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冰人也是何氏族人,哪能不明白何怡所想?但是,“怡姐儿多虑了,我之所以敢提起此事,也是因为上面的要求。”

    上面的要求?何怡忽然想到什么,开始低头快速查看手中的卷宗。不一会儿,她便看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部分,若有所思的合上书册。

    低头思索了会儿,她才抬头问崔冰人:“若真如此,那这婚事可受律法保护?”“差不多,至少其子嗣不受母亲家族影响,而且官府并不会再给其妻官配。”崔冰人如实回答。

    何怡点点头,再次考虑了会儿,才道:“我会回家征求长辈和兄长们的意见,若是他们也有这个想法的话,我会在县试前,给你答复的。“

    若真如崔冰人所说,只怕这事儿真有可为之处,至少比把兄长随便嫁出去强。但这事儿何怡还真不好直接做主,只能先回去递话,看有人有想法没有。

    “自是可以的,”崔冰人只是提醒一声,并非强制要求,他也没这个权利,只不过:“你家若是真有这个意愿的话,便早点告知我。毕竟,分配到我们的罪女数量稀少,都是先到先得。”

    何怡认真的点头,将此话记在心里后,起身告辞。当然,临走前,她并没有忘记放下来时携带的礼物。

    准备回家时,犹豫了会儿,还是命车夫出城去了十里亭——若是她没算错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家里的车队便该到了。

    果不其然,她在十里亭等了没一会儿,便见到了家里的车队。不过,何怡却并没有让车队停下,而是径直上了兄长的马车。

    “怡妹?”何凌见到何怡有些诧异,转瞬明白了何怡为何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你先进城打听消息了吗?可是打听到了?”

    对何凌点点头,何怡眉心紧皱的说:“我去寻了族长,不过族长并没有见我,而是族长的庶女苳小姐见的我。她说……”

    将何苳的话说了一遍后,何怡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她的说法太模糊了,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可以照常参加抡才大典,且这些事不会影响二哥的婚事。”

    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头疼。片刻后,何凌试探的问:“若是我们给家里去信,你觉得母亲、父亲能有答案吗?”

    母亲、父亲?何怡不禁摇了摇头,来回耗时太长了,除非坐传送阵或者通过传音符、传讯符等。但需要灵石,而她穷的很,自然不会出这笔灵石。

    那何凌也没办法了,他就是个未成年的普通人,再聪明也有限,更何况他还不怎么聪慧呢?

    见此,何怡也不失望,她只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也是寻找何凌的本来目的。“兄长,你可有心悦之人?想过未来找什么样的嫂子吗?”

    心悦之人!?嫂子!?何凌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瞬间无语:“四兄何庭、五兄何音、六兄何朗、七兄何顺还都没有着落呢,就考虑我?是不是太早了。”

    何怡也不瞒他,将崔冰人的建议说了一遍,解释道:“我看了崔冰人的卷宗,都是这段时间被抓的贵人家凡女。上到王府庶女、公侯嫡女,下到其府中婢女、伶人,皆在其中。

    不出意外,应是第一批被抓的开国宗室、功臣的后人。因为女子的身份逃过一劫,却又因为是罪人,不被允许留下姓氏、家族传承,才会沦为家妻。

    这样的贵女,若是对方家里不出事儿,也就肖氏子能高攀的上,我们想都别想。现在有机会,兄长你可想赌一把?”

    何凌欲言又止,最后只道:“这也不是我愿意就行的,想娶家妻至少也得兄弟五人,且最低也得一个修士、两个有功名的文人或武者。

    我不过一个文童生,做不了主,这事儿得看六兄或七兄的意思,还得凑够至少五个兄弟才行。”

    闻言,何怡当即就笑了:“看来兄长是愿意的,既然如此,那兄长就放心好了。六兄不确定,但七兄必然是愿意的,而且四兄、五兄也不会拒绝。

    至于剩下的一人,”她沉吟一会儿,又笑了。“且看今年哪位兄弟,考取功名吧。这等好事儿,不怕别人不同意。”

    何凌一想也是,七兄何顺至今还在怡妹名下,婚事怡妹不说全部,也能做大半个主。而四兄、五兄两人少年坎坷,能留在家中安稳度日,岂会不愿意?

