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乌篷船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有点格格不入,但是摇摇晃晃别有一番风情。

    江迟戴着斗笠遮阳,穿着简单的无袖跨栏背心,搭配大裤衩和一双人字拖,双手划桨。

    阴影落在脖子上,隐约盖住了突出的喉结,随着身体的律动若隐若现,完美的骨骼线条被小麦色紧实但不夸张的肌肉包裹,在阳光下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

    船桨在水面掠过,荡起一圈涟漪。

    几只海鸥低空飞过,围绕着小船徘徊不肯离去。

    山白慵懒的靠在船篷里,光着脚搭在篷子边上,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只能看见一截尖下巴和红润的嘴唇,皮肤白的有些晃眼。

    她撕开一袋面包,揪成小块儿向高处抛去。

    海鸥们争相抢夺,叼到嘴里就飞的远了。

    他们正在向西走。

    山白可以感觉到一点微弱的联系,正在呼唤她。

    海上的风光很漂亮,会让人的内心平静,但是久了就乏味了。

    江迟倒是一直很有兴致,同一片海,置身其中比在岛上看有意思多了,他也不嫌累,匀速划着船,享受自由的乐趣。

    没过一会儿,顺风来了,他收起船桨固定好,起身站在船尾,后面来了一艘打渔船,朝着他们的方向,速度很快。

    渔船在将要超过他们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一个胡子拉碴的粗犷男人探出头望向江迟:“小兄弟,要帮忙吗?”

    江迟这才知道对方会错意了,以为他们是需要救援,于是他摆摆手:“我们是出来玩的,就在这溜达溜达,谢谢。”

    大胡子哈哈笑出声,胸腔跟着发出共鸣:“挺会享受啊,比我会玩儿,我也是来旅游的,租了个渔船体验一下,你们倒好,直接整了个带蓬的船。”

    难得清闲,山白有些犯懒不想动弹,没有露面。

    大胡子是从东北过来的,南北截然相反的风俗气候让他很兴奋,自来熟的性格与江迟聊得很开心。

    “小兄弟,你说这海里会不会有鲨鱼。”

    江迟解释:“你只要别单独去没有人烟的海域,就不会碰到的。”

    大胡子拍了拍胸脯:“那就好,我就是听说这里安全才来的。”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呼叫声打断,一道嘹亮带着愤怒的女声:“你在干什么玩意儿,我都要饿死了。”

    接着一个走路有些颤颤悠悠的白发老妇人住着拐棍走出来,看见大胡子的背影,就要抬起拐棍打人。

    大胡子熟练地赶紧按住她的手:“妈,妈,有人有人,你注意点形象啊。”

    被他称作妈的老妇人扭头朝下面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发生了变化:“哎呀,是个帅小伙子。”

    大胡子悄悄翻了个白眼,扶着他妈往回走:“你就赶紧在里面待着吧,咱这马上就到了。”

    头也不回的抽出一只手来拜拜,打渔船很快就加快速度超过他们。

    其他来往的船只虽然也有一些好奇,但都没有停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海面上热闹又安静。

    水路中会设有一些供人补寄休闲的驿站,开船乏了就可以下来歇歇。

    船只停靠在专门的区域,交上一定量的费用,会有人负责看管,山白和江迟的东西都裹满了粘液塞在船篷里面的甲板下面。

    江迟可以感应到粘液的位置,不怕东西被偷,更何况上面有毒。

    俩人从乌篷船上下来,打算随意逛逛会不会打听到什么消息,顺便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摊点琳琅满目,摆放着来自各地的产品供人挑选,美食的香味和喧嚣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这里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五湖自海的人们操着彼此听不懂的方言,比划着手势交易物品。

    江迟一如既往地走在山白的身后侧,他克制的打量着周边对他来讲无比新鲜的一切。

    山白走在前面,挑了一家相对干净的摊子,俩人面对面坐下,店员拿出一张手写拼贴照片的菜单放在桌子上。

    菜单很简单,只提供几样选择,山白点了一份水果拼盘,江迟选了一份芒果糯米饭和一盘咖喱炒螃蟹。

    离开的时候,江润生额外送给了山白一个包裹,里面是属于江迟的那份钱。

    山白没有拒绝,抽出一沓放进衣兜,其他的直接收进背包里面。

    所以现在结账的人是山白。

    对方找的零钱是一堆沉甸甸的硬币,山白推到江迟面前:“你收着。”

