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怕。”念一抽出剑,警惕着扫视着四周。

    沈昭禾不会武功,为了不让念一分心,背靠着念一。

    念一年纪比沈昭禾还要小一岁,可是念一武功高强,跟着念一自是不会怕的,就没有遇到过念一打不过的,就是话不多,就是有点一根筋。

    沈昭禾经常仗着又念一在,在广陵天不怕地不怕。

    “念一,你打的过狼吗?”沈昭禾还没见过狼,此刻不知为何有了点好奇起来。

    听到回应,安心许多,有念一在什么都用怕。沈昭禾自幼有些怕黑,鲜少夜里出门,偶尔出门时候必定带着念一才安心。

    忽的一个黑影窜来,念一抽出长剑,朝那黑影刺去,沈昭禾还未从那惊魂中回过神来,感到脚边一热,那头狼就滩在了脚边。

    还未从那惊魂中缓和过来,“嗷呜”一声,两只伸着爪子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扑来。

    念一一个横扫劈在那狼的爪子上,未来及抽剑之际,一个飞镖袭来,另外一头便坠在地上,仅存残留的意识在地上抽搐着。眼睛还泛着忧绿的光,直勾勾盯着,脖颈温热血顺着走廊留到台阶上,混杂近雨水里。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沈昭禾顺着声音看去。

    便看到马背上的严澈。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留到下颌,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雨水浸湿的凉意,混合着呼吸的温热氤氲成一层薄雾。严澈一手拿着火把,晃动的火焰印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

    念一回头就看到严澈翻身下马,想到今夜姑娘的反应,认定是严澈负了姑娘,对严澈敌意很深,提剑转而对准严澈刺去。

    严澈轻巧侧身便躲过了,念一紧追,纵身一跃,拦住严澈的退路,剑锋直逼咽喉。严澈后仰,一个回旋避开剑锋。

    沈昭禾虽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念一不是严澈的对手,念一执剑竟近不了赤手空拳的严澈。

    若是严澈存心动手,恐怕念一早就……

    “嘀~。”

    念一听到玉蝉哨音,极其不甘的收回剑,眼睛狠狠瞪着严澈。

    “沈姑娘,今夜之事是严某犯浑,不求沈姑娘谅解。这西郊后山常有狼群出没,沈姑娘若是回广陵,严某护送姑娘离开。”

    “啾”只听到短促的哨音伴着道一闪电窜上云霄,瞬间夜如明昼,上空中炸开一团流星。随即又淹没在这雨夜里,被严澈丢掉旗花竹筒匣子便混进地上的泥水里。

    沈昭禾也被这炸开的旗花拉回了思绪,摆手回绝着。

    严澈有愧,定定在亭外站着。

    雨约下越大,潮湿的空气混着几头狼的血液,腥咸的味道让沈昭禾一阵反胃。

    看着沈昭禾正在气头上,严澈静静守着,雨水淋在他身上,顺着衣袍滴进泥泞里。

    沈昭禾想要无视那个柱子一般立在那的严澈,可他实在太过扎眼,终究是抵不过心软,竟起了怜悯之心,比划手语道“你也进来避避雨吧。”

    严澈看不懂,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念一。

    念一假装看不见,抱着剑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沈昭禾撒娇似的拉了拉念一的衣服,念一鄙夷的瞟了一眼严澈,不情愿出口,“进来避雨。”

    严澈这才走进亭子,并对沈昭禾拘了一礼。

    严澈脸上的雨水顺着下颌留下,如此模样,竟也未见的半分狼狈之色,还多出几分凄美,这要是放在小倌里也得是头牌。

    严澈眼睛很是深邃,再多看一眼,好似溺在那双眼睛里。沈昭禾别过眼去,怎么想到那里去了,便不再去看。

    除了嘈杂的雨声,三个人皆是沉默。

    这奇怪的氛围,沈昭禾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身上长满的软刺,无处发作。

    “沈姑娘,可愿随我回京?”严澈见沈昭禾正要打断之际,连忙说道,“沈姑娘可否先听我说完。只需一年即可,家中祖母病弱,我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姑娘若是答应,我愿送与姑娘一百两黄金予以答谢。如若姑娘不愿,这一百两当做是我对姑娘的补偿。并一路护送姑娘平安回广元。倘若是姑娘愿意的话,一年期满后,我可说服母亲收你为义女,为姑娘再寻一桩好姻缘,到时候姑娘出嫁以将军府义女身份出嫁,不会有人轻看与你,并为姑娘铺十里红妆,奉百抬嫁妆。在此期间每月我的俸禄全两部交于姑娘。只需你我相敬如宾。在祖母前面做做戏。日后姑娘在严府不必拘束,不会有人敢为难你。和离这事我会慢慢让祖母接受。沈姑娘不必为此忧心。”