    想到这里,他便欢喜起来:怡妹虽年幼,人情世故上也糙得很,但是本事不差,至少顶门立户不成问题。将来依附妹妹,不怕别人欺负,若是能娶个家妻,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两人各自欢喜了一阵,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何怡掀开车帘一看,顿时明白了。

    “兄长,是入城检查。”她放下车帘,回头对何凌道,“最近入城的车队不少,怕是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才会轮到我们。”

    上午时,他们兄妹三人骑着妖马入城时,和车队走的不是一道门,是真的不知道这儿居然有这么多车队。

    何凌却没有在意车队,而是想了想,提醒何怡:“既然如此,不如让叔爹他们在这儿等,我们去叫兄弟妹妹们,带着文书,骑妖马入城,先去县衙核对一下名单。”

    他倒不是不信族里,而是:“我想今年再考一下武举,怕族里疏漏了我。而且,今年不止你一人第一次参考,还有好几个弟弟,包括四妹也是今年参考。最好还是我们自己去看一下,也能安心些。”

    何怡一听,觉得自家兄长说的很有道理,便道:“兄长说的也是,那这样,你去叫兄弟们,我去找四妹。”说着,她便下了马车,去找四妹去了。

    而何凌,翻找出自己报考需要的相关文书后,也匆匆的带着自己的书童,去寻其他兄弟去了。

    半刻钟后,十岁及以上,有意参加这次县试的何氏子女,便聚集到一起,在何平的提议与带领下,步行进了城。

    “报考县试需要五人互结、一个禀生作保,防止有人作弊。咱们兄弟姊妹十个,正好能分成两队,至于禀生倒不用担心,我在县学数年,寻个作保的禀生还是不难的。”

    去县衙的路上,何平给第一次参加抡才大典的弟妹们,介绍县试报考要求。末了,又安慰明显有些害怕、担忧的几人。

    何怡左右看看,寻了个摊子买了些酥饼,递给兄弟妹妹们。“不必担心,咱们年纪尚幼,哪怕考不过,明年重来便是。实在不行,也不过是早日成婚罢了,且放宽心。”

    旁人倒也还好,可是今年已经十四岁的何庭,听着却更颓丧了。他的学业差的不行,哪有通过抡才大典的希望?

    何音虽没有何庭那样颓丧,却也情绪不高:他实在是过够苦日子了,但凡有一丝机会,都不想回去过苦日子。可他底子实在是差,哪怕再努力,又岂是短时间能补的回来的?

    着重观察了两人神色的何怡,与兄长相视一笑。这时,低声与妹妹何晓说话的何朗,神色一动,却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哥,怎么了?”何晓疑惑的看着话说一半的何朗。“没事儿,”何朗回过神,继续说道:“你记着我说的话,这几天多去看看叔爹。今年县试你怕是过不去,不如趁着叔爹还活着,让他帮你寻好婚事。”

    何朗毫不避讳自家叔爹怀小侍的死期,也不忌讳在妹妹面前这么说。在他看来,叔爹有今天纯属自找的!

    不然,一个修士,哪怕是练气期,又哪有那么容易得病?还到了重病缠身,即将病死的地步?还不是因为过不去心里的坎儿,被气的!

    叔爹要死了,他不是不伤心,但跟快死的叔爹想比,还是年幼的妹妹更重要。所以,他才会如此告诫妹妹何晓。

    比之一直都对自家叔爹颇有微词的何朗,被自家叔爹亲手抚养长大,哪怕被过继出去,也一直都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何晓,心里更亲近叔爹。

    可看着眼前的哥哥,何晓却不敢为叔爹说话,只能喏喏应是。“哥,我知道的。”“嗯,”何朗心下微松。

    一旁各自沉默着啃酥饼的三人,只当没看这几人背地里说小话。他们年幼不受宠不说,又只是凡人,且还是这两年才被寻回来的,谁都惹不起。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走了会儿,何怡看了眼已经面漏疲色的弟妹们,左右看看,快步走到一旁的车马行,租了三辆马车出来。

    她示意几人上车:“这儿离县衙还有段距离,弟弟妹妹们年幼,也走不快,还是坐马车吧。”

    何朗不跟何怡客气,带着妹妹便上了马车。何凌也在妹妹的示意下,去请了四兄、五兄一块上马车,与他们就家妻一事提前通气儿。

    “二兄,咱们也上马车吧。”反正何怡是不会去跟四妹拼车的,也不会打扰自家兄长说服四兄、五兄,也就只能跟这几人拼车了。

    “还是三妹思虑周全,都上车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县衙下值前报完名。不然拖到明天,怕是人会越来越多不说,也分不到什么好位置。”何平说着,便自行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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