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高歌猛进
众所周知，军训拉歌需要的不是唱的多准确，而是声音够不够大。
一群初中生们被教官一激，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喊，女生们尖细的声音和男生们的粗犷声音此起彼伏，但经过一两日的训练后大家都变成了破锣嗓子，不少开始嗓门够大的同学后来见面只能用气音发声，可怜兮兮地和教官对视着。
王于飞顺着教官的意思喊口号，声音不小，但也不像旁人那样扩到极限，他只是保持着自己觉得合适的音量，一个不会被教官认为故意不发声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受伤的音量。
教官不仅在平常训练动作时格外苛刻，连在拉歌和喊口号上也要求颇高，他一排一排地听过去，揪出几个声音不够大的，让对方对着操场喊口号。
教官某次拎出林见屿，眯着眼问她，你最高能喊多大声，林见屿不得已对着操场喊，“报道！”
“大点声！”
“报道！”
“再大点声！”
“报道！”
声音在操场上空回旋。不同于其他女生甜美或清脆的声音，林见屿的嗓音像是淙淙溪流撞击在石头上，清越又含着冷意。
她一开口似乎比别人都低了八度。
教官满意点点头，“之后就保持这个音量。”
林见屿向下瞥了一眼，又大声喊了句“报道！”
大家每天都混在一起，在大太阳底下训练，偶尔教官解散都一窝蜂地往树荫下跑，然后编排教官居然大发善心。
同处一地又在外力下不得不做同一件事的人们很容易对彼此产生信任，也就拥有了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大家在解散后往往和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简单聊聊，大家度过开始彼此不熟悉的阶段后很快就热络起来，每逢解散那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一小拨人凑一起聊天，只是这时大家往往还有所保留，彼此之间即便有矛盾，也多忍耐着，强行让自己融合进小团体当中。
王于飞发现陆彭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开朗外向，又不失幽默感，男生们有时好几个人混在一起，讨论的不外乎是游戏，陆彭昊正聊着他喜欢的一款游戏，和旁边的一个男生相谈甚欢。
王于飞这时会觉得很无聊，他对游戏的兴趣不大，他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花费在这种没有用的东西上，他想要在现实社会里生存下来，游戏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
这时他会脱离集体，随便在周围走着，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的思考着，思绪从接下来的学习规划到人生应当怎样度过，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林见屿读的书，《雪国》，他想着之后或许也可以看看她在看什么。
他很快发现，不只他一个人喜欢脱离小团体，不少人其实并没有特别熟悉的人，大家还在茫然的状态，只是跟着教官的要求走，但解散后这几分钟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他看到林见屿每次解散后都迈着腿走到双杠处，然后轻巧地翻身上去，坐在上面望着远处发呆。
他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学校的大门，他不知道是否她眼里的天空和自己也不一样。
林见屿看上去没有和周围人聊天的打算，即使有人上来搭话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简单回应着，于是她的周围渐渐就空了出来。
但是教官似乎非常满意她。每当他教授什么新动作时，林见屿都做得非常标准，于是屡屡被拎出来当示范。她面无表情地原地踏步和转向，动作标准却表情冷漠地踢正步。
不知是她四肢纤细修长使得每个动作都做得干净漂亮，还是因为心中自有一股气，撑起了她的每一个动作。
王于飞看着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总想起之前见过的翠绿竹子，只是伫立在天地间，挺且直，万事不能加身，雪落在身上抖抖也就掉了。
教官专门把她安排在第一位，要求其余同学都与她对齐。王于飞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的后脑勺，余光总是落在最前面那一排。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越来越适应教官的风格，虽然解散休息时还是忍不住骂两声教官，但大家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别的领域了。
班级在教官的操练下动作也越来越齐整，连总是躲在树荫下的班主任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周时间倏忽而逝，很快就迎来了这届新生的第一次检验，不同班级在操场上亮相做着动作，教官也在一旁陪着，他们班级很顺利地按照原定的计划完成了所有动作，没有任何一位同学有失误。
