶策眼中骤然涌上的泪光和微红的眼尾，只是这样抚着扶策的头，尽是温柔的抚慰，像要把扶策一直以来的重重心事和烦恼都尽数抹去一般。
如他所言，扶策只是生在了将门。
所以关于家国的一切成为了扶策不可抹去的责任和枷锁，像是繁杂的咒文一般被刻在了灵魂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和负担。
只不过扶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情绪过多展露于外的人，内敛的情绪只会始终如一地压在心头。
是以，从来无人知晓这个佼佼少年，高傲清冷的背后满是无尽的迷惘。
堕云雾中，不知何从。
而如今扶策才知道，原来血缘最亲的人，竟是这般想法，竟是如此看重爱护，竟是看穿其强撑后隐藏的脆弱而不言，实在很难叫人不动容。
“策儿，若你不是这般身份，这般想法，为父一定同你血战不退，可是如今，我也希望你成全我这点想要做个慈父的私心……”
扶长庚眼中溢满了温暖的笑意，眼含灼光，极尽温柔地看着这个他无比疼惜的孩子，浑身都被一层名叫慈爱的光辉笼罩着。
扶策紧咬着下唇，眸中不知何时已盛满泪光，犹豫着缓缓抬起了双臂，环抱住了扶长庚，将头贴在了扶长庚腰间，感受着来自父亲的温暖。
而扶长庚也只是如方才一般抚慰着扶策。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后，扶策松开手，跪着向后撤了一步，对着扶长庚重重磕了三个头，最后一个叩头结束，扶策却始终没有立起身子。
见此情景，扶长庚一颗将上将下的心也放了下来，知子若父，扶策这便是同意了他所言了。
他强压下眼底涌现的几分泪意，唇角笑意坦然，扶长庚是对扶策有着些许愧疚之心的，也由衷地认为，扶策不该在这正当风华的年纪飞蛾扑火般折在这里。
至少，为了这样腐朽的皇室朝堂，不值得。
而坚守百姓，自有他们这些前人担责。
“愿吾儿，此去自许朝阳，鸿鹄高飞，不羡青云，孤影长明。”
扶策尚还伏在地上，双手因颤抖而刻意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