    江迟有些意外,但还是听话的装起来。

    这家店很受欢迎,在他们之后又进来几波客人,很快就坐满了,有情侣有结队的旅游团也有挺着啤酒肚的老板。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

    “亲爱的,我想买串珍珠项链。”

    “这儿都是专门骗外地人的,别买了听话。”

    “我也不是故意要延期的呀,船在海上总是会碰到突发情况,这是很正常的,我哪里说得准,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嘛。”

    “这物价真不错,性价比高,不知道房价怎么样。”

    “我刚去问过了,不贵不贵,一会儿我们去看房吧,合适就买一套。”

    “好啊好啊,那咱们赶紧吃。”

    山白托腮侧着耳朵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好他们点的食物做好端上来了,江迟又单独要了一个空盘子,舀了几勺芒果糯米饭,夹了几块螃蟹放到山白的面前。

    做完这些才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开始吃饭。

    烹饪后的糯米饭,口感如同软糯的丝绒,融合了自然的鲜美和谷物的甘甜,香甜可口。

    山白吃完糯米饭只吃了一块螃蟹,然后用叉子开始吃水果。

    红心芭乐、凤梨、莲雾大拼盘,两个人的份量,她挑了一些到自己的盘子里,剩下的留给江迟。

    头一次下馆子,江迟吃的很香,他的礼教学得很好,即使吃的很快也并不粗鲁,一口尽再继续另外一口。

    以前没有吃过咖喱味的东西,头一次吃,味蕾受到刺激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吃完自己盘子里的,他伸手示意山白盘子剩下没动的几块螃蟹:“我可以吃吗?”

    山白眉头轻挑,点了点下巴,把盘子推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吼叫声,人群骚乱起来,江迟嘴里叼着蟹腿站起身借着身高优势往外看去。

    “有人在打架。”

    山白用纸巾把手擦干净扔进垃圾篓:“我们过去看看。”

    本以为会有人围着看热闹,没想到都躲得远远儿的,甚至有的店铺直接把客人赶了出去,关门闭店。

    俩人和刚刚在一个店里吃饭商量要买房的阿姨们站在一起,杵在树底下。

    只见一个非常瘦弱的男人,染着一头红色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挥舞着一根棍子正在用力敲打另外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

    画面有些奇怪。

    另外一个人明显体格要比红发男人强壮,却只是双头护住脑袋,老实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挨打。

    “艹,走路不长眼睛是吗,不知道我是谁吗,敢撞我!”

    “我今天要打死你。”

    棍子打在身上发出邦邦的响声,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江迟攥紧拳头,表情严肃,但是山白没有指示,他不能乱动。

    至于山白,瞥了一眼就能猜到这个红发的男人应该是本地的势力团伙儿,所以被打的人不敢还手,怕激怒对方遭到更大的报复。

    江迟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多有意思啊,其实他和被打的那个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看人眼色。

    山白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大病,前一秒觉得对方以自己为中心很爽,后一秒就嫌弃他是个没有自我的木偶。

    她恶意的戳了戳江迟的腰:“去吧,再不救人就要被打死了。”

    旁边的阿姨听了,赶紧拉住江迟的胳膊:“小伙子,你可别瞎逞英雄啊,这情况他们本地人都不管肯定有问题。”

    江迟抽出自己的胳膊,上前夺过木棍双手用力掰成两段扔到旁边。

    红发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江迟:“外地人?”

    两个人的身高差过大,必须得仰着脖子说话,或许他意识到了这样很不威风,撂下一句狠话就转身离开:“有本事你今天别走。”

    离开的路上也不忘踹倒路边的小摊出气,商品散落的到处都是,沾满了尘土,摊主一声不吭的受着。

    等人走远了,才开始捡东西。

    看完热闹的阿姨们热心地围上去帮忙,边捡边问这东西怎么卖。

    这边江迟扶起趴在地上的人,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口,没想到对方推搡了他一下:“外地人不要多管闲事,你把我害惨了。”

    江迟被这句话定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下意识的寻找山白的身影。

    山白站在阴影里面,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俩人隔着距离对望,终是江迟败下阵来,他像个做过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回到山白的身边,声音有些沉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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