而林见屿在教官的推荐下，和其他九名同学一起站上主席台，成为了模范标兵。
最后一天下午，所有班级都展示完毕，到了评奖环节。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十一连队！”
遥远的地方传来欢呼声，大家脑袋齐齐扭过去，羡慕地看着他们。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八连队！”
隔壁班传来欢呼声，比刚才更加清晰，鼓荡着每个人的耳膜。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五连队！”
王于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同学们忽然爆发的欢呼声震得一抖，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班级超额满足了班主任的期望，拿到了第一。
教官要派出一个人上台领奖，他伸手一指，林见屿任命地跑上主席台，微微鞠躬，从校长手里接过了奖状，朝着班级的方向点点头。
军训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教官们的表演，这群平素严厉的教官双双结对表演军体拳，赢得操场旁坐着的学生们的阵阵喝彩。
五班的同学们看着自己的教官姿势潇洒地把另外一人摔倒，都发出惊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王于飞“啪啪”地鼓着掌，忽地想起什么，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看见重重人头外边缘的林见屿，看着教官的表演，漫不经心鼓着掌，仔细听似乎能听到她鼓掌的频率都与旁边欢快的声音不同，一下，一下。
等到教官回来时，难得收获同学们的欢迎，想到之后再也不会见到他，大家难得真表现出一点不舍，脸上的神情也格外真挚。
有胆大的学生们对着他喊，“教官我们以后会想你的！”，“教官我们舍不得你！”
尽管知道这只是同学们在开玩笑，教官还是笑容灿烂地向大家点头。
班主任和他在后面聊着，讨论这些天经历的事，两人在班级后面盘腿坐着聊天。
王于飞在原地坐着有些无聊，自己的教官下来后场上还有别的教官的表演，他就没那么集中，反而试图伸长耳朵听到后面两位在聊些什么。不过身旁大多是同学们聊天的声音，大家压低嗓音聊着天，混在时不时爆发的掌声里。
等到冗长的校长讲话环节，底下的掌声也变得稀稀拉拉，大家都趁机聊起天来，底下的嘈杂声逐渐大了起来，校长终于意识到没人在听自己的讲话，于是迅速结束了自己的环节，宣布解散。
各班班主任再次接管了班级，大家目送着教官们跑步离场，并清楚地知道如无意外此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与他们再见的机会了。
或许是拿了第一很开心，班主任脸上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连说话语气都比平常温柔许多，以至于不少同学觉得班主任是个好说话的，直到下周正式开始上课后才发现这种温柔是昙花一现。
到了班级后，教室里闹哄哄的，经过一周的军训后不少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熟悉的伙伴，初步建立起小规模的团体了，大家前后左右再次相互交流着，夹杂着原来我们坐得还挺近的感叹。
班主任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面同学都乖乖回座位上坐好。
“那么我们这周的军训就告一段落了，大家这周表现的非常好啊，之后学习上也要保持这个劲头。我们下周就是正式上课了，大家收收心，周末回家准备下，要进入学习状态了……”
说到一半，她喝了口水，带着有些神秘的微笑说，“大家的假期作业，我也就不检查了，我们之后从头开始学习。”
底下同学爆发一阵欢呼声，王于飞前面的李牧激动地回过头向自己竖了根大拇指，“我就说吧。”
王于飞谈不上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他假期学习的成果没有人看到，不会有老师知道他认真学习然后高看他一眼，但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安慰自己学到的才是真的。
等到班级平复下来，班主任也不多说，不打算扫大家的性，于是放大家剩余的时间自习，等到放学铃声一响，她率先拿着水杯走向办公室，同学们紧跟着都一个个冲了出去，单肩挂着包从班级门口直接窜到楼梯口，路过班主任时打声招呼“老师再见！”，没等班主任回应就嗖地走了。
王于飞也跟着同学们冲出去，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好动，他扒着楼梯扶手，手一撑就从三楼到了二楼，抓住扶手的胳膊一使劲，把即将飞出去的身子拽回来接着往下蹦，有些同学书包还没收拾完，有些同学都已经到了楼下开始往校门口跑了。
