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歆是走读生，下了晚自习才回家，中午和下午放学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她不是那种上课睡觉也能考第一的天赋型选手，只有通过日复一日的刻苦学习才能取得一丝丝的进步，也深知自己懒惰一天就会被别人甩在身后，争分夺秒是她很早就养成的习惯。
今天是周五，因着他们是高三生，除了不太讲规律不知道多久才有一次的双休，周六白天和周日晚上都要回到学校进行自习，所以周五晚上的自习开始时间会比平时的晚自习晚一个小时。
尽管如此，她还是跟平常差不多的时间回到教室，教室里的人也不少，并且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头越来越多。
祝歆拿出刚刚没做完的卷子，这些卷子既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是针对最近在二轮复习中的知识模块而出的题，大部分都很有针对性，针对某个知识点，针对某个小的或是大的知识框架，基础题，创新题，相对较难的大题都有。
看着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的题目，祝歆能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在考进实验班之前，她自诩是通过死磕题型，死记硬背知识点来得分的，可能是背得太滚瓜烂熟了，磕的题型太多了，她开始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发现规律了——针对性的死记硬背和巧妙地应用知识框架结合起来比纯死记硬背更容易得分。她的进步虽然缓慢，却非常有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开窍”。
祝歆不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如果每次效率都这么低，那她根本不可能在高考前把自己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最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潜能还有多少。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很羡慕陈以粲，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飞冲天的，也不知道在成绩突飞猛进之前死磕了多久、刻苦了多久。
空想这些也挺多余的，祝歆挥去脑中的杂念。
整个人沉浸在题目里，时间流逝得很快。
直到班上突然热闹起来，教台上人头涌动，不知道在围着谁，祝歆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几眼，刚准备继续投入题目时，旁边的同桌开口：
“好像是成绩出来了。”
祝歆看向她的同桌，应了一声，她同桌有些兴奋地笑了笑。
确实是成绩出来了，班长童谣拿着成绩条站在教台上，一群人围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成绩。
童瑶拍了拍手，大声道：“大家别急啊，你们先回到座位上，这是成绩条，我等下逐个发下去，你们不要挤了。”
尽管如此，还是很多人挤着，想要先拿到成绩条。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大家才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祝歆，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祝歆刚进入深度思考的状态，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同桌的话音落下两三秒后，她才下意识地偏头看。
祝歆的脸是很标准的鹅蛋脸，杏眼翘鼻，皮肤很白皙光滑，除了压力太大时偶尔冒出的几颗痘痘，她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瑕疵，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碎发飘在她脸侧，常日穿着校服，单看脸会觉得她是一个很有亲和力、很好相处的人，但其实她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冷淡，眼底情绪毫无起伏，看谁都是这个表情。相处久了可能在某些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和她已经是朋友了，但是在和她对视后就会猛然发现，你对于她来说仍然陌生。
但此时的祝歆跟以往的她不太一样，可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的表情有些懵，眼神里也不是冷漠的情绪，反而带着点怔然。
这样的祝歆会让人忽略掉她散发出的疏离感，从而看到她真实的青涩的属于少年人特有的脸庞和气质。
廖诗诗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着。
