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叫她们非要喜欢#

    热搜词条已经爆了。

    虞笙点进话题,草草翻看了几条评论,大致是痛心疾首的脱粉小作文和对她的口诛笔伐。

    “这人谁啊能不能滚啊别蹭。”

    “澄清文案还没等到,先锤到自担塌房,感情是真嫂子。”

    “都是爱豆,不知道爱豆恋爱是死罪吗?”

    “负心的人吞一万根针。”

    ……

    虞笙和某知名男爱豆的恋爱瓜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三夜。不作为的公司还没澄清,男方就被对家扒出早期逆天言论。瘫在公司舞蹈室的垫子上百无聊赖地刷新热搜,文娱榜第一高居不下。

    公司楼下的“大炮”不知道还在不在,前些天若不是保安拦着,女友粉的大炮能够把公司攻打下来再将虞笙撕成八块。

    私信红点不停地闪动,虞笙又看了一眼词条标题,眼神渐渐虚焦。明明过去这么多年,还是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词控制不住地波涛汹涌,止不住地念旧。

    很多事情原来不是忘记,只是暂时没有记起。

    五年前的那个午后,淅淅沥沥的,等不到雨停。

    那是最后一次写情书,虞笙一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高考结束后天色不晚,在教室整理书本,她抽出了这封写完许久的信。教学楼人来人往,四散的书籍练习册,楼下是拖行李箱的声音。因为选科考试时间不同,大半同学的座位早已清空,剩下的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翻找尚有价值的东西。

    本以为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道别,不过是匆匆离散,潦草收场。

    毕业没有想象里开心。

    虞笙将情书捏在手里,故作平常地绕到理科班的后门,向里面张望。最后一次换座位的时候,陆渝瑾坐在门边。

    记不清往这张桌子上塞过多少纸条,但没有一句回应过。

    虞笙以为自己乐在其中。

    陆渝瑾没拒绝过她,也没有嫌她烦。

    以为有希望呢。

    因为陆渝瑾,她能够将理科班的女孩子都混个脸熟。很少有人知道虞笙喜欢他的事情,陆渝瑾和他的朋友都是低调的人。虞笙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颇为体面的后路。

    但是没有人影。

    等到频频有人回头来看,虞笙做贼心虚地逃了。

    许是错过,也便没有办法。

    有些失落地走在回去的连廊上,教师办公室门口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抬头,看见陆渝瑾和乐言的背影。蓝白色的宽大校服,领口总是不拘小节地向外翘着,书包只背了单肩松松垮垮地在后面晃悠。

    “不再等等?人家毕竟追了你三年。”

    “不是我叫她非要喜欢。”

    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楼上下去,脚步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虞笙呆在原地,攥着情书有些失措,像丢了魂一样走回教室。

    原来陆渝瑾是这样想她的。

    陆渝瑾不喜欢她,虞笙知道。

    「如果没有回应的话,这一万步都由我来走也太遥远了。」

    没期许陆渝瑾能够在毕业时有所表示,只不过想给自己这长达三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太多时候,虞笙都渴望不被感情束缚的绝对自由,情根种下的那一刻始就没有办法不计较得失。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情书缓缓展开,隽秀的字迹里没有肉麻的赞美和爱恋。

    最后一行整齐地写着: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展开信纸的手抖动了一下,虞笙向窗外看去,雨淅淅沥沥地斜下进走廊,几滴肆意地划过纸上字迹,墨色晕染开来。

    「夏雨打湿了春风得意,长安花亦不为我开。」

    拿起剪刀将最后一行字剪下来,剩下的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她趴在窗口上往下看,雨洒在各色各样地伞上,看不清夏风里吹拂的是谁。书桌上还躺着历史老师送给她的高考祝福明信片,一股脑收进书包里装满回忆。

    失败太多次,已经对结果不抱有希望。

    可是,陆渝瑾他不一样。他身上有着理科班尖子生独有的骄傲。有的时候,虞笙也分不清到底喜欢和羡慕到底哪个多一点。

    等到虞笙从教学楼里出来,漫长的夏雨还没有停歇。

    这场淅淅沥沥的雨绵绵地在她心里下了许多年。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是在不停地高考,一分一分凑到她想要的未来。

    优秀还是太遥远而沉重。

    不是我叫她非要喜欢。

    时间能够抚平感情,但这句话她能记一辈子。

    虞笙的灵魂死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如此想来一同陪葬的,还有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爱恋。

    ……

    收起思绪,将手机搁置一旁。助理江夏已经在身边盯了她好久。

    “全是狗仔捕风捉影蓄意造谣,我们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前合作关系。”

    虞笙冲着江夏竖起三根手指头。她愿以团的名义起誓,如有半句虚言,全团无后而终。

    江夏笑着给了她几个空气拳:“照片呢?怎么解释?”

    虞笙瞟了一眼热搜评论里的偷拍照,眼底微微暗沉。照片上男的抓着她的衣服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不清她的表情。恨恨地咬牙不知如何诉说。

    当红男爱豆温立和她在一档综艺节目相识。

    不过是做一期飞行嘉宾,未曾想温立在节目组后台休息室拉扯她的袖子。

    “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装什么清高?多少一晚你开价!”