王于飞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雀跃，总想早点回家。
一群初中生们被教官一激，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喊，女生们尖细的声音和男生们的粗犷声音此起彼伏，但经过一两日的训练后大家都变成了破锣嗓子，不少开始嗓门够大的同学后来见面只能用气音发声，可怜兮兮地和教官对视着。
王于飞顺着教官的意思喊口号，声音不小，但也不像旁人那样扩到极限，他只是保持着自己觉得合适的音量，一个不会被教官认为故意不发声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受伤的音量。
教官不仅在平常训练动作时格外苛刻，连在拉歌和喊口号上也要求颇高，他一排一排地听过去，揪出几个声音不够大的，让对方对着操场喊口号。
教官某次拎出林见屿，眯着眼问她，你最高能喊多大声，林见屿不得已对着操场喊，“报道！”
“大点声！”
“报道！”
“再大点声！”
“报道！”
声音在操场上空回旋。不同于其他女生甜美或清脆的声音，林见屿的嗓音像是淙淙溪流撞击在石头上，清越又含着冷意。
她一开口似乎比别人都低了八度。
教官满意点点头，“之后就保持这个音量。”
林见屿向下瞥了一眼，又大声喊了句“报道！”
大家每天都混在一起，在大太阳底下训练，偶尔教官解散都一窝蜂地往树荫下跑，然后编排教官居然大发善心。
同处一地又在外力下不得不做同一件事的人们很容易对彼此产生信任，也就拥有了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大家在解散后往往和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简单聊聊，大家度过开始彼此不熟悉的阶段后很快就热络起来，每逢解散那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一小拨人凑一起聊天，只是这时大家往往还有所保留，彼此之间即便有矛盾，也多忍耐着，强行让自己融合进小团体当中。
王于飞发现陆彭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开朗外向，又不失幽默感，男生们有时好几个人混在一起，讨论的不外乎是游戏，陆彭昊正聊着他喜欢的一款游戏，和旁边的一个男生相谈甚欢。
王于飞这时会觉得很无聊，他对游戏的兴趣不大，他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花费在这种没有用的东西上，他想要在现实社会里生存下来，游戏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
这时他会脱离集体，随便在周围走着，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的思考着，思绪从接下来的学习规划到人生应当怎样度过，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林见屿读的书，《雪国》，他想着之后或许也可以看看她在看什么。
他很快发现，不只他一个人喜欢脱离小团体，不少人其实并没有特别熟悉的人，大家还在茫然的状态，只是跟着教官的要求走，但解散后这几分钟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他看到林见屿每次解散后都迈着腿走到双杠处，然后轻巧地翻身上去，坐在上面望着远处发呆。
他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学校的大门，他不知道是否她眼里的天空和自己也不一样。
林见屿看上去没有和周围人聊天的打算，即使有人上来搭话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简单回应着，于是她的周围渐渐就空了出来。
但是教官似乎非常满意她。每当他教授什么新动作时，林见屿都做得非常标准，于是屡屡被拎出来当示范。她面无表情地原地踏步和转向，动作标准却表情冷漠地踢正步。
不知是她四肢纤细修长使得每个动作都做得干净漂亮，还是因为心中自有一股气，撑起了她的每一个动作。
王于飞看着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总想起之前见过的翠绿竹子，只是伫立在天地间，挺且直，万事不能加身，雪落在身上抖抖也就掉了。
教官专门把她安排在第一位，要求其余同学都与她对齐。王于飞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的后脑勺，余光总是落在最前面那一排。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越来越适应教官的风格，虽然解散休息时还是忍不住骂两声教官，但大家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别的领域了。
班级在教官的操练下动作也越来越齐整，连总是躲在树荫下的班主任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周时间倏忽而逝，很快就迎来了这届新生的第一次检验，不同班级在操场上亮相做着动作，教官也在一旁陪着，他们班级很顺利地按照原定的计划完成了所有动作，没有任何一位同学有失误。