祝歆这才从题目里脱离出来，她看了眼同桌廖诗诗的笑颜，偏了偏头，再看过来时恢复了以往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眼里带着疑问。
廖诗诗摇了摇手，说：“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祝歆思考了一秒，直白说道：“应该会有进步。”
廖诗诗愣了一秒，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她跟祝歆已经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从她考进实验班开始，祝歆性格一直这样直白，不骄傲也不谦虚，属于有话直说不怎么拐弯的人。
刚开始确实会因为她这样的性格而感到不舒服和反感，但时间久了她就觉得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沟通效率都奇高。因为他们说话不拐弯，直白地夸，也直白地否定。
虽然知道祝歆没什么别的意思，廖诗诗心里还是有点被堵住，产生了一点慌乱的情绪。
正常情况下学霸们都习惯谦虚，在被人问到成绩和学习状况时都会选择“自己考得不理想”的一系列回答，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学霸只是在说表面话，可总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
毕竟学霸都觉得题目难都说考得一般，那我就没那么大的负担了。
但祝歆不这样，考得好直说，考得差也不会掩饰，永远敢于直面自己的成绩。
廖诗诗叹了口气，已经没什么心思接着学习了，她看着童谣从另一边的小组开始发成绩条，想到自己的成绩，心脏又开始不上不下跳动起来。
晚自习开始，大家回到座位都安静了下来，但因为成绩条发到了自己手上，看到成绩又没忍住跟周围同学讨论，班上始终有着细小的说话声。
廖诗诗和祝歆的座位偏后排但是小组却位于教室中间的位置，童谣从靠窗那边的小组发起，很快就发到了这边。
童谣性格开朗，从高一分了文理科进入实验班开始就一直当班长，因此对班里的人都很熟悉，她看了眼廖诗诗，边找她的成绩条边开玩笑：“诗诗看起来有点紧张，我猜名次有所上升。”
廖诗诗的心脏确实提到了嗓子眼，她上学期期末的成绩有所上升，所以对这次的成绩很期待，再加上考的时候感觉良好，这又加大了她的期待，经过童谣的玩笑话，她紧绷的情绪松了松，笑着回答她：“我的好班长，借你吉言吧。”
童谣找出她的成绩条递给她，然后看向祝歆，接着又找了起来，口中念道：“祝歆祝歆，你在哪？”
祝歆还在低着头做题，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看向童谣，一旁的廖诗诗笑了出来，“她找你成绩条呢。”
祝歆了然，点点头，顿了一秒，对正看向她的童谣友好地笑了笑。
童谣也“噗嗤”一声，没说什么，接着找，找了两遍还是没看到她的成绩条，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祝歆：“你要不先发下去？发完可能我的成绩条就出来了。”
童谣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就接着往后发，祝歆没太在意，低头继续看题目。
发完成绩条也就将近半小时，实中的晚自习周日到周四晚上都是下午六点半开始，响铃之后开始自习或晚读模式半个小时，之后就进行晚测，晚测时间根据各科高考的时间而定，晚测之后也是晚自习。
今天的晚测科目是生物，生物课代表看时间差不多了，拿着一沓卷子开始发下来。
祝歆是从第一节晚自习上课发现廖诗诗情绪不对的。
今天布置的作业她都在白天自习课做完了——实验班的自习课很多，几乎每天白天都有一节，加上晚上也是自习，为了不影响学生，除了周五周六，坐班老师都会在教室外的办公桌上坐着，学生有不懂的会直接出去问。
祝歆这节自习课打算看作文素材，一找才想起来放在家了，她准备跟廖诗诗借她的看一下，奈何一转头就看到她还在做晚测时的生物卷子，且卷子还是空白的。
她拍了一下廖诗诗的肩膀，后者转过头来，祝歆这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你……”
话刚说出口，祝歆就眼睁睁看着廖诗诗的眼泪流了出来，眼珠子一颗接着一颗，跟断了的珍珠链子一样，她无声地流着泪。
祝歆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你别难过。”
祝歆不会安慰人，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奈何廖诗诗趴在桌子上越哭越伤心，听着她的抽泣声，祝歆更加无措起来，只能重复说着“你不要难过了”、“没事没事”、“不要伤心”诸如此类安慰的话语。
实验班的学生都是高一下学期选了文理之后的大统考排名前四十的，之后每个学期进行一次升降考也就是每个学期的期末考，普通班里考到年级排名前四十的进入实验班，实验班的年级排名四十以外则退出实验班进入普通班。
因此实验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已经相处了一年多的同学，祝歆想起自己刚考到实验班的时候，她的加入像是“外来者”。
班主任是个和蔼的、很会注意学生情绪的中年女性，也是英语老师，可能考虑到祝歆的情况，给她安排了一个性格内向但是善良好相处的女生也就是廖诗诗给她当同桌。