    节目组今天没人喝酒。

    虞笙甩开他的手,眼神厌恶地像在看苍蝇。“你这样浊矮的倒是挺少。”

    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将人拖走才算结束。没人给她道歉,关心她是不是有事,因为她不过是个十八线的小糊豆。许是那时被有心人拍了去。

    温立很早就出道,在韩国进修过几年,公司包装的很好,宠粉丝人设屹立不倒。演唱会的黄牛票能够炒到快一万,永远一秒售罄。公司出的生日周边小卡价格越卷越高。长情的粉丝跟他七八年,不知道砸了多少金钱和时间。

    到头来换成他的一句:

    钱财和女人我想要哪一样没有,又不是我叫她们非要喜欢的!

    也觉得曾经跨越山海相见的粉丝阻碍自己风花雪月了吗?

    到底对得起谁?!

    走得太远太容易,是不是都会忘记来时的路。

    这样长的时间过去,男方还没有撤掉热搜。他们家公司也是死的?

    等不到自家公司的消息,又不敢随便发声。

    虞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鬼脸。在公司闭门不出太过乏味,合作方因舆论暂时停止了活动交接,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舞台亦无心练习。

    “公司那边还没有发澄清吗?”

    “……公司负责人说让热搜挂着,黑红也是红……”江夏盯着聊天界面翻了个白眼。

    不过是十几个女友粉开盒打电话来骂人罢了,她受得住……

    虞笙将手机扔给江夏,瘫在沙发上装死。她有些丧丧地想,是不是爱豆这个行业也不太合适。“你知道我是最好面子的,倘若实在不行,只能另谋出路。”

    在公司做爱豆这一年多,团队外物没几个更不用说是个人资源。当初能够被粉丝们投出道单凭运气,毕竟她唱跳俱废。虞笙曾经偷偷地在团超话里发起问题,可爱的粉丝朋友们说投她出道是为了充当门面。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但,虞笙不想让爸妈知道她在这行混得灰头土脸。

    体面,体面是最重要的东西。

    “再忍忍吧,合同还有小半年到期。”

    江夏抚慰地摸摸她的头发,话未完突然高举手机尖叫。

    “有人花高价撤掉了你的热搜!但是,对方好像要约你见面详谈。”

    虞笙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接过手机开始翻看。确实,那个爆掉的恋爱瓜已然无影。

    “帝都酒店3楼611包厢。”虞笙一字一顿地念着消息记录,一抬头同江夏面面相觑。

    谁家好人谈事情约在酒店包厢的。

    “这……?”虞笙一头雾水,她象征性摸摸口袋,“你知道撤这样一个热搜要多少钱吗?”

    江夏拼命摇头:“头绳赔光了我们也买不起。”

    鸿。门。宴。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娱乐圈潜规则吃人的新闻。

    茶水间,虞笙端着陶瓷杯接完茶。推开门,队长阿薇迎面走来。

    两人尴尬地对视着。

    虞笙和阿薇一向不对付,尤其在队内舞蹈编排上。阿薇喜欢专断独行,很多舞蹈走位是她一手操办,达不成她想要的效果就让人不停加练。团里的人颇有微词,但迫于队长的压力不得不从。只有虞笙有的时候不听她的。

    茶水间的门不宽,虞笙退了两步,留出空隙等她先进来。阿薇却在她身边停住了。

    虞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没本事转型,有胆子恋爱?干我们这行最忌讳什么你应当知道。”

    阿薇的声音同平时压低许多。

    虞笙皱了皱眉:“假料,我没谈。”

    “有钱人不是这样好攀附的,你自己斟酌。”阿薇摆了摆手。

    沉默过后,虞笙坐在软垫上喝着温茶,萦绕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岁,阿薇总喜欢把她当孩子管。

    工作人员在舞蹈室用喇叭唤人,队员们从公司的各个角落里出来。

    今日的采访主题是:

    如果没有进公司做爱豆,那理想工作是什么?

    像是击中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虞笙有些闷得喘不上气。

    年少的时候,谁不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她最想要的亦不过是个体面的生活。

    “曾经想过考入高等学府,学成能够有一个稳定双休,体面高薪的工作。可能是教师医生,或者是公司文员,没想过具体会是什么。”

    一个很规矩的答案,规矩到变成高考前所有人的理想。

    站在高考生未来里的,常常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

    虞笙听见旁边的队友在偷笑。

    团队五个人,虞笙是唯一的本科生。小破团的人东拼西凑,大家也懒得缝缝补补,过着在一天混一天的日子。偶尔cover一下国内外知名团的歌舞,然后被骂上热搜拉踩一把。

    虞笙一点也不喜欢公司策划给她们排的日韩风歌舞。

    抄别人的东西能得几时好?

    隔三差五的黑料,毫无看点的舞台,不温不火的名气,楼道里吓人的私生……

    她这样体面的人,没想过这样狼狈的生活。

    江夏带来了公司负责人的最后通牒。

    要么即时赴约将热搜的事谈妥,要么就只能接受公司保全整体雪藏个人的方案。很多合作方避雷风评差的艺人,错过了澄清的最佳时机再公关也没人买账。雪藏,这合约未到期的半年她什么也干不了。

    虞笙不想任人宰割也不想妥协。

    手头还有些积蓄,最差的结果也能支撑她过大半年。

    是时候卷铺盖走人了。

    收拾宿舍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也许能找个企业小职员或者文职编辑之类的……虞笙连夜从公司宿舍打包逃去投奔闺蜜。

    总之,帝都酒店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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