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葡萄糖,时间跳到了5:15,蒋贻宁拜托护士把针头摘掉。棉花按住针口,再用医用胶布贴好,双手往兜里一揣,溜溜达达地往外走。

    省立大门内有棵茉莉花树,三米高,树枝伸向墙外。外墙绘有飞天壁画,树下站着一人。

    头发是清爽的三七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形状姣好的嘴唇和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翻领夹克直筒裤,穿着简单帅气。身量很高,在凤城这个成年男性平均身高173.3cm的南方城市,站在人群中就自带聚光灯效果。

    察觉到有目光在直喇喇地打量自己,那人扭头朝她看来。

    蒋贻宁不躲不闪,掷果潘郎,不外如是。她想笑笑表示自己无意冒犯,但是肌肉牵动伤口,泪珠滚落。

    丢人!蒋贻宁觉得脸皮发烧,脚步一拐,从医院另一侧离开。

    摸摸脸,脸上残留着水痕。这个破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她时常为比常人低的痛阀而苦恼。

    下午的那阵骤雨早已停歇,柏油路湿漉漉的。浅灰色的云压在天上,天色晦暗,随时都能再下一场雨。初冬的冷风吹走她脸上的热意,只不过……

    蒋贻宁站在路口上看着分岔路,心中哀嚎:完蛋,要绕远路了。

    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一路往前走,15分钟后抵达公交车站。她需要先在这里坐19路公交车到上下塘,然后乘382路,转车回

    到三环虹湾高屋站。

    ……

    “下一站是:上下塘,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往后站。”

    蒋贻宁起身环顾一圈,虽然不是工作日,但是公交车上的乘客坐得满满当当。诡异的是,到站要下车的只有她一个。这完全说不通。上下塘的商业圈是市区数得上名的,彻夜通明。前两个月她和朋友来上下塘摆摊时,公交站点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下公交车的人如鱼群一样。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仅没人下车,也没人等车。下了站的蒋贻宁站在空空如也的公交站台上,左右都没人,智能站牌映出白惨惨的光。

    “最近上下塘好危险的。”省立医院护士的抱怨开始在她脑子里飘荡。

    不安地在站台上走了两步,蒋贻宁下了站台,想去找找落在附近的钢管,壮壮胆。

    低着头在地上左右看看,有了!半米外的草坪边孤零零地躺着根钢管,蒋贻宁半蹲下身,才握住管身。草坪里的树篱笆传出

    “窸窸窣窣”的响动,她一抬头,就被抓着两只肩膀拖进树篱笆。

    下过雨的公园草地湿滑难行,夏日里人满为患的公园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公园各处角落的立式路灯勤勤恳恳地工作,橘黄色的灯光映出一双影子,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看起来有几分缱绻暧昧。

    当事人*蒋贻宁表示:勿cue,我现在内心很慌张。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浑身飘散着刺鼻的酸腐味,黑色的毛发一绺一绺粘黏在一起,嘴巴裂到耳根下,露出锋利似锯齿的牙。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条,体型黑瘦干瘪,四肢长似猿猴,力气奇大。

    其中两只长着锐利甲尖的手爪牢牢把着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压在地上。幸好穿得厚,爪尖没有穿透皮肉。没等她乐上两秒,那张可怖的嘴正朝她靠近,冰凉似雪的鼻息越来越近。

    灵魂、灵魂,之前没吃到嘴的那道灵魂。怪物闻到猎物的味道。

    “这鬼东西掐的好痛。”

    蒋贻宁握紧钢管,咬住牙关,用力横敲到怪物后脑勺。怪物吃痛地收回两只手爪,发出尖锐凄厉的嘶鸣。

    瞅准时机的蒋贻宁往外一滚,噙住眼泪,飞快起身跑向公园的另一边。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能让眼泪模糊视线。

    这边有条卵石铺的散步道,只要顺着小道往外跑就能到公园门口。

    【叮咚!】

    【一片诡怪碎片已收录。】

    耳边响起清脆的系统机械音,平添三分邪门。蒋贻宁拼了命地往前跑,但是身后追赶她的怪物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裸露的后颈皮肤感受到冰寒的气息,汗毛颤栗。代表死亡的酸腐味越来越重,逃不了了!

    蒋贻宁旋身下蹲,左腿重重一扫,怪物被扫翻在地。但是它长长的手爪往后一撑,朝蒋贻宁迎面飞扑。

    双手握紧钢管横置胸前,双腿扎稳马步,蒋贻宁拦住了黝黑干瘦的爪子。

    “嘎嘎。”怪物喉咙里发出怪笑,爪子往后一划拉,钢管齐整整地断开。

    蒋贻宁后退几步,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神色难看。小命难不成就这样交代在这了?