对于祝歆来说，其实这个班级欢不欢迎她、什么样的人和她当同桌，她都不太在乎，准确来说是没时间没精力去在乎。人一旦对一件事情专注到一种程度，那么其他事情都无法影响她。
即使她不在乎，廖诗诗也始终在照顾她的情绪。
一整个学期的同桌情，让祝歆没法忽视廖诗诗的感受，她一抽一抽极力压低的泣音让祝歆也跟着有些伤感。
可能是将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在祝歆说了一句“怎么了，你不要伤心了”之后，廖诗诗抬起头来，她的头发及肩，长度不足以绑起来，脸上有泪水，发丝粘在她脸颊上，祝歆看到她红肿的眼皮，她的眉毛颜色浅淡，祝歆看到她眉骨上的皮肤都有些泛红。
廖诗诗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
“我、我…考差、差了，我退步、太、太多了……”
眼看着她又要流眼泪，祝歆迅速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又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缓过来后，她才犹豫着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没人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
“你可以听我倾诉一下吗？”
她可怜兮兮眼巴巴地看着祝歆，仿佛下一秒就又要哭出来了。
周五晚上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在阳台坐班，祝歆没犹豫，很有先见之明地拿起桌上的纸巾，再随手拿起一张卷子，和她走出来阳台。
如果说实中在哪方面都特别严格，那么它在学生自习上面就会管得比较松，也不能说松，只是更支持学生互相讨论，或是更推崇学生交流学习共同进步，因为自习时间是允许学生出阳台问老师问题或是跟同学讨论问题的。
廖诗诗没有再哭，只是低着头，语气非常沮丧和绝望。
“我上次期末考试明明进步了，从排名二十三到十七，这次摸底考我考完的时候感觉良好，但是没想到居然跌到了三十一，我真的……”
她音量越来越低，脑子里又想到这次的成绩，如果是考完没底气，知道自己错了那可能她现在都没这么难过，可她是感觉自己考得很好，结果却这么不如意，她不仅是错了，她还错当成对了。
祝歆看向外面深蓝色的天空，没有星星，仿佛一望无际的纯色布匹。校园里的路灯和整栋高三教学楼都亮着，但是对于整个黑漆漆的天空来说这点光亮却是微不足道的。
她们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往下看能看到高度到三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她记得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也是晚上的自习课，她拿着卷子出来问老师问题，老师讲解了之后，她就是站在这里消化的。
当时那棵树的树枝光秃秃的，树叶也掉光了，当时的她没想到这棵树的枝桠现在已经长出了嫩芽和新叶，就好像当时年级排名还在三十徘徊不前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期末考试中得到突破，冲进前二十名。
沉默了几秒，祝歆问她：“那你前三次呢？前四次呢？较这次的成绩来看，排名是比这次前还是比这次后？”
廖诗诗没说话，脑子回忆起前三次和前四次的成绩，前者是排名十八，后者是排名二十七。
她如实说了出来。
祝歆不太熟练地放软自己的语气，安慰她，“那就是正常的，符合规律的啊。”
廖诗诗不太明白，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问你，进步是不是直线上升的？”
进步怎么会是直线上升的呢？如果是这样那进步也太容易了。
廖诗诗犹豫了几秒，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啊，把你这几次的成绩排名列成折线统计图，是不是呈上升趋势？进步的过程可能是跌宕起伏的，短时间来看——就单按这次的排名看，是下降了，可是你把时间线拉长来看，趋势却是上升的不是吗？”
祝歆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有点温柔，说到后面开始没什么感情，带着严肃，和讲事实摆道理的语气。
但是廖诗诗却完全忽略了她的语气，祝歆说的是对的。
进步的趋势不可能直线上升，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呢，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她继续努力下去，只要总的趋势是上升的，那她就是进步的。
经过这一番谈话，廖诗诗想通了，她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跟祝歆道谢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看了一眼手表——第一节自习课已经过了一半。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道完谢就接着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时间，占了你半节课的时间。”