而林见屿在教官的推荐下，和其他九名同学一起站上主席台，成为了模范标兵。
最后一天下午，所有班级都展示完毕，到了评奖环节。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十一连队！”
遥远的地方传来欢呼声，大家脑袋齐齐扭过去，羡慕地看着他们。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八连队！”
隔壁班传来欢呼声，比刚才更加清晰，鼓荡着每个人的耳膜。
“本次阅兵第三名是——第五连队！”
王于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同学们忽然爆发的欢呼声震得一抖，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班级超额满足了班主任的期望，拿到了第一。
教官要派出一个人上台领奖，他伸手一指，林见屿任命地跑上主席台，微微鞠躬，从校长手里接过了奖状，朝着班级的方向点点头。
军训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教官们的表演，这群平素严厉的教官双双结对表演军体拳，赢得操场旁坐着的学生们的阵阵喝彩。
五班的同学们看着自己的教官姿势潇洒地把另外一人摔倒，都发出惊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王于飞“啪啪”地鼓着掌，忽地想起什么，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看见重重人头外边缘的林见屿，看着教官的表演，漫不经心鼓着掌，仔细听似乎能听到她鼓掌的频率都与旁边欢快的声音不同，一下，一下。
等到教官回来时，难得收获同学们的欢迎，想到之后再也不会见到他，大家难得真表现出一点不舍，脸上的神情也格外真挚。
有胆大的学生们对着他喊，“教官我们以后会想你的！”，“教官我们舍不得你！”
尽管知道这只是同学们在开玩笑，教官还是笑容灿烂地向大家点头。
班主任和他在后面聊着，讨论这些天经历的事，两人在班级后面盘腿坐着聊天。
王于飞在原地坐着有些无聊，自己的教官下来后场上还有别的教官的表演，他就没那么集中，反而试图伸长耳朵听到后面两位在聊些什么。不过身旁大多是同学们聊天的声音，大家压低嗓音聊着天，混在时不时爆发的掌声里。
等到冗长的校长讲话环节，底下的掌声也变得稀稀拉拉，大家都趁机聊起天来，底下的嘈杂声逐渐大了起来，校长终于意识到没人在听自己的讲话，于是迅速结束了自己的环节，宣布解散。
各班班主任再次接管了班级，大家目送着教官们跑步离场，并清楚地知道如无意外此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与他们再见的机会了。
或许是拿了第一很开心，班主任脸上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连说话语气都比平常温柔许多，以至于不少同学觉得班主任是个好说话的，直到下周正式开始上课后才发现这种温柔是昙花一现。
到了班级后，教室里闹哄哄的，经过一周的军训后不少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熟悉的伙伴，初步建立起小规模的团体了，大家前后左右再次相互交流着，夹杂着原来我们坐得还挺近的感叹。
班主任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面同学都乖乖回座位上坐好。
“那么我们这周的军训就告一段落了，大家这周表现的非常好啊，之后学习上也要保持这个劲头。我们下周就是正式上课了，大家收收心，周末回家准备下，要进入学习状态了……”
说到一半，她喝了口水，带着有些神秘的微笑说，“大家的假期作业，我也就不检查了，我们之后从头开始学习。”
底下同学爆发一阵欢呼声，王于飞前面的李牧激动地回过头向自己竖了根大拇指，“我就说吧。”
王于飞谈不上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他假期学习的成果没有人看到，不会有老师知道他认真学习然后高看他一眼，但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安慰自己学到的才是真的。
等到班级平复下来，班主任也不多说，不打算扫大家的性，于是放大家剩余的时间自习，等到放学铃声一响，她率先拿着水杯走向办公室，同学们紧跟着都一个个冲了出去，单肩挂着包从班级门口直接窜到楼梯口，路过班主任时打声招呼“老师再见！”，没等班主任回应就嗖地走了。
王于飞也跟着同学们冲出去，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好动，他扒着楼梯扶手，手一撑就从三楼到了二楼，抓住扶手的胳膊一使劲，把即将飞出去的身子拽回来接着往下蹦，有些同学书包还没收拾完，有些同学都已经到了楼下开始往校门口跑了。
王于飞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雀跃，总想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