    沈昭禾听着严澈一番言辞,怪不得阿爹说嫁过去不会吃亏,这般好的人儿无意与我罢了,不过现在回广陵,免不得成为广陵的笑话,尤其是曹大娘那双大嘴,不出半日怕是整个广陵都知道了。

    曹大娘日日最爱显摆着自家闺女嫁了秀才,天天鼻孔朝上看人,自命不凡。如今自己刚成婚便被和离,若是回了广陵曹大娘还不知怎么幸灾乐祸呢。

    这些都不算得什么,若是阿爹知道必定忧心。

    严澈说的这事也不亏,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沈昭禾听着严澈的条件,恨不得立刻答应,可是就这么爽快的答应的,未免显得自己太没有骨气了,反倒让严澈看轻了去。

    但是严澈给一百两黄金,还有他每月的俸禄,这钱拿回去能给阿爹把药铺翻修一遍,余下的就算是以后不嫁人也不用发愁吃喝了。

    严澈看着沈昭禾并未直言回绝,紧接着说道,“沈姑娘不用着急给我答复。”

    “沈姑娘如今二八芳华,仙资佚貌如月中聚雪,严某今已是弱冠之年,一介武夫不敢误佳人。”严澈沉声说着,又好似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严澈给的条件虽然很诱人,但是这么一大笔财富能否保住也还是个问题,自己只是贫民百姓,没有半点关系做靠山,若是遇到飞贼劫匪,恐怕小命都没有了,若是以后做了大将军的义女,严澈也算的上是哥哥好歹也还算的抱上了靠山。

    若是再嫁,定要找个一心一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样貌若是普通一些也无妨。

    沈昭禾不禁想起从前看的话本子。

    严澈身世样貌没有什么挑的出毛病的地方,京城许多名门贵女都曾倾心与他,都被打回绝了,据说连姑娘的都未曾碰过,如今年近二十,不得已成了婚。这人怕不是断袖?

    若是如此,一切便说的通了。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马车生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竹青正赶着马车前来。

    “今夜雨大,先随我回府,姑娘好好考虑一番。待明日,姑娘再告诉我结果如何?”

    如今这荒郊野岭,雨夜湿冷,再呆下也不是办法,脾气撑得住,去这身子恐怕也是撑不住,又担心再有更多狼群袭来,思量一番点头回应。随严澈上了马车。

    一路上严澈闭目养神,四顾无言,沈昭禾也抵不住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困意,靠着念一睡着了。

    车子一路颠簸,这一路上雨势分毫未减,反倒是愈下愈大。

    严府的琉璃瓦被冲刷的焕然一新,被高挂的灯笼印的闪光。

    门口的大红灯笼的流苏穗子被风吹飘飘然,宛如一只起舞的蝶。

    “姑娘到了。”念一搀着沈昭禾下了马车,举礼回谢。

    严澈目送沈昭禾回了厢房,紧绷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此刻脑子有些昏沉的厉害,整个人失了力气,背上的伤经过雨水的浸泡,贴着衣衫犹如钝刀磨肉。

    “书房。”

    “是”

    已经两天未曾合眼,严澈到了书房,严澈顺着书桌坐下,脱掉外袍,背上雨水混合着血水晕成一片。

    竹青心底打着颤,小心的撕下连着皮肉的里衣,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再触碰到伤口,更加严重。耐着性子一点点的剥开,