祝歆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今天是周五，因着他们是高三生，除了不太讲规律不知道多久才有一次的双休，周六白天和周日晚上都要回到学校进行自习，所以周五晚上的自习开始时间会比平时的晚自习晚一个小时。
尽管如此，她还是跟平常差不多的时间回到教室，教室里的人也不少，并且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头越来越多。
祝歆拿出刚刚没做完的卷子，这些卷子既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是针对最近在二轮复习中的知识模块而出的题，大部分都很有针对性，针对某个知识点，针对某个小的或是大的知识框架，基础题，创新题，相对较难的大题都有。
看着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的题目，祝歆能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在考进实验班之前，她自诩是通过死磕题型，死记硬背知识点来得分的，可能是背得太滚瓜烂熟了，磕的题型太多了，她开始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发现规律了——针对性的死记硬背和巧妙地应用知识框架结合起来比纯死记硬背更容易得分。她的进步虽然缓慢，却非常有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开窍”。
祝歆不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如果每次效率都这么低，那她根本不可能在高考前把自己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最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潜能还有多少。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很羡慕陈以粲，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飞冲天的，也不知道在成绩突飞猛进之前死磕了多久、刻苦了多久。
空想这些也挺多余的，祝歆挥去脑中的杂念。
整个人沉浸在题目里，时间流逝得很快。
直到班上突然热闹起来，教台上人头涌动，不知道在围着谁，祝歆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几眼，刚准备继续投入题目时，旁边的同桌开口：
“好像是成绩出来了。”
祝歆看向她的同桌，应了一声，她同桌有些兴奋地笑了笑。
确实是成绩出来了，班长童谣拿着成绩条站在教台上，一群人围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成绩。
童瑶拍了拍手，大声道：“大家别急啊，你们先回到座位上，这是成绩条，我等下逐个发下去，你们不要挤了。”
尽管如此，还是很多人挤着，想要先拿到成绩条。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大家才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祝歆，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祝歆刚进入深度思考的状态，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同桌的话音落下两三秒后，她才下意识地偏头看。
祝歆的脸是很标准的鹅蛋脸，杏眼翘鼻，皮肤很白皙光滑，除了压力太大时偶尔冒出的几颗痘痘，她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瑕疵，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碎发飘在她脸侧，常日穿着校服，单看脸会觉得她是一个很有亲和力、很好相处的人，但其实她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冷淡，眼底情绪毫无起伏，看谁都是这个表情。相处久了可能在某些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和她已经是朋友了，但是在和她对视后就会猛然发现，你对于她来说仍然陌生。
但此时的祝歆跟以往的她不太一样，可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的表情有些懵，眼神里也不是冷漠的情绪，反而带着点怔然。
这样的祝歆会让人忽略掉她散发出的疏离感，从而看到她真实的青涩的属于少年人特有的脸庞和气质。
廖诗诗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着。
祝歆这才从题目里脱离出来，她看了眼同桌廖诗诗的笑颜，偏了偏头，再看过来时恢复了以往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眼里带着疑问。