    “咻——”

    “砰!”

    一颗银色的尖头子弹带着强烈的旋转从耳边擦过,蒋贻宁听见成熟西瓜炸裂的声音。怪物眉间正中心一个圆圆的黑色血洞,接着仰面倒下,嘴角还带着胜利的微笑。一滩不明液体从脑后淌出,酸腐味愈发难闻。

    不知道是视觉冲击,还是嗅觉冲击,蒋贻宁觉得胃部翻涌。她捂住嘴,不停地干呕。一位蓝衣女警飞快跑上前,将她扶开。

    确认幸存者生命体征没有问题后,女警接通胸前挂着的对讲机,呼叫同伴。

    “位置广达商场旁公园,目标已被击毙。再次重复,位置广达商场旁公园,目标已被击毙。”

    “你还好吗?”

    看见温柔的小姐姐,蒋贻宁点点头表示没事。从下午起,粒米未进,胃里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

    “那你现在能配合我去趟公安局,做个笔录吗?”

    蒋贻宁有些为难,现在差不多八九点了。“可以是可以,就是我怕太晚了。”

    “只要一会儿。”女警不好意思地笑笑:“完事后,我开车送你回去,快速且安全。”

    “行。”蒋贻宁答应下来。

    公园外传来动静,好几位穿戴齐全的武警跑了进来。女警上前和同事交接好,就领着蒋贻宁上了车。

    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蒋贻宁一阵恍惚,原来我还活着。

    “你好,蒋同学。”领头问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老警员,眼神冷静:“我是负责这次笔录的警察,姓陈,你叫我陈警官就行。”

    旁边坐着两个年轻的警察做书面记录工作,其中一个是刚刚送她来的女警姐姐。

    回过神的蒋贻宁老实问好:“陈警官,您好。”

    自小调皮捣蛋的事情不少干,拾金不昧的好事也做过。但像这样正儿八经地坐警车到局里做笔录,还是第一次。

    “蒋同学能复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我要从上下塘转车回家,然后……”

    蒋贻宁将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越回想越觉得自己今天倒了血霉。眉头一皱,扯动伤口。不好,痛!

    “同学,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拿纸,拿纸!”

    三分钟后,办公室里手忙脚乱的安慰才结束。

    “好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陈警官的眼神温和且充满力量:“接下来让小卓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做个检查。然后再来这间办公室签个保密条约,签完后,小卓就会送你回去。”

    “我能问一下袭击我的是什么东西?最近造成很多人昏迷的凶手是这个怪物吗?还有……”

    “有些事情我们也还在调查中,很抱歉。我们现在正在努力接近真相,请务必相信我们。” 陈警官竖起手掌,示意她冷静: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有些事情会在签保密条约的时候告诉你。”

    蒋贻宁攥紧手里的纸巾,被小卓警官领去医务室。

    警车顶上的长排顶灯红蓝交替,从市区驶过,时深时浅的灯光映在蒋贻宁的脸上。

    “袭击人的是不是这头怪物,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非人非鬼的家伙。值得庆幸的是,常规热武器还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东西,还要等待上级回复,这怪物不是现有常识能解释的东西。”

    陈警官的回复很诚恳,但是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

    副驾驶座上的小卓警官有些担心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车位的蒋贻宁,这是第一个在保密条约上签名的人,意味着她是唯一一个从怪物手上逃脱的幸存者。她很幸运,但是她的年纪还那么小……

    “小蒋同学今年高三喽,是要抓紧时间准备考试。”主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是刚才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年轻男警,姓杜。

    小杜警官本想着找点话题聊聊,没想到被同事瞪了一眼,像是他提起了什么不能提及的事情。

    确实是哦,小杜警官转过弯来,对着高三生提起高考,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你们不怕吗?”蒋贻宁没回答小杜警官,透过后视镜对上小卓警官的眼睛,是她扣下了灭亡怪物的扳机。奋斗在同怪物作战第一线的他们,是最脆弱的存在。

    现有对怪物的认知为零,也没有对付怪物切实有效的武器。这次子弹能杀死怪物,但万一失效了呢,那么将由怪物收割他们的生命。

    “怕。”小卓警官的眼神很坚定,“但是如果我们退了,又能靠谁站出来?所以,半步也不能退。”

    小杜警官没说话,但脸上抿紧的嘴表示他和同事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知道了。”蒋贻宁点点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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