    有些伤口跟里衣粘在一起,脱掉的那部分衣服生生连着皮肉撕开。剥离最后一点粘连竹青长出一口气。

    严澈面色苍白,脑袋又昏又胀,背部的伤口拉扯着神经火辣辣的疼,仿佛万根钢针扎入皮肉,在里面扭转。

    “我去拿药。”竹青说着转身出了书房。

    严澈一手托着昏沉的脑袋支在书桌上闭目养神。

    沈昭禾在房间思量一番,觉得严澈的提议可行,决定答应严澈,也为今夜自己的冲动去道歉,于是披上斗篷前去书房,轻敲了书房的门,等了片刻并未听到屋内的人回应,见书房内灯火通明,沈昭禾放心不下,推门而进。

    进入眼帘的便是严澈裸的上身,满背的伤,有旧伤愈合又开裂的,还有一些已经结痂又被撕开的,整个后背血肉磨糊一片。依稀还能辨认是鞭子抽打所致。

    严澈一手在书桌上支着脑袋,沈昭禾伸手探了下严澈的额头,如同烙铁一般烫手。

    手还未收回,下一刻沈昭禾的手就被严澈禁锢住,巨大的力量钳制着让沈昭禾无法挣脱,严澈眼中满是警戒凶狠宛如一匹待猎的狼般盯着沈昭禾。

    沈昭禾被严澈的眼神盯得略有怔神。

    竹青推门进来就开到严澈克制住沈昭禾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少将军?”竹青试探着问。心里想着要不要走,少夫人来了,就不用我了吧。“那我退下了?”

    竹青低着头,一边悄悄抬眼等待着严澈发号施令。

    “送夫人回去早些休息。”

    沈昭禾看了一眼垂头呆愣的竹青,一把夺过竹青手中的酒跟药,仿佛没听到严澈的逐客令。

    沈昭禾拿着酒夹带着私愤往严澈的背上泼去。

    “呃。”严澈一时间反应不及,极力咬紧牙关压制着还是发出发出了闷哼声。

    沈昭禾对刚才的声音视若无睹。

    竹青忍不住抬头偷瞄着看,感叹终于有人能制服少将军了。

    烈酒清创后,沈昭禾用药布轻柔的攒干还有些渗液的伤口,与刚才的决绝天差地别。

    沈昭禾自幼便跟着沈承民学习医术,十几年下来虽有些疑难杂症的经然没有爹爹丰富,但对于种皮外伤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你去找念一,拿万金药。”沈昭禾吩咐低着头的竹青,转而看着呆楞的竹青盾在哪不知所措。

    沈昭禾拿起桌上的毛笔,写着“去找念一,拿万金消。”

    严澈看着沈昭禾写的几个字是瘦金小楷写得肆意又张狂,与面前看着温婉的模样极不相称,瘦金小楷鲜少有人练习极其考验笔力,有些人练习几年也领略不到瘦金小楷的张狂之意,所以鲜少有人练习,可沈昭禾写的随性洒脱,锋利又秀雅,如神游之物,干练利落。

    “这有金疮药。”竹青举着手里的药示意着。

    沈昭禾眼神闪过警告之意,竹青看着刚刚还似水温柔的少夫人,怎么转眼就变得这般严肃,麻溜的跑去了。

    沈昭禾小心的给严澈擦拭伤口,整个背部竟无一处好肉,严澈这般的好身手,这样的重的伤。不像是与人打斗所致,更像是家法。

    他竟如此不愿沈昭禾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在严澈背上,严澈感到背后一阵灼热。

    竹青拿着药进来,递给沈昭禾,便退到一边。

    沈昭禾接过药瓶,白色的药粉刚洒到严澈背上,严澈就感觉那股灼热消失了,严澈从未见过又如此奇药,从未曾听闻过,只是这药的香味有些熟悉,不禁问道“这药哪里来的?”

    沈昭禾比划了一个捣药的动作,又拍了拍胸口示意自己调配的。

    这个动作严澈看懂了。

    沈昭禾给严澈包扎完伤口又嘱咐在纸上写着,“每日一换,每次用烈酒清创,连续五日。”

    严澈拿起沈昭禾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子凑近闻了闻多种要药材糅杂中问道几近不可察觉的曼陀罗,眼睛闪过一丝狠厉。

章节目录

京城第一经纪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何寄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何寄书并收藏京城第一经纪人最新章节