廖诗诗摇了摇手，说：“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祝歆思考了一秒，直白说道：“应该会有进步。”
廖诗诗愣了一秒，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她跟祝歆已经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从她考进实验班开始，祝歆性格一直这样直白，不骄傲也不谦虚，属于有话直说不怎么拐弯的人。
刚开始确实会因为她这样的性格而感到不舒服和反感，但时间久了她就觉得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沟通效率都奇高。因为他们说话不拐弯，直白地夸，也直白地否定。
虽然知道祝歆没什么别的意思，廖诗诗心里还是有点被堵住，产生了一点慌乱的情绪。
正常情况下学霸们都习惯谦虚，在被人问到成绩和学习状况时都会选择“自己考得不理想”的一系列回答，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学霸只是在说表面话，可总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
毕竟学霸都觉得题目难都说考得一般，那我就没那么大的负担了。
但祝歆不这样，考得好直说，考得差也不会掩饰，永远敢于直面自己的成绩。
廖诗诗叹了口气，已经没什么心思接着学习了，她看着童谣从另一边的小组开始发成绩条，想到自己的成绩，心脏又开始不上不下跳动起来。
晚自习开始，大家回到座位都安静了下来，但因为成绩条发到了自己手上，看到成绩又没忍住跟周围同学讨论，班上始终有着细小的说话声。
廖诗诗和祝歆的座位偏后排但是小组却位于教室中间的位置，童谣从靠窗那边的小组发起，很快就发到了这边。
童谣性格开朗，从高一分了文理科进入实验班开始就一直当班长，因此对班里的人都很熟悉，她看了眼廖诗诗，边找她的成绩条边开玩笑：“诗诗看起来有点紧张，我猜名次有所上升。”
廖诗诗的心脏确实提到了嗓子眼，她上学期期末的成绩有所上升，所以对这次的成绩很期待，再加上考的时候感觉良好，这又加大了她的期待，经过童谣的玩笑话，她紧绷的情绪松了松，笑着回答她：“我的好班长，借你吉言吧。”
童谣找出她的成绩条递给她，然后看向祝歆，接着又找了起来，口中念道：“祝歆祝歆，你在哪？”
祝歆还在低着头做题，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看向童谣，一旁的廖诗诗笑了出来，“她找你成绩条呢。”
祝歆了然，点点头，顿了一秒，对正看向她的童谣友好地笑了笑。
童谣也“噗嗤”一声，没说什么，接着找，找了两遍还是没看到她的成绩条，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祝歆：“你要不先发下去？发完可能我的成绩条就出来了。”
童谣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就接着往后发，祝歆没太在意，低头继续看题目。
发完成绩条也就将近半小时，实中的晚自习周日到周四晚上都是下午六点半开始，响铃之后开始自习或晚读模式半个小时，之后就进行晚测，晚测时间根据各科高考的时间而定，晚测之后也是晚自习。
今天的晚测科目是生物，生物课代表看时间差不多了，拿着一沓卷子开始发下来。
祝歆是从第一节晚自习上课发现廖诗诗情绪不对的。
今天布置的作业她都在白天自习课做完了——实验班的自习课很多，几乎每天白天都有一节，加上晚上也是自习，为了不影响学生，除了周五周六，坐班老师都会在教室外的办公桌上坐着，学生有不懂的会直接出去问。
祝歆这节自习课打算看作文素材，一找才想起来放在家了，她准备跟廖诗诗借她的看一下，奈何一转头就看到她还在做晚测时的生物卷子，且卷子还是空白的。
她拍了一下廖诗诗的肩膀，后者转过头来，祝歆这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你……”
话刚说出口，祝歆就眼睁睁看着廖诗诗的眼泪流了出来，眼珠子一颗接着一颗，跟断了的珍珠链子一样，她无声地流着泪。
祝歆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你别难过。”
祝歆不会安慰人，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奈何廖诗诗趴在桌子上越哭越伤心，听着她的抽泣声，祝歆更加无措起来，只能重复说着“你不要难过了”、“没事没事”、“不要伤心”诸如此类安慰的话语。
实验班的学生都是高一下学期选了文理之后的大统考排名前四十的，之后每个学期进行一次升降考也就是每个学期的期末考，普通班里考到年级排名前四十的进入实验班，实验班的年级排名四十以外则退出实验班进入普通班。
因此实验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已经相处了一年多的同学，祝歆想起自己刚考到实验班的时候，她的加入像是“外来者”。
班主任是个和蔼的、很会注意学生情绪的中年女性，也是英语老师，可能考虑到祝歆的情况，给她安排了一个性格内向但是善良好相处的女生也就是廖诗诗给她当同桌。
对于祝歆来说，其实这个班级欢不欢迎她、什么样的人和她当同桌，她都不太在乎，准确来说是没时间没精力去在乎。人一旦对一件事情专注到一种程度，那么其他事情都无法影响她。
即使她不在乎，廖诗诗也始终在照顾她的情绪。
一整个学期的同桌情，让祝歆没法忽视廖诗诗的感受，她一抽一抽极力压低的泣音让祝歆也跟着有些伤感。
可能是将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在祝歆说了一句“怎么了，你不要伤心了”之后，廖诗诗抬起头来，她的头发及肩，长度不足以绑起来，脸上有泪水，发丝粘在她脸颊上，祝歆看到她红肿的眼皮，她的眉毛颜色浅淡，祝歆看到她眉骨上的皮肤都有些泛红。
廖诗诗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
“我、我…考差、差了，我退步、太、太多了……”
眼看着她又要流眼泪，祝歆迅速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又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缓过来后，她才犹豫着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没人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
“你可以听我倾诉一下吗？”
她可怜兮兮眼巴巴地看着祝歆，仿佛下一秒就又要哭出来了。
周五晚上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在阳台坐班，祝歆没犹豫，很有先见之明地拿起桌上的纸巾，再随手拿起一张卷子，和她走出来阳台。
如果说实中在哪方面都特别严格，那么它在学生自习上面就会管得比较松，也不能说松，只是更支持学生互相讨论，或是更推崇学生交流学习共同进步，因为自习时间是允许学生出阳台问老师问题或是跟同学讨论问题的。
廖诗诗没有再哭，只是低着头，语气非常沮丧和绝望。
“我上次期末考试明明进步了，从排名二十三到十七，这次摸底考我考完的时候感觉良好，但是没想到居然跌到了三十一，我真的……”
她音量越来越低，脑子里又想到这次的成绩，如果是考完没底气，知道自己错了那可能她现在都没这么难过，可她是感觉自己考得很好，结果却这么不如意，她不仅是错了，她还错当成对了。
祝歆看向外面深蓝色的天空，没有星星，仿佛一望无际的纯色布匹。校园里的路灯和整栋高三教学楼都亮着，但是对于整个黑漆漆的天空来说这点光亮却是微不足道的。
她们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往下看能看到高度到三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她记得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也是晚上的自习课，她拿着卷子出来问老师问题，老师讲解了之后，她就是站在这里消化的。
当时那棵树的树枝光秃秃的，树叶也掉光了，当时的她没想到这棵树的枝桠现在已经长出了嫩芽和新叶，就好像当时年级排名还在三十徘徊不前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期末考试中得到突破，冲进前二十名。
沉默了几秒，祝歆问她：“那你前三次呢？前四次呢？较这次的成绩来看，排名是比这次前还是比这次后？”
廖诗诗没说话，脑子回忆起前三次和前四次的成绩，前者是排名十八，后者是排名二十七。
她如实说了出来。
祝歆不太熟练地放软自己的语气，安慰她，“那就是正常的，符合规律的啊。”
廖诗诗不太明白，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问你，进步是不是直线上升的？”
进步怎么会是直线上升的呢？如果是这样那进步也太容易了。
廖诗诗犹豫了几秒，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啊，把你这几次的成绩排名列成折线统计图，是不是呈上升趋势？进步的过程可能是跌宕起伏的，短时间来看——就单按这次的排名看，是下降了，可是你把时间线拉长来看，趋势却是上升的不是吗？”
祝歆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有点温柔，说到后面开始没什么感情，带着严肃，和讲事实摆道理的语气。
但是廖诗诗却完全忽略了她的语气，祝歆说的是对的。
进步的趋势不可能直线上升，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呢，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她继续努力下去，只要总的趋势是上升的，那她就是进步的。
经过这一番谈话，廖诗诗想通了，她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跟祝歆道谢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看了一眼手表——第一节自习课已经过了一半。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道完谢就接着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时间，占了你半节课的时间。”
祝歆摇了摇头，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